38 絕望

第38章 絕望

一股巨大的寒意湧上來，言溯光整個人僵在原地，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緩慢，吸進胸腔裏只覺得冰冷無比，

眼前忽然天昏地暗，耳邊出現重鳴聲，他像是老舊的收音機，整個身子止不住地輕顫，

真相赫然鋪在眼前，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他的學生，他的妻子！最可懼的結果才是事實，那麽多的細節，那麽多的端倪，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甚至稍微深想一點，都能發現不對勁，

她不是瞞得天衣無縫，只是每一次他都選擇相信她，自己欺騙自己，若不是……若不是眼前這一幕，

血腥味在喉間肆意蔓延。

門被用力推上，巨大的聲響驚擾了纏綿擁抱在一塊的人，

時月白看到懷中人劇烈震顫的瞳孔，撿起掉在地上的襯衫替她披上，

耳邊是死一般的沉寂，虛空滞悶吞噬，言溯光開口，聲音卻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你、過來。”

他臉色煞白，毫無血色，眸中暗得可怕，“你過來，遙清。”

姜遙清一僵，顫着手胡亂扣上扣子，轉過頭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眸，凝了血一般凄然而絕望，

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她渾身的血液都冷了，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步也走不出去，時月白緊緊握着她的手，

“教授……”

言溯光突然爆發，“閉嘴，你不配叫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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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遙清無數次想過現在這個場面，從她一開始選擇邁出那一步開始，背德的刺激讓人上瘾，理不清也戒不掉，可如今真到了這時候，她大腦卻一團亂麻，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就這麽直接撞上，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遙清，你過來。”

“教授你別怪師娘，都是我的錯，是我主動的。”

言溯光驟然踢翻旁邊的小桌，玻璃碎地的聲音炸開，他冷笑，心中的怒火恨意已經完全蓋過理智，“你破壞別人家庭你就有臉了!”

他眼眶紅着，拿起地上的碎片猛地朝他身上砸去，“你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資格！”

姜遙清驚呼一聲，鋒利的玻璃碎片劃破他的手臂，霎時間鮮血順着傷口往下流，時月白無措地握着手臂，輕聲道：“姐姐……”

言溯光狠狠地望着他們，眼中帶着戾氣，

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姜遙清心驚，再這樣下去不知道會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

“你先出去處理一下傷口。”

少年像往日一樣，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委屈地看着她。

姜遙清這時候也不敢再火上澆油，只能用強硬地語氣道：

“你在這只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你先出去，去處理傷口。”

腳步聲響起，然後是開關門聲，

言溯光繃緊下颌，咬死牙關，眼裏的淚怎麽也不肯落下，

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想他們年少初遇，想他們相攜走過的十年，想他們瑣碎的平常，可能她棄之如敝履，不勝其煩，可他真的很珍惜這一切，

屋子裏一片狼藉，他垂眸看着掉在地上的早餐，已經涼了，粥也撒了，她一點也沒吃，可笑的是，到現在他還在想她的胃會不會難受，她沒吃早餐，只是為了與旁人偷情，

一直忍耐的情緒仿佛有了一個小缺口，叫嚣着要撕裂他，他整個人幾近崩潰，眼裏浸着濃重的悲哀和死寂，

“溯光！溯光！”

好像陷入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境，四周奔湧的黑暗幾乎要将他淹沒。

“溯光！言溯光！”

一只漂亮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頓時有些拘謹地繃着身子，看向眼前明豔的少女，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路燈下的少女笑意盈盈，來來往往的學生，嘈雜的聲音，還有挂在天幕的皎月，一切都美好得像幅畫，

“喏，請你喝奶茶，只有茶沒有奶，符合你的口味。”

“不……”

“快點拿着。”

他沉默着接過，“謝謝。”

“咱們也一起學習了那麽久，出來散散步勞逸結合嘛，對吧。”

大多數都是她在說話，他在認真地聽，

“今天早上我的鬧鈴不知道為什麽沒響，結果我們宿舍都遲到了，然後就從後門偷偷摸摸進去。”

“最近好像有個英語演講比賽，為什麽沒有話劇比賽。”

“肖子淵說你們社團最近會有個聯誼活動，我也想去參加。”

突然，她指着不遠處的教學樓躍躍欲試，

“我聽說那個荒廢的教學樓鬧過鬼，要不我們進去探探路。”

可真到了門口，還沒踏進去就看見漆黑空曠的走廊，冷風刮過傳來呼呼的聲響，讓這棟廢棄的教學樓看起來更加陰森可怖，她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後退一步，

“算了算了，還是下次吧。”

他彎了彎眼，“好。”

不知在偌大的學校裏繞了多久，深秋的寒風刺在臉上生疼。她道：

“明天好像要交高數作業诶，我好像還有一題沒寫，你喜歡我嗎？”

就這麽自然地、突兀地說出這句話，

夜色已然深重，遠處傳來幾聲鳥鳴，樹木蕭然而立，枝頭空曠，清冽的香氣裹雜着植物腐敗的味兒萦繞在這方天地，

心跳聲愈發明顯，他張了張口，可那兩個字始終堵在喉嚨裏，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有些失望，小聲嘟囔着，“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不說話算什麽嘛。”

畫面一轉，化妝間裏女人坐在鏡子前，穿着露肩婚紗，這兒隔絕了外面的喧鬧，安靜地好像這世間只有他們兩人，

他走過去，

她坐在花團錦簇裏，手中撥弄着柔軟的花瓣，擡眸望着他，她的頭發是卷的，唇色是殷紅的，很漂亮也很鮮活，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像是吟唱一般一股腦說出一大堆話，“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絕對不會委屈你，等你老了醜了也會好好照顧你，不會煩你，不會兇你，會永遠愛你。”

他鄭重地點點頭，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溫柔而虔誠地，吻上她的手背，“我愛你，永遠。”

狹窄的化妝間裏只有他們倆，不需要別人的見證，只要有彼此就夠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們能走過一輩子。

鋪天的回憶聲勢浩大，仿佛要沖潰一切，

很抱歉，那時候沒有堅定地告訴你我很喜歡你，所有的沉默都是不善言辭，我是不是很久沒有說過了，我很愛你。

你呢？你還愛我嗎？你的永遠只有這麽短暫嗎？

他寧願溺死在這些回憶裏。

“溯光！溯光！你醒啦！”

明亮的光線刺進眼裏，言溯光有些不适應地閉了閉眼，大腦的眩暈讓他一時間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緩緩睜開眼，是在病房裏，姜遙清握着他的手，臉上帶着未幹的淚痕，

夢裏她的笑臉和現實中她在別的男人懷裏的模樣不斷交織着，他痛苦地全身發顫，是那種從心底裏湧上的戰栗，絞動着他的心口，視線失真得荒謬，

她為什麽要哭？

多麽可悲啊，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要相信她，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要理解她，換來的就是這個結果，他目光渙散，像是發起了呆，

時間過了很久，其實也不過是一瞬，

他問，

“你打算怎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