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怕喜歡你
第26章 我怕喜歡你
“我拒絕。”
江言慢慢地搖了搖頭, 同時也琢磨着自己對金丞的态度。盡管兩個人已經不算正常接觸範疇,可江言并沒有做好和他舌吻的心理準備。确切來說,江言沒做好和任何人舌吻的心理準備。
“為什麽?”金丞也只能随意地問問, 用這種随意掩飾失落。他品出了情緒裏不同尋常的部分,原來剛才那一瞬間他是希望江言同意的。
“不為什麽。”江言不喜歡當一個随便的人, 而且也不喜歡随便的人。這不是他想要的完美。
他還有潔癖,他根本不能去想和另外一個人進行舌吻交流。舌吻, 顧名思義,就是有舌頭的觸碰和唾液的交換, 如果不帶上舌頭江言還能勉強接受, 一旦張開嘴, 江言大概率會尖叫。
真真實實的尖叫, 比他第一次去軍訓然後發現木床下面全都是蟲子還要可怕。
“不親就不親,哼,有的是人和我舌吻。”金丞敏銳地察覺到了江言的退後, 心裏也有些疙疙瘩瘩的糾葛,他完全可以再命令江言一次,逼着人家就範, 但這回金丞不想用了。總是命令來、命令去, 沒有意義。
自己想要的可不是逼迫出來的行為, 是完全不敷衍又被認真對待的互動。
幾秒後,江言像是大腦疊代成功, “哦”了一下, 聲音略微上調:“你想找誰?”
“随便, 體院有的是帥哥,你以為就你一個?”金丞并沒說假話,在這裏, 帥氣臉蛋兒和八塊腹肌一樣,都是成群成群批發,“白洋也不錯,陶文昌也行。”
“對不起,陶文昌是直男。”江言微微一笑,直接斷了金丞到處發散變态光波的念想,“白洋也是。”
“那我憑什麽不能掰彎了直男?再說,我也沒說自己是彎的啊。”金丞擺了擺手,手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不小心,從江言的肩膀一滑,“你……真掃興。”
江言仿佛被掃興兩個字給刺到了,一時之間被情緒給噎了喉嚨,而金丞也沒有再和他提這事,這一天就這樣不尴不尬地過去。
一帶而過,這算是金丞的處事風格,人家不想,總不能惦着臉一直要。不就是一個江言嘛,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這麽一個美人。第二天他就先把游俊宇約出來了,算是一頓賠禮道歉。
只是游俊宇還不明白這頓飯是因為什麽,原先金丞只是說“出來随便吃吃”,他以為倆人就是到路邊攤搓一頓,沒想到居然是正兒八經吃火鍋。
“怎麽搞這麽大陣仗?”游俊宇坐在金丞正對面,看着面前不斷翻滾的清湯鍋,一時之間摸不透到底要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請一頓,以後要是有什麽照顧我的地方,學長們還得多幫幫忙,千萬別放手。”金丞将火鍋小料推過去,“這家店是東食街剛開的,我看過好評,說手打牛肉丸最好吃,學長你嘗嘗。對了,學長你控體重嗎?要是不控的話我要個辣鍋?”
“不用不用,清湯就好。”游俊宇不想再麻煩了,而且紅油的熱量确實很高,“你是不是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不至于請這麽一大頓,游俊宇摘下眼鏡來,靜靜地等待着他開口。
金丞發現他摘掉眼鏡之後還真是挺帥,特別文氣,果然是學校出了名的“奪命書生”。“唉,就是覺得……咱倆的第一次合作就出了事故,有點害怕。”
“別害怕,沒什麽可怕的,都過去了。事故的發生是小概率事件,以後再有表演就要嚴格把關,每一個細節都要有咱們自己的人。”游俊宇很是心酸,“說到底還是咱們被輕視了,你瞧見咱們學校的游泳館了嗎?因為上半年出了全國冠軍和破紀錄者,學校的投入在哪裏就很明顯。”
“我知道,但我相信跆拳道遲早會被重視起來。”金丞仍舊抱有希望,“那這次的表演板……學長,你覺得是誰弄混的?”
“反正肯定不是周高寒。這也是為什麽我沒和他吵起來的緣故。體育節不是他的,是白洋的成果,周高寒只是頂替了別人的光環,可他不會傻到砸自己的腳。一定是有一個比咱們更讨厭周高寒的人在背後搗鬼,更欺負咱們項目人微言輕。”游俊宇說完淡淡一笑,“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太複雜,你才大一,有的是時間去搞清楚。”
金丞目光閃動,像是被火鍋的熱氣熏了一下:“是啊,我還有的是時間呢,哈哈。”
借着白騰騰的熱氣,金丞認真比對着游俊宇和江言的面孔,他也不清楚為什麽會冷不丁地比較起來。他們兩個都很帥,風格卻不一樣,但如果非要選出一個來,金丞還是希望能讓江言來親自己。就好比游俊宇和江言都是笑容淺淺的人,可江言就是更好看,笑容淺卻直達心底。
而此時此刻,江言就像有什麽心靈感應,居然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後罵你呢?”白洋點着手機上的體院公衆號,“宣傳部速度很快,10月、11月、12月的校聯賽公告都發出來了,贊助你找好了嗎?”
“贊助不用擔心,我有法子。”詠夏道館可以承擔,江言主要是要找聯賽對方,“你不是幫我約了人麽?人呢?”
“再等兩分鐘吧,那孩子總是遲到……去年他大一,我帶了他一個學年,好不容易給磨練出來了,結果人被周高寒給開了。”白洋說話間就看到了一個人,“基德!這邊!”
江言跟随着“基德”這個奇怪的名字看向前方,原來是他啊,唐基德,有些印象但是又不熟悉。去年學校各隊比賽,好幾篇出色的采訪都是他筆下碩果,別看人瘦瘦小小只有172的樣子,站在體育生裏像個小手辦,可是筆杆子很鋒利。
但是……現在白洋一說,這人是他親自帶出來的,江言又開始懷疑唐基德的文章是不是經過了白洋的潤色。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唐基德坐到了白洋的旁邊,看着像個小棉襖似的,“白隊,找我幹什麽啊?是不是又要拿快遞?”
“不是,我雖然平時使喚你拿快遞,但是也有正經事。”白洋仍舊用他殘存的能量安排着學弟們的大小事,“這是跆拳道的江言,見過吧?”
“見過見過,就是沒跟着采訪過。”唐基德站了起來。
江言也站了起來,兩人相互握手,算是正式結交。“我以前見過你,采訪寫得非常不錯,角度精準,而且提出的問題都很有意義,不像采訪八卦新聞那麽無聊。”
“那是因為……我被白隊罵出來的,剛開始我也什麽都不行,罵着罵着就好很多。”唐基德一提起他心愛的采訪工作,臉龐像是被一團光彩環繞,可馬上光彩黯淡,他又灰蒙蒙地說,“可惜我現在已經不幹了,新聞部不要我。”
“我現在就很想約你做3篇訪問,你做不做?”江言捏住玻璃杯,和他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唐基德大吃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了白洋。
白洋直接拍了下他的腦袋:“你都大二了,凡事要有點自己的主意,別什麽都看我。早知道你這麽依賴別人我就不招你了。”
“那我能行嗎?我現在不是新聞部的幹事,訪問能發得出去?”唐基德手裏的玻璃杯沒拿穩,差點将水翻騰出來。
江言穩住他:“你當然行,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大膽一些。而且不光是這3篇采訪,我想找一個人建立長期良好的跟隊關系,包括我們之後緊鑼密鼓的校聯賽,和下半學期的兩場重大比賽,都由一個能力強的校內體育記者包辦。”
唐基德的心态也在悄悄變化着,從一開始的忐忑不安,到最後的堅定沉着,一切都看在白洋的眼裏。他的目光落在唐基德身上,江言卻察覺出一絲不為人知的透視感,很明顯,白洋這一時刻在通過唐基德找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太奇怪了。江言無法裝作視而不見。
時間過去了半分鐘,唐基德最後看了一眼白洋,這才決定大刀闊斧地幹。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口袋本來,抽出圓珠筆,像是随時随地等待着機會,從來沒忘記體育新聞系的老本行。
“那咱們項目的訴求是什麽?”唐基德直視着江言。
白洋忽然笑了一下,目光又一瞬間飄忽,尋不到落點。目光飄到遠處,像是想起了什麽人。
果然吧,自己就是沒猜錯。可江言猛然間也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昨天和自己讨吻又沒讨到的小混蛋。他立即閉上眼睛,按壓藍痣,将金丞從腦袋裏擠出去,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臉就冒了出來,打斷了所有的思路。
一張小桌子,三個人,只有唐基德一個人在認真,剩下兩個都在走神。
末了,江言回過神來,一字一字地說:“訴求就是真實,我希望你能把跆拳道的血肉寫出來。”
“明白。”唐基德開始記錄,他的字不算好看,但非常幹淨方正,是高考閱卷老師最喜歡的那種字體,“你繼續,我能跟得上你的語速。”
原來是速記。江言便放心說了:“我希望你能夠讓更多的人了解這個項目,不單單只覺得我們打得好看,而是深入地發掘到每個運動員的拼搏和能量。希望每個看過你報道的人都不會再說我們是花拳繡腿,而是多一分尊重。”
傍晚時分,金丞和游俊宇在東校門告別,一個前往學校教導處,一個準備去道館訓練。金丞倒着走,就盯着游俊宇的背影看。他已經大四了,需要開始辦理大四的流程,而大一的自己則剛剛開始。
“嘿!幹嘛呢!”一個人忽然扶住了金丞的後腰。
“誰啊!”金丞吓一跳,回頭看完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你,昌哥,你是要吓死我嗎?”
“我吓唬你?你自己倒着走路,不當心就摔一跤,到時候你可別哭。”陶文昌将他拉到了路邊,“看公衆號了嗎?你們馬上要聯賽了,不好好準備你還到處瞎跑?”
“真的?聯賽通知這麽快就下來了?”金丞又驚又喜。
“就是這麽快。現在幹什麽都講究一個效率,快遞也是。”陶文昌其實是特意準備去道館找他的,“給,上次答應一起買的小熊。”
金丞都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昌哥真給買。“謝謝昌哥,多少錢?”
“你都叫我哥了,我能要你錢嗎?”陶文昌擺擺手,只求金丞以後感情順利點兒,千萬別再讓自己這個月老操心。
因為拿着一個30厘米的熊,金丞改變了路線,不再先去道館反而回了宿舍。賽季的突然降臨就足夠興奮,他幻想着自己多打幾場比賽,然後将金牌一塊一塊帶回去,如數家珍。想着想着他就拆開了包裝盒,雖然小熊是打算送給金啓星,可自己可以先玩一玩。
玩着玩着,金丞才發現這個是幹嘛的。小熊穿着結婚用的西裝,掀開西裝,能找到一道拉鎖,拉鎖拉開,裏面藏着一個小屏幕。而這個小屏幕就是錄像用的,可以保存30分鐘長的視頻。
乖乖,怪不得昌哥要用這個追回前女友。
這種玩具對金啓星而言太過複雜,對大學生就剛好。于是金丞按照說明書充電,一個人在宿舍裏打開了按鈕。錄像按鈕就是小熊的左眼,右眼是攝像頭。
屏幕上立即出現了他的臉,錄像開始。
“真的可以啊?”金丞對着攝像頭擺了擺手。
屏幕裏的自己也擺了擺手。
“咳咳,那我就……開始了啊。”金丞坐在床上,拉上了床簾。原本還以為錄像是一件小事,真正操作起來卻非常難,他不懂如何開啓話匣子,更不懂如何自言自語。
有點難啊,金丞撓了撓頭發,最後磕磕絆絆地說:“昨天,想親一個人,可惜沒親到。”
一想起江言,話題好像就來了,話匣子不打自來,金丞有些氣憤:“你讓我親一下又怎麽了?親一下你又不會死。可是,我……”
他看向了攝像頭,轉而一笑:“将來要是把這個視頻給你看,一定能吓死你吧。不過我不會給你看,我讨厭別人可憐我,也讨厭別人知道我要死了。”
“江言,你知不知道我活不了多久啊,我是血友病,好像控制不住了。”
“我讨厭你,因為你不讓我親。可如果你讓我親,我可能就……會喜歡你。”
“還是不要親好了,最後這一年打完比賽,我會自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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