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打回原形
第15章 15 打回原形。
書荷盯着他的轉賬許久, 正想質問,接到了姚清的電話。
她臉色淡了下去,指腹往右一滑:“媽。”
“荷荷, 怎麽這麽遲才接呀?”
姚清的語氣溫和,卻還是能聽出那刻意掩藏的小心翼翼。
“剛才在忙,沒注意到。”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擰眉從床上坐起來:“是胃又不舒服了嗎?”
“不是不是。”
姚清匆忙反駁, 她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書荷隐約聽見了書華的聲音。
“荷荷,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她試探性地問着, 書荷卻清楚他們想讓她回家的目的。
她沒什麽情緒地倒回床上, 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那棵小聖誕樹上。
“再說吧,最近有點忙。”
“我看你就是不想回來。”書華響亮含着斥責的嗓音直直穿了過來, “我和你媽都是為了你好, 你在犟什麽?”
“你不結婚,以後我和你媽走了, 你怎麽辦?”
“相親嫁人總比你自己在外面打拼要好, 你為什麽就不能懂爸爸媽媽的用心良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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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荷雖早已習慣了書華的這番言論, 卻還是忍不住回嗆道:“需要我提醒你們嗎?”
“在我小的時候, 你們放棄了我多少回?”
“你們想把我丢掉的時候, 有想過我的以後嗎?現在來為我好, 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
書華似是被她怼得說不出話來, 書荷懶得再跟他說, 直接挂了電話。
睡之前, 她看到了成樹轉載的朋友圈,是他的母親即将在高校開講座。
之前在學校廣播站工作的時候,書荷有了解過這方面, 自然也知道業內最有名的電臺主持人,就是成樹的母親。
她随手點了個贊,成樹的消息随之而來:【我正好有多餘的講座票,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來看看。】
書荷其實不愛參加各種講座,但她還是客氣應下了:【好,謝謝啊。】
成樹:【對了,你母親打算什麽時候過來檢查一下,病例只能作為一個依據,最好是本人親自做個檢查。】
書荷想起姚清凡事撐撐就能過去的态度,她想了一下:【再過段時間吧,我到時候提前找你。】
成樹:【行,随時都可以。】
-
許是因為景屹那過于濃烈的香水,書荷去店裏前難得主動給他發了消息。
書荷:【記得給家裏開窗通風。】
看到消息時,他正在進行複健。
男人手臂撐在器械上,隐隐約約肌肉偾張,蒼白的臉上早就汗意涔涔,脖間攀着青筋,胸膛微微起伏,氣息明顯不穩。
手機亮白的燈光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不知是哪個字眼戳中了他,忽地一笑。
景屹:【好,我等下就去店裏了。】
他等了一會兒,書荷沒有回,他也不失落,繼續複健鍛煉。
醫生卻想讓他停一停:“不能太着急,你現在得慢慢來。”
“高強度的訓練只會讓你的腿更嚴重。”
景屹悶聲将自己撐了起來,他輕輕喘着氣,濃密的黑發垂落,有些倔強:“我可以。”
......
等做完複健,景屹回家洗了澡。在出門前,又聽她的話将家裏的窗戶打開通風。
至于梁栩幫忙買來的那些香水,他擰着眉,這些都不是書荷用的款式,但他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
等到了店裏,他環顧一圈,卻沒有瞧見她的身影。
有店員過來幫忙推他,景屹卻拒絕了。
許是因為輪椅太過顯眼,有幾個客人也朝他望了過來,他忍着被打量的不适感,之前書荷帶他來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他只能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
他沒有直接點餐,而是問店員:“書荷今天沒有來嗎?”
童願對他這個病美人帥哥有印象,她點了點頭,“對,她有點事,得晚一點過來。”
景屹臉色寡淡地道了謝,心底卻浮現一絲失落。
但好在沒一會兒,書荷就回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向藍葉。
“書荷姐,你的那朋友又來了。”
順着她指的方向,書荷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店裏開了熱空調,他将外套放在了對面的椅子上,穿着一件寬松的寶藍色毛衣,襯的他膚色很白,那濃密的黑色卷發不知是不是剛洗過,柔軟又蓬松,他擡手撫着熟悉斯文的銀邊眼鏡,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幹淨眼眸。
見她終于看了過來,男人輕輕彎起了唇,手捧着熱咖啡。
這是兩年後,向藍葉第一次見到他。
作為書荷的朋友,她對景屹是極其不爽的。
但在此時,她細細打量了男人許久,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她記憶中和書荷在一起的景屹,與現在的容貌模樣沒有什麽不同。
但那時的景屹,濃密的卷發,個子又很高。書荷沒來時,他就這麽站在大樹下,一手懶洋洋地插在兜裏,低頭看着手機,光是影子都折射出渾然天成的帥氣。
可一見到書荷,男生黑亮深邃的瞳孔就這麽直勾勾地黏在她身上,一手将人攬進懷裏,唇角帶笑,勾着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像極了電影裏的美式男高,張揚無比。
而有次,她瞥到書荷和他聊天。
景屹:【你看這是什麽?】
那就是一張普通的照片。
路燈下,有只橘黃色的小肥貓蹲坐着。
兩人腦袋探在一起研究了會兒,最終沒琢磨出什麽別的意思。
景屹慢悠悠地解答道:【你不覺得它很可憐嗎?】
書荷:【為什麽?】
景屹:【它沒有女朋友,但我有。】
“……”
反正就是,長得人模狗樣,也确實挺欠的。
而現在,男人乖順地坐在輪椅上,暖洋洋的光落在他瓷白的側臉處,曾經的肆意像是被生生剝去。
他仿佛變成了兩年前的那只小橘貓,毫無攻擊力,孤零零的,有些可憐。
向藍葉的記性好,她眯了眯眼,問書荷:“他身上這件毛衣,是不是你之前給他買的?”
書荷自然記得,這毛衣,是她送給景屹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兩人分手前的最後一面,他也是穿着這件毛衣來找她的。
書荷沒有過去找他,男人肉眼可見耷拉下來。
向藍葉倚在吧臺處,揶揄道:“和前男友合租的日子,怎麽樣?”
書荷正在幫忙打包咖啡,她頭也不擡,“互不幹擾,挺好的。”
“真的假的?”向藍葉一邊說,不斷瞥着坐在窗邊的男人。
他沉默地低着頭,看上去恹恹的,一副情緒不高的模樣。
“他知道你要去相親的事嗎?”
書荷無言看向她:“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呢。”
向藍葉作為被家裏人逼過相親的經驗者,提醒道:“等你回家了,逃都逃不掉。”
提起這個,書荷就有些煩,“再說吧。”
向藍葉晚上還約了別人,她坐了一會兒,将小袋子放在一邊:“香水放這咯,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來到店裏後,書荷忙得不可開交,壓根沒走過去和景屹說過話。
他也沒來打擾她,就這麽安安靜靜坐在窗邊,偶爾有其他客人看向他,他臉色平淡,透着些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到了晚上,書荷餓得頭暈目眩,只見他還坐在窗邊,從下午到現在,似乎都沒怎麽動過。
正想點個外賣,角落裏的窸窣聲就這麽傳入她耳中。
“你老是看那個男的幹嘛?”
男生的話裏帶着明顯的醋意,女孩子撒嬌似的笑了笑:“你想什麽呢?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說他一個殘疾人,這麽久都不用去洗手間嗎?”
書荷擡起眼,只見兩人的臉上都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男生撇了撇嘴:“誰知道呢。”
“好可憐哦。”
“啧。”男生捏了捏她的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覺得人家長得帥。”
女孩子嘻嘻笑着,打情罵俏似的:“長得帥怎麽了,我又不慕殘。”
“你最好是。”
兩人的聲音不大,但距離櫃臺近,書荷幾乎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收起手機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們馬上要打烊了。”
情侶兩人面面相觑,“不是八點半嗎?”
書荷的笑意不達眼底:“嗯,今天提早關門,不好意思。”
她這麽一說,兩人只好走了。
書荷又讓其他幾個店員也先下班了,店裏沒什麽人後,她來到景屹面前。
“要走了嗎?”
他擡起臉,又慢吞吞地将電腦合上。
書荷的腦中不斷浮現那對情侶的談話,她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腿,突然問道:“腿怎麽樣了?”
她主動關心,讓景屹很開心:“挺好的,今天能站得久了,很快我就能走了。”
他語氣太過雀躍,書荷的心跳卻格外沉,每一次的跳動,都如同巨石撞擊,又悶又不舒服。
“那,複健會很疼嗎?”
很奇怪,明明她的語氣非常平淡,景屹卻突然鼻子一酸。
他點了點頭,又搖頭,“能承受。”
能承受,不代表不疼。
書荷沉默兩秒,又問:“梁栩說你不愛出門,是真的嗎?”
景屹有些琢磨不出她話裏的意思,他斟酌着回答:“也不算。”
書荷太了解他,自然能聽得出真假,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會讓他不開心,但是——
她微微一頓,語氣平靜至極:“你別來咖啡店了。”
男人幾乎是瞬間神色一滞,他漆黑的瞳底浮現慌張:“為什麽?”
他輪椅一動來到她身邊,有些艱難地咽了下喉嚨,“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我不會打擾你的。”
書荷視線落在他的雙腿上,她斂眉:“你不用勉強自己出來。”
“我沒有。”他急得語氣發顫,“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因為圍巾的事嗎?”
“對不起,我以後不在家裏噴香水了。”
“書荷,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他的語氣太可憐了,書荷刻意冷淡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無法繼續說出來。
她紅唇翕動,有些無奈:“你在家裏工作應該會更自在。”
景屹就像聽不懂她的話一樣,搖了搖頭:“在這裏也可以。”
他太過執拗,書荷移開視線,“不是說你們創作人都需要特定的環境才能行嗎?”
“要是你寫不出好東西,我這咖啡店不會被梁栩罵死?”
“不會的。”
他着急道:“我已經寫好一首給他了,他很滿意。”
像是怕她不信,他拿出手機給她看聊天記錄。
在今天淩晨三點,他将新歌發給了梁栩。直到上午十點多,梁栩回了一個感謝施舍的表情包。
他視線灼灼,讓人實在無法忽視。
書荷扯了下唇,“随便你吧。”
景屹稍稍松了一口氣,他剛才太過緊張,以至于現在回過神,手心已經出了一層密汗。
書荷去關燈,景屹就在店門口等她,一邊慢吞吞地塗着她送給他的護手霜,聞着和她有關的氣息,紊亂不安的心跳這才漸漸平穩。
書荷從店裏出來時,手裏還拿着一只小袋子。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拿着她送的護手霜,穿着她以前送的毛衣,就這麽等着她一起回家,有種詭異的安逸感。
今日大降溫,書荷也懶得在外面吃了,還是決定回家随便煮一點。
景屹都聽她的,沒什麽意見。
等回到小區,進了電梯,他突然鼻尖一動,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書荷。”
銀色寬闊的鏡面裏,女人眼皮一動,景屹悄悄靠近了她,聞着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心思毫不掩飾:“你換香水了嗎?”
“叮。”
書荷鼻尖溢出一絲輕哼,兩手放在大衣口袋裏,手腕上挂着帶回來的小香水。
進了家,景屹跟在她身後:“那之前我送你的香水,還在嗎?”
書荷正打開冰箱看準備煮什麽,聞言,頭也不回:“怎麽,你想要回去?”
“不是。”
他着急反駁,随後有些悶悶的,“你別總是這樣想我。”
書荷懶得理他又在矯情什麽,家政阿姨應該是來過了,冰箱裏滿滿當當的,她找出一包馄饨,準備将就一下。
“我來吧。”
他緩緩跟了上來,仰着視線看她,“你先去休息,等出來就可以吃了。”
書荷睨了他一眼,這人坐在輪椅上,寶藍色的毛衣襯得他氣質格外乖順。
“用不着。”
她收回視線,“把暖氣調高點,冷死了。”
景屹也沒有問有沒有他的份,就這麽順從地按照她的話做。
煮馄饨很方便,景屹就這麽在邊上看她,視線太過于灼熱,讓她想忽視都難。
“你晚上不吃東西,都不餓嗎?”
算算時間,他一點到三點去複健,三點半去咖啡店,要等到晚上八點半了和她一起回來,這麽長時間,就一杯咖啡和一塊蛋糕。
聽她關心自己,景屹搖了搖頭,唇角輕翹着回答:“這不算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等我一起回來。”書荷的聲音混在咕嚕咕嚕翻滾的聲響中,“我有時候可能會遲回來。”
景屹的腦回路明顯有些不同,他愣了下,視線落在那即将出爐的小馄饨上,像是明白了什麽:“你是想要我每天早點回來做好飯,再等你回來是嗎?”
“?”
書荷無言地看向他,只見這人已經自言自語地答應了:“好,确實也不能每天吃速食。”
“......”
觸及他亮晶晶的視線,書荷扯了下唇,“算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嗯。”
“.....”
馄饨煮好,兩人吃完也才九點半。
景屹好幾次看了過來,讓她想忽視都難。
在她準備回房前,他終于慢吞吞問道:“書荷,你現在用的.....是什麽香水?”
書荷的手裏正好拎着剛制作好的香水,也是他房間裏的香水味提醒了她,之前要去制作香水的計劃一直拖延着。
正好今天有空,就和向藍葉一起去了。
見她看過來,他想了一個蹩腳的理由:“你知道的,我得聞香水找靈感。”
書荷一點都不知道,她雙手環抱着看他:“你不是有很多香水嗎?”
景屹摸了摸鼻子,“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說完,又道:“我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些香水,你要不要試試,看哪個喜歡,就拿去用。”
書荷也不是那麽熱衷于用香水,有一個喜歡的味道她可以一直用,用到老。
新制作的香水她很喜歡,也沒有想要換的意思。
得到了她的拒絕,景屹有一點點失落,黑亮的眼眸卻依舊巴巴看着她手裏的袋子。
“或者,你可以給我聞一聞,我買個同款?”
書荷突然覺得他有些笨笨的,全世界這麽多香水,又不是小狗,聞一聞就能知道是哪個牌子。
更何況,這還是她私人定制的。
書荷起了逗弄的心思,見她沒有拒絕,景屹心跳有些快。
她拿出一瓶,讓他伸出手。
景屹卻把手背露在她面前,書荷掃了他一眼,“手腕。”
以前試香水的時候,她明明教過他的。
可他難得沒有聽話,将冷白的手背露給她:“袖口太緊了,穿得有點多,就這樣吧。”
書荷面無表情地給他噴了一下,只見他低垂着視線,仔仔細細地聞着手背處的香味,密長的眼睫顫了兩下,明顯有些茫然。
她故意問道:“怎麽樣,知道是哪個牌子嗎?”
“......”
他擰着眉,悶聲不吭繼續聞着,鼻尖輕輕一動,好像在思考着什麽很重要的事。
過了好久,他擡起頭,溫吞道:“是什麽牌子的?”
書荷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她将香水裝在袋子裏,溫柔而美麗的笑讓他有些失神。
“私人訂制,全世界,只有我有。”
-
那天試完香水後,景屹每天都暗戳戳地問她,能不能賣他一瓶,可書荷就是不答應。
這段時間,他依舊每天都去店裏,偶爾會提前回家,做好飯等她回來。
昨天夜裏剛下過一場大雪,視野是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還有小孩在堆雪人。
今天或許是個很好的日子。
梁栩今天有事,給了餘莫跑腿費,讓他幫忙送景屹的。
但他今天先去了一趟商場。
訂的那條圍巾只能專櫃自取,他等了很久才有貨。
這類高級品牌的銷售似乎很喜歡從人的外表分辨潛在顧客,景屹這些年很少給自己買衣服,看上去平平無奇,再加上,許是他坐着輪椅的緣故,一個櫃哥走了過來。
男人雙手放在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雖是笑着的,語氣并不是那麽禮貌:“您好,我們這裏是xxx哦,如果您想要平價款可以去三樓看看。”
赤/裸打量的視線也毫不掩飾地落在他的腿上,景屹并沒有因為他的目光而産生一絲波瀾,又或者說,他已經對這種含着可憐意味的目光麻木了。
他只是淡着臉,環視了一圈:“我找Linda。”
櫃哥懶洋洋地喊了一聲Linda就走開了,很快,從裏頭跑出來一個櫃姐,見着他,她試探性道:“景先生?”
他冷淡地點了點頭,櫃姐立刻道:“您的東西已經打包好了,稍等啊。”
直到離開,景屹也沒有再看那幾個櫃哥櫃姐的臉色。
回到車上,餘莫看着後頭抱着包裝袋的人問:“哥,現在去哪?”
景屹想了想:“咖啡店。”
還是想多見她一面。
景屹到咖啡店時,人不多不少。
書荷在忙,童願卻是第一時間看見了他。
她走了過來,“您好,書荷姐現在在忙,您要不要先過去點餐休息一會兒?”
景屹看了眼那忙碌的身影,點頭說了聲謝謝。
他這幾天運氣好,每次來,角落裏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等書荷抽空休息了,卻見到他今天沒有帶平板和本子過來,就這麽靜靜坐在位置上喝咖啡。
“你今天不工作?”
他點了點頭,書荷覺得有些奇怪,“那你過來幹嘛?”
“坐一會兒。”
“.....”
“你今天會早點回來嗎?”
書荷想了想:“會啊。”
每周四咖啡店只營業到六點,也可以讓店員早點回家休息。
所以今天七點前能回到家。
景屹彎着唇:“好,那我等你回來。”
他今天有些太奇怪了,書荷狐疑地打量他:“你要走了?”
她這一問,讓他揚起臉,語氣輕快:“我也可以多呆一會兒。”
“.....快滾吧。”
“.....”
景屹回到車上,他算了算時間,兩個小時應該夠。
餘莫送他到家就走了,進屋前,他拿出手機看新收到的消息。
冷白的光線落在他高挺俊朗的五官處,良久,他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
将圍巾放在沙發上,景屹給自己戴上手套就出門了。
小公園裏還堆積着厚厚的雪,輪椅其實不太方便行駛在雪地裏,他只能随着來到的地方,彎下腰,緩慢至極地收集着雪,将雪滾成越來越大的雪球。
躬着腰的姿勢很不方便,也很吃力。
等一個皮球大的雪球滾好,天空突然飄着雪花,竟又開始下雪。
雖然戴着手套,刺骨的寒意還是滲了進來,膝蓋也有些疼。
他微微喘着氣,繼續滾第二個雪球,眼睫上不知何時染了銀白色。
有小朋友瞧見他在滾雪球,踩着厚厚的雪跑了過來:“叔叔,你是要堆雪人嗎?”
他點了點頭,小朋友看出了他的不方便,哼哧哼哧地幫他。
但很快,小朋友被家長叫回去了,見到他的褲腿濕了,那老父親還憂愁道:“回家又要被你媽罵了。”
等景屹将雪球滾好,四肢好像僵硬到不能動彈,手套,褲腿,外套,都被雪浸了薄薄的的一層濕意。
他抱着兩個雪球回去,物業瞧見時,還多看了兩眼。
一回到家,景屹幹淨将雪球抱到陽臺,小心翼翼地放下。
怕在她回來之前會融化,他沒敢開暖氣,開始幫雪人組裝。
雪人不大,就兩顆皮球的大小。胡蘿蔔鼻子,樹枝,櫻桃眼睛。
景屹看了下自己的作品,滿意又遺憾。
若是他的腿好了,就能堆個更大的雪人給她。
算算時間,書荷也應該快到家了。
景屹顧不得別的了,匆忙回到房間去換衣服。
換好衣服出來,他開始處理早就解凍的牛排,也開始期待着,她看到雪人時欣喜的模樣。
.....
八點四十五分。
雪人已經悄悄脫掉了一層外殼,景屹發了好幾條消息她都沒回,有些擔心她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瞬間慌亂,顧不得這麽多,匆匆出門去找人。
電梯“叮”的一聲到一樓,景屹一邊給書荷打電話,才剛往前幾步,輪椅突然頓在原地,怎麽也沒辦法往前。
他懊惱地按了幾下,但電量已經耗盡。
正想給餘莫打電話,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不遠處的一男一女身上。
兩人并肩走着,不知在聊什麽,成樹的目光就這麽毫不掩飾地落在她的側臉處,一高一矮,看上去格外刺眼。
有路人迎面走來,見他坐着輪椅一動不動,好心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可景屹像是突然失語般,黑眸死死盯着不遠處的兩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人離開前,嘀嘀咕咕了一句好怪的人,他攥緊了手,大腦嗡嗡作響。
他确實是個怪人啊。
是個沒人要的怪物。
怪物只能悄悄躲在角落,偷偷看着他喜歡的人,與別人站在一起。
書荷似乎在笑。
她在對着別的男人笑。
景屹自虐般看着兩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直到她要走進來,他狼狽收回視線,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連逃都逃不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她的到來,等她和別人約會完,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不想這樣。
他用盡全力從輪椅上站起來,雙腿吃力顫着,幾乎是瞬間的,他脖間泌出層層汗意,除了輪椅,他毫無支撐。
可他還沒有到能正常走路的地步。
他咬着牙,眼眶頓時生起了酸意。随着身後腳步的靠近,他仿佛能感受到女人清泠泠的視線落在了他繃直的背脊上,如同一張逐漸逼近的巨網,要将他這個狼狽又可笑的怪物逮捕。
雙腿根本無法支撐太久,景屹心跳重重往下一墜,被喜歡的人這樣看着,還要在她面前摔倒,自卑的酸意幾乎是奪眶而出——
就要摔倒之際,熟悉的淡香猛地撞入鼻尖,他踉跄着往她身上倒去,女人的雙手下意識地扶住他。
“景屹——”
他眼睫一顫,還來不及說一句話,身後傳來愈發沉重的腳步,一只陌生的手突然拉住他的手臂。
“書荷,你們沒事吧?”
聽見這道聲音,景屹像是應激般,猛地甩開了男人的手,再沒有平日裏那乖巧冷淡的模樣,眼尾微紅,聲音帶着刺骨的冷意:“滾開!”
他的動作太大,幾乎是又踉跄了一下,幸好沒有甩開書荷的手,她趕忙有些強硬地将人按坐到輪椅上。
成樹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人甩開手,他微微一頓,收回了手,依舊那副儒雅溫和的模樣。
氣氛莫名有些尴尬,書荷的手還被人攥着,她只能就着這個姿勢看向他:“你怎麽過來了?”
“你走的時候,我看你突然跑了起來,還以為出什麽事了,那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好。”
成樹在走之前,還似是不放心地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直到他的背影漸遠,書荷看着情緒不對的男人,沒有多說什麽,推着他走進電梯。
回到家,書荷才發現家裏冷得厲害,竟沒有開暖氣。
“你怎麽突然下去了?”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他嗓音暗啞,沒有像之前一樣直勾勾地盯着她。
書荷微微一頓,解釋道:“我的手機沒電了。”
“你不是答應過我,今天會早點回來的嗎?”
今天确實是意外。
快下班的時候店裏有個顧客肚子疼,不确定是不是喝咖啡導致的,書荷作為老板,便陪她一起去醫院做了檢查,也就碰到了成樹。
那姑娘是因為一天沒吃飯,從醫院出來後,她的手機沒電,也就沒拒絕成樹說送她。
空氣中,彌漫着冷卻的牛排香,只見他擡起一雙紅彤彤的眼,像在委屈,又像在質問。
“你騙我。”
書荷眉眼間的溫和漸漸斂去,窗簾被風吹得飄蕩,啪嗒啪嗒拍打着窗戶,将那孤零零的雪人留在了陽臺外。
下午去堆雪人時,他還沒有覺得冷。
可此時,刺骨的冷意通通反噬上來,他唇瓣一動,黑眸凝着水霧,眼睫濡濕,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來。
“我等了你好久,你卻一條消息也沒有回我。”
“我下去,看到的卻是你和別的男人站在一起。”
“書荷,我堆了一個下午的雪人,我以為你回來會開心的,但我沒有等到你。”
他聲音顫得厲害,委屈的情緒鋪天蓋地湧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委屈的,從來都不止他一人。
冷白的燈光下,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胸膛起伏,狼狽委屈的模樣。
他聲聲的控訴,宛如有一根弦毫無征兆地斷裂,刺痛瞬間蔓延。
可疼痛是雙向的,兩人也忘了,她早就被他丢在了兩年前,因為他而沸騰的心,也早就枯萎。
他想要觸碰,注定會被尖銳的刺傷到。
“那你離開後,知道我等了你,找了你多久嗎?”
“你什麽時候和我解釋過?”
書荷淺色的瞳底沒有一絲笑意,疏離到只是看着他,就将他徹底打回原形,剝去華麗僞裝,變回了那個醜陋的,人人厭惡的怪物。
“景屹,你又憑什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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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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