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 新玩具
第47章 47 新玩具。
書荷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懊悔, 鈍鈍心疼的情緒随着他的眼淚燙進四肢百骸的血液中,她安撫地摸着他的臉,不斷哄着:“我在, 我在。”
“我不會走的。”
可陷入夢魇的人完全聽不清她說的話,他閉着眼,噴灑的呼吸急促發燙,幹澀的唇瓣一翕一合地呢喃着什麽, 書荷只能打開燈,一遍一遍地喚着他的名字。
明亮刺白的光線讓他濕濡的眼睫一顫,他讷讷而空洞地怔了兩秒, 這才溫吞看向身邊的人。
書荷哄着他:“起來吃點藥好不好?”
他的眼皮還有些紅, 頭發淩亂,整個人懵懵的, 卻還是下意識聽話地點了點頭。
靜谧的卧室裏, 他看着她将藥拿進來,等喝完, 書荷又将手裏的膠囊直接喂到他嘴邊。
唇齒間彌漫着膠囊的苦澀味, 她如此溫柔而擔心地看着他, 景屹突然鼻子一酸, 心髒像是被人攥緊, 烏黑而安靜的眼眸幾乎瞬間濕潤。
“怎麽了?”書荷心疼地撫着他泛紅的眼尾, “做噩夢了嗎?還是不舒服?”
他輕輕蹭着她的手心, 安靜搖了搖頭, 眼睫低垂, 開口時暗啞的嗓音如同被刀片磨着:“就是突然想到,你為什麽這麽讨厭喝藥了。”
“真苦。”
書荷沒想到這種時候他的思維竟然跳到了她身上,她有些無奈, 可觸及他濕漉漉的黑眸,她又止不盡地心疼。
景屹還在獨自消化着莫名的委屈與矯情,被子突然被人掀開,擠進來她柔軟的身體。
他愣了下,鼻子還紅紅的,看上去有些懵:“你....”
書荷略微蠻橫地擠着他,讓他躺下身來,也不顧他反對,直接關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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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瞬間變得昏暗,書荷雙手雙腳纏着他堅硬而有些發燙的身體,擁在背後的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背脊:“睡吧。”
“....可是。”他似是猶豫了一下,聲音沙沙啞啞的:“會傳染給你。”
雖是這麽說,他的手已經條件反射地抱住了她,似乎根本無法抗拒這主動擁住他的溫暖,腦袋埋在了她的頸窩處,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溫度,小狗般黏人地蹭了蹭。
柔軟的頭發蹭得她有些癢。
書荷親了親他,“沒有可是,我想陪你,睡吧。”
景屹安靜了許久,就當書荷以為他睡着了時,他輕啞的嗓音在昏暗的空氣中劃破了一道口子:“姐姐。”
“我不會再丢下你了。”
書荷的心跳咯噔一聲,只感覺他似乎要将她嵌進懷裏,“我們不會再分手了,對嗎?”
他的問題,如同苦澀的感冒藥咕嚕咕嚕地蔓延開來,想要治愈兩人的傷痕,卻苦得厲害,苦到難以下咽。
“嗯,不會了。”
她的聲音似乎透着安撫的魔力,寂靜的夜裏,心跳的頻率似是穿透兩具相擁的身體,緩緩融合。
等到他呼吸漸漸平穩,書荷卻毫無睡意。
即使視線一片漆黑,她卻依舊沒有合眼。
因為一旦閉上眼,腦海中滿是他陷入夢魇的無措模樣。
他沒怎麽生病過,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次也一樣,以為他很快就會痊愈,沒什麽事的。
她以為他是真的不在乎結婚的事了,可這也成了他的一個心魔。
在得知她的過往後,他好似與平常沒什麽不同,乖巧,偶爾會撒嬌,依舊黏人,可直到現在,書荷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勁。
他似乎是覺得,結婚成了兩人之間不能提起的禁忌,只要再提起,她就會離開他。
所以這些天,他很聽話很聽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但現在看來,他是什麽都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書荷記得,向藍葉撿來的那只小貓就是這樣。
因為被抛棄過,所以再次被撿回去時,小貓會變得很乖巧。
不敢多吃,不敢鬧出動靜,只敢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主人。偶爾會讨好地舔着主人,也很聽話,小心翼翼的,只是怕再次被丢。
他如今,就是怕被丢掉的小狗。
她知道他很沒有安全感,曾經她對他的冷言冷語,疏離防備,使得他變得愈發患得患失。
無論是他們誰敞開自己的傷口,心疼與自責融合在一起,兩個人都不好過。
書荷越想心底越悶,她無聲沉下一口氣,可這一想,讓她直到三點多才有了困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摸他的額頭,眼睛還沒有睜開,含糊問道:“還不舒服嗎?”
景屹也還沒睡醒,卻乖順地回答着她的問題,聲音也格外惺忪:“....好多了。”
書荷困得不行,連手也沒什麽力氣,就這麽耷拉下來,指尖輕輕撓了下他後頸的皮膚:“幾點了?”
景屹胡亂去摸手機,眯着眼看了時間:“十一點。”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依舊閉着眼:“你幫我給童願發個消息,困死了....今天不去店裏。”
她似乎迷迷糊糊地忘了他是個病患,但景屹毫無怨言,他沒有找到她的手機,這才慢半拍地想到應該是在她房間裏。
将她的手機拿過來發完消息,他又重新抱住她。
兩人再次這麽昏睡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到了什麽時候,書荷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融在了一起,有些伸展不開,下意識地蹬了下腿,卻踢到了什麽。
一轉頭撞上他烏黑而安靜的眼眸。
她反應了一會兒,去摸他的臉,“早就醒了嗎?”
他點了點頭,剛睡醒的濃黑卷發有些炸毛,懵懵的很可愛,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下:“那怎麽不叫我?”
“不想吵醒你。”
他乖巧得過分,書荷不由笑了下,“餓嗎?起來吃點東西?”
他順從地跟着她起來,見書荷要回自己的房間洗漱,他唇瓣翕動,卻還是沒說什麽。
兩人這一覺睡到了傍晚,這個點直接吃晚飯了。
書荷煲湯的時候,突然被他從身後擁住。
他微微躬着身,将下颌搭在她的頸窩處,毛茸茸的黑發蹭到了她的臉。
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姿勢,無論在哪裏都喜歡這樣抱着她。
書荷忍着笑意,偏頭看他:“怎麽了?這麽黏人。”
“還好你沒有被我傳染。”他嗓音恹恹,還有些啞,書荷唇角輕翹,她轉身,捧着他的臉:“那你快點好起來,我還想和你接吻呢。”
他被她直白的話砸到懵了下,目光瞬間落在她的紅唇上,書荷眼裏帶笑,見他沉默,故意道:“怎麽了?你不想啊?”
“想的。”他應得有些急促,黑亮的眸子幽怨看向她,似乎察覺到了她故意的逗弄。
書荷噗嗤笑出了聲,“笨蛋。”
“......”
他被罵了也不惱,等吃完晚飯,書荷拿着一堆藥看他吃完,突然道:“我搬去你的房間怎麽樣?”
唇齒間的膠囊味似乎瞬間消散,他懵了下,只見書荷閑閑撐着下颌,故意道:“幹嘛不說話?不願意啊?”
“沒有。”
他反駁得很快,把卡在喉間的藥物幹巴巴地咽了下去,烏黑的眼眸明顯亮了,卻還是裝模作樣地克制着,好似乖巧道:“怎麽突然想搬過來了?”
書荷有心逗他:“不行嗎?難道,你有什麽秘密瞞着我?”
“沒有。”他否認道,黑亮的眼裏滿是認真:“我在你面前,已經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秘密了。”
“搬過來吧,或者,我搬到你的房間。”
他語速明顯快了些,書荷記憶力很好,她回想到一件事,“我的卧室,是你裝修布置的?”
他眨了下眼,也沒否認:“嗯。”
“什麽時候的事?”
“你看房的那天。”
“.......”
他說得無辜,書荷有些無奈:“這麽早?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兒選擇這裏?”
這話讓他茫然地怔了兩秒,誠實道:“.....不知道。”
“我只是想,萬一呢,我不想錯過任何機會。”
“.....”
書荷此時也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拒絕李敏玉。
正好晚上沒事,她打算将一些東西搬到他的房間。
不過搬之前,她先去他的房間轉了一圈兒。
工作室與他的卧室之間有扇門通着,之前每次來工作室,她都沒怎麽好好看。
這回進來,只見除了一些錄音設備,還有一架黑白色的鋼琴。
她知道他以前沒事就愛彈鋼琴,但是現在,她好像沒怎麽聽到過。
“因為你說不能吵到你,所以我一般在你去店裏的時候彈。”
“......”
男人的語氣幽幽,顯然還沒忘記她說過的話。
她忍不住彎了下唇,輕聲細語地哄着,“我當時就是故意找茬的,不仔細聽,其實根本聽不出什麽來的。”
他頓了頓,像是沒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書荷拉起他的手,“誰讓有的人那時候跟個悶葫蘆似的,我只能刺激刺激你。”
“......”
“但沒想到,你會這麽記仇。”
“......”
他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書荷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他說說清楚。
她往後一靠,依舊沒有松開他的手,微微仰着視線,抱着他的脖子,男人順從地靠近她。
書荷主動貼向他的唇,輕輕咬了下,想讓他張開。
他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下,喉結上下一滾,烏黑的瞳孔裏卻逐漸翻湧着深邃,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她,“會傳染給你的。”
“感冒了你也是我的男朋友,我想和我男朋友接吻,有問題嗎?”書荷笑了笑,稍稍用力,讓他不得不迎接她的吻。
景屹心跳砰砰的,就這麽乖順地張開唇,溫熱的舌已經迫不及待探了進去,不知是不是還有些發燒,他整個人熱得厲害,連帶着書荷全身也泛起了悶熱,似是燃起了莫名的欲/望與沖動。
書荷嘴上這麽說,等松一口氣時,還是氣息不穩道:“算了,克制點。”
他不解地看着她,只見書荷摸了摸他紅潤的唇,“萬一我們兩個都病了......”
那個畫面她都不敢想。
兩個病秧子躺在床上......
工作室随便看了一圈,書荷拉着他的手去她的卧室。
直到她拿出一個小盒子,景屹才從剛才的吻中回過神。
“送你的禮物。”
他接了過來,是兩條手鏈,紅繩編織成精致的紋理,一條上面挂着小狗白玉吊墜,還有一條是平安符。
“怎麽突然....”
書荷将小狗的那條拿了出來,親手幫他戴上。
“本來想你生日的時候送你的。”
紅色的手繩襯得他膚色愈發白,小狗吊墜有些涼,就這麽貼在那薄荷葉的紋身上。
書荷沒有告訴他,這手鏈是她親手編織的,而且在編織的時候,莫名其妙想到了之前那個算命騙子,她鬼使神差地扯了根頭發纏了進去,而且真的......去那廟裏祈福了。
這事兒她自己都覺得荒唐,她居然會信一個騙子的話。
“好像我說什麽你都不太信,但景屹,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這話一說出來,她總覺得有些別扭,但看到他微微張着唇,錯愕之餘,唇角又忍不住翹起的開心模樣,她懸起的心漸漸落了下去。
她現在,不會去逼問他,指責他為什麽又躲起來一個人難過。
她只想好好愛他,希望他們都能夠得償所願。
景屹又溫吞地意識到了什麽:“和戒指....是一樣的意義嗎?”
“嗯。”她點了點頭,“不管是戒指,還是手鏈,景屹,我只送給你。”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卻還是緊巴巴地問道:“你會把它收回去嗎?”
書荷笑了笑,牽着他的手,“不會。”
碎了一地的小王子,被她一片一片地撿了起來,手心被碎片割傷,汩汩血液流進兩人的心髒。
好不容易拼湊起來,她又怎麽舍得再将他放下。
“景屹,你別怕。”她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撫平他不安的心:“我們誰都不會丢下對方了,對嗎?”
過了很久,他才低低嗯了聲。
書荷看到了他眼裏細碎的淚光,她踮起腳親了親他薄薄的眼皮,“小哭包。”
好不容易哄好了,兩人終于開始搬東西。
景屹摸着自己的手鏈,欣喜之餘,還有些疑惑,“為什麽這條你不幫我戴?”
書荷正在琢磨搬哪些衣物過去,她頭也不回,“還有一條是腳鏈,戴不戴看你自己。”
因為蠻少有人會喜歡戴腳鏈的,她只是随手做了一對,但若是讓她自己戴腳鏈,她也莫名有些抗拒,這種感覺就好像....被禁锢住一樣。
景屹若有所思地沉默兩秒,等到書荷喊他,才放下東西過去幫忙。
搬了一部分東西過去後,他去幫她拿睡前常用的香薰。
但拿起床頭櫃上的那罐時,他又像條尾巴般回到她身邊,“這罐是不是用完了?”
書荷擡頭看了眼,還真是,“床頭櫃的抽屜裏好像有新的,你直接拿過來吧。”
景屹聽話地過去拿,只是打開抽屜時,他不但看到了未拆封的香薰,還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
他遲遲沒有過來,書荷幹脆過來找他:“怎麽了?沒找到——”
最後一個字在看到他手上的東西時陡然頓住,男人拿着長的,直的,橢圓的淺色玩具,面無表情的,又好似格外不解地問道:“姐姐,這是什麽?”
“..........”
書荷難得尴尬了兩秒,但很快,她面不改色地将東西拿了過來。
“就.....玩具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這東西已經很久沒用過了,此時拿着卻格外燙手,似乎還留存着他掌心的溫度。
她欲蓋彌彰地瞪了他一眼,“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沒有需求?沒有用過手?”
男女都有欲/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她說完,步伐略微慌張地往回走。
景屹慢吞吞地跟了上去,回到房間時,只見她正好将東西塞進抽屜裏。
“終于知道那天在酒店你為什麽拒絕我了。”
“?”
書荷一回頭,只見男人幽怨至極地看着她:“原來不只是因為我的腿,也是因為,有了新玩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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