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完) ……這個就很……

第39章 被驸馬刺死的公主(完) ……這個就很……

仿佛一道驚雷炸響在了聞喜宴, 衆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想,都悄悄對視着。

皇帝陛下的坐姿不像方才那般輕松随意,他放下酒杯, 坐直了身子。

“趙夫人,你是來尋人的?”陛下的眼睛中已經醞釀着雲翳。

趙漁回道:“啓禀陛下, 民婦是來尋人的。民婦的丈夫在天元五年進京趕考, 已經快兩年沒有音信, 去年有人來家中報信,說民婦的丈夫死了,民婦安頓好了家中老人, 來京城尋親。”

“你說,你丈夫叫徐賀遠?”

徐賀遠咽了咽口水, 隐秘地看向趙漁,眼睛裏滿是祈求。

趙漁仿佛沒有看到, 只回答道:“是。”

皇帝身體前傾, 難得有了讓人戰栗的威嚴之色:“趙夫人, 誣告官員的欺君之罪,會被判處什麽刑罰,你可明白?”

趙漁的眼神依然堅定:“臣婦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陛下的神色辨別不清喜怒,他只是擡了擡手,吩咐身邊內侍道:“請永安公主過來一趟。”

內侍點頭, 快步跑了出去。

等待永安公主過來的這段時間裏,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發出一丁點聲音。

氣氛凝滞着,像冬日還未離去,凜冽的霜雪凍結了這一片春色。

徐賀遠低着頭, 飛快摩挲着手指,又擡起頭,看向趙漁。

他的眼睛依舊是那麽的溫潤,像上好的玉石,他的眼神飽含着隐秘的深情和巨大的痛苦,仿佛他有無數的不得已要像趙漁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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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了那麽多日日夜夜,趙漁可太能看懂他的眼睛了。

他想說自己有苦衷,想說他們那些昔日的情分,想讓趙漁三緘其口或者含糊過去,放他一條生路。

他緊張思考時就是會在袖子裏偷偷摩挲手指,趙漁心中一痛,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直到一聲“永安公主駕到”,趙漁才又擡起頭,向前看去。

就是上次買她荷花的那個女子,也是她和陶書農暗暗偷窺的那個女子,她穿了淡紫色的衣裙,鬓間還戴了一朵鮮豔的黃牡丹。

她似乎還沒意識到要發生什麽事情,腳步輕快地走進來,笑着對皇帝陛下撒嬌:“皇兄怎麽這個時候找我來呀?”

皇帝陛下語氣陳凝,指着趙漁說:“這位趙夫人,來找她丈夫徐賀遠。”

永安公主一愣。

趙漁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緊張感,又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永安公主只愣了一下,竟然走到了她身邊,她只能看到公主那雙漂亮金貴的繡鞋。

永安公主扶起了她,嘴上說道:“找人就找人,皇兄怎麽還讓人家跪着,天氣還沒變熱呢,把腿跪壞了怎麽辦。”

這下愣着的人成了趙漁。

她一直以為,哪怕公主殿下并不遷怒她,她們這種關系,她讓公主殿下丢了臉,殿下是不會給她好臉色的。

她被公主殿下從地上拉下來,心中更加緊張,下意識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陶書農。

陶書農回她了一個溫柔的笑。

趙漁莫名其妙,心安定下來。

陛下也沒想到永安公主還有心思憐香惜玉,他又沉着臉說了一遍:“這位趙夫人,說徐賀遠是她丈夫。”

永安公主看向趙漁:“真巧啊。”

趙漁:“……”

永安公主突然拽住徐賀遠,對趙漁說:“你認認,這是你丈夫嗎?”

徐賀遠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只能繼續用他那難過的眼神看着趙漁。

趙漁更難過了,說:“是。”

又是一片嘩然。

永安公主竟然沒有生氣,她只是看向徐賀遠:“她是你的妻子嗎?”

徐賀遠猛地後退一步,道:“我不認識這個女人!”

“殿下明鑒,臣不認識這個女人!”

“一定是誰找來陷害于臣的!”

永安公主有些不解,仿佛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認真地問他:“驸馬不是應該說——”

“阿漁,我終于找到你了……”

她學着上輩子驸馬與前妻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

徐賀遠又後退一步,不知道為什麽,永安公主說這句話時,他覺得她身上有可怕的陰森惡意,對準了他。

他矢口否認,辯解道:“這位趙夫人死了丈夫,精神恍惚,或許瘋了,把臣認成了她丈夫……”

皇帝看着趙漁,問:“趙夫人,你還有什麽憑證嗎?”

趙漁點了點頭,沉着冷靜地将她的證據呈上去,她和陶書農隔了這麽多天才來告禦狀,可不是幹等着的。

“回陛下,這是臣婦的公驗和路引……”

“回陛下,這是臣婦亡夫的字畫……”

皇帝先朝公驗路引看去,只見上面蓋着蘋州梨花縣的大印,上面說趙漁是梨花縣人士,有一個丈夫叫徐賀遠,路引上趙漁的形貌特征也對的上。

再看字畫……确實是驸馬的筆跡。

這份證據也算詳實,陛下久久沒有說話,手覆在酒杯上,酒杯裂了一個口子,粘膩的酒液沾染上他的手指。

驸馬繼續辯解道:“陛下,重名也是有的,臣早年還賣了許多字畫,流進有心人手裏,也不是沒有可能。”

陛下的語氣不帶一絲情緒,他甚至沒有看驸馬,只問趙漁:“趙夫人還有什麽憑據嗎?”

趙漁不敢看其他人,很小聲說道:“他,他大腿內側有一顆小痣。”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徐賀遠的大腿上看,當然,什麽也看不見。

皇帝陛下又看向了永安公主:“皇妹?”

若是六妹妹還喜歡驸馬要保驸馬,不承認就是了,等之後罷免了驸馬的官位,把他鎖在公主府裏當一個下賤玩意玩賞去吧。

若是六妹妹覺得驸馬丢了她的臉,也不承認就是了,這件事過去個一年半載,沒人提起的時候,驸馬總會意外落水的。

所有人也都看向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想了想,也小聲道:“本宮不知道。”

在場文武重臣:啊?

草,這是什麽絕世大瓜。

皇帝陛下被公主這神來一筆弄的,臉上的沉郁都凝固住了。

永安公主解釋道:“驸馬一直不能人道……”

趙漁:“?”

陶書農:“?”

徐賀遠的臉漲得通紅,他喘着氣,竟然氣極了,被永安公主踢一腳的後遺症又竄上來,肺部像一只破破爛爛的風箱。

永安公主苦惱道:“既然這樣,那就扒了驸馬的褲子,看一看就清楚他是不是趙夫人的丈夫了。”

徐賀遠撕心裂肺地咳嗽着,猛地跪在了地上,他拽住永安公主的裙擺,通紅着臉,又開始豁出命一樣地磕頭:“殿下……士可殺……不可辱……”

永安公主踹在了他臉上,嫌棄地退後了一步。

徐賀遠又爬上去,拽住了陛下的袍腳。

“陛下,士可殺,不可辱!”

皇帝陛下擡眼看永安公主,見永安公主沒有反應,便低下頭,說:“驸馬稍安勿躁,待驗明正身,朕自然還驸馬一個清白。”

他擡起頭,眼神冷漠:“公主的命令,你們沒聽到嗎?”

幾個內侍連忙沖上來拉住還在咳嗽的徐賀遠,讓他遠離了陛下的袍腳。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一只只沉默的秋蟬。

內侍們按住徐賀遠的手腳,扯下他的衣服,徐賀遠劇烈掙紮着,然後他不堪受辱,猛地用力,讓頭狠狠撞在了地上。

霎時間血流如注,徐賀遠失去了意識。

陛下依舊冷漠,看向內侍。

內侍低頭禀報道:“回陛下,驸馬股間,确實有一顆小痣。”

陛下笑了。

他拎着酒壺,離開桌案,走到了暈過去的徐賀遠身邊。

他将酒壺裏的酒,盡數澆在了徐賀遠的臉上。

從未見過陛下如此般怒極的表現,大臣們全部噤聲,半分不敢勸誡。

徐賀遠被水酒澆醒,陛下見狀,直接踹在了他的臉上。

酒壺被砸在地上,陛下的聲音依舊冷漠:“派人去梨花縣走訪,确認無誤後,将他千刀萬剮。”

“是。”

“好了,”陛下又看向永安公主,聲音溫柔下來,“皇妹受驚了,先離開吧。”

永安公主點點頭,說道:“先将這腌臜物拖下去吧。”

她又對新科進士們道:“驚擾了大家的聞喜宴,是本宮的不是,來日本宮親自向各位賠罪。”

衆人連忙行禮,口稱不敢。

離開這裏的時候,貼身侍女小聲問永安公主:“殿下,為何不私下處理了驸馬?”

張婉娘看着她,說:“總有人覺得公主被欺騙,又這樣鬧開,傷了皇家顏面,你也這麽覺得嗎?”

侍女低聲道:“被人議論,總歸不好。”

張婉娘說:“這件事可不是公主的錯,讓他私下不明不白的死了才是便宜他。”

就是應該讓全天下都知道,這裏有一個負心薄性的男人,做了錯事,所以要凄慘痛苦地死去。

這件事可不是公主的錯。

.

四月初,派去蘋州走訪的官員們得到了最準确的消息,驸馬徐賀遠就是民女趙漁的丈夫,兩個人年少夫妻,在一些鄰居的嘴裏竟然非常恩愛。

徐賀遠仗着江朝戶籍管理中央對地方的鞭長莫及,竟然真的敢欺君罔上,大着膽子騙婚,騙到了皇室的頭上,可不就得千刀萬剮嗎?

四月十六日,公主休棄了他,徐賀遠被判淩遲,在菜市口處決。

公主殿下竟然親自去觀刑。

趙漁帶着陶書農,也來到了刑場。

公主殿下問趙漁:“我想了想,還是要告訴你,賴副相其實早就攔截到了徐賀遠的信,他想要找人殺你,你還有什麽話要對他說嗎?”

趙漁先是一驚,然後悵惘地笑了,心道果然如此。

她走到了徐賀遠身邊。

英俊的驸馬此刻形容狼狽,哪裏有半分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徐賀遠艱難地擡起頭,張了張嘴。

趙漁辨認出來了。

他在說:“阿漁……”

趙漁咬緊了牙,說道:“別叫我阿漁。”

她這樣說着,眼眶卻又紅得厲害。

她很溫柔,成婚後他們從來沒有紅過臉,也沒有吵過架,她這個時候卻用盡了力氣,狠狠扇了徐賀遠一巴掌。

“我前夫死了。”趙漁說。

徐賀遠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趙漁不敢再看他,又跟着陶書農離開。

他們匆匆地來,匆匆地走,與徐賀遠做了最後的了斷。

張婉娘笑着走到了徐賀遠的面前。

徐賀遠的眼淚流下來,沾在他染着塵灰的面容上,他用盡力氣,對着永安公主開口:“殿下,饒我一命……”

永安公主微笑着搖了搖頭。

徐賀遠又道:“我什麽都可以做的,我給殿下做腳凳,給殿下做奴才,我給殿下當狗,當馬,殿下想怎樣就怎樣,殿下……”

永安公主便說:“你不是已經當過了嗎?”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徐賀遠,像看一只垂死掙紮的螞蟻。

徐賀遠沒有話要說了。

來觀刑的人很多,哪怕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敢來看淩遲這等酷刑,但一個如此英俊,又曾經身居高位,像是文曲星下凡一樣的男子被淩遲,實在是不多見,菜市口被圍得水洩不通。

張婉娘坐在那裏,安靜地觀看行刑。

徐賀遠被劊子手猛拍,又被兜頭沖了一桶涼水,防止血在行刑時止不住飙出來,沒有地方下刀。

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被劊子手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第一刀第二刀時,他還有力氣發出駭人的慘嚎。

等數到第三十一刀時,他已經眼神渙散,喉嚨裏只能發出“嗬嗬”的響聲。

與阿漁舉案齊眉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

多年前的一個午後,阿漁的收成很好,他們兩個在大街上兜售完了所有的肥美的江魚,只剩下最後一條比較小的,阿漁再舍不得賣,将魚拿着回家,說要給他補身體。

阿漁坐在門檻前刮魚鱗,傍晚的陽光灑在她烏黑的發間,她明明不怎麽漂亮,可那天細碎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她透着難言的溫柔,美麗神聖得像一個仙女。

阿漁帶着繭子的手在刮魚鱗。

他仿佛變成了那一尾剩到最後的江魚,被阿漁拿着鈍鈍的廚刀,一下一下地去掉鱗片,又一下一下地片成肉塊。

身上是地獄一般的疼痛,耳邊是阿漁溫柔又充滿愛意的關切聲:“讀書熬眼睛,夫君要多喝點魚湯。”

那天的魚湯他喝掉了大半,鮮掉了他半條舌頭,阿漁省着,只喝了一小口,又匆匆跑去廚房看蒸好的春卷。

魚湯甘美的味道萦繞在舌尖,徐賀遠的眼淚抹在了一整張臉上。

他痛哭卻哭不出聲,一個人表演着無聲的默劇。

阿漁……對不起……對不起……

他錯了,他錯得離譜。

阿漁……

這場默劇阿漁并不在場,只有永安公主冷漠地觀看。

今日已經行刑完畢,徐賀遠仍有一口氣,被劊子手拖着灌了兩碗稀粥。

淩遲持續了整整三天,到了最後,大多數圍觀的百姓都驚駭于地獄般的場面,嘔吐着離開刑場。

小雨從天空落了下來,張婉娘依然坐在那裏,直到第三千六百刀,最後一刀,徐賀遠咽氣。

雨水沖刷了菜市口的鮮血。

張婉娘看完了這場默劇的尾聲,擡腳,離開了這片肅殺之地。

這天是天元七年四月十八日,離徐賀遠與永安公主成婚,正好一年。

.

陶書農小跑到京郊小院,把頭頂的油紙傘收起來放在門邊,又拍了拍身上的零星雨水,這才進了院子。

趙漁正坐在屋檐下,手裏拿着針線,看着珠串一樣的雨簾發呆。

聽說丈夫死了,發現丈夫沒死,丈夫又死了……她最近一直神思不屬,還沒有從進京以來的這一串串事情中走出來。

陶書農走到她身邊時,她才反應過來,溫柔地對他笑:“下着大雨,你去哪兒了?”

陶書農坐下來,與她并肩。

他并沒有提她那個倒黴的前夫,只是與她一起看雨。

雨聲淅淅瀝瀝,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被帕子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趙漁被他的動作吸引,好奇地看向他的手心。

帕子包得裏三層外三層,他一層一層揭開。

那是一只,細細的金镯子。

他若無其事地對她說:“送你的。”

趙漁呆住。

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剛認識幾天,坐在這個小院子的時候。

她說:“他離開蘋州的那天,對我說,不論考不考得上,他一定平安回來,給我帶一只京城的好镯子。”

她說的話,有人記得。

小陶郎君見她不接,繼續若無其事地道:“這個不好?那得等我當了大官,才能買更好的了。”

趙漁張了張口,說:“這個很好。”

……這個就很好很好了。

.

天元八年,張婉娘接到了新的委托。

從時空亂流墜落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女子的靈魂。

這女子清麗無雙,不同于永安公主灼灼如牡丹的明豔,她更像是一朵春風中的白山茶。

她垂眸,盈盈向畫皮鬼行了一禮,說道:“我叫蘇紫珏,是安朝曾經的皇後。”

張婉娘聽她講了一個故事。

她是皇後,也是皇帝陛下的表妹,他們青梅竹馬,蜜裏調油,終成佳偶。

皇帝登基三年都沒有孩子,第三年的時候,她終于懷孕,生下最尊貴的長子。

可到了第四年第五年,他們漸漸發現,這孩子不會說話,而且反應遲鈍,竟然是個傻子。

皇帝下了罪己诏。

她傷心欲絕,皇帝也心中難過,恰巧此時,一個姓喬的女子進宮,撫慰了皇帝傷痛的心情。

喬氏女愈加得寵,從喬美人變成喬妃,然後變成喬貴妃。

喬貴妃想更進一步,僞造了證據,污蔑皇後與侍衛偷情。

……皇帝信了。

皇後失德,被打入冷宮,此後餘生,都在禁足中度過。

十年後,陛下駕崩,喬貴妃的兒子登上皇位,喬貴妃一家也雞犬升天。

新帝登基的那天,喬貴妃的弟弟做了大相國,他權侵朝野,野心勃勃,踏進寥落的冷宮宮門,賜了廢後一杯毒酒。

廢後死了。

——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張婉娘問她:“你想許什麽願呢?”

清麗的皇後娘娘說:“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嘗到我的痛苦。”

年少夫妻抵不過新人,甚至得不到一絲一毫的信任,兒子癡傻時被丈夫背刺,她受了剜心之痛。

又要眼見自己家族門庭寥落,仇人的兒子登上皇位,仇人一家錦衣玉食,真是痛苦。

被捏着下巴灌下毒酒,像利劍絞破肚腸,也真是痛苦。

要是所有人都能和她一樣痛苦就好了,她想。

張婉娘将一道光點進她的眉心,交易締結起契約。

“我會的。”畫皮鬼承諾道。

.

天元九年,皇帝陛下又來召永安公主入宮。

他這些年對永安公主愈發嬌縱,仿佛在愧疚自己給永安公主引薦了徐賀遠這麽一個小人。

他和永安公主閑話家常,聊着聊着,終于聊到了永安公主的婚事。

“六妹妹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他說。

或許付添就很不錯。

永安公主笑着,向他辭行:“皇兄,我不想在京城呆啦,我要出去游山玩水。”

皇帝愣了。

他沒想到永安公主突然說要出游。

他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當天夜裏,他夢到了永安公主。

十六歲的江熙雲枕在他的膝頭,像一朵正要綻放的牡丹花,她伸出手,玩着他的頭發。

“三哥哥長得真漂亮啊。”她說。

她的手摸向他的臉,摸到了一手的淚。

怎麽就哭了?

皇帝陛下不知道。

江照靈不知道。

.

永安公主離開京城的那天,許多人來送他,陶書農在,趙漁在,付添也在。

付添似乎長大了,變得成熟穩重,目光銳利。

他握住公主殿下的手,依然像一只小狗,眷戀地用臉蹭了蹭:“殿下還會回來嗎?”

公主殿下點點頭,說:“會的。”

付小将軍便心滿意足了。

他不去多想,他只聽到殿下說她會回來。

公主殿下便像一陣風,踏着馬跑遠了,像是要跑到天的盡頭去。

公主殿下的裙紅得耀眼刺目,像一身嫁衣。

付小将軍今天也穿了紅衣。

付小将軍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自己捏着細長紅扇扇柄的那天。

真是一場幻夢,他與她仿佛正在成婚。

.

陶書農看着永安公主走遠,便也與趙漁回去。

走在路上時,他狀若平常道:“我們成婚吧。”

像在讨論今天要吃什麽魚。

.

賴雲白沒有去送永安公主。

他們本就是虛情假意的關系。

公主殿下決定離去的前一天晚上,賴雲白和公主殿下待在一起。

他們坐在花樹下面,喝着甜甜的飲子。

賴雲白張了張口,想要對公主殿下說話。

公主殿下抵住了他的唇,輕聲說道:“不必說了,你說的話,沒有人會信你的真心。”

是啊,他是一條只會說假話的毒蛇。

賴雲白閉了嘴,将那未盡的話語咽進了肚裏。

他繼續喝甜甜的飲子。

他沒有去送她。

.

畫皮鬼甩脫了上個世界的一切,變成了安朝的皇後娘娘。

她坐在銅鏡前,欣賞着自己新的皮囊。

真美啊,她在心中感嘆。

z001煞風景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喬頌已經封了貴妃,你這個蠢貨,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照鏡子。”

皇後幾乎已經失寵,接下來,就是喬貴妃在整個後宮的宴會上,揭發皇後偷情。

一旦事情到了那個地步,幾乎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z001嘲笑道:“你不是最會勾引男人嗎,你還是伏低做小,好好讨好皇帝,把他勾引到手心裏,還會怕姓喬的賤女人不成?”

張婉娘嗤笑了一聲。

z001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怎麽守好中宮啊,別讓姓喬的繼續誣陷皇後了。”

張婉娘不理它,只對貼身宮女道:“替本宮準備一身宮女的衣服。”

她這才對z001說:“不是污蔑我偷情嗎?”

“我這就去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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