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飯局

第2章 飯局

晚上九點，一家飯店的洗手間內，單遠思對着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直把今晚吃進去的飯菜酒水，全嘔吐出來。

吐完，他走到洗手臺，摘下金邊眼鏡放在一邊漱口洗臉。

冷水打在臉上，讓他的醉意消失不少。

拿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水，并擦幹手。在他把手帕收回口袋，拿起眼鏡時，有人恰好走過，撞到他的胳膊肘，眼鏡一下掉在了地上。

“抱歉。”那人道歉，并彎腰撿起眼鏡，但左鏡片上已裂開了兩條縫。

單遠思看向冒失的男人，卻一下撞進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裏。

“抱歉，給我留個電話吧。我重新配一副給你送過去。”身姿挺拔的男人看着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五官，很英挺。

“不必。”他拒絕道，并從對方手裏拿過眼鏡放進口袋，然後離開洗手間。

重新回到包廂裏的飯局，單遠思拿起酒，又喝起來。

今晚這場酒宴，是恩師曹鴻儒開的，來的都是國資委辦公廳裏的人，說是為了慶祝他升遷。極其厭惡官場社交的他，無法拒絕，為此，只能帶上虛假的笑臉面具應付。

所謂升職，也只是個沒有權力的非領導職務的虛職罷了。

“遠思，有空的時候帶長樂到家裏玩耍。我記得，那孩子快高考了吧？讓他上咱們的大學，出來後，接咱們的班，成為個了不起的人。”六十歲的曹鴻儒，笑着對曾經的學生說。

“謝謝老師，長樂要是知道您惦記着他，一定會高興的。”單遠思掩蓋清冷的表情，笑着道。

“來，今天高興，再喝一杯。”曹鴻儒拿起酒，開懷大笑。

單遠思舉杯敬酒，再次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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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包廂裏喧嚣的飯局不同，飯店大廳裏的氣氛，安靜多了。大波浪卷，烈焰紅唇的女人，正抽着煙，在看到男人出來坐下後，她把香煙放下說：“把這麽個沒有背景的人調過來，直接任職一級巡視員，你說曹鴻儒想幹什麽。”

由曹鴻儒一手操作，單遠思調任到京，任國資委辦公廳一級巡視員。這名頭，雖然是廳局級正職，但其實是非領導，沒有行政職務的職位，也就是沒有實權的虛職，在體制內，是個不上不下，非常尴尬的職位。常任這個位置的人，都是退休的老幹部，年輕人很少有在這個職位的。

一級巡視員主要權利，也只是監督巡視相關職能部門的工作情況，向主任和副主任彙報，并作出相應處理。

簡而言之，是個沒有權力的綜合類閑職公務員。

“曹鴻儒便是他的背景。”男人笑着回答。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董覆，被你盯上還真是可怕，我姚七羽算是服了。”

董覆含笑切下牛排吃掉。

兩個繼續談事，話題人物，是包廂裏的人。

餐廳氛圍美好，不知情的，看着這麽俊男美女一起，誤以為是情侶關系。

十點過後，酒局散場。一行衆人在把曹鴻儒送上車後，紛紛道別各自開車回家。知道單遠思沒車子，有同事要送他一程，他笑着罷手，說自己打車。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他再也忍不住，扶着牆壁嘔吐。

一個晚上接連吐了三次，那被折磨的胃部，似有岩漿在翻滾，火辣辣的疼。在吐完，他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擦拭嘴角，之後站在路邊上等着出租車。

直到一輛黑色車子停在眼前。

車窗打下，那張深邃英氣的臉龐露出來。

“這裏很少有車子經過，我送你一程吧。”董覆對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說。

“謝謝，不用。”單遠思客氣而疏離地拒絕，周身清冷的氣息，讓人難以接近。

“就當是摔破你眼鏡的賠禮，如何？”董覆繼續說。

單遠思擡手看了一眼手表，點頭說了句“麻煩了”，上了車子。聽他報了地名，董覆開車，載着人回去。

車上，單遠思捂着腹部，眼睛疲倦地慢慢閉上。

從車內後視鏡看側着臉漸漸沉睡的男人，董覆調整車內空調溫度，并緩慢開車前往。

車子進入安華裏社區到第58棟，董覆打開後車門。他見車裏的人沉睡中，便伸手到單遠思的肩膀叫道：“醒醒，到家了。”

睡夢裏的人皺眉扭動腦袋，分明讨厭被打擾，在他的臉落下時，董覆擡手接住他的側臉，并繼續叫：“單遠思，到家了。”

好小的臉頰。

單遠思緩緩睜開眼，眨了眨眼睛，在意識回籠後，擡頭看向對方：“抱歉。”

董覆讓開身子，他踩下車時，卻一腳滑落，人直接往前撲倒。

“小心！”董覆及時伸手把人接住。

一身的酒味裏，透着一股幹淨的氣息，清瘦的身體顯得很輕軟。明明已有四十二歲年紀，看起來卻只有三十多歲。這個人的外表，真是極具欺騙性呢。

單遠思站穩，董覆收手，并遞過一張只有名字和電話的名片。

“我認識一個眼鏡店老板，不管是更換還是修複，都能做到完美。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随時聯系我。”

“謝謝。”單遠思接過放進口袋道謝，人頭也不回地上樓。

董覆一笑，坐回車子離開。

聽到門外腳步聲，單長樂一聲“爸爸”，跑過去開門。在聞到對方身上酒味，就知道今晚受了不少罪。在父親換鞋子時，他把門關上說：“爸爸去洗澡，我做一碗青菜雞蛋面。”

肚子裏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再不填點東西進去，非得得胃病不可。

“好。”單遠思對兒子一笑，到浴室洗澡去了。

進入廚房系上圍裙，單長樂下廚煮一碗清湯面。當父親把全身上下的酒味洗幹淨，穿着睡衣出來時，他把面端上，然後将浴室裏的衣服放到洗衣機裏清洗。

看到臺面上的眼鏡，他拿出來問：“眼鏡壞了。”

吃着面條，單遠思說：“不小心摔壞了，明天陪我去一下眼鏡店重新配一副。”

“好的。”

“還有，下次不要等我。”

“這可不行。”

單長樂一口拒絕，單遠思無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