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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涴觑梁束一眼。

覺得他問得有點怪。

以他們現在的同事關系和重逢後他不愛搭理她的态度來說,他關心這個未免有點越線。

而且不管她與楚時卿的關系怎樣,雖然她還沒決定好怎麽答複楚時卿。

她不會把楚時卿的隐私當作談資與別人聊天。

即使這個人是跟楚時卿更熟悉的梁束。

于是只搖搖頭,沒打算回答,拿筷子夾起瓷碗的白軟面條,“你要不要也要碗面吃?”

“剛聽人說這的面挺好吃。”

四兩撥千斤把梁束的問題給避了過去。

梁束探究看她,見她姿态松散自如,心想大概楚時卿沒說什麽有的沒的。

這才放心。

轉念一想,要楚時卿敢胡說,他就給容欽介紹相親去。

梁束在各個劇組泡了三年,因為時常趕戲,吃飯很快。

等他吃完,安涴那碗面還沒見底。怕她着急,他說要出去給魏導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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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走廊無人的角落。

在給魏導打電話之前,他先給容欽打了一通電話。問他哪天來劇組。

容欽不只帶梁束一個藝人,并且梁束這邊運營成熟輕易不出亂子,所以容欽現在幾乎不在梁束這放什麽心思。

所以一接到梁束電話,容欽似乎沒想到,先是一愣,而後又想到安涴,心思微動,“這邊處理完,過兩天馬上去。”

梁束這才心滿意足挂斷電話,立刻又給現場導演去了個電話。

他不願意讓助理跟着,基本進組就他自己顧自己。他看安涴也這樣,這兩天沒看到她經紀人和助理。

他覺得這樣挺好。

所以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他就随手問了。

一會兒去摩天輪那個點踩一踩,梁束想帶安涴順順第一幕的戲。

結果沒想到對方忙抱歉,摩天輪場地遇到問題,還沒搭好。

梁束說沒事,又給魏導打過去,魏導那邊聽着忙得直腳打後腦勺,背景裏許多雜音,還有人在挺遠的地方喊魏導幹嘛。

具體梁束沒聽清。

“你倆要不然就先熟悉劇本吧。這到時候沒見過片場更能激發新鮮感,有助你們創作啊!”

“……”

“對了,跟你說一聲,開機往前提了兩天。你這兩天跟安涴好好培養培養感情。”魏導恨不得從隔壁修仙劇組把捆仙繩偷出來給他倆纏到一起,“咱回憶戲争取盡快拍完,然後大部隊就該進組了。”

現在除了來培訓的演員,其他大部分還沒到場。

其實除了梁束和安涴,其他主要演員都還沒到。所以這幾日他們過得安生,沒有應酬沒有招呼,一門心思都在戲裏。

這也是魏玮提前将人叫來的主要原因。

至于次要原因嘛……

魏玮那邊有人催,他忙得腦袋直大,顧不得跟梁束多說,撿了兩句話囑咐之後趕緊挂了。

等梁束挂斷電話後跟旁邊的副導啧了一聲,“梁束之前說接了電影着急開機,這他來劇組之後我看他也不着急啊。”

天天泡在酒店跟大家閨秀似的不出大門二門不邁,來兩天了也沒來催他。

都沒來見他!

不對勁,魏玮覺得有點不對勁。

思前想後沒有思緒,魏玮頭昏腦脹也沒時間細想,他咂麽咂麽嘴,“我管他哪不對勁呢,不來催我就行。”

說着把手機往副導懷裏一扔,大步回片場,一進門看一眼氣得就跟炸毛公雞似的扯着脖子喊,“這藍牙音響誰放着的!道具組呢!你家九十年代有這樣的藍牙音響啊?你們是不是要把我氣死!!!”

他就最後檢查一遍居然發現這麽多小毛病,氣死他也,要了血命!

那邊魏玮被氣得氣喘如牛,這邊梁束卻想着提前兩天開拍的事。

九場重要的親密戲,回憶戲裏就占了多半。

魏導要高效高質拍完。

梁束在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那五場戲,握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喉結不住滾動。

他誠實地自我審視一遍,對于魏導的進度期待,他覺得夠嗆。

回到餐廳把通話內容告知安涴。

得知還有兩天就開機,安涴久違地感到緊張。

若有似無的疑問徹底被抛到腦後,當初魏導力排衆議直接邀請她演女主角,沖着魏導的信任提攜,沖着五百萬片酬,她都不能有一絲懈怠。

于是後面兩天她心無旁骛,徹底投入到劇本裏。

除了交流心得,即使跟梁束在一間屋子裏也沒別的話。

梁束:……

至于楚時卿,好像那天只是來找個由頭跟她見一面能在劇組留下。

那之後楚時卿也很有眼力見地沒再來打擾她。只有一次在餐廳偶遇時趁梁束不注意滿臉讨好的跟她說等她拍戲不忙時再來找她玩。

還塞給她一把糖。

伸手不打笑臉人,安涴沒說什麽。

-=-

兩天後,《吞霧》正式開機。

安涴早早起來去樓下服化組的樓層,她到時梁束已經到了。

面前桌子上放了兩杯豆漿,見她過來示意她,“楚時卿早上給你買的。”

安涴點頭,接過來。

“臺詞都背下來了嗎?”

“背下來了。”

“開拍後你代入人物,跟着我走。”

“嗯。”

兩個人底子好,現代裝好上。

尤其今天拍的戲是少年戲,難度是讓他們貼合角色。

好在安涴長得幼态,杏眼清澈,穿上校服,紮起馬尾真就像個高中生。

梁束硬質英俊的眉眼間也帶一股意氣風發的少年氣。

“魏導眼神真毒。”

“光坐一起就挺有CP感的呢。”

之前梁大影帝都沒接過感情戲,因為沒女演員能壓住他。對手戲碰不出火花。

在房間角落紮堆的工作人員小聲嘟囔,本來魏導選了個剛有點小名的女演員大家還有點疑惑。

現在倒明白了,反正不知道怎麽回事,雖然安涴名氣不夠,但是他倆搭啊!

議論聲鑽進耳朵裏,安涴若無其事般側眸看他。

與過去不太相同的校服,但剛剛他将鬓角的頭發剔短,将額發攏起之後,恍惚她好像看到過去那個與她耳鬓厮磨的梁束。

他原來像一叢烈焰,呼嘯着、長牙五爪着要将周圍燒得寸草不生。

安涴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他眉心,徹底冷靜下來。

現在他像被罩在冰屋裏的火爐,火勢更加兇猛,卻隔着一層寒冰。

他眉眼間的執拗與朝氣已不見,如今總是垂着眼頗為溫和,還有過去的影子。曾經他就是一只在外頭橫沖直撞的壞刺猬,回家前會把尖刺的外皮脫在家門口,進門用柔軟的身子貼她。

現在嘛,他像變幻的琉璃燈,她看不懂。

安涴收回目光,擡手輕撫胸口。

在她垂眼的同時,梁束望過來,眸色極深,烏黑瞳仁壓抑着沉甸甸的情緒。

深深看她一眼,梁束才收回目光,閉上眼任化妝師收尾。

妝發完畢,兩個人并肩往外走。

坐上劇組小巴,安涴走到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閉目養神。梁束沒看她,在駕駛室後面那排坐下,側目看向車窗外。

安涴的第一場戲,王希慷早早到了,在不遠處搭個小棚子,擺了倆沙灘椅。

“去火的涼茶準備好沒?果盤準備好了嗎?”

王希慷看柳白蹲那沒擡頭,急得直拍腿,“快點,一會兒有點眼力見,給在場的大哥大姐都發了。”

“你安姐頭一回拍感情戲,我跟你說,要挨罵了就賴你提前沒熱乎好人。”

當事人不知道什麽心情,王希慷一顆老媽子心反正已經高高懸起,坐立不安,在他搭的小棚子裏來回轉悠。

也不知道這涼茶夠不夠勁,一會兒能不能把魏導的火氣給澆滅。

聽說魏導導戲的時候發起火可瘋了。

片場。

摩天輪伫立在老游樂場的空地上,一共才十幾個轎廂,轎廂外面塗成彩虹色,有的地方還起皮掉漆。盈滿歲月痕跡。

摩天輪停在最下方的轎廂門已拆下來方便拍攝,攝像機架在轎廂口。

不一會兒,小巴到達片場。

梁束率先下車,在車邊駐足片刻遙望不遠處的蒼翠山林。

漆黑的瞳孔蘊藏風浪,猛烈卷起又迅速歸于平靜。

安涴緊随其後,站定後餘光看到梁束站那出神發呆,驚詫一瞬。過去用手肘輕碰了碰他,“走嗎?”

梁束回頭看她,過去像幻燈一樣在眼前快速流連。

安涴像湖水,平靜時溫柔波蕩。可遇怒作狂風時,你才會發現這湖巨大,望不着邊際,像海一樣會掀起數米驚浪。梁束曾被這浪拍得落花流水,粉身碎骨,如今他不敢張狂。

凡她認準什麽,可擰巴着呢。

喉結滾動,他艱難咽下被片場掀起的驚濤駭浪。

梁束若無其事笑笑,屈指指了指遠處的樹林,“山裏風大,不知會不會影響收音。”

安涴恍然,而後颔首。不過她覺得以魏導禦用收音的功力,這點事情不用擔心。

念頭晃過,梁束已經邁步往前走。他身高腿長,已走出兩米,安涴趕緊跟上。

魏導已經坐在導演寶座上,指揮場務繼續調整。聽到動靜看他倆過來,快速扔了一句, “現在光線不是最好,你倆在旁邊等一會兒啊。”

嚴苛細致,追求極致。

安涴心裏感嘆,果然大家有自己的堅持。

路上平靜下來的心緒突然起伏,開始緊張。

她怕NG。

魏導之前說了,他要省錢,不喜歡一場戲拍來拍去沒個完。

過了一會兒,陽光穿過層層密雲鋪灑大地。

“好了,再給你倆五分鐘,就過來啊。”

梁束走到她面前垂眼詢問,“過一遍?”

幾息後,安涴搖頭,“直接拍吧。”

她跟梁束這種天賦極佳的天才不一樣,她吃情緒。

情緒走太多遍就會稀薄。

五分鐘很快到,副導招呼他們過來。

安涴跟在梁束後面,深吸口氣,餘光瞥見王哥和柳白在後頭連蹦帶跳的給她加油。她朝他們擺擺手。

梁束繞到轎廂另一側,長腿一邁跨入轎廂。然後微側身向她伸出手,輕握住她手肘,微用力将她拽進轎廂。

自他倆進入轎廂坐好之後,整個片場落針可聞,只有魏導的對講機偶爾滴一聲。

“ACTION!”

安涴雙手撐着座椅,緊張地蜷了蜷手指。

七月悶熱,轎廂裏更如蒸籠。

長袖化纖校服密不透氣,她閉上眼讓自己入戲,正想着臺詞。

下一秒,微涼的手指就被男人猛地攥進掌心。力氣之大,她失去平衡往他懷裏栽去。

如鐵一般的大掌握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将她徹底淹沒。

安涴心髒怦怦跳,她錯愕擡頭看梁束,就見梁束手臂更緊将她攬在懷裏,緩緩低下頭,暗啞地喊她劇中的名字。

“林懷陽……”

薄唇吐出淺淺的氣息,他垂眼看她,漆黑的眼眸如不見底的漩渦要将她吸進去,男人攥住她的手指送到唇邊狠狠吻住,“放學跟你說話的那個男同學,有哥好看嗎?”

“?”

“怎麽光看他,不看哥呢?”

“哥得罰你。”

被他用力拽住傾身,驟然撞進他堅硬的懷裏。手腹緊貼他下颚上新長的青茬被他蓄意按在那裏來回輕柔摩擦,引她後脊驟緊。

安涴:“?!”

等等,這跟劇本寫得不一樣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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