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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安涴醒來發現自己在車上。

她頭上套了個布套, 眼前被做了雙重防護,又蒙了一層東西。

緊箍在眼前,安涴什麽都看不清。

是因為颠簸,還有車外的風聲, 安涴才判斷是在車上。

她雙臂放在腿上, 不動聲色地動動手腕, 果然被捆住。

靜下心聽,身側兩邊都有平穩的呼吸聲。左邊有女士香水味。

怕驚動旁邊的人, 安涴不再動。

靜下來思索。

車上除了她之外起碼最少有三個人。

一左一右将她夾在身側, 還有一個人在開車。

她抿了抿嘴唇,出乎意料這夥人并沒有将她的嘴用膠帶粘上。

捆着她手腕的繩索?

可能不是繩索,因為材質很柔軟, 像是紗巾之類的東西。

好像并不是為了傷害她,相比眼前的布, 手捆得很松,只是不讓她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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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有了點想法,凝神感受褲袋裏的手機還在。

居然沒有被搜走。

可惜拍戲沒戴智能手表。

路途颠簸,開了很久。

如此只能找機會逃脫。

在察覺到他們暫時不會傷害自己後, 安涴因為之前疲憊過頭, 居然晃晃悠悠半夢半醒睡着了。

半路被碰了碰手臂。

安涴驚醒。

“要去衛生間嗎?”

是道清麗的女聲。

安涴點頭。

心想如果有機會可以逃脫。

旁邊的人扶她, 示意她彎腰。

往前走時安涴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一輛六座以上的車上, 大概是別克GL8那種車型。往下, 踏到地上站穩,旁邊人扶着她手臂示意往前。

緩慢走了一會兒, 門吱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

布套從頭上拽走, 頭發因為靜電炸起, 身後的人還貼心的幫她理順。然後才解開她眼前的眼罩。

驟然明亮。

安涴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是處狹小的衛生間。正前方有個洗手池,旁邊是常見的隔間。

地上瓷磚都是灰塵,角落一層黑垢,看起來有點髒。也很偏僻,人流很小的感覺。

身後的女人彎腰從她口袋裏摸出手機,拿走。

然後才解開捆在她手上的系帶。

“抱歉安女士,老板只是想請您閑聊,但怕您不配合。”

“……”

我以為你們這算是綁架,安涴腹诽。

低頭看自己手腕上并沒有被勒出的紅痕,安涴一言難盡地蹙了蹙眉。

的确動作很輕沒傷她,但是……

“你們老板的待客風格真霸道。”

女人歉意低頭,沒應聲。

安涴覺得沒意思,進了隔間。她今天拍了一天戲幾乎沒吃沒喝,倒沒這方面需求。她快速摸向衣領,摸出頸間的珍珠項鏈從內側拽下來一顆夾在指縫。

深吸一口氣出門,對方看她一眼,重新戴上眼罩和黑色頭套。

“我也不跑,也不掙脫,別捆手了吧。”

女人停住沒動,似乎在猶豫。片刻後說,“那上車之後我再系上。”

畢竟如果在車上掙紮起來危險。

安涴松口氣,沒應聲。

走出去,到上車這段路,在她踏上車時,安涴不經意将手往後一撇,珍珠落地。

重新回到車上,女人果然說到做到,低聲道歉後立刻将她手綁上。

安涴:……

還挺有禮貌。

又一段路,車終于停下。

下車後,安涴聞到一陣鹹腥氣味。

她被引着往前走,海浪陣陣,好像是個小碼頭。

周圍地不太平坦,剛下過雨,地上都是水窪。

安涴回憶今早在車上迷迷糊糊聽的天氣預報,心裏大概有了數。

“有臺階。”

身後的女人提醒她。

在安涴推門要進去時,手臂被人握了握,手裏被塞進東西。安涴凝滞一瞬,連忙掩下。女人為她解開手腕上的繩結。

“老板在等您,您請進。”

進門後,沒有聲響。

安涴拿下頭套,挪開眼罩。眯眼适應光線。

夜幕四合,并沒有預期的明亮。

眼前一片破敗,安涴掃視一圈,是個老舊的、沐式結構的小房子。房頂中央一根電線吊着一個瓦數很低的小燈泡,發着昏暗的黃光。

安涴立在原地沒動,拇指指腹小心摩挲剛剛被塞進掌心裏的東西。

突然,一聲溫柔的笑。

安涴立刻渾身緊繃循聲望過去,這才發現黑暗的屋角居然有人,是容母。

杏眼微微睜大,安涴咬緊唇內軟肉。

容母緩步走出黑暗,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安涴看到對方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和昏沉的眼眸時,奇異的并沒有覺得特別意外。她甚至彎了彎唇,對着來人點了點頭。

“說了要請你做客的。”容母朝她溫柔笑笑,環顧四周,“只是沒想到會是這裏。”

安涴沒應聲。

不過容母對安涴的防備也沒往心裏去,反倒緩步繞着她走了一圈。

“三年不見,你變化倒不大。”

容母欣慰似的,目露欣賞,“不過你很堅韌,我之前就很看好你。現在果然不錯。”

“當然如果這兩年多梁束沒暗中給你鋪路的話,你可能會慢一點,但總會取得今日的成績。”

安涴眉眼微動,緊盯着容母。

“可是你選誰不好,為什麽選了他呢?”

容母剛還溫柔的神情立時狠厲起來,“所以你落到這個下場,也不能怪我。”

“今晚我會讓人将人送出國去,出去之後怎麽樣,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容母憐惜的看她一眼,眼底的執拗和癫狂在平靜僞裝下翻湧着,令人心驚。

“……”

安涴沒想到容母居然會這麽瘋,咽下喉嚨,鎮定問道,“既然如此,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上次拍廣告時的意外,是不是也是……”

安涴話還沒說完,就看容母開心地捂住紅唇笑出聲,“是我呀,喜歡我給你的預告和驚喜嗎?”

安涴不喜歡,并且她後背發寒。

相反容母就雀躍極了,“還有什麽,你還有什麽猜測都跟我說說,我看看你猜中了多少?”

她慈祥縱容地看向安涴,憐惜并惋惜,“我這次都能告訴你呢。”

“可惜是最後一次了。”

安涴:“……”

另一邊,劇組。

梁束在發現安涴不在時立刻覺得不對勁,連忙打開手機軟件,去找她的定位。

果然她的定位像飛鳥一樣不斷移動,離他越來越遠。

上次出事之後,梁束怕再出事,出院後第一時間給安涴裝了定位。

手機上還有項鏈上。

雙重保險。

他當時是以防萬一,不想派上用場的。

結果還真派上了用場。

梁束第一時間報警,他大學室友就在懷城當刑警,這次回來前他已經提前跟對方打好招呼。然後梁束第一時間沖下樓,同時不停給安涴打電話。

白天在片場安涴都會靜音震動,梁束緊捏着手機,希望她只是突然有急事離開。可隐隐的,梁束知道不是。

沖到停車場,王希慷和餘遇還有柳白已經在樓下等着。

提前分工,梁束和王希慷去找人,柳白等警方,餘遇從另一個方向開車潛入。

載夜戲收工的劇組工作人員的大巴正好拐進停車場,衆人隔着玻璃看到梁束面色緊繃一愣。因為梁老師雖然在劇組不怎麽愛說話,但狀态一直都是松弛的。

現在整個人像繃直的弓,像要出槽的劍。周身肅殺銳利。

像到光一樣閃進車裏,然後銀色跑車像閃電似的,轟鳴着沖出停車場。兩息之間就不見蹤影。

坐在車前面的魏玮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給王希慷打電話。

果然是壞消息,車上大家都在看他,魏玮裝作無事,笑呵呵地應兩聲。

等下車之後立刻跑到沒人的角落開始打電話聯系各路人脈。

大家都開始行動起來。

遠在濱城的容欽也收到消息。

接到電話時他正坐在辦公桌邊翻看楚時卿落在家裏的相冊。

突然手機響,接起來是他安排在母親身邊的人。

對方嗓音壓的很低,只說了一句話,“烏鴉降落。”

容欽立刻騰的起身,抓起手機就大步往外跑。

跑到院子裏,上車拐出去時,一輛白色保時捷開進來,是楚時卿的車。

隔着夜色,車燈照亮了對面車裏。

楚時卿的副駕駛坐着一個男人,是他親手挑出來的許嘉澍。

楚時卿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一秒,兩秒。

容欽對楚時卿打了個手勢,最後深深看一眼她,利落打方向盤,踩下油門與白色保時捷擦肩而過。

白色保時捷裏,楚時卿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濱城離懷城不遠,可現在太遠。

容欽第一時間給梁束打電話。

電話接通,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你別着急,別沖動,我現在過去。”

容欽沉聲開口。

梁束沉默一瞬,什麽都沒問,只說,“來不及吧?”

容欽:“所以給你打電話,你的直升機停在哪了?”

梁束:“在青華。”

容欽:“好,我現在過去,先升空,随時保持聯系。”

許多話不用說。

這瞬間梁束恍然,想通許多。

但時機不對。

容欽能從濱城坐直升機先飛過來,可安涴光标還在移動,他只能開車去追。

還好,半個小時之後,光标停在一處荒蕪的海邊。

梁束放大導航,用力踩下油門。

安涴,堅持住。

他眼尾發熱,重重眨眼将喉嚨的酸澀咽下去。

緊緊攥住方向盤,皮膚與方向盤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骨節發白,像要斷了一樣。

王希慷無比擔憂地看他一眼。

想開口勸,可張開嘴根本沒法說話。他也提着心呢。

瞥見梁束沉寂的側臉,狀若癫狂的赤紅眼尾,他整個人像要繃斷的劍。

王希慷悄悄将雙手握到一起祈禱。

各路神明菩薩啊,你們哪個好使我以後就供奉誰,這次可千萬保佑安涴安全無事啊!

海邊破敗的小屋。

容母素手反轉,含笑盯着指尖豆蔻,又調轉給安涴看。

“好看嗎?”

安涴後背緊繃,終于察覺從對方神經質的神情裏察覺出不對勁。攥緊手,暗覺不好。

如果是正常人,怎麽都好說。

這要不正常……

她肅神,目光定在容母身上。

約仔細看,約心驚。

對方有種不正常的亢奮。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

容母嬌笑,紅唇揚起,特別甜,“我做的事可多了呢。”

語氣跟撒嬌邀功似的。

“三年前,酒店裏那個男演員……”

容母緩慢地說着,笑意盎然地欣賞安涴驟然驚變的神情。

“就是我找的呢。”

她低頭又擺弄指甲,“可沒想到居然讓你給逃了。”

語氣驟然低落,字字咬的狠,陰森道,“你運氣倒不錯。”

“不過你之前識時務,走了就沒回來。誰知道你現在怎麽回事,腦子又拎不清啦?”

容母怨怼地瞪安涴一眼。

“也沒事,雖然走廊的監控讓容欽删了,但我那還有一份。”

“你想不想讓梁束看到?”

驟然,死寂般的安靜。

容母欣慰地欣賞安涴震顫的瞳孔,為她的瀕臨崩潰又往上加碼。

“你說如果梁束看到了,會什麽反應?”

“他那離經叛道的性子……”

容母點到即止。

“為什麽呢?”

安涴啞聲問。

他倆就談個戀愛,為什麽這樣大費周章,甚至在違法邊緣都要拆散他們?

她不明白。

“為什麽?”

容母低眸冷嗤,“這得問你的……好婆婆。”

安涴凝神。

可是梁束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

之後又很多年之後容母和容欽才找到梁束的啊。

跟梁束母親有什麽關系?

在安涴印象裏,梁束母親是個溫柔到幾乎沒有主見的柔弱女人。

不然也不會被梁家少爺騙的那麽慘。

生了孩子,孤苦伶仃拉扯大,又怨恨而亡。

看到安涴不解的神情,容母好像突然有了傾訴欲。

她甚至擡手讓人送來兩把椅子,一壺熱茶。

安涴木着臉看黑衣人忙碌,在昏暗破敗的木屋裏擺上精致的紅絲絨軟椅,還有銀壺溫茶和黃油餅幹。不安感更加濃烈。

因為正常人幹不出這些事。

安涴心髒不停往下墜。

容母坐好,熱情伸手邀請安涴坐下。

“……”

安涴在她對面坐好。

“你想知道,我就給你講講。死也得讓你死個明白是不是?”

“……”

安涴怎麽都沒想到,在近乎被綁架的場合,接下來她會聽到堪稱狗血的陳年往事。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原來叫什麽?我叫二丫。”

“多難聽是吧。”

容母神經質地笑了,肩膀直抖,“但是你知道梁束他媽叫什麽嗎,她叫晴蘭。名字聽起來就用心的多吧?晴日下的蘭花,多好聽。”

“後來我離家,把名字改了。我叫自己容寧,寬容安寧。”

“晴蘭比我小三歲”,

容母眯眼陷入回憶。

晴蘭比她小三歲,幼時身體又不好,于是得到了全家人的寵愛。

雖然家裏條件不好,但什麽都可着晴蘭。爸媽和爺奶挂在嘴頭上的一句話就是晴蘭小,你當姐姐該讓着她。

小時晴蘭長得好,跟年畫娃娃似的,誰都喜歡。可她不知怎麽的,膚色黑。村頭放羊的小男孩都笑話她,但一見晴蘭就紅臉。

一開始她覺得沒什麽,妹妹小,讓着她也應該。

漸漸長大,她去讀書,碰到了一個男同學。男同學和她心照不宣地暧昧起來,她那時都憧憬高中畢業,上大學之後就跟他結婚。

高中畢業後兩個人約定好,她去外地讀書,他在當地工作,等她畢業就在一起。

大二放暑假時,她回家,出去找朋友,他來找她時不在家。偶遇了晴蘭。

晴蘭對他一見鐘情。

知道是姐姐關系親近的男同學之後,晴蘭求她撮合。

她不肯。

家裏人都說她,後來晴蘭在旁邊哭,他們就罵她,抓起地上的柴火棍打她。

她不想妥協,趕他走,對他喊以後遠走高飛,帶她離開這個家。

可等她一年後再回家時,他心虛地站在晴蘭身邊,晴蘭摸着鼓起的肚子,對她甜甜地笑。

她如遭雷擊。

姐妹倆算是杠上了。

從此家不是家。

母親卻罵她,之前你也沒跟小汪領證擺酒,咋就是你的了。晴蘭喜歡他,你就讓讓她怎麽了?

這能讓嗎?

她問他怎麽回事,他說他喝多了認錯人。

痛哭流涕說自己錯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能怎麽樣,不還是有孩子了,馬上足月要生了,還能打了不成。

她不知去哪,覺得哪都沒有容下自己的地方。

深夜上了山,結果第二天聽說他擔心的不得了,獨自來山上找她,人沒了。

晴蘭受驚,早産了。生了個男孩。

剛生下來的小男孩身體虛弱,需要去醫院。

家人忙着照顧晴蘭,讓她送男孩去醫院。

聽到這,安涴喉嚨發幹,“可是這跟梁束有什麽關系……”

“你聽我繼續講啊……”

事情發生的急,她帶小男孩去醫院,等回來後晴蘭整日哭,精神萎靡。家人求她把孩子帶走,說晴蘭沒了男人,獨自帶孩子不好再嫁。

沒人想她好不好嫁人。

她後來上山,找到他墜落的山崖。低頭還能看到崖壁樹枝上挂着刮破的衣料。

他是為了找她死的,這也許是她唯一得到的那點偏愛了。她擡起手,抓不住崖邊的風。

她攥緊手心,下了決心。

回去後,真帶小男孩走了。

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休學兩年,兼職打工,各種跑零工把孩子拉扯到能上托兒所才複學。

等孩子大點,她帶他回家,去給他父親上墳。

孩子鬧着喝水,她抱他到樹下,結果很巧,居然又碰到晴蘭。她大着肚子,如時光輪回一樣,看到她,朝她甜甜地笑。

只是她身邊變成了另一個溫文爾雅的城裏男人。

她突然感到恨。

歲月沒給晴蘭,她這個寶貝妹妹留下一點痕跡。

她低頭看自己在夏日裏依舊幹裂的手指,她疑惑極了,如果汪泉對晴蘭來說并不是無可替代的,她能找到更好的,她為什麽非要跟自己搶呢?

她希望晴蘭不得好死。

甚至這種恨蔓延到她的後代身上。

“你不該跟梁束在一起”,容寧慈悲感傷地看向安涴,“你跟他不會幸福的。”

“你看你,現在不就被我抓了嗎?”

“……”

安涴看着她平靜癫狂的眼神,終于感到害怕。

她咽了咽喉嚨,放輕嗓音,“那個小男孩呢?”

靜默。

容寧突然笑了,觑她一眼。

“你在跟我裝傻嗎?你覺得那個小男孩是誰?”

“我逼着他在你們中間作梗,他不肯,我就說要跳樓威脅他。”

容寧低頭擺弄自己精致的朱紅指甲,得意地笑了,“他多孝順的一個孩子啊,真以為我是他媽,都快被我逼瘋了呢。”

“你說這樣,就算以後他們知道彼此是親兄弟,還有可能相認嗎?”

容寧得意極了,笑得眼眶都紅了,花枝亂顫的瘋狂低喊,“肯定不能啊。”

“你看我,環環相扣,設計的好不好呀?”

安涴指尖輕顫。

心裏的猜測徹底落實。

她覺得現在容寧每說一句話,都在颠覆她心裏的預期。

“那他們知道嗎?”

終于問到點子上了,容寧欣慰極了,托腮歪頭看她,“當然不知道。你不覺得,看到親生兩兄弟自相殘殺,還挺有趣的嗎?”

話音微頓,“不過好像有點反應過來了吧?”

容寧最近感覺到容欽有點不聽話。

“不過現在也沒關系了。”

“你和梁束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兒子和他喜歡的姑娘徹底沒了可能。”

容寧擡起頭,燈泡微弱的光芒灑在她臉上,反倒像蒙上一層陰翳的霧氣。

“她和她的後代,都不配。”

“……”

盯着容寧唇角肆意的笑,安涴毛骨悚然。

“好了”,

容寧起身,彎腰笑着看她,“知道這麽多,怎麽都得走了。在這等會吧,船一會兒就來了。”

她憐惜不忍地看着安涴,“希望你到國外,能幸運一點。”

高跟鞋撞在木地板上發出悶響。

漸漸遠去。

安涴突然攥緊手裏的東西,回眸開口。

“這些年你跟楚時卿,和楚總在一起,沒有得到家庭的溫暖嗎?”

“梁束母親人都不在了,為了過去毀了現在的一切值得嗎?”

容寧停住,沒回頭,眼睫低垂。

值得嗎?

她不知道。

在安涴又開口時,容寧驕傲地仰起頭,将落下的淚水往上擦去。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眯眼盯着遠方出現的船燈,“但是只要讓她死都不安寧,就夠了。”

滴。

海面上的小船小聲鳴笛,在偏僻安靜的海邊格外清晰。

容寧回頭朝安涴笑,指尖往外一指。

“看,接你的船來了。”

下一秒瞬間收起笑容,低聲命令守在門口的壯漢,“給她手拷上。”

壯漢颔首,從後腰抽出金屬手铐,大步走過來毫不留情拷住安涴的手腕。

“走吧。”

容寧彎了彎指頭,壯漢一把扯過安涴,将她扯了一個趔趄。安涴踉跄兩步才跟上。

走出木屋,大概是船已經快到了。

沒人再給安涴戴頭套眼罩。

安涴渾身緊繃。

在快到破舊的碼頭時,容寧喊停。走到安涴面前,将手上的玉镯鑽石都摘下來塞給安涴。深深看她一眼後,才擡起手。

壯漢拽着安涴繼續往船那邊走。

“可惜了。”

容寧凝着安涴瘦弱易碎的背影,遺憾喟嘆的嗓音被風吹散。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她的指縫裏,皮膚的紋路裏,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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