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的愛上了這個Alpha……

第8章 第 8 章 真的愛上了這個Alpha……

008

剛才那位Beta醫生的反應之所以會如此唐突,除了自身的問題,也是因為他驟然受到了濃度過高的Alph息素沖擊。

麻醫生看得很清楚,自己那學生畢竟還是年輕,接待病人時習慣以性別區分。在面對Beta患者時,潛意識裏就會有些掉以輕心。

倘若當真是Alpha病人在這,可能反而不會有這麽明顯的影響。

“你有回想起一點失憶之前的相關情況嗎?”麻醫生問。

黎白榆還在思忖。

他前幾天沒聞到信息素也沒在意,只以為是自己身體虛,或者嚴野客根本沒釋放。

至于出門在外,公開場合本就對信息素的釋放有設限,醫院內更是會要求嚴格。

而現在,得知自己聞不到,黎白榆的潛意識也沒生出什麽異樣。

“我以前可能就知道這件事。”

況且,這種綜合征還是天生的。

黎白榆記得在Beta群體中,信息素失嗅的發病率只有十萬分之三,頗為罕見。

而且基本都是嗅神經系統的先天性問題,與後天受創喪失的表現有明顯區分。

麻醫生也解釋說:“先天性失嗅不會有其他的并發症,如果不從事軍、警、檢之類的特殊職業,就影響不大。”

但這個病症還存在着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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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有信息素失嗅的Beta,更有可能會二次分化。”

“過往的案例數據表明,其二次分化為Omega的幾率會顯著上升。”

麻醫生說完,診療室內的氛圍仿佛就沉寂了下來。

他看着眼前的Beta,對方默然未語,似乎還在消化。

當前全球的人口統計中,ABO的性別比例大致為3:6:1。

其中Beta群體的數量最多,Alpha群體普遍精力體力更強盛,Omega群體則相貌最為出衆。

雖然不是絕對如此,個體多有殊異。但從總體統計來說,大部分情況都是如此。

而黎白榆的長相,原本就很容易被誤認成Omega。

假如他當真分化成O,恐怕會更惹人注目。

只是黎白榆沉默片刻,反應卻不同于醫生的設想。

他依然很平靜,更顯得眉目如水清冽。

Beta只是說:“我的年齡已經遠超過二次分化的時間了吧。”

普通人的分化年齡一般在12歲,少數人會延遲分化或二次分化,但基本不會超過18歲。

“全世界範圍內,最晚的分化案例也只有20歲,且那位案例個體罹患腎上腺皮質癌,激素分泌功能嚴重紊亂。”

黎白榆對自己的過往經歷忘了個差不多,對這些研究數據記得倒是挺清楚。

“我現在已經二十三了。”

并且依然明明白白地是個Beta。

“是。”

麻醫生果然認同了黎白榆說的這些話,他的提醒也不過是對患者的例行告知。

在征詢黎白榆本人的同意之後,麻醫生又調閱了一下他的過往病歷,去查看有沒有相關留痕。

如今檔案聯網,每個人的病歷記錄會被歸總到一起。

不過這種檔案肯定會有時間限制,而且各醫院系統內部也沒有完全互通,麻醫生調閱時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

巧的是,黎白榆的病歷檔案還真查到了結果。

他當年恰好在粵城一院就診過。

那時候,黎白榆才九歲。

而當時的病歷已經有标明,在其中的特殊備注一欄就寫着。

【據家屬口述:病人患有信息素失嗅綜合征。】

這下可以确認了。

黎白榆确實是天生無法感知任何信息素。

随後,麻醫生就給黎白榆開了新的檢查項目。

确認信息素失嗅,複查也需要更有針對性。

檢查完,已經過去了小半天。

離開醫院時,黎白榆正好又遇到手術完回來的麻醫生,醫生還問了他一句。

“要不要帶個預警手環?”麻醫生擡起自己的手腕轉了轉,向人示意,“以防身邊的信息素過濃。”

雖然如果不從事特殊崗位的話,信息素失嗅對日常生活沒什麽影響。

但Beta們平時也會靠感知信息素來獲取信息,從而規避相應的危險。

黎白榆搖了下頭:“不用。”

麻醫生“啧”了一聲:“真的不用嗎?”

他委婉地提醒。

“你身上還能聞到你男朋友信息素的氣味,挺明顯的。”

雖然醫院人多,此時黎白榆身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被沖淡了一點,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有攻擊性了。

但站得近了,依然可以清晰聞到。

一般來說,哪怕是再張揚的Alpha,也不會太過肆無忌憚地随意外放。

因為信息素也是有限的,就算Alpha精力比較旺盛,也不可能支撐得住源源不斷的釋放。

沒多久,就得連人帶腎都給累趴下了。

尤其是濃度越高,腺體能支撐的時間也就會越短。

但黎白榆身上所沾染的Alph息素,卻招搖到簡直像是花孔雀開屏。

而且Beta是無法被标記的,要想在他身上留下這麽明顯的氣息,可想而知——那信息素的濃度要高到多麽離譜。

黎白榆倒沒有多想:“可能是因為這兩天我住在他家吧。”

他回想起自己昨天看過的體檢冊,想到嚴野客的綜合評分優于97%的同齡Alpha,就覺得信息素味道會明顯一點也正常。

畢竟普遍而論,身體素質強的Alpha,信息素濃度也會更高。

“或許吧。”

麻醫生勉強相信了一下。

也可能是見男朋友病愈了,心情好。

——雖然麻醫生還是覺得這種濃度有點蹊跷。

簡直像是求偶标記一樣。

要不是今天見到黎白榆的精神不錯,麻醫生都要懷疑那個Alpha是不是沒遵醫囑。

直接回去就幹柴烈火,昏天黑地了。

黎白榆又解釋了一句。

“我目前的一部分研究課題和信息素有關,在實驗室會有科研專用的監測手環。”

需要的時候他一定會提前佩戴。

平時生活中就沒太多必要了。

麻醫生愣了下。

直到黎白榆和他示意後離開,麻醫生還看着Beta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看來這位病人完全不受A息素的影響。

他自己的研究卻在影響着A和O啊。

***

從醫院出來,黎白榆又打了出租回去。

因為之前車禍的緣故,他也沒再考慮網約車。

到家下車,黎白榆站在路邊,又看了一圈周圍的草叢。

只是他并沒有看到早上那只白色的貓咪。

也不知道小貓跑去哪兒了。

黎白榆回身去開院門,他無意間一瞥,看到送自己回來的出租車沒有立刻離開。

直到他進了庭院,關好門,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汽車開走的聲音。

黎白榆沒太在意,只覺得對方可能是停車在接新單。

他還發覺,這輛和自己去的時候恰好是同一家出租車。

車裏還有統一的公司Logo和标語,好像在粵城,這是規模最大的一家出租公司了。

看起來還是挺能讓乘客安心的。

黎白榆走進屋內,把嚴野客拿給他的備用磁卡放回了玄關。

不出預料的,室內很安靜,Alpha還沒有回來。

畢竟海關離這邊比較遠。

黎白榆簡單收拾了一下,一邊還在想。

信息素失嗅的事,他已經基本确定自己失憶之前就知道,而且這的确對他沒造成什麽影響。

但黎白榆還有些疑惑。

那他是怎麽會和嚴野客在一起的?

不說自己的性格會不會談戀愛,就算真的要談,應該也更可能會和Beta在一起。

而像嚴野客那樣的Alpha,條件如此優越,信息素濃度有這麽高……理應去找更适配的Omega才對。

黎白榆無意間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到現在,他甚至連嚴野客的信息素是什麽氣味都還不清楚。

這樣的自己,對Alpha的狀态都無法感知,更不可能做出回應。

那他們的關系……是怎麽發展到現在的?

黎白榆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沒能回想起來,于是就回房拿出了平板。

——開始看文獻。

這倒不是黎白榆的灰心放棄,也不是因為失憶和情感喪失而生出的逃避。

只是因為他發覺,這些天來,自己的記憶就是沿着科研相關在複蘇的。

比如那些實驗期間的零散習慣。

黎白榆知道,人類大腦中的情景記憶和語義記憶,本身就沒有被劃分得那麽界限清晰。

通過對語義記憶的複習,說不定可以喚醒相關的情景。

就像普通人在回憶一個知識點的時候,有時也會回想起自己當年學這一課時的場景和經歷。

所以這幾天,黎白榆時不時地就會翻看一些本專業的相關論文。

說不定他讀文獻的時候,就能多回想起來一點過去的經歷。

這一讀,時間就過得飛快。

直到嚴野客回來,黎白榆都還在看平板。

除此之外,Beta還恰好到了做霧化的時間。

他拿着一個小巧的霧化吸入器,微微垂眸,姣好的淡色唇廓正含着入口的透明咬杯。

因為喉嚨還在發炎,黎白榆需要霧化。

上午醫院的霧化機恰好在例行維護,當時只有兩臺能用,排隊要等很久。

麻醫生就給黎白榆開了一個小型的吸霧器,讓他回家自己進行。

此時Beta正坐在窗邊,淡淡的氣霧在他的頰側彌散。

映着那薄白的皮膚,清絕的眉目,更襯得美人清寒出塵。

宛若天邊皎月,人世谪仙。

但看起來如此澄明霜冷、遙不可及的白月光,現下其實并不太開心。

好苦啊。

黎白榆又被苦得有點生無可戀。

走過來的Alpha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緒不高,等黎白榆霧化做得差不多,就沉聲開口。

“上一餐補劑幾點喝的?”

黎白榆拿開咬嘴,瞥了眼時間,殘存着澀苦的湛清嗓音有點沒精打采。

“兩個小時之前。”

嚴野客又問:“霧化後多久可以進食?”

黎白榆:“半小時。”

說話時,他的唇瓣輕輕開合,帶着被霧染過的柔軟潮潤。

身前的Alpha看了他幾秒,低淡道。

“我去煮粥。”

黎白榆愣了下。

诶?

今天他本來要吃一天補劑,并沒有額外的用餐計劃。

黎白榆不好意思再給人添麻煩:“我喝沖劑就好,不用煮我的份了……”

嚴野客卻問:“艇仔粥還是青菜粥?”

黎白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青菜。”

等他反應過來時,Alpha已經去廚房了。

“……”

黎白榆知道Alpha們都慣于強勢,也知道有一種巧妙的話術,就是把“要不要”的詢問,改成“要X還是要Y?”。

這樣被問者就很容易去一心考慮X和Y的差異,直接默認了“要”這個問題。

但黎白榆之前只在試劑商那裏見過這種問法,沒想到嚴野客也會這樣用。

……還比人家的金牌銷售更加泰然自若,且效果好得那麽多。

黎白榆抓了抓自己的發尾,把霧化器和平板都收好,然後也跟着去了廚房。

因為沒有太充足的久站精力,他是開着輪椅過去的。

這兩天,黎白榆已經可以把這臺電動輪椅開得很流暢了。

廚廳沒有關門,黎白榆停在門邊,看着不遠處淘洗粥米的男人。

Alpha背影筆挺,腰間系着一條純色的圍裙系帶,身形被輕淡勾勒,更清晰展露出了男人的修長高挑、寬肩窄腰。

再結合昨天,黎白榆發現,對方好像進廚房也不會換家居服。

總是穿的,嗯……很帥?

不過,黎白榆的注意力下一秒就被吸引走了。

因為他看到了從冷鮮室內拿出的時蔬。

是菜心。

黎白榆愛吃菜心,喜歡那種嫩嫩甜甜的清香口感。

而眼前的這把菜心青翠欲滴,一看就非常新鮮。

長得遠比帥哥更加迷人,瞬間就俘獲了黎白榆的視線。

好靓……

簡直是他的夢中情蔬。

黎白榆盯着鮮嫩的菜心垂涎了一會兒,直到嚴野客看過來,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斂了一下。

“我失憶之前,吃過你做的飯嗎?”黎白榆有點好奇。

他暫時還沒有回憶起相關。

“吃過。”

嚴野客抽了刀,開始切菜心。

“在一起後經常。”

黎白榆思索。

想努力回憶起其中一次。

但似乎并沒有成功。

“你忙,平時都在實驗室,”嚴野客垂眸落刀,“休息很少。”

Alpha說得平靜而坦然,尋不到一分可能拆穿的破綻。

說休息很少的時候,這話還讓黎白榆生出了一點愧疚。

他覺得在失憶之前,自己陪對方一起的時間可能也不算多。

“那……”Beta又輕聲問,“你知道我患有信息素失嗅的事嗎?”

嚴野客理菜的動作停都沒停一下。

“提前叫你去複查,是因為這個?”

男人果然早就知道。

“腦神經檢查時我問過值班醫生,他們說會做全套的神經系統體格檢查,就沒有額外記錄。”

黎白榆怔了怔。

沒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對方還幫他做過更多。

“這件事……”他更想問了,“你不介意嗎?”

嚴野客:“?”

“我為什麽介意?”

男人的聲音漠然沉淡。

“Alpha也不全憑激素操縱大腦。”

黎白榆知道,有些Alpha會讨厭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覺。

似乎眼前這位,就正屬于這一種。

他還知道這種人其實很少,許多Alpha會以性別為傲,享受用信息素壓制別人的高高在上感。

嚴野客在同齡Alpha中如此出挑,看起來卻對此毫無興趣,冷靜到不屑。

只是黎白榆還是沒能回想起來最關鍵的那個問題。

“那我們兩個……當初為什麽會在一起?”

嚴野客剛将菜丁裝盤,聞言擡頭,睄了黎白榆一眼。

有一瞬間,Beta忽然錯覺自己好似被什麽冰冷的豎瞳盯鎖住了一般。

不知道為什麽,他還突然回想起了清早那只炸毛跑走的小白貓。

但這只是極短暫的一剎那,等黎白榆細看時,就見男人淡泊如常,并沒有展露出什麽過于攝人的壓迫感。

嚴野客的聲線也沉穩依然。

“我希望這件事可以被你自己回想起來。”

這話讓黎白榆怔了怔。

不過以Alpha的性格,他會這樣說,似乎也沒怎麽讓人感到意外。

黎白榆點了下頭:“好。”

“今天有沒有回想起什麽?”

嚴野客淡淡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醫院複查的情況,忽然地,黎白榆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

他出去接電話,順便把自己開來的輪椅給推走了。

電話是北美的聯系人打來的,備注寫着關茴。

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一個清越的女聲。

“白榆,你的手機丢了?”

關茴是黎白榆的兩位博士導師之一。

她算是黎白榆的小導,雖說是小老板,但其實和黎白榆的大導并沒有直接的上下隸屬關系。

在學校官網裏面,黎白榆的導師信息欄中,兩位博導也是平行排序。

只是因為關茴的年紀輕,資歷稍淺,而且黎白榆跟大導的時間更早,為了區分,才會習慣性地這麽講。

關茴還是華裔,不像外籍教授們那種生活和工作完全區分開的性格,說話時,和黎白榆的溝通也會更親近一些。

“前兩天忙暈了,剛剛才看到朋友圈,沒出什麽事吧?”

“沒有。”黎白榆輕聲答,“我沒事,老師。”

他沒有提自己失憶的事,一方面是因為他的性格本就不習慣傾訴,另一方面,黎白榆這些天也已經在慢慢找回科研相關。

開學前,他會将所有進度補齊,不會耽誤導師那邊的工作。

“沒事就好,”關茴松了口氣,又問,“那你的胃怎麽樣了?”

“……胃?”

“你回國前不是胃不舒服嗎?”關茴說,“回去後好點了沒?”

“好些了,”黎白榆道,“謝謝老師。”

說話的時候,他還聞到了一點從廚廳中飄傳出的薄薄米香。

粥好像已經被煲上了。

Beta吸了吸鼻尖。

唇齒間霧化留下的苦澀似乎都被消淡了一分。

“還是回國吃得好呀。”關茴感慨了一句,接着道,“對了,我剛收到了Nature主刊編輯的私發郵件,讓我們提交一張封面圖,說這篇可能會上封面。”

黎白榆怔了下:“那——”

那豈不是意味着……

“對,”關茴笑着說,“我們那篇投稿已經被主刊正式接收了。”

黎白榆不禁也笑起來:“太好了。”

他還記得自己失憶剛醒時,湧出的第一個念頭正是這篇論文。

雖然出于保密緣故,黎白榆在自己帶回來的平板裏沒有看到論文詳情和實驗數據。

但他的提醒事項中存有過去的投稿日志,相應的流程也很清楚。

這次的投稿過程非常順利,一審排隊只花了一個半月,兩位審稿人就直接給出了原則性接收。

随後根據審稿人意見,提交修改稿的過程也很快。

到現在基本确定正式接收,總共也才不過五個多月的時間。

對Nature這種動不動就需要六個月大修,僅僅是為了回複初審意見的頂刊而言。

這種完整流程才花了五個月的投稿進度,已經可以說是近乎夢幻了。

“封面需要我來做嗎?”黎白榆問。

“不用,”關茴直接道,“這個以你做的主圖為基底,修一下就可以,反正配色和模型也都是現成的。”

“你在家就好好休假吧。”

對這篇主刊投稿,關茴同樣非常看重。

雖說她的期刊成果也能算斐然,但這回畢竟是Nature主刊。

不像黎白榆的大導那樣,在全球三大頂刊CNS發文像喝水——他的大老板是個六十歲的北美胖老頭,十年前就拿過諾獎。

關茴雖然也在Cell(《細胞》)和Science(《科學》)上有過見刊,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帶組立項,被Nature(《自然》)正式接收。

況且這還是主刊級成果,影響因子69.5,遠比子刊要高得多。

所以對黎白榆這個提出了最初idea、又完成了核心工作量的最大功臣,關茴自然會重視關心。

這麽一位天才學生,到誰那裏都是捧在掌心裏的寶貝。

“對了,”關茴又問,“嚴野客在嗎?”

“……?”

黎白榆怔然,沒想到會突然從導師那兒聽到這個名字。

“他在你這兒嗎?”關茴卻問得非常自然。

“在,”黎白榆仍有疑惑,斟酌問,“您找他?”

“我不找他,我找他幹什麽?”關茴笑道,“知道他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黎白榆聽得更愣了一下。

他遲疑道:“您……知道我們在一起?”

“知道呀,還是你和我說的。”

關茴語氣很輕快,毫無意外。

“有他在就好,你在家好好放松,養養胃,努力吃胖點。”

直到兩人聊完挂了電話,黎白榆心中仍有訝異。

“怎麽了?”

廚廳裏的嚴野客走了出來。

黎白榆回神,說自己接到了導師打來的電話。

猶豫了一下,青年說:“她還問……你在不在。”

嚴野客“嗯”了聲,神色完全沒有意外。

黎白榆卻疑惑:“老師知道我們的關系?”

嚴野客波瀾未驚:“知道。”

黎白榆蹙眉,更有些不解。

這時,他又聽到Alpha說:“你好像很信任這位導師。”

即使失憶了,青年也沒有懷疑兩人過往的關系,沒擔心這位老師是否真正友善。

黎白榆倒是直接點了點頭,承認了。

“我今天看了關老師的論文。”

他之前就在校內官網确認了自己的導師信息,今天又在文獻庫中,把關茴的論文從她直博期間起,一路至今看了過來。

“看完就覺得,當初應該是我自己選了她做導師。”

對學術人來說,文章有的時候是比自我介紹,還要更真切全面的本人呈現。

從研究思路、論證梳理、分析邏輯,都能讀出太多東西。

黎白榆确實挺喜歡這位老師的。

“……”

但聽他說完的嚴野客沉默着,神情卻有些高深莫測。

诶……

黎白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已經回憶起了自己的導師,卻依然沒能想起這位男朋友。

“我也搜了幾篇你的論文,”青年試圖解釋,“但是……沒能看懂,不好意思……”

說實話,在金融或是量化投資方面,黎白榆的确是一竅不通。

而且他知道金融專業原本也是更重實操,和科研學術的方向并不一樣。

“沒有。”

男人面無表情,打斷了他。

“我只是在想,現在能不能跨專業去讀個生物phd。”

Beta自己或許并沒意識到,每次他讀專業文獻時,心情都會很好。

但這種“很好”并沒有發生在嚴野客的身上。

因為說得太冷肅,Alpha的話聽起來甚至不像開玩笑。

不過,回答他的人确實很認真。

“無基礎跨學科到生物,可能會有點難度。”

黎白榆說。

“不過你可以等等,等我申請教職,升了博導,你還想念的話,我可以帶你讀博。”

嚴野客凝視着他,盯了足足三秒,忽然道。

“再說一遍。”

“?”

黎白榆頰邊冒了個圓圓的問號,還是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等他說完,嚴野客才擡手,亮了一下手機屏幕。

“錄下來了。”Alpha說。

黎白榆意外,又有些失笑。

淺澈的笑意從他清淩淩的眼睛裏泛開潋滟。

“言必信。”

“嗯。”

嚴野客淡然起身。

“我去給黎老師煲粥。”

黎白榆看着Alpha離開的背影,笑意未褪。

轉瞬,他又若有所思。

黎白榆是當真對自己的那位導師印象不錯,而且這次投稿的主刊論文,第一作者就黎白榆一個人,關茴挂的是通訊,其餘署名人員都按工作量依次排序。

也完全沒有被拿去做什麽人情,額外強塞共同一作。

因此對關茴的話,黎白榆自然會有一種信任。

他更清楚自己的性格。

而如此不愛傾訴的他,卻會主動公開戀情,告訴別人自己和嚴野客在一起,甚至讓導師都覺得對方如此可靠——

或許,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黎白榆微微垂眸,指尖摩挲了一下手機邊側。

他終于有了一點實感。

過去的自己……

可能真的愛上了這個Alpha。

***

廚廳。

廳門關閉,隔絕了與客廳的互通。

嚴野客長指微動,先把剛剛的錄音保存了。

文件存儲完畢,卻又被拷貝了一份,複制進了一個加密文件夾裏。

加密文件夾藏得很深,甚至是存在于手機的另一個系統中。

而在文件夾內,此時卻已經存有了不止一條錄音。

文件多到甚至超出了整屏。

所有的內容皆被加密隐藏,全部帶有着同一個最高優先級的标簽——

“Li”。

将加密文件夾隐去,嚴野客古井無波,又調出了通訊錄。

他找出一個號碼,修改了其原始備注。

于是系統自動檢測,瞬間将與之關聯的所有賬號備注全部修改。

——從原本的“小姨”兩個字。

改成了“關茴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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