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爺

第3章 第 3 章 二爺

不升也就罷了,怎麽還有降的呢?

木蕙很有點不服:“我們伺候二爺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能說降就降?”

碧心走過來:“這是夫人的意思,你若有不滿,不如去問夫人,我們不過聽命行事。”

木蕙當然不敢問夫人,只得轉變策略:“二爺向來挑剔,我們也是伺候了幾年才熟悉他的喜好,如今乍然換人,只怕二爺不習慣。”

三個裏面長得最妩媚的香桃捂嘴而笑:“瞧你們說的,我們既然來了,自然會讓二爺滿意,就不勞二位操心了。”

香杏也是一臉鄙夷的笑着:“比如這端茶倒水的活兒,誰沒做過呢?但我們來做,自然比你倆做起來更賞心悅目,懂了嗎?”

觀沅倒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美女做什麽都賞心悅目,只不過二爺那個人……想了想,她決定還是提醒一聲比較好:“之前二爺的茶水都由我負責,如今換你們來做也挺好,但他有一些特別的喜好,比如……”

“喲,不就是沏個茶水,看把你能的?還是回去照照鏡子吧,一個三等丫頭有什麽資格教導我們?”香桃香杏一點也不想聽她說話,直接嘲諷回去。

觀沅很無奈,她一向不善與人争辯,只好弱弱道:“那,那行吧,是我多慮了。”

碧心這時道:“其實留下你倆只為過渡一下,怕院裏有些東西找不到,等我們伺候熟了,你們還得出去,畢竟二爺在外面的名聲都是你們這些人鬧的,沒将你們打板子賣出去已算寬容。為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以後沒我的允許,你倆不許靠近二爺主屋一步,明白了嗎?”

木蕙當然不服氣,只是這會兒也沒法同她們争,只低了頭不出聲。

觀沅沒能分出去,又被降為三等丫鬟,月錢一下子少了好些,本來極其沮喪,可這會兒聽她們說,以後不用伺候二爺,甚至連主屋都不必靠近,心中立刻活泛起來。

雖然月錢少了,但活兒也少了呀,還不用天天挨罵,那出不出這院子其實也沒什麽差別。

這麽一想,日子突然又有了奔頭。

她趕緊點頭,深怕答遲了她們後悔:“明白明白,我們一定離二爺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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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蕙實在忍不住:“你們這樣安排,二爺他同意嗎?”

碧心冷笑:“看來你還是不服氣,不如我直接把你交給夫人,你大可以跟夫人說,我們搶了你的活兒,你最會伺候二爺,如何?”

觀沅使勁扯一下木蕙的袖子,笑着圓場:“沒有不服氣,我們以後都聽碧心姐姐的。”

木蕙細眉微沉,狠狠瞪她一眼t,用口型罵道:“馬屁精!”

碧心淡淡橫她一眼:“行了,以後你倆只需伺候好院裏的花兒草兒,鳥兒雀兒什麽的,有事叫的時候麻利點,沒事的時候別來煩我們,去吧!”

觀沅笑眯眯:“知道了,碧心姐姐,我們這就去喂鳥兒。”

兩人下去後,木蕙使勁甩開觀沅抓着她衣袖的手:“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畏首畏尾的人。”

觀沅頗有些委屈:“我也是為你好呀,萬一真告去夫人那裏,還不是咱們吃虧?如今這安排就挺好,你還真想天天伺候那陰晴不定的爺啊?”

木蕙橫她一眼:“二爺從來只對你陰晴不定,對我好的很,只要我服侍周到,他從不說我。”

“是是是”觀沅鼓起臉來,“都是因為你伺候得好,我伺候得不好行了吧?誰不知道你是最妥帖的人,可又如何呢?你看二爺他在乎嗎?”

這話着實讓木蕙破防,一下子洩了氣:“說來也是,水菱與我同一年進來,二爺的鞋襪針線什麽都是她做,如今走了二爺就跟沒看見一般。”

“別說她,就是我倆走了也不會皺下眉頭啊,他就是這麽冷心冷肺的一個人,所以咱也不必上心,她們讓咱們做什麽咱就做什麽,把這幾年混過去就完了。”

經過觀沅一番開解,木蕙總算是氣順了些,兩人一起去澆花喂鳥兒,偶爾看一眼那邊忙得熱火朝天的大丫頭們,感覺上倒也舒展。

下午申時許,窦炤從東宮回來,剛入了院子,便有香杏泡好茶候在門口,笑盈盈地屈膝半跪,将茶盤舉過頭頂奉上:“二爺回來了,二爺辛苦了,二爺請喝茶。”

窦炤停下腳步,先問一句:“誰叫你奉茶時做這樣的姿态?”

香杏愣了一下,趕緊起身,笑道:“第一次伺候二爺,想着這樣更尊重些,二爺若不喜歡,以後便不做了。”

窦炤便要取茶,可手剛擡起來,又放下:“這是你沏的?”

香杏來之前特意學了一些沏茶技巧的,以為窦炤要誇她,喜滋滋道:“是啊,知道二爺喜歡龍井,特意取惠泉水沏泡,請二爺品鑒。”

“還需要品鑒?”窦炤手一擡,茶盤和茶托便被他掀在地上,好好一只上等哥窯灰青釉八方杯摔得粉碎。

香杏也顧不得滿地的碎瓷,吓得伏跪在地:“二爺恕罪。”

“觀沅沒跟你說過規矩嗎?”窦炤淡淡的,動作看起來明明是生氣,聲音卻完全聽不出喜怒。

香杏根本不敢擡頭:“沒有,她沒與我說。”

窦炤眉心微頓:“你沒長嘴嗎,她不說你就不問?”

香杏瑟瑟發抖:“是,是奴婢的錯。”

窦炤立刻讓觀海将觀沅叫了過來,一臉不耐煩:“我現在沒空追究你失職,去給她說一遍沏龍井的規矩。”

觀沅看到滿地的茶水和碎渣,自然也不敢問自己到底哪裏失職,只能硬着頭皮走到香杏跟前。

香杏見狀想要起來,卻被窦炤喝住:“叫你起身了嗎?跪着聽!”

觀沅咬了咬唇,心裏着實為她不值,早說了這位爺不好伺候,偏不聽,哎!

“二爺只在休沐日晨間喝龍井,且必用舊年雨水沖泡,水二沸後低斟沖泡,一泡即刻倒出棄用,二泡見色微郁後倒入白玉杯中,只得七分滿,并速速呈上。二爺喝完後……”

“行了,”窦炤打斷她,“後面的你慢慢再教,此刻不過叫她知道剛剛是糟蹋了我的好茶。”

香杏早已羞的滿面通紅,伏在地上不敢吱聲。

這時碧心迎了出來:“二爺屋裏歇歇,這大日頭底下怪熱的。”

窦炤便不再理會香杏,轉身回屋。可一進門,擡眼便看到書案上一只龍泉粉青釉紙槌瓶裏插着兩支荷花并一支荷葉。

長直院居處闊朗,前面三間主屋是打通的,只用各色書架做了間隔,放眼望去十分通透,入目便是各種書目典籍,一張大而長的書案擺在中間,上面擺着紙筆棋盤,旁邊還有幾本正在研究的弈書殘卷。

上面所有擺設都是用舊了的,只有兩只翠青釉棋罐,嬌嫩的綠色讓整張桌子添了些生氣。如今加上一瓶荷花,又清雅又馨香,倒像是将荷塘的風也帶了回來,将整個屋子都吹得涼爽。

這是碧心特意準備的,她們忙了一整天,将屋子裏裏外外布置一番,之前倒是幹淨整潔,卻太過空曠乏味,便添置了許多花花草草,這一瓶荷花是按窦炤喜好特意擺在顯眼處。

碧心料定窦炤會喜歡,所以見他生氣趕緊叫他進屋來,也許看到這些花草心情會好些。

可窦炤盯着荷花看了許久,然後四顧屋內裝飾,對觀海道:“你知道怎麽做了嗎?”

觀海點點頭,走上前将花瓶取下,問:“是誰摘的荷花?”

這花原本是碧心吩咐香桃去摘的,按理她該出來應答才對,可她一向乖覺,看出情況不對,便朝一旁候着的香桃打了個眼色。

香桃十分高興,以為碧心要将這功勞讓給她,趕緊上前一步:“這是奴婢特意為二爺摘的。”

觀海便将荷花取出來一把摔在她臉上:“自己摘就摘了,還敢說是為爺摘的,爺讓你摘了嗎?”

那花葉摔在臉上生疼,香桃忍不住哭出聲來:“我不是故意的,是碧……”

“住嘴,錯了就錯了,以後注意便是,哭什麽?”碧心大聲打斷她,又朝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叫她別亂攀咬。

香桃不敢再說,只委委屈屈應了聲“是”。

觀海也不管她們在打什麽馬虎眼,嚴肅道:“你們記住了,荷花是二爺最愛的花,既愛便不忍攀折,誰若折了,便要每日午時在池塘邊跪一炷香時間,跪足七日給荷花賠罪,明白了嗎?”

大中午的在荷塘邊跪一炷香時間,還要跪七天?香桃幾乎沒暈過去,她擠破頭過來是為了給二爺做通房的,這七天下去人都曬成碳了,還怎麽見人?

急迫之下香桃忍不住哭道:“不行的二爺,奴婢不能曬太陽。”

觀海問:“為何?”

香桃也顧不得許多了:“我,夫人送我過來是因為我長得好,能得二爺歡心,若是曬黑了,還如何服侍二爺?”

這話也有道理,觀海不知如何處理,只得為難地看向窦炤。

窦炤這才轉過身來,将屋裏另兩個丫鬟都看一眼,冷笑:“所以你們這次來,都是懷着這樣的目的嗎?”

碧心等趕緊跪下:“奴婢不敢!”

窦炤笑了笑:“這樣吧,将丫鬟們都召集過來,我一個一個問。”

“是!”觀海答應着,出去叫人。

很快,院裏三等以上的丫鬟都齊了。

窦炤先問碧心:“我聽說選你們來之前都是問過你們意願的,所以,你是為什麽想來我長直院呢?”

碧心何等聰慧,立刻中規中矩道:“奴婢敬重二爺人品才華,只想服侍二爺左右,能留在長直院,是奴婢的福份。”

既然有了她的樣板,後面香杏、采菊、采梅等自然也不敢造次,都照着這個意思答了一遍。

輪到木蕙,她倒實在:“我服侍二爺時間長了,怕去別的地方不習慣。”

窦炤便将目光看向觀沅:“你呢?”

觀沅有點懵。

咱,咱并沒想留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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