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這只死鹦鹉

第4章 第 4 章 這只死鹦鹉

觀沅依舊是瞪着水靈靈的眼睛看着窦炤,然後搜腸刮肚想着怎麽回答比較好。

如果照實說自己其實不想待在這裏,二爺會大發慈悲放了她嗎?

呸呸,想什麽呢,可能會放了她,那也是被打上二十板子血淋淋扔出去。

難道昧着良心學她們一樣,說敬重他,或者習慣了不想出去?不成不成,這樣一來以後再有出去的機會不就輪不到她了?

怎麽辦?好急!

焦頭爛額時,靜靜等了她半晌的窦炤卻輕嘆一聲:“算了,你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了。”

“……?”觀沅莫名其妙。

你知道什麽了你就知道了?

我都不知道你從哪裏知道的?

你快說說你到底知道什麽了?

窦炤淡淡看着她:“你能留下也是因為這些年還算自持,以後還要更加注意,若不能好好克制自己,你知道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觀沅眼睛瞪得更大了。

什麽意思?

自持?自持什麽?上茶的時候手保持不抖嗎?

還要克制自己?克制什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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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沅有點想哭,這位爺,你說話能說清楚不?每次這麽打啞謎,讓人很難猜的。

窦炤見她欲語還休的樣子,心裏暗暗決定:遲早還是叫她離了這裏,等真犯了錯就來不及了。

所有人問完後,窦炤沉下臉:“你們留下來的理由我都知道了,既然都沒有別的心思,那在我長直院便要按我的規矩做事。”

“觀海。”

“在!”

“我不喜歡風吹就倒的丫頭,從明日起,你監督這幾個新來的,每日辰時圍着院子跑十圈,注意飯量也要逐日增加,若一個月後她們還是這樣病病t歪歪的,便從哪兒來送回哪兒去。”

“明白。”

幾個丫鬟一聽,感覺天都塌了。

她們這才明白,難怪長直院的丫頭看起來都比別處健壯些,原來是主子要求的。可若她們也變成那樣,那削尖了腦袋擠過來又有什麽意義?

采菊和采梅已經哭着跪了下來:“二爺,我倆這模樣是老太太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若增加了飯量又被晨光曬暗皮膚,往後還有什麽臉面去見老太太?”

窦炤臉沉了下來:“既然舍不得這幅樣子,大可以回去。”

“可是二爺……”

兩人還要求,被碧心制止,一邊朝她們眨了眨眼睛,一邊道:“我們如今既然做了二爺的丫鬟,就要聽二爺的安排,你們太不懂事了。”

兩人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有其他打算,便止了眼淚,低聲道:“是!”

當晚,采菊彩梅哭着跑去求老太太,說要回去。

老太太自然要問為什麽,兩人便将窦炤的變态行徑和盤托出,最後還恰到好處地添一句:“老太太,我們知道您送我們過去是為的什麽,我們也想好好服侍爺,可如今看來,二爺他對我們這種人真不感興趣,也許他,他……若如此,我們還不如回來繼續伺候老太太。”

窦老太太一聽,氣得把扶手一拍:“去,将那逆孫給我叫來。”

窦炤這回結結實實挨了好一頓罵。

老太太說:“這些個女孩子,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不敢叫她們多吃飯,成天的餓,更不敢叫她們多見了一丁點兒陽光,養的如今跟花朵兒似的,哪裏經得住你這樣瞎折騰?你若不喜歡大可以直接退給我,倒不必這樣拐彎抹角打我的臉。”

窦炤趕緊解釋:“孫兒不敢,孫兒只是看她們太過瘦弱,怕她們做不動院裏的活兒。”

老太太斥道:“她們是要挑水扛米還是掄大錘呢?要那麽健壯幹什麽?我看你院裏有個叫觀沅的丫頭本來标致得很,就是被你這麽糟蹋的。”

窦炤為難道:“也不能這麽說,如今雖講究女弱為美,但孫兒覺得健康一些也很不錯。”

“那怎麽不見你将人收了?”

窦炤無話可回,老太太便橫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故意這麽做給人看。”

然後嘆氣道:“炤兒啊,若你真不喜歡女子,我老太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你怎麽着也得留個後啊!只要你能給我生個重孫帶着,随便你去外面找一百個男人都行。”

窦炤震驚了。

好一會兒才道:“祖母誤會了,孫兒不喜歡男人,只不過,還沒遇到喜歡的女子。”

老太太臉色終于緩和了些,勸道:“說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真心的喜歡?既然你愛的是女子,那便先收一個看得過眼的,将那外面的謠言給破了,也省得你老子朝堂上臉上無光啊。”

窦炤再次無話可回。

老太太想了想,又強硬道:“算了,我也不逼你,給你半年時間,這半年你要麽收個丫頭在房裏,要麽就正經娶個媳婦,不然,以後就別來見我了。”

窦炤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妥協:“孫兒知道了,會盡早解決這件事,不讓祖母憂心。”

老太太這才露出笑臉來,拉着窦炤的手輕輕拍着:“祖母這也是為你好,等你真正收了房,就知道好處了!”

窦炤難得臉紅了一點。

“還有,不許再折騰這些丫頭,嫩芽兒一般的人,哪裏經得住?好好地在她們裏面挑一個,論模樣人品,有幾個比那大戶小姐都不差,還有些好處你慢慢兒體會。”

“都聽祖母的。”

晚飯過後,觀沅正在院裏收鳥籠,看到窦炤冷着個臉從外面回來。

這時碧心帶着那四個二等丫鬟,齊齊跪在窦炤跟前。

只聽碧心道:“二爺,我們想了許久,還請二爺開恩,允許我們晚上跑步,我們真的不想曬太陽。”

窦炤暗暗捏了捏手指,若是從前她們死定了,如今……他深吸一口氣,朝身邊觀海示意。

觀海便上前道:“香桃摘了荷花必須受罰,跪夠七天再回來伺候。”

香桃掩面大哭,其餘人也皆變了顏色。

觀海又道:“至于其他人,二爺考慮你們身嬌體弱,暫且不必跑步,吃多少飯也随意,除了不許刻意招惹二爺,其他諸事你們想怎樣就怎樣,二爺盡量不幹涉。”

另四個丫鬟還以為告狀沒效果,沒想到能這麽好,頓時心花怒放,一起磕頭:“謝謝二爺恩典,奴婢們一定盡職盡責,好好伺候二爺。”

想怎樣就怎樣,盡量不幹涉?

這真是那挑剔到變态的二爺說出來的話嗎?

觀沅震驚得手上鳥籠都掉了,啪嗒一聲,在靜谧的院中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邊看過來。

觀沅吓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撿鳥籠,一邊尴尬賠笑:“對不起,對不起,一時失手,你們繼續,繼續。”

可越是忙,越是出錯,提鳥籠的時候不小心把籠門給弄開,裏面一只藍眼鳳頭鹦鹉飛了出來,一邊撲騰着,一邊喊道:“二爺你好狠的心,二爺你好狠的心,二爺你……”

觀沅臉都綠了。

天爺,這是誰教它說的?她發誓接管鳥務以來還沒跟它說過話啊!

眼看着那只死鹦鹉就要飛出去,觀海敏捷如鷹般飛起将它抓住,穩穩遞到窦炤跟前。

要死的鹦鹉絲毫不知收斂,竟直對着窦炤的臉瘋狂輸出:“二爺你好狠的心!二爺你好狠的心!”

觀沅捂着臉,完了完了,這只鹦鹉跟她都死定了。

可等了半天,預料中鹦鹉的慘叫并沒出現,反而聽見窦炤不算嚴厲的聲音:“鳥籠給我。”

觀沅這才敢打開一點點指縫往外看,發現二爺竟走到了她跟前,正伸着手要鳥籠。

他離得很近,身上是淡淡的茶香,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下颌微微緊繃,一雙桃花眼閃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深意。

觀沅眨了眨眼睛,怎麽,感覺,有點奇怪?

窦炤開始不耐煩:“聽不見嗎?鳥籠打開!”

呃,這才正常嘛!

可剛剛明明說的是鳥籠給他。

觀沅不敢墨跡,趕緊提好籠子,将門打開,窦炤親自将那只死鹦鹉放進去,然後盯着觀沅:“聰明的話,教它說點好聽的!”

啥?

“二,二爺,這不是我教的!”然而人已經走遠了,根本聽不見她無力的解釋,就算是聽到了,想必也不會信。

觀沅滿心沮喪,擡手用力拍一下鳥籠:“都怪你這只死鳥!”

結果鹦鹉又叫起來:“二爺我恨你,二爺我恨你。”

觀沅瘋了,飛快擰起鳥籠,兔子一般逃走。

觀沅跟木蕙自被降為三等丫鬟,二爺的事不許她們沾手,院裏的粗活雜活有其他小丫頭和小厮,她倆還真就只負責養好那幾只鳥兒。每日借着遛鳥的機會四處閑逛逛,下午悶了熱了也借着鳥兒不能受熱的借口,帶它們去後院那幾株大芭蕉下乘涼。

觀沅還特意找了張涼榻放着,睡睡午覺什麽的不要太方便。

也聽話地開始教那鳥兒說些吉利好聽的話,日子清清閑閑,過得飛快。

唯一不好的,就是觀沅每次遇到香杏她們幾個,總會被莫名其妙諷刺一番,或找幾個借口将她罵一頓。她們好像特別不喜歡她,有事沒事都要找一點茬。

所以觀沅總避着她們,盡量看到她們繞路走。

很快一個多月過去,長直院也變了樣子,由從前死氣沉沉雪洞一般的地方,變得生氣勃勃花枝招展起來。

木蕙看着枝繁葉茂的院子,很有些不忿。

“從前望澧在的時候咱們不也是這樣麽,院裏花團錦簇熱鬧得很,可自從兩年前那件事後,二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打定主意當個苦行僧。屋子裏別說花草,連個像樣的擺件都不給我們放,還讓咱們也整天打扮的灰頭土臉,如今換了一批人,他怎麽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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