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少女芬芳

第8章 第 8 章 少女芬芳

觀沅實在有點焦頭爛額,這讓她怎麽回答?這個人難道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為什麽緊張?還不是因為你脾氣臭,陰晴不定,神經不正常,動不動這不滿意那也不滿意,有事沒事要訓人一頓嗎?

見她實在理屈詞窮答不出來,窦炤也不忍心逼她,嘆口氣道:“算了,我知道你的目的,故意叫香杏和采菊犯錯也是想回來我身邊伺候,可惜……”

“我沒有!”觀沅喊了出來。

簡直震驚,他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啊,她怎麽可能故意讓香杏跟采菊犯錯?更不可能想回他身邊伺候啊。

又沒瘋。

窦炤眼神冷了下來:“你不想回我身邊?”

觀沅有點慌,“不,不是!”

啊,沖動是魔鬼,二爺這種死要面子的人怎聽得了這樣的話?趕緊找補:“不是不想回來伺候二爺,我是說,我沒有故意陷害香杏跟采菊,平時給她準備的東西都與從前一樣,沒有不幹淨。今日回來晚了也是貪玩,真不是有意的。至于香杏,她為什麽受罰我都不知道。”

她真的比窦娥還冤。

窦炤卻冷哼一聲:“你倒撇得幹淨,我問你,香杏那日奉給我的白牡丹是不是我特別教過你,只有你會?”

觀沅點頭:“是啊!”

“那你為什麽自己不端過來,卻讓她奉上,故意叫她在我跟前出醜說是她沏的?”

觀沅愣住:“啊?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觀沅只能如實回答:“那日二爺叫我奉茶,我做好本來要自己端過去,可香杏将我攔住,說我不能靠近二爺,這才沒能親自給二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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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窦炤明顯不耐煩,打斷她:“我不想聽你狡辯。”

觀沅咬住唇,不敢再辯,可心裏無邊的委屈湧上來,不禁濕了眼眶。

美人兒梨花帶雨,晶瑩的淚珠順着吹彈可破的臉頰滑落,滴在白皙細嫩的脖頸上,繼續往下隐入她傲人的雪脯。

窦炤使勁撇開目光,可惡的女人,這種時候還要勾引他。

按下亂了節奏的心跳,他決定下狠手:“過去的事就算了,叫你來是想告訴你,如今院裏人盡夠了,你若想出去,我可以秉明老太太,提前放你出去。”

觀沅充滿委屈的心髒猛地震了一下,這是真的嗎,沒聽錯吧?這就能放她出去了?

她迫不及待就想答應,可話到嘴邊,突然想起還不能這麽早出去。

她之前很想離開長直院沒錯,那是因為二爺難伺候,如今不用近身伺候了,日子不知多好過,真沒必要趕着出去。

一時又想起今天哥哥拜托的事情,哥哥現在需要錢,她自己已經身無分文,就這麽出去,難道又要跟哥哥一起四處要飯?只怕如今大了,連要飯都不得,最終只能賣身或是餓死。

她也的确想要自由之身,卻是一個能吃飽穿暖的自由之身,将十年積蓄給哥哥開醫館就是她的退路。原本指望着去別的院裏再混四年,攢點銀子,出去就什麽都不怕了。可如今哥哥那邊出了問題,自己出去就是一窮二白。

若是一個比現在凄慘百倍的自由之身,她寧願一輩子待在這裏。

所以哥哥的想法是對的,只要能治好二爺,拿到那三百兩銀子,她與哥哥的夢想都能實現。

她還不能走。

窦炤見她一直不吱聲,微微皺眉:“怎麽,高興得說不出話?”

觀沅掐了掐手指,鎮定道:“不是的二爺,我還不想出去。”

懸着的心似乎松了一下,這矛盾的感覺讓窦炤很不舒服,他不動聲色:“這就怪了,府中能被提前開恩放出去的哪一個不是歡天喜地,感恩戴德,你倒不想走,為何?”

觀沅絞盡腦汁:“我已經習慣了府中生活,主子們待我又好,出去的話,我怕,怕……”

怕什麽呢?

在府裏做了十年,銀子加起來盡夠她們出去生活,而且有了自由身,還能擇個好人家嫁了。別說她是從窦氏這樣世家大族出去的丫頭,就是次一點大戶人家裏出去的丫頭,哪一個不是被普通讀書人搶着要?

可以想見,她的銀子若還在,出去就能過上夢想的悠閑生活,實在沒什麽可怕的。

嗫喏半天,終于換了個理由:“是我對府裏有感情,在長直院十年,一草一木都經過我的手,這裏就像我的家,實在舍不得。”

說到這個,觀沅還真有點傷感,當初進來的時候才六歲,她最靈動的十年都是在這裏度過,若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還有,”觀沅突然想到最重要的一點,“二爺于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二爺,當初我已經死在馬棚那兒。這樣的恩情無以為報,只想再多侍奉二爺幾年,那時再出去,就算圓滿了。”

這段話倒不是敷衍,窦炤于她,确實是救命恩人啊。

話到這裏,她不由得便想起十年前。

那個冬天,為了讓哥哥活下去不得不将自己賣進府裏當小丫頭。當時的她又黑又瘦,被打發在廚房當燒火丫頭。

雖年紀小,但她做事盡心盡力,任何廚娘吩咐的事都認認真真做好,也盡量讓嘴巴變得乖甜,一直哄着廚房的嬸子們。

即便如此,在一次給三小姐蒸的魚羹火候不到有腥味這件事中,她還是被推出來頂鍋,從此被發配去最髒最累的地方,給下人們洗衣服倒痰盂等。

那種活兒哪是個小女孩能幹的?天又冷,手一直泡在水裏,沒幾天便生凍瘡潰爛,碰水就疼。洗不動衣服又要挨打、餓飯,沒幾個月便瘦得柴一樣,更幹不動活兒。

有一次在倒馬桶的時候腦袋發暈,不小心濺了一些在路過的大丫頭彩月身上,彩月是大少爺院裏的,從來尖刻跋扈,惹了她還了得?

也不顧觀沅解釋,她沖去馬房拿了根馬鞭便死命往觀沅身上抽。

那可是真正訓馬的鞭子,抽一下便鑽心的疼,觀沅本就瘦沒了的小身板哪裏遭得住這樣下死命的抽?原本還痛得哭,後來氣息漸弱,只能虛弱地往外爬。

也就是這時,騎馬回府的二少爺窦炤看到這一幕,呵止了彩月。

那是觀沅第一次看見這府裏真正的主子,十歲左右的年紀,白淨瘦雅,生得真好看,只是因為臉色慘白的緣故看着有些冷漠。

或許見自己快死了,這位小主子便将她帶了回去,還請大夫來給她醫治,院裏兩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頭也看她可憐一直照顧她。等她好了之後,便留在長直院,從灑掃小丫頭做起。

十歲的時候,之前奉茶的大丫鬟滿二十要出去了,便叫了她到跟前伺候茶水。

也就是那時候起,觀沅才真正近距離接觸二爺。

其實前幾年的時候,二爺對她還算好,茶水什麽的弄錯了也不會責罵,而是耐心教她,觀沅很多出色的茶藝都是窦炤親手教的,比如那杯白牡丹。

可到了十四歲那年,望澧勾引二爺被趕出去,沒多久她又因塗脂抹粉被罵了一頓,那之後二爺便叫她們每日跑步,曬得黑黑的,還要多吃飯,身材也變得比別地方的丫鬟更健壯些。

即便這樣,觀沅每次近前伺候,還是能感覺他不高興。總能從雞蛋裏挑骨頭找她麻煩,就感覺他特別看她不順眼,可若是提出要換人來伺候,他又會更生氣。

觀沅的日子如履薄冰,每日伺候這麽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子,太煎熬了t。

其實想想,若是二爺一直是十四歲之前的二爺,她是願意伺候一輩子的。

如今的話,熬到二十歲應該是極限了。

想到這裏,觀沅真心道:“希望二爺能再留我四年。”

這時,采菊回來了,給他奉上茶。

窦炤匆匆喝一口,明顯皺了眉,卻沒有責備,只淡聲道:“味道不對,換一杯來,”

觀沅微微驚訝,只是換一杯就行嗎?

這若是換了她,被訓斥是輕的,很多時候要在他眼皮底下一直沖泡到顏色味道一絲不差,再回去按這個流程練習一整晚,不給睡覺的。

怎麽如今她們來,只是換一杯就行了,連句重話都沒有?

觀沅一臉羨慕地看向采菊,可見瘦弱的美人兒就是好,不是犯了原則問題,主子們都舍不得責罵。

可采菊卻一臉要哭的樣子,期期艾艾端了杯子下去。

觀沅心中納罕,若是二爺能對她這麽寬容,她做夢都能笑醒的。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哪。

心裏這麽想着,面上不免露出些委屈,窦炤便道:“做什麽一臉不高興?”

觀沅哪裏敢說,只好接之前的話道:“想到不能伺候二爺心中很是難過,還請二爺不要這麽早打發我出去。”

水嫩嫩的美人兒一臉哀傷,看向他的目光裏滿是懇求。

這是窦炤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她一向喜歡假裝不在意,勾引他的時候也要裝作是不小心,此刻突然這樣直白地流露感情,一下子便擊中他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觀沅見他不說話,又似乎很熱很煩躁的樣子,坐在那裏閉着眼睛揉眉心,便讨好地拿起羽扇:“二爺你熱嗎,我給你打扇吧?”

窦炤心中煩躁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麽,觀沅以為他同意,便走上前,正要扇時窦炤卻站了起來。

沒想到他會起身,觀沅後退不及身體往後仰,眼看便要摔下去,卻感覺背上一緊,窦炤已經托住她的後背,将她扶住。

近,離得實在太近。

氣息交纏,少女身上芬芳的味道肆無忌憚侵入鼻端,一張粉嫩似荷花的臉近在咫尺,微微汗濕的鬓角,吹彈可破的肌膚,淡淡的雀斑,玲珑小巧的鼻子,還有那櫻桃般的小嘴,泛着淡淡粉紅,又潤又軟,很好咬的樣子。

窦炤不可控制地有了些反應,趕緊手一松,觀沅便這麽直直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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