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丫鬟的賀禮

第28章 第 28 章 丫鬟的賀禮

與窦氏關系比較親密的安定侯府, 忠勇侯府,高國公府,平王府, 甚至是祁王府都派人送來賀禮。

其他還有許多要向上巴結關系數不過來的官員貴族等,無一不捧着各種或珍貴或稀奇的玩意兒,生怕落了他人下風,以希求得到相國大人一點點的注意力。

窦府自然不會貪圖這些東西, 除了各公侯王府送來的禮物記名收下,其餘全部原樣退回。

一大早窦炤跟着老太太去了一趟靈光寺, 燒香禮佛以求平安順遂。

方丈虛雲大師給窦炤端來一大盤子加持過的寄名符,寄名鎖等小玩意兒。

他不想要,老太太卻說是大師們的一點心意, 叫他随意挑幾樣。

窦炤便随意瞅了瞅, 看到裏面一塊雕刻成荷花形狀的羊脂玉吊墜,光滑圓潤, 白如凝脂, 細看還透着點粉, 十分精致可人。

他t想起自己上次在街邊買的那個荷葉蓮蓬簪還沒來得及送給觀沅,不如将這個也收了一起給她。

方丈見他單挑了這個墜子,連贊他有眼光有慧根,又講了一堆荷花純正清白正如窦炤品性高潔等等奉承話,哄得老太太十分開心。

一行人在寺中吃了早齋飯才回。

本來府裏應窦炤要求,中午只打算準備一個簡單家宴。但老太太回來聽說窦婳請了好些名門貴女在她院子裏賞花,連儀清公主都來了。又有太子帶了一幹年輕人到了府裏, 非要給窦炤慶生。

如此不好怠慢。

便讓廚房先做幾樣精致點心,預備水果茶酒等,擺在府裏的秋月庭中。那裏滿園的菊花初初開放, 正是鮮嫩好賞的時候,叫甄氏和前來道賀的窦炤的嬸母秦氏一起,領着這一幹年輕男女都去那裏吃吃喝喝賞花玩。

正好賞到中午在旁邊的望月樓中開幾桌宴席,請衆人一同為窦炤慶生,如此雅致又有意趣。

至于家中自己人的家宴,等到晚上再吃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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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和秦氏領命去準備。

窦炤此前已是費了許多口舌,才說服老太太這個生辰簡單過,沒想到臨到頭還是搞得這麽複雜,心中實在不樂意。

可是見老太太這麽有興致,不敢不答應,只道:“孫兒對賞菊沒什麽興趣,先回去歇一歇,讓他們先玩着,我到開席時間再過去。”

老太太知他不喜熱鬧,也不勉強,囑咐他休息好了即刻就來。

長直院裏,碧心、采菊、香杏三個大丫鬟這次着實費了些心思。

一早将屋裏屋外都收拾得喜氣洋洋,準備好他最愛的茶水點心,還一人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等窦炤回來剛落座,三人便上前一起道賀:“二爺今日大喜,祝二爺生辰喜樂,歲歲安康。”

然後各自送上準備好的賀禮。碧心是她攢錢買的一支上好狼毫筆;采菊也是攢錢買的一小盒金駿眉茶葉,香杏則是自繡的一雙鞋墊。

窦炤雖不喜這一套,但今天畢竟是好日子,又是丫鬟們的一片心意,便随意看了一眼點點頭,準備叫觀海看賞。

結果一轉頭,看到觀海跟木蕙兩個人都木樁一般的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

窦炤不由得心中不爽快,眉頭一皺,問:“你們倆呢?”

木蕙心裏正吐槽呢。

這三個人,準備什麽禮物也不事先知會一聲,她們在長直院這麽多年,就從沒聽說過丫鬟要給主子準備禮物。她如今連塊布都沒有,多尴尬啊?

本想安安靜靜當鴕鳥,指望窦炤不會注意到她們,沒想到這人是一點虧不吃,這不就問到臉上來了?

她不得不擡頭,強笑道:“二爺,我,我給二爺做了一雙鞋,這不還差一點沒做好呢,不敢拿出來獻醜,等回頭做好了再給爺。”

窦炤瞟她一眼,知道她是臨時瞎編的,今天生辰,先忍着。

也不去戳破,又問觀海:“你呢?”

觀海直接搖頭:“沒有,往年也從沒見過爺問我們要禮物,實在不知道要準備!”

“問你們要?”窦炤擡高聲音,“過生辰送禮物還需要我開口要嗎?你看看她們,是我主動要的嗎?”

觀海繼續垂着眼睛不作聲。

窦炤實在生氣:“你好歹跟了我十年,這十年我連你的一碗茶都沒喝過。”

木蕙插嘴道:“二爺,那時候茶水都是觀沅負責,與他無關。”

“我說的是這個嗎?”窦炤本就因為外面來了一堆人心煩,如今被他們一堵更火大了,“說的是你們毫無良心,她們幾個才來多久就知道給我慶祝生辰,你們這麽多年竟什麽都沒有,可見你們根本不上心!”

木蕙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依爺這些年的脾氣,咱們也要敢上心才行啊。

“還有觀沅!”

窦炤終于意識到自己真正氣的是誰,“把她叫來!”

“我去叫!”碧心搶在木蕙之前答應,就是不想木蕙去給她提醒。

觀沅将晚上放進室內的鳥籠一個一個拿出去,這會兒手上正提着那只鹦鹉,聽見碧心叫她,應道:“我挂了這個鳥籠就來。”

碧心道:“不必了,現在就過去,二爺急着見你。”

觀沅不知道是什麽事,不敢耽擱,也不敢将鳥籠就這麽放在地上,以前就有一只鳥這樣放着就被野貓給抓死了,只得繼續擰着鳥籠去見窦炤。

進了屋,看見觀海和木蕙都低頭垂手站着,一副心虛的樣子;采菊和香杏則目光囧囧盯着她,一臉想看熱鬧的樣子。

立刻意識到不是什麽好事,乖覺地挂上一臉笑容,嘴甜道:“觀沅給二爺賀壽了,祝二爺生辰喜樂,福慧雙增。”

窦炤似笑非笑看着她:“嘴還挺巧,既是賀壽,賀禮呢!”

他說着還特意将碧心她們送的禮物拿在手裏晃了晃。

觀沅完全沒想到有這一出,一時卡了殼。

碧心便冷笑道:“說來你已經服侍二爺十年,這十年沒有表示也就罷了,今日卻是你最後一次服侍爺過生辰,竟然還是什麽都沒準備。想是一顆心早已不在長直院,而是飛去大爺那邊了吧?”

在二爺沒有下定決心留下她之前,總還有機會讓二爺懷疑她的。

觀沅如今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她想去大爺那邊,幾乎是下意識反駁:“沒有,我沒有想去大爺那邊,我的心一直都在長直院。”

采菊很聽不得她這樣說話,反問:“既然心在這裏,那你的賀禮呢?你給二爺準備了什麽?”

“我……”

觀沅本想說長直院以前并沒有這個規矩,所以她沒準備。

轉念一想,這麽說的話二爺未必會高興,沒有規矩就不準備,那她們新來的更不知道什麽規矩呀,她們怎麽就知道送呢?可見還是她心意不誠。

想到這裏,她偷偷看一眼窦炤,果然見他面色不善,想是已經生氣了。

今天是極為關鍵的一天,會不會被趕去大爺那邊可能在此一舉。

她緊緊捏着手指,絞盡腦汁,急得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這時,手上的鹦鹉突然叫起來:“觀沅傻瓜,木蕙傻瓜,彩彩聰明,二爺聰明。”

霎那間靈光一閃,觀沅欣喜道:“我,我準備了呀!二爺,這只鹦鹉就是我給二爺準備的生辰禮。”

窦炤還沒說話,采菊先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這只鹦鹉是你買的似的,要這麽說,我還給二爺準備了最好的明前龍井呢!”

觀沅沒空理她,興奮地看着窦炤:“二爺,我最近一直在教它說話,都是二爺愛聽的,就是想在二爺生辰這日說給二爺聽。”

窦炤一臉狐疑:“真的?”

觀沅用力點頭,一張小臉此刻明媚得如同晨間小太陽:“當然是真的,我給你們聽聽。”

她說着擡手在鳥籠上輕拍兩下:“彩彩,快給二爺說兩句好聽的。”

叫彩彩的鹦鹉頭一扭:“吃飯吃飯,彩彩吃飯,觀沅吃飯。”

不好意思,餓着肚子說不出好聽的。

觀沅再拍它一下:“先說好聽的,說了就給你吃。”

彩彩不為所動:“哎呀,沒米了呀!哎呀,沒水了呀!哎呀,被二爺打了呀!”

衆人都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卻發現窦炤沒笑,又趕緊忍住。

窦炤快沒了耐心:“這就是你認為我會喜歡的話?”

觀沅急了,将籠子提至面前,盯着彩彩惡狠狠道:“快說,再不說餓你一個月。”

彩彩這才不情不願,有氣無力地:“二爺萬福,二爺萬福!”

觀沅終于松了一口氣,趕緊向窦炤笑道:“二爺它開始說了。”

“二爺最好看,二爺最潇灑。”

“二爺是美男子,二爺是大才子。”

“二爺智慧天下第一,二爺棋藝天下第一。”

……

在鹦鹉一句句誇張的馬屁中,想到這些都是觀沅教的,窦炤終于露出一點滿意的表情來。

“算你還有點良心,觀海,給她們一人賞……”

“二爺我恨你!”話還沒說還,彩彩突然變了畫風,聲音變得極為哀婉。

“二爺你怎麽不理我,二爺你看看我。”

觀沅吓了老大一跳,趕緊将鳥籠藏在身後:“二爺,我教的都說完了,這些都不關我的事。”

彩彩立刻又換了一種畫風,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思春少女,反反複複:“二爺我想你,我喜歡你,我想你,我喜歡你……”

偌大的廳堂裏,此刻除了一聲聲鹦鹉對窦炤的深情告白,再聽不到一丁點兒其他聲音。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t人能想到,觀沅竟膽大包天教鹦鹉說這些話。

“放肆!你一個丫鬟怎的如此不知廉恥?”碧心回過神來痛心疾首斥道,“這些話莫說說出來,就是心裏想一想也是對主子莫大的不敬,觀沅你簡直喪心病狂。”

說完又面向窦炤:“二爺,這丫頭對上不敬,也是我管教無方,請二爺将我們一塊兒責罰。”

觀沅要哭了:“二爺……我,這不關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它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對不起!”

“哎呀,沒米了呀!哎呀,沒水了呀!哎呀,被二爺打了呀!”彩彩再次切換回讨飯模式。

觀沅見窦炤一直沒吭聲,心想再待下去估計要被當場杖斃,不如借着機會先溜了再說。

“二爺,鳥兒們都餓了,我先去喂食吧!”

她轉身想逃,卻聽窦炤道:“等等。”

觀沅真的要哭了,她轉身怯怯擡眼看窦炤,意外發現他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生氣,甚至比起剛進來的時候,還緩和了些?

“今日我生辰,賀禮無論好壞都是心意,不說什麽責罰的話。”窦炤說着扭頭吩咐觀海,“給院裏每個丫頭賞錢兩吊,碧心、采菊和香杏另賞彩緞一匹,讓她們自己去庫房挑。”

采菊和香杏高興得蹦了起來,只有碧心一臉懊惱,心中更加篤定二爺對觀沅肯定是上心了。

“至于觀沅,”窦炤将眸光投向她,“你的額外賞賜,晚些我親自給你!”

他微眯了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不知道為什麽,觀沅一顆心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麻了一下,竟有些蕩蕩悠悠起來。

她迷迷糊糊領了賞錢出來,還沒弄清楚剛剛什麽情況,突然看到有人帶着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走進去。

剛剛被麻了的心又猛地跳一下,不由得頻頻回頭,一遍一遍地看。

木蕙扯她:“看什麽呢?還舍不得你的二爺啊?”

見觀沅呆呆的沒理,便羞着臉,學那鹦鹉道:“二爺我恨你,二爺我想你,二爺我喜歡你!”

觀沅回過神來推她:“連你也笑話我,那根本不是我教的。”

木蕙橫她一眼:“誰信啊,這鹦鹉自你接手後才開始說話,你從前聽它說過什麽沒?只是我萬萬想不到,你膽子居然這麽大,這種肉麻的話也敢教。更奇的是二爺不僅沒生氣,還要親自給你賞賜。我總覺着你們倆很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啊?”

問完這話發現觀沅又呆呆看着屋裏,根本沒聽她說什麽,不禁生氣地在她胳膊上狠狠一擰:“觀沅!”

觀沅“哎呦”吃痛回頭:“幹嘛捏我?”

“你在看什麽呢?”木蕙覺得她怪怪的。

觀沅愣了愣,然後搖頭:“沒什麽,只是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看是高興得昏了頭吧?”木蕙又挽住她的手,開心道,“你覺得二爺會給你什麽賞賜呢?應該不是跟碧心她們一樣,不然就一起賞了,難不成是告訴你能留下來的好消息?”

……

剛剛進屋的男人是齊遇棠,他今日送女兒蕭紅錦過來,本想叫上蕭弧一起,給窦炤送賀禮順便親自道個歉,以此斷絕他想繼續跟着祁王混的野心。

可蕭弧根本不聽他的,說他一把年紀了跑去跟一個晚輩道歉,簡直丢盡蕭家的臉。還說他只是個躲在女人背後的懦夫,哪裏能明白他們這種頂天立地男兒的雄心壯志。叫他繼續縮在家裏混吃等死當主夫就好,不要出去丢人現眼,更不要幹涉他們這些真正蕭家人的決定。

齊遇棠早已習慣了兒女們對他的鄙薄,并不會因此生氣。

他人雖不在朝堂,眼睛卻看得清楚,知道祁王雖有野心和能力,卻不得天時人和,是做不成大事的,跟着他絕無好下場。

誠然他是個沒用的贅婿,連兒女都不能冠他的姓氏,但他們畢竟還是他親生的,是他一手帶大,只要還能為他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又有什麽打緊?

窦炤早已聽父親提起過齊遇棠這個人,知道他雖沒什麽官職爵位,其學問見識卻勝過許多在位之人。

心中對他還算尊敬,見他來了便起身行禮,恭稱一聲:“齊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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