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狐媚子
第54章 第 54 章 狐媚子
倆嬷嬷氣勢洶洶的樣子着實吓了觀沅一跳, 但被她們強硬地拽着前行,她無力掙脫,只得開口詢問::“嬷嬷們, 能否告知觀沅,究竟發生了何事?”
嬷嬷們狠狠瞪她一眼,語氣中滿是嫌惡:“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沒數嗎?小小年紀,竟幹出這等不要臉面的事來, 平時還真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我做什麽了?”觀沅現在已經完全迷糊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在怪她, 原本不是很平常的一天嗎?
其中一位嬷嬷還想再與她說些什麽,卻被另一位打斷:“行了,別廢話了,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現在問再多也是徒勞。做那種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的後果。”
她們帶着觀沅匆匆趕到老太太的院中, 只見屋內已站滿了丫鬟媳婦, 黑壓壓的一片。
老太太滿臉怒容地坐在上位, 旁邊站着滿面憂色的甄夫人和大少夫人。
左側,一位太醫正為滿臉潮紅的蕭紅錦診脈,丫鬟翠兒在她身後急得掉眼淚。
堂屋正中,丫鬟碧心跪在地上,旁邊還躺着一個被綁住手腳、嘴裏塞着棉布的丫鬟。那丫鬟像蛇一樣在地上扭動,看起來非常痛苦。
觀沅臉色慘白看着這一切,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一定是極其嚴重的,不然不會驚動了這麽多人在這裏。
嬷嬷們将她按着跪在碧心旁邊。
老太太一見她,恨得使勁拍桌子:“來人, 來人,将這個賤婢那雙髒手給我夾斷了。”
立刻便有人拿來一個拶子,将觀沅雙手夾進去,拉緊。
觀沅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用刑,她大聲喊道:“老太太,奴婢冤枉,到底發生了什麽,老太太要這樣罰奴婢?”
窦老太太咬牙切齒:“你還有臉問,我窦氏的顏面差點被你一個賤奴給丢盡了,給我夾,狠狠地夾!”
鑽心的疼從十指迅速蔓延至全身,觀沅的額頭瞬間布滿汗珠,臉色蒼白如紙,但她仍強忍着劇痛,堅持喊道:“老太太,奴婢真的不知做錯了何事,求您明示!若真是奴婢的錯,奴婢願領罰,可這樣不明不白地受刑,奴婢心中不服啊!”
但老太太正在氣頭上,恨不能親自将她打死,哪裏肯聽她說話,只一疊聲地催着她們用力夾。
施刑的兩個嬷嬷見狀不再客氣,使勁拉着拶子。
觀沅的雙手仿佛要被生生撕裂開來,每一根骨頭都在發出悲鳴,劇痛讓她幾乎窒息,再也忍受不住,她痛苦地尖叫起來。
周圍的丫鬟媳婦們見她這個樣子,有的面露不忍,有的開始竊竊私語。
老太太臉色陰沉如水,目光中沒有絲毫同情,只有無盡的憤怒與失望。她冷冷看着觀沅痛苦掙紮的模樣,仿佛這樣才能稍稍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觀沅疼得幾乎失去意識,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哭喊着:“老太太開恩,求老太太,給奴婢一個解釋的機會,求求老太太……啊……啊!”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聲音因極度的痛苦而變得尖銳。
然而,老太太充耳不聞,只是冷冷地揮了揮手,示意嬷嬷們繼續用刑。
拶子的力量再次加大,觀沅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骨頭可能随時都會斷裂。尖叫聲響徹整個屋子,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為之動容。
站在大少夫人身後的水菱使勁拽着主子的衣角,淚流滿面地跪了下來,無聲地乞求着。
大少夫人姜晴雲咬咬牙,聲音清脆道:“住手,快住手!”
她快步走到觀沅身邊跪下,表情堅定道:“祖母,再這樣下去,她一雙手就要廢了,不如先聽聽她怎麽說,萬一真的有什麽誤會呢?若真是冤枉了她,日後傳出去,對咱們窦家的名聲也不好。”t
老太太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嬷嬷們停止施刑。
觀沅的雙手終于從拶子中解脫出來,但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她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仿佛剛從地獄中掙脫。
“說吧,老實交代你給紅錦她們下的藥是從哪兒來的?”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觀沅此刻已經無力再争辯,只是用顫抖的聲音回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沒有下什麽藥,蕭小姐是貴客,奴婢絕不敢做這樣的事。”
跪在一旁的碧心突然大聲道:“就是你,還敢狡辯!小檀就是喝了你沏給蕭小姐的荷露茶才變成這樣,還好蕭小姐喝得少,不然她和我們整個窦府的名聲都被你毀盡了。”
蕭紅錦身後的翠兒哭道:“如今我們小姐名聲已經被毀了,喝了這樣的東西,以後說出去誰還肯來我家提親啊?”
老太太按下心中憤怒,安慰道:“丫頭你放心,你家小姐的事情我窦氏一定負責到底,過幾日等紅錦好些回去之後,我們便立刻過去提親,屆時也一定會給蕭國公一個交代。”
翠兒這才低下頭不說話,默默擦着眼淚。
這時,太醫診斷完畢收回手,對老太太禀報道:“回老太太,蕭小姐确實是中了催|情之藥,從藥效來看,應是幾個時辰前服用。好在用量極少,只是會面紅耳熱心跳加快,不出一個時辰便能自行消解,不必擔憂。倒是底下那個丫鬟喝下太多,要立刻開個方子給她開解才是。”
翠兒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蕭紅錦也捏着個帕子,側身低頭掩面,羞愧難當的模樣。
老太太趕緊道:“那就麻煩老太醫,趕緊帶她下去開藥吧!另外這樣的事,還請老太醫萬萬藏在心裏,莫要對任何人提起。”
太醫恭敬行禮:“不必老太太吩咐,老朽明白的。”
等太醫一行人下去,老太太狠狠盯着觀沅:“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
觀沅搖着頭:“奴婢真的冤枉,奴婢從不知道什麽催|情藥,那荷露茶是我按往常的步驟認真沏出來,并沒有放其他任何東西。還請老太太仔細思量,奴婢為什麽要給蕭小姐放那種東西?這對奴婢有什麽好處?”
姜晴雲想到的也是這一點,忙點頭道:“是啊老太太,孫媳覺得這丫頭說得有理,聽說那荷露茶只有她會沏,若紅錦小姐喝了荷露茶出問題,不就明擺着是她做的嗎?若真想害人,不會做得這麽明顯的。”
老太太皺了眉,似乎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碧心見狀,将心一橫,膝行上前兩步道:“老太太,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這件事關系到二爺,奴婢也沒有确切的證據本不想多嘴,但今日她居然要害蕭小姐,奴婢覺得還是告訴老太太知道為好。”
“什麽事你快說。”
碧心深吸一口氣:“奴婢懷疑,觀沅每次值夜都會給二爺下藥,以此勾引二爺。”
這話一出,屋內頓時炸開了鍋般,大家叽叽喳喳,目光再次聚焦在觀沅身上。
觀沅臉色慘白,好半天才回過神,使勁搖頭:“我沒有,碧心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誣陷我?”
碧心冷笑:“有沒有,讓太醫把把脈,看看你還是不是完璧之身不就知道了。”
剛好這個時候,去搜尋證據的譚嬷嬷回來了,她将一個小瓷瓶和一個白布包着的東西呈上給老太太:“剛剛給外面太醫驗過,這瓷瓶裏裝的就是催|情藥粉,還有這個镯子,似乎是蕭小姐常戴的,如今放在觀沅枕頭底下,我看見便順便帶來了。”
她将白布揭開,露出裏面一只碧綠的翡翠镯子來。
老太太已經氣得渾身打顫,若碧心說的是真的,這個賤婢竟然還敢給她最疼愛的孫子下藥,簡直罪該萬死。
觀沅大驚,慌張辯解道:“那瓷瓶是上次二爺賞我的燙傷膏,用完後一直舍不得扔便放在那裏,裏面怎麽會有催|情藥呢?還有那镯子,是蕭小姐今日才給我,讓我晚上睡覺時暖在胸口,幫忙回水的,您問問蕭小姐和翠兒就知道。”
“胡說!”翠兒大聲駁斥,“這镯子前兒我們去了一趟長直院便不見了,小姐到處找也找不着,我還勸小姐要不讓甄夫人幫忙尋一尋,小姐卻說我們是客人,這麽鬧一場不好看,便就這麽算了。我們小姐如此好心替你瞞着,原先還想将這镯子贈與你,你當着窦二公子的面說不要,沒想到轉頭一邊偷我小姐的镯子,一邊給小姐下藥,你到底為什麽這樣恨我家小姐?”
觀沅被她問得目瞪口呆,不禁擡眼去看蕭紅錦,發現她只是低頭掩着帕子默默垂淚,明顯就是默認了翠兒說的話。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當面說好的事都能反口,她再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吧?
碧心接話道:“自然是嫉妒蕭小姐,她見二爺對蕭小姐有欽慕之意,生怕蕭小姐以後分走了二爺對她寵愛,便使出這種下作手段,好污了蕭小姐的名聲,讓她嫁不了二爺。”
老太太聽完簡直怒不可遏,聲音顫抖着命令道:“來人,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我窦家絕不能容忍此等奸邪惡毒之人!”
觀沅一顆心沉到谷底,絕望地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
此時此刻,她死了倒不打緊,可哥哥要怎麽辦,他還不知道五七的事,二爺若查到他身上,會放過他嗎?還有五七,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害二爺?他又會不會死呢?
一時又想到窦炤,他還在誤會自己啊,他還在因為她的背叛而生氣,可她是無辜的,她死也不會背叛二爺的,他為什麽不相信自己呢?
站在一邊的水菱終于忍不住,跑出來哭着磕頭求情:“老太太,觀沅一定是冤枉的,我們在一起服侍二爺這麽多年,從沒出現過任何意外,求求您網開一面,再給她一次機會好嗎?求求您了。”
姜晴雲也不忍道:“還是先将她關起來,再找二弟一起好好查問查問再說,畢竟是活生生一條人命,咱們窦氏……”
“放肆!”窦老太太一拍桌子,“還有什麽好查的,她一個狐媚子下藥勾引炤兒還不夠,還想污蔑人家公府小姐的名聲,這若傳出出,我窦氏還有什麽顏面在這上京立足?快,給我拖下去打死!”
嬷嬷正要上前,突然一個清越的聲音在門外道:“慢着!”
是窦炤。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內,目光冷冽地将現場的人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觀沅身上。
觀沅此刻癱坐在冰冷的地面,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嘴角還殘留着幹涸的血跡。幾縷發絲貼在臉頰上,被汗水浸濕,身體因長時間的疼痛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那一雙原本雪嫩似蔥根的纖纖玉手,已經被拶子夾得皮開肉綻,白骨隐約可見,傷口處不斷地滲出鮮血,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
窦炤心跳驟然加速,雙眼瞬間充血,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起來。
觀沅死灰般的雙眸在看到窦炤那一瞬間有了波動,幹涸的淚水開始湧了出來。
“二爺……”聲音極其微弱,她想要開口解釋,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般,沒法完整說出一句話來。
“觀沅!”跟在窦炤後面進來的木蕙一下子撲了上來。
她緊緊抱住觀沅,又拉過她的手看,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此刻在老太太這裏,她仍然一句話也不敢說。
窦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色恭敬地對着老太太道:“孫兒來遲,請祖母恕罪。”
老太太這會兒根本不想看到他,這賤婢勾引了他,他居然一聲也不吭,想必是要護着她的。
便冷着臉道:“你來作甚?今日這賤婢給紅錦下藥毀人清白,還偷人镯子,我定要打死她。”
窦炤仍然恭敬道:“祖母息怒,孫兒來時已經聽說了此事,特地趕來請罪,那藥其實是我給她的。這丫頭我挺喜歡,前不久收用在身邊,只是還沒來得及與祖母說而已。那些藥也是我找來供我們閨房之樂,因不想被她知道,便在那荷露水裏放了一些,每次讓她飲一杯。只是不成想被蕭小姐誤飲,這才釀下大錯。”
他說着轉身面對蕭紅錦:“此一事實乃炤之罪過,還望蕭小姐海涵,炤也一定盡最大努力彌補小姐。”
蕭紅錦一張臉已經紅得滴血,別過頭去不發一言。
窦炤說完這些,又看向觀沅,面色冷了冷,厲聲道:“此罪可t免,但偷镯子一事卻是證據确鑿抵賴不得,便将你打二十大板,關黑屋三日以儆效尤。”
“觀海,帶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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