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噩夢 應樂眷戀的輕喊了聲,“師尊”……
第4章 噩夢 應樂眷戀的輕喊了聲,“師尊”……
村裏人連忙将他趕出了村子,那一天是他六歲的生辰,他在村民的推扯下渾渾噩噩的出了村,那一天他真正的體會到了天下之大。
舉目四望,目之所及,目之不及,他都沒有地方去了,他從天明站到天黑,他看清楚了黑暗是怎樣吞噬大地的,像一只巨獸追趕着他,他倉惶的往村裏跑,可村裏人舉着鋤頭罵他,“怪物,快離開村子”
他聲嘶力竭的大吼,“我不是怪物,我是應樂啊,叔叔嬸嬸,伯伯伯母,族長爺爺,我是應樂啊,我是應樂啊”
“你就是怪物,道長都告訴我們了,你會害死所有人的,快滾,不然,放狗咬你了”
“不能殺人,但狗咬死的可不用負責”
“快走”
他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鮮血染紅了泥土,鐵鏽的腥味在鼻尖萦繞,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剖心自證,“我不是怪物,我不會害人的,求你們讓我回家吧,我害怕,我害怕啊,求求你們了”
沒有人聽他的苦求,他們用竹竿将他推得遠遠的,他們用最難聽的話唾罵他,應樂極速的褪去一身光亮,整個人融進了黑暗裏,他看着他們張張合合的嘴,他什麽也沒聽進去,他只知道,他回不去了,他沒有家了。
天空不知道在回應誰,突然響起了悶雷聲,一陣響過一陣,傾盆大雨倏然而至,冰冷的雨水将應樂臉上滾燙的淚水沖刷進大地,他擡頭看着亮白的閃電,臉上心裏滿是麻木,他回頭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村民們,原來人心才是巨獸,将人撕扯得四分五裂。
他的眼前漸漸地模糊了起來,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沒有歸處,只能不停的往前走,泥濘的小道記不清摔到了多少次,也記不清爬起來多少次,只記得渾身裹滿了泥像一只難堪的落水狗。
他倒下的時候看到了天上的閃電,從天而降像威武的神仙,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仙,能不能來幫他說句話,告訴村民們他真的不是怪物,他想跟母親葬在一起,他從沒有見過母親,但別的小孩子都有母親,他看見過很多次,他很羨慕,下輩子他一定一定要有母親。
小小的應樂對着閃電許願,可是閃電一瞬而逝怎麽能實現他的願望呢,可是應樂不懂,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個山洞的時候就以為是天神顯靈了。
沒有家的孩子,看見一個荒涼的山洞就當做家,能遮風擋雨,他就足夠開心了。
小溪裏的魚蝦,樹枝上的果子,林子裏的野菜,嘩啦啦的山泉,艱難的支撐起一條命,一無所有的時候只要有所收獲就是天賜,應樂積極的活着,他要活過八歲,然後回到村裏子,告訴村民他們都錯了,他才不是怪物。
這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他以為為了那一天他什麽都能忍,什麽都能受,可是當他每次高熱燒得犯糊塗的時候,他還是不可抑制的伸出手要去拉住什麽,“別,別趕走我,我害怕”
他以為他再也不會拉住什麽的時候,他的手中卻真真實實的傳來了實感,他睜開迷蒙紅腫的雙眼,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神仙,他披着一身月光清輝,只是站在那裏就驅散了全部的黑暗,他輕輕朝他伸出手就将他從這黝黑難捱的死海中拉了出去。
記憶中本該模糊的臉陡然變得清晰起來,應樂眷戀的輕喊了聲,“師尊”
“應樂”
粗暴的聲音打斷了應樂的夢,他睜開眼睛對上白狼擔憂的眼眸,白狼見他醒來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應樂坐了起來,感覺到臉上的冰涼,他面無表情的伸手抹去了,敷衍的回道:“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
白狼沒在看他,很識趣的轉移了話題,“天都快黑了,晚上吃什麽呢?”
應樂重新倒了回去,“随便,我沒有胃口不用管我”
倒是豬哥聽到聲音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吃飯了?”
應樂翻了個身沒理它,白狼想了想,“不是有餅子嗎?”
山洞裏不好生火,只有吃現成的最合适了。
豬哥連忙點頭,還是它一起裝的呢,可好吃了,想起就流口水了,“我去拿來”
光吃餅子噎得慌,鹦鹉讓應樂用靈力熱了水,應樂将水熱好了遞給它,見它們仨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也吞了吞口水,“給我塊餅子”
白狼拿了塊餅子遞給他,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沒胃口?”
應樂毫不客氣,“現在有了”
白狼笑了笑,沒有說話,鹦鹉接了話道:“千萬別信他沒有胃口,完全是鬼話,拂天君為了他吃飯,專門在山上開了一個園子種菜,結果根本不夠他吃,又去開了第二個”
應樂吃一口餅子喝一口熱水,還抽出空閑來回它,“嗯,所以我沒吵着要開第三個”
鹦鹉回道:“那是你都沒種我吃的谷物,我只是想開一個園子種吃的”
豬哥剛才已經去看了菜園子了,于是很自然的接了話,“恐怕還得開三個”
應樂看着它胖乎乎的模樣,想起它的食量,估計十個菜園子也不夠它吃的,于是他十分真誠的建議,“豬哥,我覺得你明天就可以閉關了”
豬哥納悶,“我閉什麽關,我又不修仙”
應樂道:“現在開始也不晚”
看見豬哥搖頭鹦鹉在旁邊笑,“這還聽不出來嗎,他嫌你吃得太多了,笨蛋”
對于吃得多這事豬哥無從辯白,笑呵呵的表示,“能吃是福嘛”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豬哥都這樣說了,應樂也不好在說什麽,不過現在這個季節園子是開不了的,只有等開春了在說,這個冬天只能靠着福滿村過了。
簡單的吃了晚飯後天已經黑盡了,洞府內的夜明珠也順着時辰暗了大半,只剩下幾顆還亮着,讓洞內不至于看不見卻也不會亮得刺眼。
應樂在床上躺着,下午睡多了,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了好一陣吸夠了殘留的師尊氣息後才坐起來修煉,結果坐了半晌也沒有靜下心來,他走到師尊閉關的石室前坐下,整個人靠在石門上,離師尊近些他的心才安定得下來。
豬哥用鼻子拱了拱白狼,低聲問道:“這是咋啦?”
白狼搖搖頭,鹦鹉本來眯着眼睛聽到它的話擡眼看了後小聲回道:“夢游了吧”
豬哥有些詫異,“他還有這毛病?”
白狼也覺得奇怪,“之前都沒有,一上山就有了?”
鹦鹉總結道:“那就是今天現得的”
應樂本來心情很不好,聽到這些話壞心情都被破壞了,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它們說道:“我聽得見”
豬哥有些慶幸的點點頭,“哦,不是夢游,吓死我”
白狼不明白它的意思,“這有什麽吓人的”
豬哥解釋道:“你不知道,夢游的人會殺人,我之前就遇到過,有一個人夢游切西瓜,他還覺得西瓜很難切,使勁砍才砍開了,結果第二天醒來一看,把自己媳婦腦袋砍開了”
“還有這種事呢?”
豬哥很認真的點了頭,“我親自看見的,從那之後夢游症就給我留下陰影了”
鹦鹉啄了啄它的豬頭,安慰它道:“不怕的,你頭這麽硬,一下砍不開的”
豬哥反駁道:“可是應樂又不是普通人,他都築基了,一刀下來,我肯定沒命了”
應樂聽得要翻白眼,果然人跟動物根本無法交流,他聽不下去直接出了山洞,豬哥連忙喊他,“你去哪裏?”
應樂沒回頭,随口回道:“夢游去了,別管我”
豬哥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他果然還是得了夢游症了”
鹦鹉用翅膀扇了他一下,“笨蛋,玩笑話都不會聽,趕緊睡吧,我好困”
豬哥目光灼灼的看向白狼,“你困不困?”
白狼的眼眸在夜裏散發出幽幽的綠光,看起來跟兩顆夜明珠似的,十分漂亮,它語氣幽幽的問道:“幹嘛?”
豬哥略微羞澀的笑了笑,“你要不困就守夜呗”
白狼綠了它一眼,“有病吧”然後将頭蜷着閉上了眼睛。
豬哥越想越覺得害怕,伸出蹄子推了推白狼,“不是,你都不怕嗎?”
白狼眼睛也沒睜,“不怕啊,要砍也先砍你”
豬哥不明白,“為什麽先砍我?”
“那我為什麽要怕?”
豬哥更不明白了,“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對啊”
“啊?”
鹦鹉實在聽不下去了,又給了它一翅膀,“趕緊睡,應樂根本沒有夢游症,他去外面修煉了,笨蛋”
“真的?”
鹦鹉實在忍不住也翻了個白眼,果然鹦鹉跟豬根本不能交流。
雪還在無聲的下着,大地一片白茫沒有一點瑕疵,就跟一塊超大的畫布一樣,應樂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了符箓,一邊畫一邊在心裏默誦口訣,他洋洋灑灑的畫了整整一片,但他回過頭看時,雪地上依舊平整得什麽都沒有,不過這有什麽關系呢,只要他還在,他還能畫出無數次。
後半夜,他坐在樹上沉心修煉,他感知得到四周的靈氣,可卻怎麽也沒辦法與自身靈氣連接起來,他的修為停滞在築基期沒辦法更進一步了。應樂呼出一口濁氣,或許他該想想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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