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微涼的手指
第16章 016章 微涼的手指
看着兩人并肩離開的身影, 吳哲頹然的坐在了位子上,剛才顧北言看他的那一眼讓他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他懷疑整個吳家可能都要因為他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
一路沉默的坐上車,蘇棠跟顧北言解釋:“我大伯母把我騙來的, 來之前我不知道是相親。”
“她不知道你結婚了?”
蘇棠搖頭:“不知道……我跟他們的關系一般,只逢年過節聚一聚。”
她擡手去拉安全帶, 手腕突然傳來一抹痛感, 她嘶了一聲,下意識松開了安全帶, 然後她又換了一只手繼續去拉。
顧北言盯了她幾秒,看她扭着身子努力的把安全帶往卡扣裏合。
眉心微沉,他伸手接過安全帶扣好, 往副駕駛的方向傾身。
“顧太太, 你剛剛是準備打110嗎?”
蘇棠點頭:“對啊。”
顧北言一雙幽邃好看的眸子望着她, 語調慣常寡淡。
“出了任何問題,難道不是應該第一時間向我求助?”他指了指安全帶:“包括這個,我就坐在你身邊。”
蘇棠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愣了一愣, 眉眼間一片茫然。
“你不喜歡我喊你顧太太, 對嗎?”男人又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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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這麽稱呼你嗎?”男人不答反問。
明亮的陽光照進車內, 把顧北言的周身染上一層金光, 他的五官在此刻格外清晰,幽邃的淺棕色瞳孔裏染着蘇棠看不懂的情緒。
她搖頭:“為什麽?”
“我希望你盡快适應t這個身份。”他的嗓音沉悅好聽:“你應該知道, 有些時候, 顧太太這個身份可以讓你省去很多麻煩。”
蘇棠抿唇,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我知道了。”
顧北言坐回位子,扣上安全帶:“既然你不喜歡,我以後會叫回你的名字。”
蘇棠擡眸看他, 果然還是在商海裏浮沉過的集團掌舵人,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比她認知裏要敏銳的多。
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或許真的适合直白坦誠。
她也萬幸顧北言是個人品端方的君子,否則以她的那點社會經驗,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蘇棠。”男人似是試探性的喊了她一聲。
蘇棠收回思緒:“嗯?”
顧北言啓動了車子,又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中秋節的家宴,我陪你一起回去。”
蘇棠應下:“好。”
這片刻顧北言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戴上藍牙耳機接聽。
電話是陳知衍打來的,開門見山的問他為什麽還沒到:“我和周予衡都等你半天了,菜都上齊了。”
顧北言看了蘇棠一眼,答:“我不過去了,你們吃吧。”
陳知衍一愣:“不是,為什麽,你剛不是都在路上了嗎?”
“有事。”
“什麽事?”陳知衍哼哼唧唧:“你要是說不出一件天大的事情,這頓飯你就必須來!”
“陪太太吃飯。”顧北言言簡意赅。
陳知衍一噎:“那你帶嫂子一塊呗,正好我和周予衡還沒見過嫂子。”
“見面禮備了嗎?”顧北言熟練的操控方向盤在車流中穿行,嗓音是慣常的漫不經意。
陳知衍:“……下次補。”
“不行。”顧北言的态度倒是強硬:“準備好見面禮再說吧,挂了。”
他利落的切斷了電話,也不管對面氣急敗壞的陳知衍。
蘇棠雖然只聽了顧北言這邊的語音,但也大略猜到了內容:“所以你剛剛是跟朋友約了飯?”
顧北言颔首:“嗯。”
“那你去跟朋友吃飯吧,把我放前面路口就好,我讓我朋友來接我。”蘇棠提議。
指尖在方向盤上淺淺一扣,顧北言問:“那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面對他的邀請,蘇棠點了頭:“可以。”
說起來兩人好像還沒有一起在外面吃過飯,這算是第一次。
顧北言帶蘇棠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靠窗的位置,依舊是可以俯瞰海城美景的地方。
店裏有鋼琴師伴奏,熏着小蒼蘭的香薰,朦胧的紗簾讓熾熱的陽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是很适合情侶和閨蜜約會的地方,如果對面不是坐着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塑料老公的話,蘇棠覺得這頓午餐堪稱完美。
菜品陸續上齊,蘇棠小心的切着牛排,被捏傷的手腕基本活動自由。
顧北言盯了兩秒,長臂一伸把她的盤子拿了過去,沉默的切好遞還了回來。
蘇棠抿唇,道謝:“謝謝。”
顧北言颔首,垂眸吃自己面前的意面,他依舊沒有掌握聊天技巧,但他覺得此刻不說話也沒什麽不好。
今天蘇棠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長裙,溫柔大方,暖色的陽光落在身上,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膚色愈發清透,五官明媚好看。
顧北言一直覺得蘇棠像一束百合花,有一種內斂溫柔的美。
是那種百花叢中并非第一眼就能瞧見,卻又能憑着自己的獨立優雅讓人目光持續流連的美。
但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偶爾也能捕捉到她的一些不同尋常的小可愛。
很容易害羞,接吻的時候喜歡攥着他的襯衫或者手臂,很用力。
還有,嘴唇很軟。
顧北言擡手按了按額角,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淺淺咳了一聲:“蘇棠。”
正專心吃飯的蘇棠擡了頭,目之所及的男人眉眼認真,似乎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價值幾個億的那種。
她忙端正坐姿:“怎麽了?”
片刻,男人表情嚴肅的問了一句:“餐廳的香薰和你常用的似乎是同一種味道。”
蘇棠:“……”
就這?
她點頭:“嗯,好像是的,小蒼蘭。”
“小蒼蘭。”顧北言把這三個字默念了一遍,補充:“很好聞。”
蘇棠應了一聲:“嗯。”
她垂眸繼續吃飯,遲鈍的大腦緩慢思考,這人什麽時候聞到了她常用的香薰味道。
她的卧室他基本沒進去過,那麽就是她衣服上殘留的味道,但這個味道其實很淡,不湊近基本聞不到。
所以就是……
蘇棠閉了閉眼,住腦!不能再想了!
明明有很多場景都可以聞到,可她腦海裏此刻翻滾的卻是兩人接吻的畫面。
她咬了下唇,拿上包包:“我去趟洗手間。”
足足在洗手間緩了五分鐘,蘇棠才褪去了雙頰的緋紅,她重新補了下口紅返回位子。
好在接下來的就餐時間顧北言沒有繼續“語出驚人”,一頓午飯就這麽平穩度過了。
餐後顧北言開車送蘇棠去了工作室,蘇棠上樓以後,他坐在車裏撥出一通電話,片刻對方接聽。
他嗓音說得上寡淡:“查一下最近吳家再談什麽合作,有什麽決策。”
“收到。”特助林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會盡快給您回複。”
挂斷電話,顧北言的視線落在眼前的一棟五層的建築上.
這是一排沿街商鋪,裝修風格各異,蘇棠進去的這棟上面有藍白色調的招牌,錦棠服裝設計工作室。
很好聽的名字。
他微不可查的牽了牽唇,車輛駛離原地。
……
傍晚的時候蘇棠接到顧北言的消息,說是晚飯不回家吃,她便也沒回簡園。
一直在工作室忙到晚上九點多鐘,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十點半了,顧北言還沒回來。
她先上樓洗了個澡,換好睡衣下樓插花。
剛把兩瓶花分別放到餐廳和茶幾上,玄關傳來動靜,顧北言拎着西裝外套進了門。
大概是喝了酒,男人眉眼間不像平常那麽寡淡,唇角噙着淺笑:“晚上好。”
蘇棠起身往廚房走:“喝酒了?我給你沖個蜂蜜水。”
“好。”顧北言在吧臺落了座,懶懶的靠在吧椅靠背上,修長手指在吧臺淺淺扣着,一副惬意模樣。
蘇棠難得在顧北言的臉上看到這種,類似享受生活的表情。
她把玻璃杯遞過去:“喝吧。”
顧北言接到手裏,慢條斯理的喝完,過程中蘇棠就撐着下巴看他,注意到他流暢的側臉線條,和喉結輕滾的吞咽動作。
莫名染着那麽點性感。
蘇棠垂眸,對塑料老公的身體感興趣這件事,她現在已經能夠坦然接受了。
塑料老公也是老公,合法的,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喝完蜂蜜水,顧北言把水杯放在臺面上,薄唇微啓:“蘇棠,我需要一個晚安吻。”
蘇棠擡眸,目光撞進男人直白坦誠的視線中。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說他需要,而不是詢問蘇棠是否需要。
一個晚安吻而已,蘇棠傾身靠過去,距離無限拉進。
她閉上了眼睛,唇碰到的卻不是意料之中的柔軟,像是微涼的手指。
蘇棠睜開眼睛,她吻到的果然是手指。
“喝了酒,你或許不會喜歡這個味道。”顧北言說:“明天補。”
蘇棠秀眉微擰:“我親過了,是你自己非要用手指的,不補。”
“那親到嘴唇了嗎?”顧北言問。
蘇棠:“……”
她無話可說。
“那就不算。”顧北言一臉認真。
蘇棠真是懶得跟醉鬼計較,拿上杯子去廚房清洗。
不過這個有争議的“晚安吻”并沒有及時補上,第二天一早顧北言就出了差。
周二就是蘇家的中秋節家宴,當天上午顧北言還沒有返回海城,蘇棠一個人去赴了宴。
意料之內,蘇棠剛推門進入客廳,迎面就是大伯母的夾槍帶棒的抱怨。
“你真是翅膀硬了,結婚這麽大的事兒也不知會一聲家裏人,害得我在吳家人面前丢了那麽大一個面子。”
“可不是。”二伯母跟着幫腔:“你大伯母也是真心為你好,吳家是什麽樣的家庭?如果不是她介紹,你哪能攀得上,結果還把人搞得手都快斷了。”
一直等兩人念完,蘇棠才無所謂的開了口:“關于那天的事情,大伯母并沒有提前告知是相親,否則我連去都不會去,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你還有理了!”大伯母冷哼:“別以為嫁入了顧家就有了靠山,這不還是你一個人參加家宴嗎?顧家人把你放在眼裏了嗎?”
“對啊棠棠。”二伯母幫腔:“今天是中秋節家宴,這麽大的日子,顧北言居然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蘇棠并不在乎兩人的陰陽怪氣,她在沙發的空位上落了座,語氣雲淡風輕。
“t蘇家的家宴我自己參加就足夠了,想讓顧北言參加,那是另外的價錢。”
得益與顧北言的“言傳身教”,她現在照搬他的矜傲寡淡,也算是手到擒來。
大伯母被噎了一下,半晌沒開口。
這片刻大伯和二伯帶着兩個哥哥從書房走了出來,視線在蘇棠身上落了落,二伯冷聲道。
“顧北言呢?家宴都不參加?有沒有基本的禮貌?”
蘇棠笑着拿過手機:“二伯,要不我給顧北言撥通電話,您在電話裏罵他一頓?”
她作勢撥電話,被身旁的二伯母眼疾手快的挂斷:“瞧你這孩子,跟你開個玩笑還當真了。”
她給大伯母遞了個眼神,大伯母撇了撇嘴:“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好,對你來說,蘇家就是你的靠山,只有蘇家強大了,你在顧家才有底氣。”
蘇棠擡眸看向大伯:“大伯也這麽認為?”
蘇秉毅是整個蘇家最老謀深算的那一個,聞言笑笑:“你們女兒家的事情我不管,不過你大伯母說得對,蘇家越強大,你在顧家的話語權也越大。”
“這樣說的話。”蘇棠笑着看向蘇秉毅:“那您先把我爸的股權還給我,讓我再蘇家也有話語權,怎麽樣?”
蘇秉毅臉色一變:“股權是你爸爸當初自願放棄的。”
“自不自願的,我爸不在了,還不是您說了算。”蘇棠直視着他:“只要您問心無愧就好。”
蘇秉毅顯然被氣到了:“如果你就是這個态度來參加家宴,以後就沒必要回來了。”
蘇棠颔首:“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剛邁出一步就被二表哥攔住了:“大伯,今天是中秋佳節的好日子,看在三叔的份上,咱們還是要照拂棠棠的。”
大伯哼了一聲,擺明了并不接受調解的架勢。
大表哥瞅準時機開了口:“棠棠,咱們畢竟是小輩,你給大伯道個歉,今天的事兒就算了,後面你再促成一場顧蘇兩家的合作,咱們強強聯合,與你在顧家也有裨益。”
蘇棠這才終于聽明白了,敢情這一家子人來來回回的,是軟硬兼施的套路她呢?
她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這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既然你們這麽為我着想……”
她看向蘇秉毅:“那還是先把我爸的股權還給我吧,你們還股權,我幫你們拉合作,咱們雙贏。”
“你果然跟你那個纨绔的爹一樣聽不懂人話!”大伯母刷的站了起來:“股權是他自願放棄的,現在想要回去,沒門!至于合作的事情,由不得你不同意,不然你以為除了蘇家,誰還會是你在顧家的靠山!”
“我太太在顧家的靠山難道不應該是我嗎?”
男人沉悅好聽的嗓音響在身後,蘇棠回頭就看到了逆光走過來的顧北言。
男人一身藏藍色西裝,眉眼間染着那麽點風塵仆仆,氣場是一如既往的來自高位者碾壓式的冷沉。
蘇棠第一次對不怒自威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男人來到她身前,擡手把她攬進懷裏,是保護和維護的姿态。
他的視線準确鎖定在蘇秉毅身上:“沒想到蘇家家大業大竟還貪圖我太太的股權。蘇總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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