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風漸晚 再幸福一點,就好了
第44章 風漸晚 再幸福一點,就好了。
第四十三章
零點過後, 新的一天連同新的一年,一起來臨。
身處跨年現場的衆人,在擁抱和歡呼過後, 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考慮到零點過後回去太晚,賀輕舟和桑晚榆今晚便在朝歌住下了,酒店就在他們就餐的同一層, 頂層的行政套房, 華麗寬敞。
剛進門,賀輕舟便接到了國外導師凱瑞的電話,對于外國人來說, 元旦就相當于我們的春節, 因此他們相當重視, 這個時候的來電也足以看出賀輕舟在來電人心中的分量。
“我接個電話可以嗎?我國外導師的。”賀輕舟詢問着她的意見。
“當然, ”桑晚榆覺得他可真可愛, 這樣的事情竟然還要問她, “那你接吧, 我先進去洗澡了。”
聞言,賀輕舟目光黯沉些許:“......去吧。”
——原本想一起的。
于是,桑晚榆便先行進浴室洗了澡,結果, 洗完擦幹的時候, 發現自己的生理期就這樣造訪。
她無奈了一瞬, 然後,浴袍往身上一套,打開門朝外面看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為元旦準備的燈光秀還未結束,流光溢彩地綴在夜空。
窗邊, 賀輕舟一手插袋一手拿着手機在打電話。這電話來得無縫銜接,所以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仍舊是一身黑的商務裝扮,黑襯衫配黑西褲,往那一站,肩寬腰窄,腿直修長,身段優越至極。
看到這一幕,桑晚榆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他身上稍微多停頓了會兒。
因為和導師已經太久沒見面,因此,這一聊,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雖然專注在聊天,但賀輕舟還是很快注意到浴室門口的動靜,沒辦法,留意她幾乎是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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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肯定有什麽事,于是,賀輕舟拿着手機,一邊跟導師說着話一邊朝她走近。
看他走到身邊,桑晚榆怕耽誤他打電話,用手指和氣聲和他溝通:“你可以幫忙把我的包拿進來嗎?”
賀輕舟二話不說地走到中島臺,将她的包拿過來遞給她。
桑晚榆又用氣聲說了句謝謝。
賀輕舟:“不客氣。”
他用的可不是氣聲。
其實,完全用不着說這句話,或者說,完全用不着用存在感這樣強的語調說這句話。
但他這樣一說,電話那頭的凱瑞聽得清清楚楚:“你在跟誰說話?”
然後,桑晚榆就在浴室門即将關上的那一刻,聽到他說:“我的愛人。”
他說的是中文。由于凱瑞不久後要來一趟中國,因此最近苦練中文,所以,在剛才接電話的開頭,他就明确表示,問能不能用中文溝通,所以,這也是這通電話持續得這麽久的原因,因為賀輕舟有一半時間在當翻譯和中文老師。
凱瑞:“哦~?就是你的那位靈感缪斯嗎?”
賀輕舟看着那扇已經關上的門,笑着點頭:“是。”
門內,桑晚榆控制不住的心旌微漾。
“我的愛人”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簡直不要太好聽。
換好衣服吹幹頭發出來,已經是十分鐘後。
桑晚榆擔心他通話還沒結束,開門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結果,出來之後,環顧一周,發現外面沒人,轉了一圈,發現書房和卧室也沒有。
這麽晚了能去哪?桑晚榆拿起手機給他發微信:【人呢?】
賀輕舟:【樓下,馬上上來,你先別睡,等我一會兒。】
桑晚榆:【好。】
大概五分鐘後,賀輕舟便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燕耳花膠湯上來了。
在沙發上坐下後,他朝桑晚榆擺了擺手,說:“過來把湯喝了再睡t。”
桑晚榆沒想到他能這麽細心,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問:“你做的還是廚師做的?”
賀輕舟:“我。”
——借用廚房他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好意思再勞煩廚師。
“那你先喝,我去洗個澡。”他今天一路航班,再加上剛才廚房那一遭,不洗個澡他不好意思抱人。
桑晚榆點頭:“嗯。”
等他洗完澡出來,桑晚榆已經喝了小半碗,她剛吃過晚飯,應該沒有太大的胃口,能喝一些稍微暖暖胃,他也就滿足了。
賀輕舟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牽着她的胳膊,把人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語氣溫柔地問:“還像之前一樣疼嗎?”
桑晚榆搖搖頭,說:“沒有。”
賀輕舟使壞:“行,那不給你暖肚子了。”
桑晚榆聽到,環着他脖頸的胳膊驟然收緊,把人往自己懷裏拉近了些,威脅道:“要暖。”
言語間沒一點震懾,滿滿都是嬌嗔。
賀輕舟瞬間樂了,騰出摟腰的右手,掀開她的睡衣下擺,力道輕柔地撫摸上她的肚子。
他體溫好像總是比她高一些,再加上他此刻剛洗過澡,渾身還冒着蒸騰的熱氣,除此之外,他手掌寬大、指節修長,被這樣一只寬厚溫暖的手暖着,不知道有多惬意。
他服務甚好,桑晚榆正想誇他一句,結果,正要開口時,就聽到他說:“今天跨年,再加上剛才項泊誠和葉迦音在,所以我沒好意思說你。”
她想誇人,他給的卻是批評,兩相對比,桑晚榆愣了瞬,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她以為他是在說答應他要回去結果還是在機場等他的事情,便解釋道:“我正好有工作要處理,所以沒走,順便在機場等你。”
賀輕舟:“不是說這事。”
桑晚榆:“不是這事?我還做別的壞事了嗎?”
賀輕舟:“嗯,你好好想想。”
說話的時候,他臉色微沉,目光帶了幾分嚴肅和正經。
不知道是不是幾天沒見滋生出思念的緣故,反正,桑晚榆從在機場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覺得今天的他帥到離譜,就像是大學校園裏趕過來給女朋友過生日的學長,很想撲通一聲鑽入他的懷抱,其餘的,什麽都不要。
但沒想到,他冷臉的時候也很是勾人。
感覺自己已經被他的美色所惑,桑晚榆索性破罐破摔,頭往他肩上一埋,妄圖蒙混過關:“真想不起來了。”
賀輕舟沉聲提醒:“剛才在飯桌上,我提醒你多少次,讓你少喝點,結果你就是不聽是吧。”
幾口紅酒而已,但确确實實,她是喝了,眼看情況對自己不利,桑晚榆擡眸,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後,自行略過這個話題:“好困啊,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賀輕舟被她給氣笑了:“桑晚榆,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故意什麽了?”她是真心懵懂,畢竟她真沒藏什麽私心。
看她這個樣子,賀輕舟瞬間敗下陣來:“沒什麽,抱着吧。”
後來,等到兩個人躺到床上,桑晚榆才回過味來,笑他:“賀輕舟,你這人也太不禁撩了吧。”
賀輕舟:“你才知道?別拿這個考驗我,面對你,我向來定力不強。”
-
第二天,兩個人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吃過早午飯,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由于車鑰匙給了工作人員泊車,所以他們沒走地下車庫,而是從一樓大廳直達酒店大門。
兩個人都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邵安初,以及桑晚榆昨天在《麥地和光芒》殺青宴上遇到的那個男人。
看來,她當時的直覺沒有出錯,這個男人果然就是邵安初的結婚對象。
他有一個跟邵安初很結緣的名字,叫柏佑安。
其實,按照現在父母的起名規律,柏佑安這個名字更像是他們兩人孩子的名字,作為兩人愛情的象征,也作為父親對母親愛意的見證。
但這個名字,确确實實就是他的名字,并且在這之前,他與邵安初并不相識,因此,這個名字更像是一種命運暗示,即他生來就是要保佑她的。
但美好寓意并沒有帶來美好結局,桑晚榆和賀輕舟剛一走近,就聽到柏佑安在說話,眼神冷漠,語氣冰冷:“邵安初,別再招惹我了,對你不公平。”
邵安初一聽這話就來氣,拔高音調跟他理論:“你特麽做律師做成職業病了吧,還不公平?怎麽着,你心裏有個秤砣,能把兩個人的真心放在上面稱一稱,看看誰輕誰重?你要是真能發明出這玩意兒,你別當律師了,直接申請專利,轉行當科學家呗,專門鑒別渣男渣女。”
“我就這麽個人,早就跟你說過,市面上流行的速食愛情,我學不會,”說着,柏佑安重重一頓,“——我也看不上。”
他用“速食愛情”來形容兩人的感情,并用“看不上”來給這段感情下定論。
他是真狠。
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輕而易舉地否定了他倆的婚姻。
邵安初聽懂他的話,此刻的心态已經完全崩了,卻還是強裝鎮定:“談個戀愛,磨磨唧唧的。”
柏佑安:“嗯,所以別在我身上浪費功夫了。”
邵安初聽了,氣得一口氣差點背過去,心想:她這輩子的愛情運怎麽就這麽差。
讀書時遇到的喜歡的人不喜歡她,不喜歡她也就罷了,他喜歡的那個人,偏偏還讓她心服口服。
後來,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遇到柏佑安,和他露水情緣之後,她一時沖動問他要不要結婚,他說可以。
本以為只要好好經營幸福就能來臨,結果,一個意外的機會,她發現了桑晚榆出現在她訂婚現場的照片,然後,這良心債,一背就是這麽久。
後來,她想着把良心債還一還,便徹底告別過去,結果,就是在這個時候,柏佑安執意要和她離婚。
之前邵安初不知道原因,後來她才知道,是他家裏的産業出了問題,并且問題不小,有破産的可能,他生怕牽連,所以執意要跟她離婚,否則她就會有債務共擔的風險。
問題是,做生意的,風霜不是必經的麽,誰特麽要因為這個離婚啊!
她一個女人都沒怕,他一個大男人在這兒怕什麽。
她一口氣堵在胸口的時候,目光一擡,便注意到了賀輕舟和桑晚榆兩個人,于是,也沒怎麽過腦子,便看着柏佑安,脫口而出一句:“你一個大男人,連我情敵的膽量都不如。”
本想刺激一下柏佑安,結果,他一句話都沒說,目光在賀輕舟身上定格了一瞬,然後便大步走開了。
賀輕舟:“......”
桑晚榆:“???”
賀輕舟想到那個誤會就心氣不順,冷臉道:“你的家事,扯我倆幹什麽?”
邵安初:“誰扯你了,我說的是晚榆。”
人們常說,有福同享容易,有難同當難。
可這世間有一種人,他們的處事原則和這個法則,完全相悖。
對他們來說,有福同享不算什麽,但有難同當不行,尤其是面對自己心愛的人。
-
“在想什麽?”賀輕舟問這句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出酒店一段時間。
看桑晚榆坐在副駕,目光望着前方,一直沒說話,他便問了句。
“沒想什麽,就是感覺......”她欲言又止道。
“感覺什麽?”賀輕舟問。
桑晚榆想了下,才說:“接受他人與己有難同當,也是人生裏的一項課題。”
說完,思緒驟然陷入回憶。
桑晚榆的母親餘懷瑾,是在她高二那年,因病去的世。
那年,賀輕舟高三,其實,他比她大了兩歲,但因為桑晚榆比他多跳了一級,以至于,他只比她大一屆。
對待女兒,餘懷瑾教育有方,并且,她沒有疏忽掉國人慣常回避的死亡教育,再加上桑晚榆身上流淌着屬于父母的血脈,父母身上的那種血性和大愛,像基因般熔鑄在她的血液裏,所以,在餘懷瑾去世之後,她按照大家對她的期待,很快便走了出來,她像往常一樣,每天到學校上課,并全身心投入到了即将到來的數學競賽上。
很多人都覺得她在好轉,并且天生強大,只有賀輕舟放心不下。
而那時,他已經赴英參加培訓考試,于是,他每天隔着時差的來電,成為她t精神疲累時唯一的休憩地。
有一次,他在遠隔重洋的耳機裏,聽到她在睡夢裏哭泣的聲音。
第二天晚上,桑晚榆放學,也就是二十個小時之後,賀輕舟便出現在了她面前。
看到她,桑晚榆直接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眼睛上一扣:“你......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
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哭泣才做出此舉動,可奪眶而出的眼淚,卻瞬間潤濕他的掌心。
看到她哭,賀輕舟終于感覺放下了心。
很多情緒,只要有釋放的出口,就不會有溺死的可能。
可怕的就是,不把心中的傷口展露,任其潰爛。
他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腳步朝她又邁進了一步,開口時,他的第一句話不是安慰,而是說了句:“我沒覺得費力。”
他對她太過了解,所以最會對症下藥。
果然,一句話,讓她所有的堅強失去着力點,所有的委屈有了宣洩口。
他被她抓住的那只手感受着她的眼淚和顫抖,另一只手,則輕輕把她攬入了懷中,對她說:“對你好,我沒覺得費力,我反倒覺得安心。”
跨洋飛行不覺費力,停留在原地才是如坐針氈。
以及後來,好多次好意,她都拒之門外。
“小魚兒,”看出她心中的壓力,賀輕舟把人抱在懷裏,耐心溫柔地哄,“別人對你好,你不能總想着回報。”
桑晚榆聽了,目光如孩童般,懵懂的眨了眨。彷佛,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流露出真正的孩子心性:“那要想什麽?”
賀輕舟說:“想着怎樣比我們的祝福,再幸福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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