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讨厭你
第7章 第 7 章 我讨厭你
桑也渾身一僵,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
明明已經很清楚相召南的态度,可聽見他如此直白的話語,還是會酸了鼻頭。
如果示弱就可以得到庇佑,那為什麽他曾經哭着祈求卻得不到半點憐憫。
抄襲者咄咄逼人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說咄咄逼人有什麽用。
抄襲者向他潑髒水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說這是私事。
明明他才是相召南的Omega啊。
桑也再也忍不住,嘴巴已經快癟成波浪,他朝相召南喊:“我讨厭你!”也不管道歉不道歉的事情,陡然轉身,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向出口跑去。
他把洶湧人潮甩在身後,走出展廳大門,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抹全是水漬。
是他哭了嗎?
是下雨了。
……
潮濕的雨季總讓人感到煩悶,嘈雜喧嘩的禮堂被調試話筒的雜音和各種臭臭的Alph息素占據,桑也和淩星打了個手勢,往側門出去了。
馬上十八歲,他最近似乎要迎來第一次情熱期,身體總是乏力,腰酸腿軟,心情還不太美妙,對于一點小事都感到煩躁。
他閉目倚靠在側門柱上,連廊吹來挾帶雨絲的涼風。
萊恩公學是S市最好的私立學校,十二年一貫制,學生家庭往往非富即貴,畢業後也大多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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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桑也不大一樣。
雖然他學的是繪畫,意向發展的還是油畫,按理說出國會是更好的選擇,但因為雙親在幾年前相繼去世,家裏只有一個兄長撐着,他怕他哥太孤單,便不再考慮出國這一條路了。
最近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學校邀請了風名正盛的投資新貴相召南來給他們分享經驗。
其實就是講雞湯,桑也想。
據說相召南六七年前也在萊恩公學就讀,但年齡差太多,桑也從來沒見過。
該說不說,萊恩公學的制服的确好看,酒紅色的西服裁剪合體貼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桑也的腰線,西褲筆挺包裹着臀部和大腿,似有似無地貼在腿上,被撐出完美的弧線。
雖然穿着一身西服,無論從身形上,還是長相上,都還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同學,你是身體不适嗎?不舒服的話去校醫院看看吧,身體為上,講座不聽也罷。”
桑也睜開眼,有點耳熟的聲音,果然是經常站在臺上廢話連篇的校領導,在他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男人,和一股子中年男人味的校領導完全形成對比。
那個男人雙目漆黑如墨,黑色西裝,酒紅色領帶,一只金色腕表,很簡單的經商人士穿搭,在他身上卻勃發出一股力量感。
這個世界總是以貌取人,就像現在,雖然問候他的明明是校領導,吸引他目光的卻是這個長相優越的男人。
桑也收回目光,跟校領導道謝:“謝謝,只是有些悶,出來透透氣,不用擔心。”
“糖,吃嗎。”
那個男人走兩步上前來,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上正躺着一顆圓糖。
桑也目光落在他手心,鬼迷心竅般遲緩地伸出了手,又頓在半空中。
肩上驟然傳來重量,是校領導拍了下他的肩膀,附言:“相先生給你你就吃了吧,安全的。”
又見校領導回頭去和那位相先生講話:“是在門口迎賓處拿的糖吧?我也愛嚼點這些。”
二人說着話就往禮堂裏走。
桑也拿了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裏,甜中帶苦的柑橘味在口腔中炸開,頭腦瞬間清醒了。
甜的是橘汁,苦的是橘皮。
他淡淡地想。
相先生。
那個相召南?
他現在覺得這個講座還是很有必要聽一下的。
轉身回去。
回到座位上,淩星問他:“奇了怪了,你不是出去吹風了麽,臉怎麽還這麽紅,我在裏面悶着也沒這樣啊。”
“難道是吹感冒了?我摸摸。”說着就要上手摸桑也的額頭,被他躲開了。
桑也只說:“聽講座,別玩了。”
“講座有什麽好聽的,要不咋倆翹了吧,俱樂部那邊又來了倆新人,咱們去較量較——卧槽這麽帥,那得聽,是得聽。”淩星原本百無聊賴坐在位置上,感覺屁股上要生瘡了,一看見臺上的人臉,立馬态度一百八十度轉彎。
桑也不像他那麽外露,但一向對這些形式主義不感興趣的他,也難得地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桑家別墅。
倚靠在床頭的桑也捏着相紙,目光落在照片中間站在光柱下的男人上。
他的手指從人臉上摩挲而過,輕微地顫抖着,最後移向相紙邊緣泛黃的角落。
相片一直鎖在盒子裏,沒想到竟然泛黃了。
桑也哀戚地想,随着相紙一同泛黃的,或許還有他的愛意。
要不要去過塑一下,拯救他岌岌可危的愛情?
電話聲響起。
意識回籠。
是淩星,桑也接通電話。
電話剛一連通,對面就情緒高昂地嚷了起來。
“我查到了,我查到了!”
“那個Omega叫錢餘,是相召南大學教授的獨生子,也是學油畫的,不過他的學校沒你的好,所以你們沒見過。”
“他爸名下有幾家小公司,資産不多,按理說應該做不到封鎖消息。”說着頓了一下,“要真如你所說,很多人拍照錄像的話,他一個小公司的老板,應該做不到一點消息都流不出來。”
那麽,是誰做的,已經一目了然。
二人都沉默了,沒有把話說明。
“相召南是什麽意思啊?他要這樣搞,就別吊着你呗,渣男,我呸!”
“不知道。”桑也搖頭,黑色碎發在枕頭上摩擦,發出細細的沙沙聲。
淩星聽他這樣說,也只能嘆了口氣,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好哥們怎麽結個婚就跟失了魂一樣。
他上次去桑也家裏,居然還在他床頭發現了一本書,《如何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Omega》,翻開一頁,洗衣做飯,甜言蜜語。
天哪,這跟毒品有什麽區別?
他問桑也。
桑也說什麽?他說,這書裏的內容好像不起作用。
淩星滿臉問號:“你照做了?”
桑也點頭。
桑也居然點頭!
淩星感覺天都塌了。
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混亂的淩星回家忍不住拿手機查了一下,發現作者是個直A癌,那能起作用就奇了怪了!
眼睜睜看着桑也走上一條不歸路,淩星嘆了又嘆,知道勸他沒用,但還是不由得說:“你真不考慮離婚嗎?”
“按理說,你這樣的身份地位和長相,想跟你結婚的男人不說過江之鲫,也不在少數吧?就真沒有第二個百分百契合?”
離婚。
這兩個字如同重斧剁向了他胸腔內柔軟的部分,又像鐘杵敲響了鼎鐘,震得他頭腦清明一瞬。
但很快,鐘聲就消弭了,他的意識重新變得昏蒙。
他的聲音軟綿,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氣。
“淩星,你知道的,信息素依賴症決定了我離不開他,至少現在,沒辦法。”
他閉了閉眼,深知這個回答對從小相識、一起長大、對他比對自己還好的淩星傷害有多大,電話那邊久久的沉默也印證了這一點。
可是。
他真的別無他法。
離開了相召南,一到情熱期,他就會像發情的狗一樣哀叫不已,最後把自己撓得滿身血痕,不像活人。
一滴清淚滾下來。
“行吧,行吧,你……唉。”千言萬語都在一個嘆息之間了。
桑也抹了下臉,故作無事:“別擔心,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房門突然響起敲門聲,淩星也聽見了,說了下次再聊就挂斷了電話。
桑也:“進。”
他以為是大哥回來了。
結果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卻是意料之外的人。
相召南。
桑也緩緩垂眸,把目光從相召南身上移到白色被套上。
“你來做什麽。”
說不驚喜是假的。
這是第一次,在失望之後,相召南來這裏找他。
心裏短短一瞬的悸動難以掩飾,所以他低頭,他垂眸,就怕自己眼中的光暴露了情緒。
“錢餘拜托我請你去吃頓飯,給你道歉。”
桑也赫然擡頭,直直望向相召南,眸中微光全然黯淡了下去。
“和他吃飯?”
“嗯,還有我老師。”相召南倒是坦然,“也就是他父親。”
桑也驀地笑了。
原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另外的Omega前來的啊。
他在癡心妄想些什麽。
在相召南身上,他總是吃一塹,吃一塹,再吃一塹,總是不長記性,所以無望的希冀總在上演,失望的眼神越發明顯。
相召南似乎看懂了他的神色,又或許是對這一笑感到慌亂,皺起眉:“桑也,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桑也說:“南哥,封鎖消息是你做的吧?”
相召南不說話。
“南哥,他造謠,诋毀,抄襲,難道不該得到懲罰嗎?你卻還要我和這樣一個人坐在一起吃飯,不覺得對我很殘忍嗎?”
他用淡定地語氣控訴着自己的Alpha。
最後,笑了一下,“你知道的,以我桑家的地位,想做點什麽還是很容易的。”
一直沉默的相召南終于開了口,他揉着額角,似乎對這些瑣碎雜事很是厭煩。
“桑也,仗勢欺人有意思麽,他已經知錯了,也表示會彌補你,你不會吃虧。”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争論這些又有什麽意義,不如實打實的好處拿到手裏。
在他的印象裏,桑也不像其他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孩子那樣因為從小不缺吃穿所以格外看重尊嚴,他卑微,低賤,毫無下限,願意為了一點信息素搖尾乞憐,縱使被惡語相向地對待也只是掉着眼淚剝下自己的衣服。
這樣一個人,卻在和錢餘的龃龉上表現出異常的自尊。
桑也臉上肌肉有些僵硬,笑容苦澀。
不是承認自己偏心,更不是向他致歉,而是為被他威脅的錢餘譴責自己。
咄咄逼人沒有用,仗勢欺人沒意思。
那什麽有用,什麽有意思。
他不咄咄逼人,不仗勢欺人,又能指望誰呢?
相召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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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