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自私的期待

第50章 第 50 章 自私的期待

兩頰在短短幾分鐘之內燒得酡紅, 像是喝醉了酒,雙眼緊閉,似乎看見了什麽夢魇似的髒東西, 眉頭皺得死死的。

相召南将人打橫, 調整成桑也舒适的姿勢, 也沒顧着老大在他腳邊嗷嗷叫着不讓他走, 直接往樓梯邁步。

“桑也,你的房間在哪?桑也?”

相召南人高馬大, 穿着衣服時不見得有多少肌肉, 脫了衣裳到全都顯現出來了。

精壯結實的肌肉附着在寬大的骨架上,背部的虬起溝壑還挂着未擦淨的水珠。

即使是一口氣抱着人從大門口上到二樓, 也沒有喘一口大氣。

然而桑也暈厥不醒, 聽不見他的問題,令他焦灼不已。

好在這時老大自告奮勇撞開了一間房間半掩着的房門。

相召南會意, 立馬把人抱進去, 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房間的裝飾不像華潤灣那樣極簡,但又不似桑也過去喜好的那樣繁盛, 而是處于兩者之間,整體素淨的裝修中跳脫地帶了點花花綠綠, 但又十分和諧。

相召南只迅速掃了一眼, 便确認了這就是桑也的房間。

盡管他無憑無據。

桑也還燒着, 似乎是體溫太高, 嘴唇都燒得幹燥了, 不停地呢喃着什麽。

相召南到洗漱臺接了盆溫水,把幹毛巾打濕,出來給桑也冷敷。

桑也出了些薄汗, 汗珠黏在額角的碎發上,相召南仔細用指腹将碎發挑起來,才把濕毛巾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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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重新拿了一張毛巾替桑也擦拭脖頸,鎖骨和胸口處的黏汗。

一邊擦試着,一邊給私立醫院打了電話。

可惜臺風太大,醫院只能通過電話告訴他該如何給病人降溫。

“家中有退燒藥嗎?用溫水送服,之後讓病人用三十度左右的溫水擦拭身體幫助降溫。”

相召南不熟悉海風府的格局,也不知道醫藥箱在哪裏,給桑也換了一張濕毛巾敷額頭後在樓上樓下翻找了十來分鐘,才找到退燒藥。

等他倒好溫水過來,一看桑也額頭上的毛巾已經敷得快冒煙了。

只好又忙手忙腳幫他換了帕子。

這才得空來給他喂藥。

他先拖着桑也的上身,讓他嘴唇沾沾水,潤潤唇和喉嚨,免得待會吞不下去藥。

結果嘴唇剛一沾上杯口,桑也便偏頭不肯張嘴。

“桑也,喝點水,吃藥了。”

桑也渾然不理他。

相召南幹着急,突然聽見桑也小聲說了句什麽。

就是聲音太小,跟貓叫似的,聽不清。

相召南一着急,便把耳朵湊了過去,聽見他說“涼”。

端着水杯的人一愣,剛接出來的溫水,應該不至于涼得這麽快吧?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桑也發着燒,體溫比常人高些,感受到的相對溫度就低些,更何況他接完水後還換了次毛巾。

合情合理。

相召南便将人妥帖放下,重新去接水,特意把智能飲水機的出水溫度調高了五度。

結果等他再次喂水時,桑也又躲了過去。

這回說“燙”。

相召南端着水杯,一時無措。

“我幫你吹一下,吹涼一點行嗎?”

桑也似乎很排斥他的觸碰,說不定也對他幫忙吹涼燙水感到排斥,所以他問得小心翼翼。

桑也神志不清,什麽也沒說。

相召南便當他默許了。

然而他等了十幾秒鐘後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如何得知熱水到了合适的溫度?

按理說直接嘗一口是最便捷的方法,可是桑也……

相召南看向桑也,他睡得很不安穩,額角還在不停地冒着汗珠,眼睑時不時跳動一下,似乎是在掙脫着什麽。

此情此計,相召南實在沒辦法再按照李由所說像個正常人一樣忍耐克制,直接飲了一口熱水,覺得差不多了,才取出藥丸。

他捏着藥丸,目光定定看着晃動的水,突然又轉頭看向桑也。

相召南不由得嘆了口氣。

即使是發燒昏睡的桑也,得知自己為了喂藥亵渎了他的唇,也會記恨在心念念不忘吧。

由此打消了心底某些主意。

轉而将藥丸用雙指捏成細小顆粒,一口藥一口水,耗了五六分鐘才把一顆藥丸全部送進桑也肚中。

一杯水也磨得差不多了。

相召南将水杯放下,騰出手來為他擦去唇角的水漬。

剛好此時桑也睜開了眼。

相召南渾身一僵,似有似無地握了握拳,最後迅速收回手,解釋:“剛給你喂了藥,你唇角有些水。”

也不知道桑也聽懂了沒有,只見他雙眼目光游離許久,才勉強落在了相召南臉上,像一個電池沒電的機械娃娃,耗盡了最後一格電。

相召南心中橫生畏欲,面對桑也平靜的目光竟然感受到一絲怯懦。

他靜靜立在床邊,光裸着上身,仿佛等待着雇主的檢驗。

最後桑也又疲憊地閉上了眼。

相召南這時才想起來醫生所說讓病人用溫水擦拭身體。

可桑也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麽能自己擦拭身體。

他試探性問:“桑也,我帶你去浴室擦一下身上,可以嗎?”

明明是他照顧病人,一言一詞卻又卑微得像是被照顧的、毫無自主權任人拿捏的病人。

良久,桑也緩緩點了一下頭,随後便沒了反應。

相召南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将人從薄被子裏撈出來抱去浴室。

老大跟着想要進來,卻又畏水,知道那裏面有它害怕的超級無敵吐水怪,一時猶豫,便被相召南關在了門外,無能狂怒。

浴室的洗手臺還沒有添置多少洗護用品,有足夠的空位,相召南便想把人放在上面。

但手一頓。

陶瓷的臺面多少有些寒冷,桑也渾身滾燙,一冷一熱容易給人激出毛病來。

相召南單手抱着桑也,另一只手從櫥櫃裏翻出一張沒用過的毛巾疊了兩疊,墊在陶瓷臺面上,才把人放下。

桑也渾身綿軟無力,必須由他托着,相召南便少了一只手,只剩右手去揭開桑也的睡袍衣帶。

然而桑也似乎是把睡袍當成套頭衫來穿的——

他的衣帶打的死結。

過去都是桑也投懷送抱,或者他粗暴地撕破衣服,很少有解腰帶的活,更何況還是單手。

相召南一只手結了半天,額頭都冒出冷汗來,才勉強解開,松了口氣。

桑也渾身粉白,比陶瓷臺面還白潤的肌膚如同順滑絲綢的牛奶,因着發燒的緣故,胸前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相召南登時喉頭一緊,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連忙側過頭,避開視野,調整呼吸。

随後用毛巾沾着溫水一點點擦拭。

從紅潤滾燙的臉,到纖細生動的脖頸,到內陷平滑的腰再到豐滿瑩潤的大腿。

擦了一遍,兩遍,三遍……

等桑也的體溫明顯降了下來,相召南才把人的睡袍攏上,将人抱回了床上。

然而他剛一拖手,桑也便痛苦地彎曲了身體,瘦削的背彎成一張弓,雙手攥着小腿,用力到手指尖泛白。

相召南連忙把人抱起。

“怎麽了桑也?”

他輕聲問。

桑也緊閉着眼,“疼……腿好疼……”

相召南愕然,他想起上樓前桑也便對他說“相召南,我腿疼”,只是後來忙着幫他退燒,忘了這茬。

現在看來,難道是因為發燒渾身疼?

他把人放在床上,單手握住桑也的兩只手腕,不讓他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另一只手則是落在了桑也的小腿上。

遲遲未動。

“桑也,我幫你按按腿,你別生我氣……好嗎?”

桑也沒有回應。

只是反複說着自己疼。

相召南聽他說疼,見他面部扭曲仿佛□□焚身,自己心也揪得疼痛。

也不管桑也沒有回答,自顧自上了手。

桑也的小腿肌肉很柔和,不像Alpha一樣生硬,不用力時軟綿綿的像棉花糖。

相召南大掌圈住他的小腿肚,從上至下輕輕揉捏,反複多次又轉向正面,骨骼上附着薄薄一層肌膚,讓他更加不敢用力。

然而持續了近二十分鐘,絲毫不見成效。

桑也依舊喊疼。

相召南用手觸碰了下他的眼尾,那裏已經洇着濡紅,仿佛随時都有可能滾下來一滴眼淚。

相召南說不出心裏的感受。

桑也喊疼,他心裏也疼得難受。

此前竟不知疼痛還會傳染。

相召南頓時一滞,腦中白光一閃。

疼痛會傳染,那轉移呢?

他依稀記得,三年前他找到為桑也做手術的陸醫生,想要知道一些手術的細節,以及被移除的腺體還能不能恢複。

陸醫生說要保護病人的隐私,不能透露。

最後因為相召南連着找了他好幾天,把陸醫生煩得直說:“與其在這裏糾結過去,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幫桑先生緩解感知錯位和雨期疼痛的後遺症。”

也正是那一句雨期疼痛,讓相召南頂着臺風來到海風府。

桑也沒給他打電話說不來雲頂餐廳,但人又沒來,是不想來,還是來不了?

相召南心中有一杆秤,清晰地看見天秤往某個方向偏移。

可他就是不想承認。

萬一就是生病了難受了才沒來呢?

于是他冒雨來到海風府。

桑也的确生病了,但也并不能排除不想去的因素。

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當他看見桑也慘白的面龐,搖搖欲墜的身形,他瞬間就後悔了。

想要回到雲頂餐廳,抹去自己不合時宜的、自私的期待。

他不要桑也因為生病而毀約。

他要桑也平平安安。

感知錯位……

相召南的思緒回籠。

難道其實桑也痛的不是腿,而是別的地方?

相召南呼吸一滞。

他唯一能想到的。

只有被剜去的腺體。

那個空落落的部位,每個雨天都會痛嗎?

每個雨天都會提醒桑也,他的前任Alpha對他做了怎麽樣的錯事嗎?

想要逃避的感受頓時如同洪水傾湧而來。

可相召南無處可逃。

他還得幫桑也按摩,幫他緩解後遺症。

相召南顫着手,伸向桑也後頸原本脆弱的部位。

現在那裏從外部上已經沒有殘缺;

但一上手便能感覺到凹陷。

那個能産生甜滋滋的柑橘味信息素的部位。

沒有了。

相召南這一刻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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