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腿疼
第49章 第 49 章 我腿疼
周日。
S市迎來了近十年來第一場臺風。
昨天晚上還預測的是臺風繞着S市走, 只是會下幾場大雨,桑也當時還有些期待,畢竟S市這個夏天天氣炎熱得可怕。
結果早上一覺睡醒, 窗外霹靂啪啦, 樹幹倒了一地。
新聞上說是因為靠北的極端天氣影響了臺風原本的路徑, 才讓臺風轉而進入了S市。
桑也起床一看, 發現大哥和兩個阿姨都沒在海風府。他電話問了下才得知大哥一大早就出發去了公司,兩個阿姨趕早去買菜, 還沒回來, 臺風就先到了。
他叮囑大哥在公司注意安全,又轉賬讓阿姨們到臨近的酒店開個房, 等臺風過去。
交代完這些, 自己才摸索到一樓翻出醫藥箱,剝了兩片止疼藥含在嘴裏, 慢悠悠晃到廚房去倒水喝。
他這三年來一直都有下雨就骨頭疼的毛病, 習慣以後家中時常備着止疼藥。
趁着還沒開始痛,他在一樓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伸手到窗外感受了一下。可惜窗子剛打開一個縫就有猛烈飓風夾雜着雨絲呼嘯而來, 桑也只好連忙把窗戶關上。
看着窗外,桑也從雨景中驚醒, 突然想起了今天的安排。
他給張明打了個電話:“不用來接我了。”
這麽大的臺風, 這麽大的雨。
如果是別人, 桑也還會發個信息問候一下, 順便商量着取消見面。但是相召南, 他那麽精明會算計會權衡利弊的人難道不知道下雨了要往家裏跑的道理?
更何況桑也又沒有相召南的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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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回到卧室,把手機往枕頭上一扔,蒙頭就睡。
雨天最适合睡覺。
……
從鴻業出來之後, 桑也在車庫等了半個小時桑守安才出來。
從桑守安口中他得知不僅相氏要投資,鴻業也搶着要投資,生怕晚了趕不上相氏的大船。
桑也倒也沒說什麽不為五鬥米折腰的話,商人哪有嫌錢臭的?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在會議室自己突然的應激。
于是第二天到新桑挂了個職後去了一趟醫院。
他推開挂着“陸讓簡”名字的門,跟陸醫生打了個招呼。
寒暄之後,他對陸醫生說:“這次來見你主要是想問問關于腺體移除手術的後遺症。”
陸醫生正襟危坐:“感知失調?”
桑也笑了下,“感知失調算一個,每次下雨天我都感到渾身的骨頭疼,但我其他部位其實并沒有受過傷,後來我才反應過來疼的是我殘缺的腺體,對吧?”
“不過我今天想說的不是這個。”
桑也坐在木椅上,往前挪了挪,“昨天,我見到了相召南,之後就出現了毫無征兆的痙攣,渾身都在顫抖,我掐着他的胳膊,應該是掐出血了,很久才平緩下來。”
桑也回顧的神情并不輕松,在陸讓簡看來,那張好看的臉上出現了融雜着不解、掙紮、沉淪的複雜表情,令他不自覺想要進一步探究究竟發生了什麽。
陸讓簡問:“還有別的表現嗎?可以說得更具體一些。”
桑也淺棕色的雙目黯淡了。
“在我出現那樣的反應之前,他對我說抱歉。”
“只要他一表現出半點愧疚,懊悔,歉意——我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情緒,控制不住身體。”桑也的聲音有些艱難,下巴似乎在微微顫抖,導致他的聲音都不如以往沉着。
“你有看見他胳膊出血嗎?”
“沒有。但我能感覺到。”
陸讓簡許久沒有說話,直到桑也擡起低垂的眸,他才從沉默中脫身出來。
“我有一個朋友是心理專業的,在市中院,嘴很嚴,你不妨找他聊聊。”
“我心理出問題了嗎?”
“不一定。可能只是情緒化,不用太擔心。”
雖然陸醫生嘴上說着不一定,但桑也心裏清楚,簡單的情緒化不會出現渾身痙攣不止、控制不住傷人的情況。
之後桑也便拿着寫着李醫生聯系方式的名片回了家。
……
雨下得很大,像天邊破了口子,無窮無盡的雨傾盆而下,把S市灌滿,水洩不通。
桑也再醒來時,頭燙得能煎蛋。
老大犬吠不止,趴在床邊嗷嗷叫,邊叫還邊撓地。
但桑也雙腿疼得起不來,只伸手摸了下狗頭,“沒飯了嗎?不應該啊,我先前起床看你碗裏還有那麽多。”
“不能吃多了,當心吃撐了被醫生拎起來抖。”
老大見主人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還誤解自己,急得直轉圈。
不過桑也還是起來了。
他得下去吃個藥。
哆嗦着雙腿勉強走到樓梯口,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吃過藥了。
可能是止疼藥吃太多不起作用了,也可能是雨下太大身體的反應更劇烈,兩片藥效果不夠。
但桑也不敢再吃了。
他轉身又要回房間。
老大見他不繼續走了,叼着他的睡衣褲角往下面拽。
桑也被拽着下到一樓,最後停在座機邊上。
老大先是對着大門口方向叫了好幾聲,接着轉向座機,兩只後腿站着,前爪扒拉着座機,嘴巴叼起話筒,往桑也身上放。
桑也接過電話,揣摩了一下。
“你想讓我打電話?”
“汪!”
“外面有人?”
“汪!”
“要我報警?”
“汪汪!”
老大臉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桑也并沒有撥號,他把電話放下,拖着雙腿往前走了幾步,在一扇窗戶前停下。
這麽大的臺風,小偷應該也不會頂“風”作案,他更傾向于有人因為突如其來的臺風被困在他家周圍。
桑也透過窗戶掃視了一圈,沒見着有人,便又覺得是老大在惡作劇。
之前在M國老大也經常在周末莫名其妙對着空氣大叫。
鑒于老大惡名在前,桑也對它實在沒有太多信任。
桑也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啃食他的骨髓,只好半撫摸半依靠地摟着老大的脖子,想讓它別叫了。
結果老大一個猛竄,突然起身趴在窗臺上,一連嚎叫了好幾聲。
桑也吓了一跳,順着老大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真的在院子外面看見了一個人影。
他凝神。
高大的身材,濕透的酒紅色襯衫和黑色馬甲,挽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腳邊還有一把壞掉的黑傘。
是相召南。
桑也本就不太美妙的臉色更加糟糕。
他轉頭,想要視而不見。
然而相召南卻也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在桑也轉身的一剎那,伴随着電閃雷鳴,相召南喊出他的名字:“桑也!”
隔着密封的玻璃,相召南的聲音混着雷雨聲朦朦胧胧傳入桑也耳朵。
桑也搖晃了一下,他拎起老大的大耳朵,問它:“你說我是趕他走,還是趕他走呢。”
天空傳來一聲巨響,雨越下越大了。
“他要是死在我家外面,不會把我抓去問話吧。”
“或者,上新聞,相氏總裁臺風天趕赴前Omega家中竟慘死,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桑也說着,語氣平平,慢慢地走向大門,按下開門鍵,打開了院子外門,別墅門沒上鎖,相召南腦子不傻,應該不需要自己再特意幫他開這個門了吧。
外門剛一解鎖,相召南就迅速推開門,沖進院子裏,最後停在別墅大門處。
屋檐遮住了大部分的雨水,但風太大,左搖右晃的雨還是澆在了他的頭上。
相召南在門口等了會,沒見大門打開,擡手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反應。
腦海中浮現出一晃而過的桑也那張慘白的臉。
他心髒猛跳了一下,下意識握住門把手轉了一下,竟真的打開了門。
相召南連忙進屋,反手把門帶上,随後拍了拍身上的水。水汽太重,萬一傳到桑也身上就不好了。
他朝屋內看了幾眼,沒見着桑也,轉了一下,在一根廊柱邊上找到了人。
桑也面色發白,比他一個在雨中吹了兩個小時風的人看着還破敗。他靠在廊柱上,雙目低垂,似乎很無力。邊上的黃狗焦急地跳來跳去。
相召南心口被揪了一下似的。
他想說話,但是一冷一熱之下,喉嚨發癢,張口還沒說話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桑也泛白的唇輕動:“別在我這賣慘,沒用。”
“但你還是開門了。”
原來桑也也會嘴硬心軟。
相召南絲毫沒有被放鴿子的怨氣。
桑也眼珠轉了下,“那是怕你死在我家門口。我嫌晦氣。”
說完,他擡腿,想要轉身離開,結果後背剛一離開廊柱,整個人就搖晃了一下,直愣愣地摔向了地面。
相召南把手上的濕西裝一丢,朝着桑也跑去。
然而他手還沒有碰到桑也,那條大黃狗就一個猛沖直接把他創翻。
“你主人摔倒了,我得去扶他起來,你聽話些……”相召南推着狗頭。
老大似乎沒聽懂,又朝他叫了幾聲。
相召南只好扭着黃狗的頭,指着桑也:“他受傷了。”
老大汪了一聲,又沖回主人身邊,在桑也邊上團團轉,最後用自己的頭去拱他,想幫他站起來。
相召南這才得以脫身。
桑也發燒了。
剛才隔得遠,只看見他臉很白,湊近了才發現其實兩頰的地方很紅,只是其他地方慘白到透明,太明顯,搶了視線。
相召南俯身想要去抱他起來,彎腰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上衣服都濕透了,要是把桑也的衣服打濕了,恐怕會病得更嚴重。
他只好停住了動作,轉而把自己上衣都脫下來。
因為太急促,連一顆顆解扣子都等不及,直接把一排口子拽爛,随後扯掉了襯衫。
這時他才把暈得不省人事的桑也抱起來。
雙手冰冷但額頭滾燙的桑也似乎說了句什麽。
相召南附耳聽,發現他說的是:“相召南,我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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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