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鬧劇

第84章 第 84 章 鬧劇

返程的高鐵商務座車廂只有桑也三人, 本來是陸讓簡買票,相召南不知道為什麽熱心腸地幫了陸讓簡的忙,還以為他善心大發了。

等上車, 進了車廂, 桑也才看明白相召南還是一肚子壞水。

商務座一排三個座位, 左邊一個, 右邊兩個并列的,相召南給自己買的右邊靠過道的位置, 桑也在靠窗的位置, 陸讓簡單獨坐。

桑也蔑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左邊位置坐下, 跟陸讓簡說了聲:“你坐那邊。”

“好。”

但即使換了位置, 相召南依舊和桑也隔得不遠,要是桑也想和陸讓簡說電話, 總歸繞不過相召南。

“腿腳不方便就老實帶着助理, 你要是摔在路上,可沒人敢扶。”

相召南完全沒受桑也夾槍帶棒的語氣影響,全盤接受, “嗯,他也在車上。”

桑也斜睨他, 沒說話。

車程一個半小時, 高鐵駛到郊區時, 陸讓簡談到新工廠選址的問題。

“之前沈總說他來這邊考察過, 位置, 交通和價格都挺合适。”

舊的工廠是桑守安從別人手裏接手的現成貨,剛起步時使用問題不大,現在産能上來, 規模得不斷擴大,舊工廠就顯得不太夠用了。

“合适的話過段時間就派人來談談,沈惟岸做事情我還是放心的。”

啪嗒一聲。

中間的相召南不知為何手表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路過的乘務員立馬幫他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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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召南道了謝,拿着那塊方形的黑色電子手表,拇指摩挲表盤。

桑也粗粗掃了一眼,表面的玻璃似乎是摔碎了。

“年輕人愛戴的飾品,不适合相總。”

相召南面色一凝,将手表攥到手心,“是嗎。”

車廂內安靜下來。

陸讓簡咳嗽了兩聲,“其實看廠址這事我看還得是大桑總去,畢竟是在房地産耕耘多年的人,眼光肯定比常人好。”

“也不見得。忙碌了那麽多年不也被一個會議幹垮了。”

桑也冷哼。

相召南背部直挺,坐在柔軟的座椅上,僵硬得不像話。

陸讓簡哈哈兩聲,說了點東山再起的吉祥話,也閉嘴不敢多說了。

桑也盯着左側的窗外,平曠的道路和無人問津的田地向後疾馳,遠處有幾幢鄉野的住房點綴在地面上,越來越遠,最後小成一個個黑點。

手機震了一下,來了消息。

是大哥的助理發來的消息。

剛上車時桑也就給桑守安發了信息問他在哪,沒回,又給助理發信息,助理好像也在忙,現在才回他。

【小桑總,我們現在在公司樓底下的大廳這兒,一堆人圍着不讓走,桑總幹脆就地回應網上那些問題了。】

這就是這段時間撞上的第二個問題。

也是絆住桑守安腳、把去智融“協商”這個問題交給桑也獨自處理的原因。

前段時間,實驗進入尾聲,新桑發布了公告,宣布全國範圍內招募志願者,主要接受腺體移除、腺體後遺症靶向藥物試用和再分化腺體移植的實驗。

在桑也眼中該是喜事一件,卻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的Alpha聲讨新桑,認為新桑罪不可恕。

桑也看過那些視頻、評論,裏面也有不少的Beta和Omega,這讓實驗的下一步進展變得異常艱難。

今天早上六點,不知道由誰組織了一場游行,就圍繞着新桑科技的辦公大樓,要他們給個說話,桑守安不得不一大早就趕了過去。

沒想到一直膠着到了現在。

下了高鐵,他跟陸讓簡說:“公司有點事,只能麻煩你自己打車回去了。”

陸讓簡表示理解。

相召南跟在他們身後,聽見了桑也的話,等桑也上了自己的車,也想進去,結果桑也根本沒給他上車的機會,直接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他嘆了口氣,跟陳晦打電話,叫他來接自己。

新桑大樓下水洩不通,桑也在外圍停了車,不停地“借過”,才勉強擠到大樓門口,遠遠能望見桑守安被一群人圍堵着。

有個染着黃頭發的高個子Alpha沖在前面,義憤填膺:

“腺體分化是天命所在,神聖不可侵犯,新桑逆天而行,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自己也是Alpha,竟然幫着那群吃我們住我們用我們的嬌弱Omega,你還是Alpha嗎?!”

桑守安似乎已經疲于應對,略帶勞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十一世紀,天命是什麽?我只知道因為不可選擇的腺體分化,以及衍生出來的腺體疾病,不少人受到壓迫、折磨,摧毀它才是順從天道。”

“至于我是不是Alpha,跟我的選擇又有什麽關系?這只和良心、道德和素質有關,與性別無關。”

“Alpha的叛徒!”黃頭發啐了一口。

桑守安臉上明顯出現嫌惡的神情。

從早上到中午,這群人不停歇地重複一些毫無營養的言論,無論新桑怎麽回應,他們都像聽不懂話一樣,油鹽不進。

甚至讓桑守安産生了一種當初就該置之不理的想法!

此起彼伏的讨伐聲,如同翻湧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嘈雜的大廳裏,桑也還聽見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憑什麽要Omega剜除腺體,是不是還要強迫Omega植入Alpha腺體?你們這些拜Alpha主義者,都去死!”

“才進行一年的實驗就敢用在人身上,你們根本沒有把人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只想借着AO矛盾撈一筆大錢,沽名釣譽而已!”

“這個實驗不是助長了那些AA戀和OO戀的風氣嗎?天哪,我都不敢相信該有多混亂。”

桑也聽着,眉頭越壓越低。

桑守安已經煩躁不已,小幅度地來回踱步,朝大廳門口的保安看了兩眼,擡手:“你們……”

“諸位!”

一道清冽而幹脆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聲音。

無數目光射向人群中的桑也,包括桑守安。

他見桑也在人群中出不來,一時擔心,又不知道桑也要說些什麽,只能暗暗地喊着桑也的名字。

“容我打斷大家,發表一下作為項目主理人的一些淺薄看法。”

桑也身上還穿着那一身正裝,因為開車時有些熱,把外套脫了,現在上身只有一件白色絲綢襯衫,領口解開了兩個口子,露出深凹的鎖骨窩。

随着他擡手示意衆人看向他,揭開袖口的衣袖滑落到手肘出堆疊起來,細白的小臂和一道若隐若現的疤痕成了人群中的焦點。

“首先,我們這個項目的初衷并不是挑起對立,而是為飽受腺體疾病和腺體分化折磨的人群提供自由選擇的機會。”

他剛說完第一句話,就有人小聲嘀咕:“漂亮話誰不會說。Omega腺體那麽美好,出了這個實驗,不就是讓那些拜Alpha的Omega挖掉自己的Omega腺體搖身一變當Alpha麽,虧你原來還是Omega,呸!”

“加入Alpha那是人家自己的選擇,你管得着嗎?要我說,這個項目根本就是打着治病的旗號,鼓勵Omega反叛,脫離Alpha的控制,危害社會!”

桑也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您二位出去吵一架?吵明白我們到底是幫Alpha還是幫Omega?”

那兩個人登時噤聲。

“關于剛才那位提出的Omega會不會剜除自己的腺體加入Alpha,我告訴你,不乏有這類人,但是又能怎樣呢?這種人你還能指望他因為一個Omega腺體而一心向着Omega嗎?”

“我還是那句話,新桑尊重每個人的人格,尊重每位實驗者的選擇。先天賦予的是枷鎖,自己選擇的才是自由。”

“無論是剜除腺體後接受再分化腺體的移植,接受Alpha、Beta抑或是Omega腺體,還是僅僅剜去腺體,不再接受進一步的手術,都是自己的選擇。”

“至于會不會助長社會‘不良’風氣,”桑也感到荒謬,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什麽是壞的,什麽是好的,依據是你的一兩句話?還是老得掉渣的舊黃歷?”

“最後,一年就能進展到人體實驗的地步,只能說明兩件事,一是我們新桑的科研力量十分強勁,二是這個實驗本身就不是造飛船那樣艱險的難題,只是大家都不敢涉足而已。”

“如果我們的實驗沒有安全保障是不可能得到批示展開志願者招募的,各位大可放心。”

“話說得好聽,也沒見你們誰自己去做這個實驗啊。”

“對啊!”

這話像投入幹枯山林的煙頭,風一吹,瞬間火焰烈烈,桑也說的話仿佛都被風吹散,只有周圍人重複的、固執的言語不停在耳邊盤桓。

“停止實驗!”

“停止實驗!”

和他們根本講不通!

桑也被圍堵得水洩不通,一道白光閃過,他下意識擡手折了遮眼。

“啊!刀、是刀!”

人群瞬間化作鳥獸向四處散開。

桑也後知後覺睜開眼。

相召南握住那個黃頭發的手腕,擡起腿狠狠撞了一下那人的腹部,将人撞得直不起腰!

那人手上瞬間沒力,匕首掉在地上,刀刃砸在瓷磚上,将瓷磚砸出來幾道裂紋。

桑守安和保安同時沖了過來。

三五個保安把人壓住,桑守安拉着桑也的手腕,把他帶到五米開外的地方。

“沒事吧耶耶?”

桑也心有餘悸,緩緩搖頭,“沒事,他沒碰到我。”

“這場鬧劇到此為止。”

大廳中間,趴在地上的黃頭發持刀者腳邊站着的相召南,突然出聲。

“每個參與實驗的志願者可以獲得相氏資助的五百萬補貼,如果實驗發生意外,志願者一家人的下半輩子生活由相氏全盤負責。”

“當然,這不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意思,實驗的安全性大家完全沒有必要擔心。C國人做事講究以身作則,所以我——”

“也會作為志願者參與實驗,接受腺體剜除和再分化腺體移植手術。”

大廳裏,但凡是聽見了的,無一不嘩然。

像開水壺來的滾水,汩汩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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