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試探

試探

兩周的時間過得很快，一不留神就到了考試那天。

面對這場讓學生們惴惴不安的活動，宴清禾雖然皮子下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但還是被影響了幾分。

算不上緊張擔憂，也不能說完全不在意。

畢竟他為此努力了那麽久，也算檢驗他成果如何了。

何況沈意比他本人還要上心，他若還不甚在意，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他也問過沈意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學習，沈意對此的回答是——

“那麽多人都知道我給你補習，你要是還考那麽差，豈不是很丢我的臉？”

這話一出，當時宴清禾就覺得手有些癢癢，蹂躏了沈意好一頓。

心情說不上是好是壞，但舒了口氣。

少年人奇奇怪怪的勝負欲和自尊心，總是出現的不合時宜。

想通了這點，他便不再細想了。

只覺反派少年時原來是個這麽幼稚的人，有些好笑。對反派後面的變化更好奇了幾分。

考試，公布成績，總結。

一系列流程下來後，已經到了7月11號。

宴清禾做為刻苦學習、進步非常的“好學生”，成為了老陳借口勉勵其他學生的模範對象。

一個班上50多人，原主當初一直在中游和下游漂浮不定，這次的排名宴清禾看過，自己進入了中上，班級13名。

所有科目得分最少的是英語，剛過及格線。

其它科目的分數還算漂亮，只是……

宴清禾看着自己數學卷子上那幾個鮮紅的叉，從沈意給自己布置的“錯題鞏固集”上找到了類似的，心跳仿佛暫停了一下。

“……皇天不負有心人！宴清禾就是很好的例子！你們看，他經過前段時間的刻苦努力，這次取得了這麽好的成就，如果你們也……”

講臺上的老陳還在激情演講，有被他說動的熱血少年用炯炯有神的眼神向他看過去，卻發現作為話題中心的主角似乎有幾分憂愁？

宴清禾确實憂愁。

因為沈意在發現這次數學卷子裏有幾道他給自己講過類似的題後、就說了卷子發下來要看自己卷子。

還說要是這都能錯、就讓自己等着。

至于等着什麽，宴清禾不好奇，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宴清禾盯着卷子看了會兒後，伸手……

“呲——”

破碎的卷子發出不甘的呻吟，譴責兇手的心狠手辣。

宴清禾将撕碎的卷子揉成一團，往桌櫃裏一塞，心情舒暢。

麻煩解決了，好了，不憂愁了。

然而這份愉悅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沈意來了。

沈意一來，就直奔目的：“宴清禾，你數學卷子呢？我看看。”

此時是課間休息時間，還有一些學科的卷子和暑假作業沒有發，要明天才放假。沈意和宴清禾的班級離得近，應該是下課就過來了。

“小朋友，你這速度挺快。”宴清禾瞅了眼沈意臉上的笑，沒好直接說自己卷子自己撕了，而是扯開話題，“這次你考的怎麽樣？”

“哼，那麽簡單，你以為我是你。”沈意臉上驕傲的小表情看起來惹眼極了，讓人忍不住想捏捏。

宴清禾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将那奇怪的感覺壓下，接了沈意的茬，笑道：“是是是，我什麽人啊？怎麽比得上小少爺你？你最厲害了。”

“別這麽說。”沈意臉上的笑不見了，表情先是不虞，其後又變成了糾結和安慰，“你…你也很厲害，你還救了我。”

宴清禾笑容一頓，接着明顯了幾分，看着有些刻意：“就這不值一提的事你要記多久啊？不會還要寫下來以後帶進棺材吧？”

“…要你管！”沈意先是一兇，然後皺着臉，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道，“宴清禾，你別笑了，你笑得好醜。”

宴清禾笑容再次一頓，臉上的表情消失了片刻。

接着勾唇，挑眉，伸手敲了下沈意的頭，将幾秒前沈意對自己說的那句話還給了他：“要你管。”

“對嘛，這樣笑才好看……”沈意滿意的點點頭，沒計較宴清禾敲自己腦袋，朝他伸出一只手，故意激他，“卷子呢？給我。別想故意岔開話題，你是不是心虛了、不敢給我。”

宴清禾坦然一笑：“是，我心虛，不敢給你。”

“心虛也沒用～”沈意笑得兩眼彎彎，晃了晃在陽光下、白的發光的手，“快給我，我要檢查我的教學成果。”

宴清禾避開那燦然的笑容，姿态從容不迫：“如果我告訴你，它心存死志、不想茍活于世，所以選擇了五馬分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你會為它難過嗎？”

宴清禾沒等沈意回答，繼續道：“說起來，如果當初救了你的是別人，你是不是也會這樣監督他們學習啊？沈老師？”

聞言，沈意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宴清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

宴清禾神情不變，略帶疑惑的開口：“沈意？”

沈意動了。

他收回了自己一直舉着的那只手，低着頭，看着地板，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故意的。”

沈意擡頭，平靜的眼神落在宴清禾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瞳仁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翻湧。

他又重複了句：“宴清禾，你是故意的。”

宴清禾比沈意高一些，所以面對沈意時，他需要微微低頭，才能看清沈意臉上的表情。

或許是低頭低久了、脖子有些不适，又或許是些別的什麽緣故，宴清禾擡起來頭，沒有去看沈意，也沒有回答。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了下去，沈意卻仿佛已經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一字一句道：“你總是故意惹我生氣，說些奇怪的話試探我。宴清禾，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寂靜，無聲。

宴清禾手指顫了顫，依舊沒有去看沈意，視線從沈意身上掠過，望着走廊上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終，沈意語氣平靜地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我生氣了”、便轉身走了。

宴清禾看着沈意的背影，看了兩眼，也走了。

宴清禾去了小賣部，買了瓶冰過的礦泉水，心情是少有的燥郁。

他的座位靠牆，此刻，半邊身子靠在牆上，将手中冰涼的礦泉水瓶貼在臉側，閉上眼。

“宴清禾，你是故意的。”

他将瓶子換到另一邊。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他睜開眼，這次沒有聲音響起了。

只是視線落到不停往外滲着小水珠的礦泉水瓶上，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雙泛着紅、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眸子。

心情越來越煩躁的宴清禾擰開瓶子，喝了一大口冰水，總算将陌生的情緒壓力下去。

拿東西時，宴清禾的手背碰到了一個盒子，那是之前沈意買的糖。

宴清禾盯着那少了一小半的糖果盒看了會兒，從裏面拿出了一顆，剝開，放進嘴裏。

糖果很甜，值得細細品嘗。

等糖吃完後，宴清禾也已經思考完了。

得，越活越出息了，還跟一小孩兒計較，都把人惹哭了。

果然，不愧是未來的反派，挺敏銳的。

是自己過分了，自己古怪也要讓人家跟着不好受。

小朋友現在這個時間段，開開心心就好，何必搞些事讓人家不高興，更何況現在這個階段也沒啥小朋友的事。

算了，不管了，也不試探了，等進入主要劇情了再說吧。

自己那些沒由來的古怪情緒，忍着點就好。

現在……還是哄哄受了委屈的小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