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短暫旅行

短暫旅行

八月的法蘭克福炎熱而又擁擠，宋晚南拉着箱子在喧鬧的火車站內小跑着，一個中年身穿制服的女人站在火車門前，一手靠在車窗上，一手招呼宋晚南，“quick！schneller ！”

宋晚南氣喘籲籲跑上車，他擡手擦了擦腦袋上的汗，又掏出手機查看火車座位表，一邊看一邊走，終于在車廂盡頭的一個四人桌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将行李放在前方的置物架底層上，又仔細确認了幾次能看見後才放心回到座位上。

火車很快就啓動了，從繁忙喧鬧的法蘭克福前往法國裏昂。火車出發的時間是中午，從早上開始就忙忙碌碌還未進食的宋晚南終于在閑暇之餘感到了饑餓，他擡頭看了看車标，發現二層就是餐車。

宋晚南點了杯咖啡又在一排不知名的沙拉裏挑了個看起來不錯的，他站在車窗旁的小吧臺上，一邊喝咖啡一邊等乘務員給自己拿沙拉，期間工作人員過來查票，“ticket please！”

宋晚南掏出手機，把票拿給工作人員看，正當他準備把手機放回兜裏的時候，一則微信電話彈了出來。宋晚南看着來電人的名字正想着要不要接的時候，那邊餐車的服務員就叫他去拿準備好的沙拉，手忙腳亂間就接通了電話。

“宋晚南，你在哪兒。”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有力，幹淨利落。

宋晚南接過沙拉朝工作人員笑笑，機械地回複，“火車上。”

“火車？你要去哪裏？我們的事情還沒解決我的話也還沒說完，我讓你在家裏等我回來，你為什麽要出門。”

宋晚南眉頭緊皺，手指緊緊地捏着手機，“我為什麽要出門？我去旅游我幹什，還有，裴矜，咱們倆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講話了！”

宋晚南越說越氣，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拔高，在安靜的餐車裏顯得有些突兀，引來隔壁幾個金發碧眼喝啤酒的大叔有些不滿的眼神。他強壓下火氣，一口喝掉所剩無幾的咖啡，拿着沙拉，走到車廂連接處。

“分手？我同意了嗎？我還沒同意就不算分手。宋晚南，昨天晚上我說了今天我就回來了，有什麽問題我們當面說，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你現在突然跑出去算怎麽回事。”電話那頭的裴矜語氣有些急躁，聲音卻有些低啞。

“裴矜你是不是覺得世界都是圍着你轉的，你想怎樣就怎樣，你說等你我就必須得等你，大清都滅亡多久了，你這官老爺的做派怎麽還沒消失？！還有我不是突然消失，我一個月前就跟你說過我要出去玩，你自己忘了怪的了誰！”

“我，，，，，”

電話那頭的裴矜只說了個我字就沒了聲音，火車穿過一片田野，手機的信號斷斷續續時好時壞。宋晚南看着窗外快速掠過的飛影，又朝着手機叫了幾聲裴矜的名字發現沒有反應後便挂斷了電話，拿着沙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八月的歐洲正是度假的季節，車廂裏人頭攢動，不時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哭鬧。宋晚南有些煩躁，他把手機放到桌上，開始吃飯。那沙拉不大，裏面也不是蔬菜而是裝滿了小米一樣的不知名谷物，混合着不知是什麽的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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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南用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裏，嘗了嘗。

酸的，冰涼的，難吃至極的。原本宋晚南是想直接吐出來并立刻把這玩意扔進垃圾桶的，但是思及這樣的行為可能會引來周圍外國佬的鄙視以及對這高達6歐元浪費的心疼，他閉着眼就着礦泉水用極快的速度吃完了這盒黑暗料理。

宋晚南一邊喝着水，一邊看着微信消息頁面頂端轉着的圈圈，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德國的破爛信號。好在車很快就到了海德堡，手機在火車進站的那一刻就立刻恢複了生機，無數條消息配合着震動像一顆顆炮彈向宋晚南轟來。

所有的消息都是裴矜發的，密密麻麻好長一串，宋晚南懶的一條條看，只看了最後幾條。

“把行程和和誰去告訴我，到了給我打電話。”簡單利落，發號施令，非常的裴矜。

宋晚南回的也簡單，“今天到下周二去尼斯和裏昂，和苗爽一起。”

回複完消息，火車再次離站。宋晚南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昨晚他和裴矜吵架鬧分手，一整個晚上都沒怎麽睡，早上又收拾東西趕火車現在坐在搖搖晃晃的火車裏困意止不住的上湧。他閉上眼睛腦子裏卻在不停回放兩個人吵架的事情。

裴矜這個人，人如其名，渾身上下就透着兩個字矜貴。舉手投足間透着股得體和優雅，和他認識的人都覺得他彬彬有禮如陌上君子。但只有宋晚南知道，那都不是真實的裴矜，真正的裴矜強勢霸道，所謂的彬彬有禮不過是掩藏在自私冷漠表皮下的僞裝。

昨晚宋晚南給裴矜打電話，因為無牙仔突然受傷，宋晚南因為事發突然有些慌亂便給還在英國出差的裴矜打電話。可一連幾個電話裴矜都沒有接聽，宋晚南沒有辦法，只好一邊把無牙仔放進貓包，一邊打車急忙趕去看獸醫。

因為是急診沒有預約，宋晚南只能抱着貓包在等候室裏等待。無牙仔可能也難受的厲害，一直在貓包裏發出嗚嗚的叫聲。宋晚南，一手撫摸着無牙仔一邊注意看護士有沒有叫到自己。

無牙仔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黑色小貓咪，是裴矜在戀愛一周年的時候送給宋晚南的，宋晚南一直把無牙仔當作自己的孩子，十分寵溺和愛護。此時看着蔫巴的無牙仔宋晚南心裏焦急又心疼，好在醫生看過後說問題不大，只是和其他貓咪打架的時候受了點皮外傷，回去擦點藥就好了。

心放回肚子裏，宋晚南帶着無牙仔回了家，期間又給裴矜發去了幾條消息，直到晚上宋晚南給無牙仔擦完了藥洗完了澡，裴矜才打回了電話。

宋晚南一接通電話就跟裴矜講了無牙仔的事情，“還好他沒事，我都慌死了。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一個人在醫院覺得好委屈。”

裴矜那邊不知在幹什麽，背景有些吵鬧，“沒事就好，你不用太擔心，小動物的生命裏都很頑強的不會有什麽大事。”

“你什麽意思？你不擔心是嗎？”宋晚南有些生氣。

“我沒什麽意思，本來也不用擔心，無牙仔能出什麽事，咱們家附近也沒什麽車，他平時在外面晃，跟貓貓狗狗打架很正常，你用不着那麽擔心。”

“我用不着擔心？裴矜你是說我反應過度？我只是看到無牙仔受傷了在流血，我當然會慌。你不着急是因為平時照顧他的事情都是我在弄，你不上心所以也不在乎！”

裴矜嘆了口氣，“咱們就事論事，你不要扯別的。”

“我怎麽就扯別的了，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快急死的時候你也不在，你什麽都不管，出了事你也只會說我！”

“我當時在工作，在忙沒有看到，我後面不是立刻就給你打電話了嗎？”裴矜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每次都是這樣，你在忙，你有事。你出差去倫敦半個多月，我回回給你打電話，給你發消息，你都在忙。裴矜，你到底是在忙工作，還是忙着跟外面的小妖精約會啊！”

宋晚南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咆哮着說出口的，無牙仔的事情讓宋晚南已經積壓了半個多月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引爆。

“宋晚南，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在倫敦忙的連覺都不夠睡，哪裏來的小妖精，還是說在你宋晚南眼裏，我裴矜就是那種沒底線的爛人？！”裴矜的語氣咄咄逼人，一字一句氣勢駭人。

“忙的連覺都不睡？你朋友在朋友圈發你們晚上一起吃飯喝酒的照片需不需要我發給你？你忙的不行，指的就是和你朋友吃飯喝酒？裴矜你想忽悠我，好歹讓你朋友先把尾巴藏好！”

“朋友圈？”裴矜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宋晚南說的是什麽，“那照片裏的你不都認識？不都是我朋友？我們一起吃飯談一點工作上的事情，哪裏來的妖精！”

“我可跟他們不熟，裏面到底有沒有勾你的妖精你自己心裏清楚！”

裴矜的耐心似乎快要耗光了，語氣也變的冷了許多，“宋晚南，你不要無理取鬧，對我的朋友放尊重些！”

宋晚南被裴矜的話氣笑了，“好，好，好，你朋友那麽重要是吧，既然你朋友那麽重要，那你跟你朋友過去吧，裴矜，我不伺候了，咱們倆分手，我再也不擋着你那情比金堅的友誼！”

電話那頭的裴矜好像原本要說些什麽，但被人叫了過去，只能在挂電話前低沉略帶警告地說，“宋晚南，我現在有事要處理，我明天中午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賬。”

說完，裴矜不等宋晚南回話便挂了電話。

宋晚南被裴矜氣的發狂，對着屋子裏的抱枕又踢又踹，之後又窩在被子裏哭，折騰到了半夜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