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蠱惑

蠱惑

“我知道了。”荊衡去了廚房，發現沒有他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他讓老吳帶他去了附近專供這片小區食物的市場。

原本只需要打電話讓人派送過來，但荊衡堅持過去，這裏的東西大部分是從外地和國外轉運過來的，工作人員得知是沈家的人，帶着笑容一絲不茍地接待。

老吳看荊衡挑選了石斑魚、北極貝之類的海鮮，心裏嘀咕起來，水産品這種東西，幾乎就沒進過沈家的大門，因為沈振峰和宋容心兩人都不喜歡。

他估計沈玉濯應該也是，但還是沒說什麽，任由他去了，回到家荊衡便和廚師一起忙碌起來，活像新招了一個廚師，而且做出來的東西還真像那麽回事。

老吳不由得琢磨，這男生原本是什麽人，看着很不好接近，結果還挺接地氣。

可惜沈玉濯臨近傍晚才回來，這時候中午的飯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味道，荊衡甚至都沒拿出來讓他看到。

荊衡又重新做了一些，放在晚飯之中，沈玉濯坐在餐桌前，掃了一眼就看出不對來，“這是……”他沒說完想到了什麽，疑問地看向荊衡，“是你弄的？”

他在這個家裏，就沒看見過魚蝦之類的東西，因為宋容心讨厭，沈振峰也不喜歡。而他則是懶得管，口腹之欲對他來說不重要，有口吃的就行。

沈玉濯雖然很挑，但他從來不說。

荊衡回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可能是出于新奇和別的興味，沈玉濯多吃了幾口，發現并沒有他想象的難吃，沒有牲畜肉隐隐的腥氣，或許是處理得當，海水味也很淡，甚至有種回甜的感覺。

“你還會做飯？”沈玉濯問出口的下一秒，想起他所看到的那本書中，自己好像并沒有逼着他做這些，畢竟把他帶回來是當成一個玩物，又不是讓他做保姆。

“記得一點。”

沈玉濯飯量不大，雖然只比平時多吃了一點，但還是能察覺他被喂飽後的滿足，像是貓科動物進食後的慵懶惬意感。

荊衡又端上來兩個果盤，和上次一樣是剝好的葡萄，還有去了核的櫻桃和一顆顆飽滿的黑莓。

沈玉濯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這種怪異只是潛意識裏的，完全找不到來源和結果。

荊衡站在他身邊，捏住一顆葡萄遞到他唇邊。

沈玉濯餘光看到老吳神色閃過一絲詫異，随後稍微扭過頭去。

沈玉濯盯着荊衡，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他眯了眯眼，“如果我不吃呢。”

荊衡手沒有動作，也看着他，“你太瘦了。”

對峙片刻後，老吳咳嗽一聲走開了，沈玉濯張開嘴含住葡萄，舌尖似乎不經意碰到了荊衡的手。

“你對別人也是這樣嗎。”沈玉濯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如果現在坐在這的不是他，而是那位真正的白月光，他同樣會這麽對待，還是會更細致更體貼。

沈玉濯總是不自覺地産生這種疑問，設想結果後的對比，似乎是在通過刨根問底的方式得到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折磨對方後的扭曲快感，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荊衡眼睛定在他身上，“沒有別人。”

從來沒有別人，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

沈玉濯被這回答弄得愣了一瞬，心髒好像顫了一下。

“我現在放你走……”

脫口而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沈玉濯就後悔了，原本是想讓他們兩個都解脫，到現在，心底驟然生出了一種更深處陰暗的臆想。

他想讓他永遠困在他身邊。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他表面沒什麽異常，眼睛卻緊緊觀察荊衡的神色。

他如果真的走了，那可能他們以後再也不會有交集，沈玉濯也就不會死了，好像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但是……他好像并不期待對方這麽選擇。

然而荊衡眨了下眼睛，黑色的眸子似乎更黑了，睫毛下的陰影不似以往鋒利，竟顯得脆弱、柔和，“你不想要我了？”

沈玉濯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的輕顫，他側邊牙齒咬了一下舌尖，感受到痛之後又逼着自己道，“只有這一次機會。”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要的是什麽。

是通過這種扭曲的方式折磨荊衡……還是折磨自己。

“叮”

細微的一聲，老吳從廚房端出溫熱的牛奶放下又走了。

半杯，是荊衡準備的。

荊衡拿起來輕輕晃了一下，“只要你不趕我走……”他送到沈玉濯身前，目光重新和他對視，“我甘願留下。”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

到時候後悔了可賴不到他頭上。

沈玉濯在心裏回應，視線卻先一步移開，接過杯子，略顯沉默的喝下一口。

今天大概算得上他吃的食物種類最多的一次，以往十分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有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舒适感。

沈玉濯踢了一下荊衡的小腿，對着他身後的椅子示意，“坐下。”

荊衡順從坐下，看着沈玉濯慢慢喝完後放下杯子起身。

“做得不錯。”他碰了碰荊衡的頭發，輕飄飄地開口，視線居高臨下，像是微不足道的獎賞。

擡頭才看到剛從門口快步進來的夏槐，她眼睛有些紅，看到兩人後忽然放慢腳步，回神後猛地低下頭又快步離開。

沈玉濯沒管她，才退開了一步準備回卧室，荊衡快速起來一把抱住了他。一瞬間感知到的全是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和堅硬的骨骼。

“晚安。”他在他耳邊輕聲道。

“……”

“這還沒到晚上。”沈玉濯發這才短短一天，他已經從抗拒變得有些習慣了，但是……

他扯下荊衡的手臂，杏眼不善地盯着他“我好像說過沒有同意吧。”

荊衡難得嘴角微揚，眼中帶了些笑意，“所以要在你進房間之前。”

沈玉濯被他的神情晃了一下。

一瞬間自嘲地想到，自己還真是跟書裏的設定沒差別，能一次被他蠱惑，怎麽可能逃得過第二次……

這狗東西。

誰讓他長成這樣的。

他聽出了荊衡的言外之意，自己要是進了卧室，一定不會再出來讓他抱了。

想的還挺對。

他冷哼一聲，仍舊不讓荊衡進房間，無情地上樓關上門把人扔在外面，也沒個個指示。

反正他本來就是這麽惡毒的人。

躺在床上時閉着眼，沈玉濯突然睜開，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但是想不起來，順着記憶向前回溯，腦海中的畫面在荊衡起身不小心壓在他身上時停住了。

呼吸重重地停頓了兩下，趕快閉眼将這些畫面弄走，但是越抗拒好像越發清晰起來。

不過他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他讓荊衡誇自己，結果這一天過去了也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