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浪費

浪費

是太仁慈善良,太寬宏大義了嗎?就像席哲在采訪中所說,看在學生年紀還小的份上,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所以他和家屬協商私下解決,獲得了一比很可觀的賠償。

此時的席哲臉色也不好看,“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記得。”

“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我就走了。”看在荊家人的面子上他才這麽說話的,不然早就不搭理了。

席哲要繞過他離開,走到荊衡旁邊時突然被抓住胳膊反擰在背後,“啊啊!”痛得他不自覺地彎腰躲避,随後又被一腳踹在胸腔,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上,撞上雜物痛得大喊大叫。

“啊……你他媽敢這麽對我!”席哲捂住胸口,死死攥着手機,“別以為荊家人就能随便欺負別人,你給我等着!”

他拿起手機要打電話,荊衡走近狠踢在他手腕上,直接将手機甩出來咚一聲撞在牆上掉下去,手電筒的光還依稀落在這裏。

席哲捂住手瞪大眼睛不停地往後縮,這時才真正感受到了恐懼。他發現面前這個人,好像是認真的。

而且這麽巧停電了,樓裏的監控也不能用。

“說說吧,你十年前都做了什麽。”荊衡俯視他,眼中說不出的狠厲。

“你到底想幹什麽?十年前的事我該說的都說過了,我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想讓我說什麽!”席哲略顯激動地舉起自己的手。

荊衡:“我看你因此名利雙收,活得很是自在。”

席哲面目兇惡,和那天走人行橫道指着別人罵時一樣,“那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掙紮着想要爬起來,荊衡踩在他胸腔上,又把他按了回去,“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啊殺人了!”他開始大聲呼救,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辦公室裏。

荊衡一點也不着急,等他喊累了才說:“多虧你最後一個下班,現在整層樓裏只剩你一個。”

席哲急了,語氣懇切地解釋,“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突然想起來什麽,急着說,“你不是跟沈玉濯很熟嗎,你去問他不就行了,你看他說的跟我有什麽區別!”

“他已經告訴我了。”荊衡說,“你做的所有事他都告訴我了。”

辦公室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席哲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聽到了不可能發生的事。

他起初恐懼,慢慢轉為懷疑,最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喃喃自語,“不,他不可能說的,他不可能告訴你……”說着他便咧開嘴角笑起來,“哈哈哈他不可能告訴你……你騙我!”他瘋狂地大笑起來,那麽猖狂,那麽得意。

荊衡神情陰沉下來。

席哲指着他大笑,“被我說中了!沈玉濯他根本就沒和你說,他死也不可能說出來!”

荊衡俯身攥住他衣領,猛地一拳砸在他臉上,“清醒了嗎?”

席哲痛得不停哈氣,按住自己下半張臉,嘴裏泛着血腥氣。他看向荊衡,想起對方護着沈玉濯的樣子,意識到了什麽,嘴角一扯,“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那你我勸你不要知道太多……”

“什麽意思。”

席哲臉上好奇并且滿是惡意,“他讓不讓你碰他?你跟他睡過沒有?他在床上是不是很聽話……啊草!”他又被打了一拳,歪過頭去。

荊衡眉頭緊鎖,眼神冷得讓人生寒,一字一頓問他,“你究竟在說什麽。”

席哲理智也沒得差不多了,他很輕地開口,“那我就告訴你,十年前發生了什麽。”

“他真的很有天賦,學了沒幾天就能彈出完整的曲子,他那時候特別讨人喜歡,會乖乖地叫我老師……我真的特別喜歡他。”

“我不經意地握住他的手,碰碰他的肩膀,借着各種理由觸碰他,然後,他不叫我老師了,他躲着我厭惡我……我看得出來,但是我就是不走。”

“他把我推下樓梯,他父母還給我道歉哈哈哈……我說沒關系,所以我住了幾個月的院又回去了……”

席哲扭過頭來盯着他,神色越發瘋狂,“他擺脫不了我,他做了那麽多讓人害怕的事,沒人會相信他,他們只會覺得我寬容大度……”

荊衡脖頸和手腕上青筋凸起,骨節幾乎要爆出來。他手臂擡起,重重地沖着他的臉砸下去,一拳一拳。

席哲還在說,斷斷續續的,“我把他,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摸遍了……他連他父母……都沒說,他什麽都沒說,怎麽可能,告訴你……你還,想聽什麽哈哈哈……”

荊衡下手越來越重,他手上沾滿了席哲的血,席哲臉上血糊成一片,串成血珠滴落在地上。

他驟然停住,揪着席哲的領口,眼睛猩紅,聲音狠到極致,痛入骨髓,“他做的還不夠,我替他還給你!”

接着又是一聲又一聲拳頭落在皮肉上的悶響,回蕩在整個辦公室。

席哲氣若游絲,“殺了我也沒用……你去說啊,你去告訴所有人他被我摸過……”

他就是拿準了荊衡不會把這件事公之于衆,才敢這麽說出來。

到最後席哲已經接近昏迷,口腔鼻腔都是血,臉上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像是死了。

荊衡衣服上、臉上都漸上了血點,近乎失去控制。

在席哲歪頭無知無覺地垂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吊着的時候,荊衡終于停下手,整個人仿佛索命的修羅。

他起身,去洗手間把身上的血清洗幹淨,水池裏的水被染成紅色。走出房門,外面守着兩個人,聞聲看向他,他語氣平靜無波,“挪用巨額公款,送去警局。”

“是。”

……

由秋入冬,夜晚又涼了很多,沈玉濯從陽臺走進卧室,又不知不覺走出房門到了院子裏。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總之一個人相關。他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對,他可以主動或命令荊衡離開,但是當對方真的在他沒注意的時候走掉時,他又很不高興。

路上很安靜,沒有一輛車經過,沈玉濯走到另一側,在缺了一塊的林子前坐下。

或許是他的掌控欲太強了,才會形成這種心态。

坐了一會兒,他又覺得有些冷,正起身準備離開時,一輛車駛過來停下,有人下來,車随後又離去。

沈玉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荊衡已經大步向他走來,一句話也不說一把将他抱住,帶着滿身寒氣。

他很用力,抱的很緊,好像要把人融入自己懷裏。

沈玉濯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他不明所以地問道,“你去哪了。”

荊衡情緒不對,他感受到了。

“沒什麽。”荊衡靠在他肩上,壓着聲音。

沈玉濯很奇怪,“你身上怎麽有血腥氣?”他擡手抓住荊衡的手臂,想看看他是什麽情況,但是荊衡怎麽也不放開,低聲道,“再讓我抱一下……”

沈玉濯聞言,慢慢放下手,沒再說什麽。

第二天,荊家人接走了荊衡,來到天頤療養院。

荊老爺子下了床,在療養院後院散步,護理師在一旁跟随着。見到荊衡過來,他讓護理師離開,示意荊衡跟着他,走到一座小亭子裏。

外面沒什麽人,頂上和兩側都有燈亮着,荊衡扶着他坐下,自己站在旁邊。

這時的荊老爺子沒了之前的笑容,介于和藹與嚴厲之間,他緩聲道,“陸長明估計快要忍不住了。”

之前荊衡失蹤,他又突然昏迷不醒,給荊家産業帶來不小動蕩,陸長明手段很厲害,幾乎把自己營造成了準繼承人,掌控了很大權力,不少股東都在考慮向他轉移。

但現在荊老爺子醒來了,荊衡真正回來的消息也很快會傳過去,陸長明怎麽可能放過他好不容易到手的權力,一定會有其他的動作。

荊衡:“他很在意沈家的事,尤其是沈青煙。”

荊老爺子皺了皺眉,“是那個被保姆換走的沈振峰的親兒子?”

“對。”

荊爺爺沉思片刻,看向遠處,“或許他是想利用沈青煙,借用沈家的財權。”單是這樣還不足為懼,就怕他想要的更多。

“你不是和沈青煙幼年相識嗎,接近他,探探風口。”

荊衡:“好。”

沉默了一會兒,荊爺爺像是随意一提地問道,“你這兩天做什麽了。”

荊衡沒有慌亂,“您都知道了。”

他做這些事情沒掩飾,荊爺爺那邊若是留心就會發現。

“你以前可沒有這麽沖動。”荊爺爺看着他,“是為了你帶過來的那個小男生吧。”

荊衡:“是。”

荊爺爺既然都知道他做了什麽,不可能不調查背後的原因。

老爺子面色略顯沉重,沒提沈玉濯,也沒再說那兩件事,只是提醒荊衡,“你該回來了。”

沈玉濯整個白天除了早上就沒見到荊衡,學校裏他也沒來,聽到班主任說荊衡已經轉走時,他沉默了一下。

回頭看到背後的桌子,上面只放了一支筆,兩張草稿紙,拿走這兩樣東西就沒有了他的痕跡,像是他從來沒來過。

晚上到了家門口,他不想進去,轉身走進樹林裏時,後面傳來腳步聲,沈玉濯一轉頭,荊衡雙手捧住他的臉,精确無誤地吻在他唇上。

沈玉濯愣了一下,沒有反抗,順從地與對方親吻。

停住時,沈玉濯眼睛明亮,像是有月亮落在裏面,他望着荊衡,“你要走?”

“嗯。”

“什麽時候?”

“三天。”

荊老爺子給他的最後期限。

沈玉濯眨了下眼,沉吟一聲,像在想些什麽。

荊衡眼神幽暗,拇指按在他下唇上,揉得顏色更紅,“你舍不得我。”

“別想太多。”沈玉濯回答,直直盯着他,神情和話語滿是暗示意味,“我只是不想浪費了……”

他在勾引。

“浪費什麽。”荊衡明知故問。

沈玉濯貼近後語氣放輕,眼睛卻還是看着他,吐氣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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