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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友良不肯接江成川的茬, 負責扮演債主的司機大哥盡職地催促道, “不說話算個什麽意思,你們倆趕緊合計一下, 錢又不多,老是拖着也沒意思!”
江友良嘴角抽了抽,充耳不聞裝作聽不見,側着個身子半背對着李望白他們,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
江成川對他的那點德行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 在耍無賴不奏效的情況下,裝聾作啞是他的慣用伎倆。
不過他今天特意拉着李望白撐場, 可不是來逗悶子的, 兩輩子的恩恩怨怨,就在今天做個了斷吧。
江友良既然不吭氣, 那江成川就只能自己主動出擊了,他裝作焦急地對江友良叫道, “爸, 以前的事都算我做錯了,你今天先幫我渡過這個坎兒,我以後一定會還你的!”
說這話時, 江成川還真有點怕江友良來個性格大轉變, 一口答應了, 那樣自己要想達到目的, 恐怕還得好好再費一番勁。
讓他滿意的是, 江友良并沒有良心發現, 也沒有性格好轉,一聽他的話就急不可耐地要把這件事跟自己撇清關系,“我天天在家賣點小東西,能有什麽錢借給你!你之前不是拍了個什麽廣告?難道一分錢都沒有?!”
江成川訴苦道,“那個廣告是別人介紹的,不也得給人家提點嗎!我到手也就掙了兩萬多,還了我舅的錢,剩下的這次都交醫藥費了!”
“你跟我扯這些沒用,老子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江友良扯着嗓子吼道,他這半輩子,最反感別人跟他提錢!要他的錢,就是要他的命!
“那你能借多少?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江成川知道就算自己只向他借兩萬,他也不可能會痛快答應的。
果然江友良大手一掀,側着臉兇神惡煞地吼道,“一毛沒有!”
他們父子兩扯皮的時候,李望白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對江成川的打算,他并非沒有疑惑,雖然江友良對江成川或許是不夠好,但是否真的有必要演戲作假戲弄他?
不過盡管心裏這麽想,李望白面上卻不會武斷地表現出來,而江成川也事先跟他說,他之所以導演這麽一出戲,目的不在于戲弄出氣,而是想給自己往後的日子謀個痛快。
痛快?李望白似懂非懂,或許是沒有親眼看到梗在江成川心頭的那根刺,所以不太能感同身受。
直到這麽一會兒旁觀下來,李望白對江成川這個親爹看得硬是怒從心起,不管是真是假,做父親的聽到兒子受傷出事,難道不應該是着急上火關心慰問嗎?這樣翻臉無情,惡語相向,是個什麽道理?
原本他還不太贊同江成川做這個局,現在看來,江成川是被逼到絕境,迫不得已了,人心都是肉長得,血脈再如何親近,也不能總受氣挨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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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李望白甚至能想象得到,江成川從前在這個親爹面前受到的是什麽待遇。
想到這,李望白還真是有些抑制不住地發怒了,“你這做父親的,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你自己的兒子也不管,是準備看着他去借高利貸?還是賣苦力還債?”
“就是,我這個要債的都看不下去了!”司機也跟着附和。
江友良臉色難看的要死,此刻恨不得趕緊甩脫這攤子爛事兒,要錢是指望不上了,別再惹上一身騷才好!于是一聽李望白這話,當即事不關己地表示,“那是他的事,我管不了那麽多!”
“……”李望白氣笑了,“行,這是要耍無賴是嗎?那我就只能走司法程序了。”
“愛怎麽的就怎麽的!”江友良一甩手,厚顏無恥地就準備走人了。
江成川在後面大聲叫住他,“爸!你真要袖手旁觀是嗎?那以後可就別怪做兒子的不認你這個爹了!”
李望白眉頭一挑,想說些什麽,卻又止住了。
江友良已然早有這個打算了,這個兒子給他帶來的除了笑柄就只有麻煩,在黃珍和江岩他們心頭更是一根鐵刺般的存在!除了無盡的煩惱,就沒帶來什麽好事!
這次追過來本來就是抱着收拾他一頓,把那一萬塊要回來的打算!如今卻像生生放了個啞炮,憋屈得不行!在派出所那幾天真是白受罪了!
正愁找不到理由發洩呢,江成川這話可就說到點子上了,不認了更好!
“行,就當我養了個白眼狼!”江友良倒打一耙說着無賴話,面上卻是一副被逼無奈的樣子,“都說養兒防老,你,我是不指望的,既然你說不認我這個爹了,那以後欠什麽債出什麽事兒,也就不用通知我了!從今往後,你也不用踏入我江家大門,一磚一瓦也沒你的份!”
“……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上你江家的門。”江成川說。
江友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對李望白他們兩說,“兩位聽到了,我跟他沒瓜葛了,要錢要命,要長要短,你們找他要去!”
說完,他一不做二不休,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望白側了下臉示意司機,“跟上去看看,他往哪走了。”
司機懂行地點了下頭,“明白。”
病房裏一下子只剩李望白和江成川,經歷了這種奇葩事,兩人一時間都百感交集。
江成川出神地半靠在床頭,久久沒有開口。盡管輕松地就把江友良打發了,但從重生以來就壓抑在心頭的憤恨卻并沒有就此減輕,他知道自己不該就這樣放過他們,就算獲得這一世的新生,就算樂樂如今平安健康,也不能抵消上一世自己所承受的喪子之痛。
不過除了跟江家斷絕關系劃清界限,他也不知道還能再做什麽,逞兇鬥狠痛下殺手,也不過是魚死網破。重活一世,他已經有了李望白和樂樂的陪伴,除了好好生活,不該還有別的事情來分他的心。
那些人要臭就讓他們臭去吧,自己活的更精彩才是最重要的。
李望白見他半晌不說話,還以為他為剛才的事備受打擊,心疼之餘靠過去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別再想了,有些東西,失去反而是一件好事。”
江成川回握住他的手,勉強笑道,“讓你看笑話了,其實我也不想做這種無恥的事,但是如果我退讓了,他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緊逼上來,他們的無恥程度,你真的想象不到。”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既然都自私自利了,你保護自己天經地義,”李望白揉了揉他的頭發,親了他的額頭一下,“別想了,以後有我和樂樂陪着你,就算他再來也無所謂,我可以好好招待他一番。”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太陰險,連自己親爹都坑,”江成川苦笑。
“之前是有點不理解,不過現在我看明白了,那是他自找的。”李望白嘲諷地勾了勾唇角,“一個當爹的,把錢看得比兒子還重要,這種爹不要也罷。”
“盡管我不想給你留下什麽卑鄙小人的印象,但我還是想說,我沒做錯。”江成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反複解釋,或許是還不夠心狠,還辦不到心狠手辣心安理得。
“你是卑鄙小人,那我豈不是也同流合污了?”李望白輕笑一聲,不想他再糾結這個問題,做都做了,又何必耿耿于懷。于是岔開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們回去吧,下來這麽久,想必樂樂也醒了。”
果然一提到兒子,江成川臉上的陰霾便消散了,眼神也跟着亮了起來,“好,回去。”
江成川在醫院待了将近十天後,醫生終于松口說可以回家修養了。
其實他的傷口本來第八天就拆線了,不過因為他情況特殊,醫生不敢掉以輕心,便建議多觀察兩天再回去。
李望白自然是不會不肯的,只要是為了江成川的身體能恢複得更好,就算是讓他再在醫院住上一個月,又有什麽不可以。
不過醫院畢竟是醫院,高級病房再怎麽舒适也是病房,長住總歸不吉利。所以醫生一說可以出院,丁苑立馬安排房車過來将江成川和小寶貝一同安安穩穩地接回了李宅。
房車平穩地開進李宅,幾個傭人趕緊跑出來将東西搬下車,收整入室。
丁苑轉頭叮囑她們,“都消毒消一下,醫院人多病雜,畢竟不幹淨。”
“好的,太太。”她們都笑着答應,手上做事的同時,還紛紛好奇地看向丁苑懷裏抱着的小小襁褓。
丁苑知道她們肯定都在猜樂樂的來歷,不過這不必人人皆知,省得在背後嚼舌根議論。
等傭人們都忙活去了,李望白才扶着江成川下車,江成川其實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傷口還需要好生養護,被他這麽體貼地扶着,反而感覺自己傷勢更重似的。
“我自己走吧,讓人看到還以為我幹嘛了,”江成川說。
李望白不以為意地說,“以為幹嘛了?又不是見不得人,怎麽,你還害羞?孩子都生了,現在害羞太晚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我是怕你覺得丢臉。”
“那你好好看着,看我會不會丢臉,”李望白壞笑一下,冷不丁地彎腰一把将他打橫抱起,光明正大地往屋裏走去。
“你別一言不合就公主抱啊!”江成川掙了兩下沒掙開,眼睜睜在傭人們驚詫的注視下被抱上了樓。
丁苑抱着樂樂坐在沙發前,見自己兒子那張狂的做派,也不生氣,只是嫌棄地跟小寶貝叨咕,“寶貝,看你爸爸,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沒輕沒重。”
她臂彎裏的小家夥瞪着圓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乖巧地看着她,吐了吐舌頭,一臉無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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