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途窮
第十四章 途窮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杜微生尚在親吻她的發梢。
他們這一晚原本是如此酣暢淋漓,像一場釋放,釋放過後杜微生甚至生出依依不舍的感覺。他們原本是躺在床上膩歪着,他溫柔的手摩挲着她的腰間,尤其腰間那一塊舊傷疤,好像是他最愛摸的地方。
俄而他聽見她說:“瞧上哪個宗室女子,就跟朕說,朕來指婚。”
放在她腰間的手好像都變得尴尬。她拉上了被子,表情也埋在海藻般蔓延的烏黑長發之中,叫他看不分明。
經過這樣的一夜,任是誰都會認為,一切應當、已經,在變好了的。
他久未回話,允元的聲音帶上絲絲涼意,像燭煙般飄忽着:“選一個高門第的女子,日後,朕讓你主掌翰林,也可名正言順。如今雖好,到底中書省不太聽朕的話,朕思量着,待學土院落成,要從你們翰林學土之中,擢一人為承旨學土,統領學土院。第一任承旨學土,還是以資歷為重,讓張鈞沖來做……”
當她談論國事的時候,神情理智而沉穩,往往會讓他看得着迷。他真的喜歡這樣的女人,在一場歡愛之後立刻能想到這樣的大計。大約她确實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
杜微生甚至開始想,汝陽侯怎麽可能拼得過她?允元的渾身上下,全都是她的武器。而汝陽侯,只不過是生而為男罷了。
“你在聽嗎?”允元忽而拍了拍他的手。
杜微生回過神來,“……是。陛下以內制外,臣沒有異議。只是新建的學土院在太極宮外,其餘省寺臺監皆在含元宮,是否過于泾渭分明了些?”
允元笑道:“內外之際,本就泾渭分明。”
“臣是怕……”杜微生頓住。
“怕什麽?”允元不動聲色地追問。
“禁軍——為看護衙署,原本也在含元宮為多。”杜微生低聲。
允元靜了。
Advertisement
她攏着錦被,慢慢地坐了起來,一只手茫然地往枕頭底下摸索,直到想起來這是在畫院,杜微生的枕頭底下不可能有她的藥。杜微生看見了,赤裸着身子走下床,到房中找了找,在衣桁後方找出了太醫署送來的藥瓶。
允元看着他瘦而結實的背影,想起春日裏見到他時的模樣。也許說那個時候她沒有绮念是假的。畢竟誰都會想看一看,杜學土那禁忌一般的重重衣衫底下,到底是什麽樣的身體。
杜微生将藥丸與茶杯一同奉上來。允元咽下了,閉着眼睛,半晌,才道:“神策軍,朕會想辦法;但其他各部禁軍,朕一時無法調度。”
杜微生輕輕給她拍着背,沒有多說什麽。
“朕知道,軍隊有多麽重要。”允元輕輕地道,“但是軍隊只聽男人的話。所以朕受禪之前,下大力氣籠絡了當時的兵部尚書,許了他很多的好處,換他在受禪的時候默不作聲……但朕還是不放心,登基之後,就将他下獄殺了。”
那個兵部尚書的事,杜微生也有所耳聞。皇帝過去做公主時,從不曾在外臣之中找男寵的,那人是第一個。也是自那之後,天下人都開始批評皇帝荒淫,乃将內宮的龌龊事都引到了前朝。
某種意義上說,自已、與徐賞鶴,也不過都是那個兵部尚書的後繼之人。
允元像嘆息一般道:“會有辦法的,軍隊的事,會有辦法的。”
杜微生忽然道:“臣來想辦法,好嗎?”
允元一怔,睜開了眼,卻看見他專注地凝視着自已。
他握緊了她的手,抿着唇,兩人靠得極近了,卻各自都有些茫然。他擡起手去撫平她微凝的眉頭,說:“臣希望陛下能……輕松一些。臣也希望自已……對陛下,還能有些用處。”
“你若當真是這樣希望,”她卻很快地接道,“就聽從朕的指婚。”
兜兜轉轉,她還是把話題繞了回來,不容他逃避。
他縮回了手。
不論他将話語說得多麽深情,她都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麽。她要控制他,而僅憑虛無缥缈的感情是不夠讓她滿意的。
不過,她也很困惑。因為不論她将話語說得多麽決絕,他都不會輕易中了她的圈套。他看起來很深情,其實一直在拒絕她給的缰繩。
虛無缥缈的感情,在她眼裏,當然算不上缰繩。
或許是藥物讓她清醒,又或許是藥物讓她沉迷。她冷笑了一下,手指尖輕輕一推,那茶杯就從床沿上跌落下去,摔了個四分五裂。
他離開了床,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下來。
“杜學土,”她冷冷地道,“你家中無人,朕就給你賞幾個家人,不好嗎?你連這都不肯答應朕,卻還想染指禁軍?”
秋夜的寒氣從膝蓋一直滲入心腔。他啞聲:“臣不敢,臣謝陛下恩賞。”
允元走下了床,“嘩啦”一聲,那件湖水青的袍服被抛在他身上,但他不敢動,只能任那袍服也滑落下去。
允元背對着他穿衣,“你既有了家人,朕也就不會再深夜召你。對我們彼此而言,這都是最好的了,杜學土。”
“臣的錯,只是錯在對陛下有了感情。只是因此,陛下就要抛棄臣嗎?”
他竟然還回了話。她頗稀奇地回頭看他一眼,甚至沒有深思他話中的意味,便道:“杜學土,你何以像個怨婦一般?”
諷刺得不能再諷刺了。他不再做聲,她等了片刻沒有回應,也便撇了撇嘴,徑自離去。х
趙光壽沒料到出來的人是皇帝,躬身問:“陛下,回勤政殿?”
“嗯。”允元想了想,道,“召徐賞鶴來。”
翌日,便是中秋了。
宮裏的人都已聽聞,昨夜杜學土罕見地惹了皇帝不快——說罕見,因為杜學土慣常是最能讓皇帝開心的人——以至于在畫院的寝房裏直挺挺地跪了一夜,跪到雙膝麻木,早晨更衣時幾近暈厥。皇帝離開畫院後,又傳召了工部尚書徐賞鶴,後者在勤政殿裏一直呆到了天明——也是因此,衆人傳說,這個徐賞鶴,恐怕就要是第二個杜微生了。
這是徐賞鶴第一回陪皇帝過夜。昨日他本來确實很忙,深更半夜剛要休息時得了傳召,趕入宮來,卻見到皇帝一人孤伶伶地抱着膝蓋坐在床頭。棱格窗外是近中秋的飽滿月亮,對人間慷慨地灑落着銀輝,而她卻好像融不進去那月光,整個人宛如月光背面的一個虛幻的影子。徐賞鶴在簾外跪了許久,她才終于發覺,讓他近前來。
徐賞鶴拿不準皇帝此刻的心情,膝行到床邊,低着頭先将床褥整理了一番,才輕聲地道:“陛下,睡不着麽?”
允元沒有回答。
徐賞鶴的臉龐、身形與聲音,都與杜微生有些微的相似。便連他今夜穿的衣裳,也是一樣的湖水青。
她終究背對着他躺了下來,安靜地道:“你今夜也在此睡吧。”
這便是皇命了。徐賞鶴于是脫了外袍在她身側躺下,慢慢地靠近,感覺到她并無反感,才敢伸出手去,從後面環抱住她。
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不過,杜微生的話,似乎胸膛更寬闊一些,也因而,會更有力量一些……
但是……既然徐賞鶴也能與杜微生一樣地小心翼翼,一樣地溫存體貼,那麽就說明,杜微生的那些套路,也并非獨一無二。她的身邊,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是獨一無二……
她想着這些沒趣的事,在這個是耶非耶的懷抱中漸漸地沉入夢鄉。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