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祈福 “妹妹近來可好?”

第29章 祈福 “妹妹近來可好?”

清晨的露水順着枝葉滑落, 打了個璇兒滴在剛剛綻開的桃花花瓣上,愈發顯得嬌豔欲滴起來,一枝桃花越過牆頭, 小院裏馥郁香氣流轉。

彼時的謝晚顏正坐在小院裏, 寬袖上繡着的并蒂荷花輕輕拂過剛剛采下的桃枝, 沾上了幾滴露水,更顯得袖上荷花生的靈動。

謝晚顏将桃枝輕輕放在一個潔白泛着光澤的瓷瓶中,暗暗的幽香鑽入鼻尖,擺放在屋內也是極好的。

這時,一個小丫鬟踏進小院似有事情禀報, 但阿荷瞧謝晚顏正在興頭上,便沒有讓其打攪,只讓小丫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阿荷聞言面色如常, 只點了點頭令丫鬟退下了,随後走到謝晚顏身邊,俯身耳語道:“娘娘, 剛剛來了消息,世子妃邀您午後去寺廟裏一同祈福,可要應下?”

謝晚顏幾乎沒有過多思索便點了點頭, 将剛剛插好的花放在一邊, 神色溫和:“告訴阿朝午膳過後我便過去。”

阿荷應下,臉上也不禁帶着些喜色, 語氣歡快:“是。”

這些時日謝晚顏一直忙于各種事情, 如今總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午後,謝晚顏乘着馬車到了寺廟門前,下馬車時只一眼便瞧到了秦朝朝的身影,後者見到自己後立刻走上前來。

今日二人皆穿了便捷的裝束, 頭上只戴了幾根素釵,低調出行。

因着謝晚顏身形瘦削,如今穿上一身素衣,更顯柔弱,仿佛風一吹便會飄走。

“阿顏。”秦朝朝輕喚,挽住謝晚顏的胳膊,臉上立刻浮現了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謝晚顏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與秦朝朝一同走進了廟裏:“阿朝今日怎的突然想要來祈福了?”

此時廟裏人來人往,香火極旺,飄出袅袅薄煙,大多皆是女子前來拜香求佛。

“其實我是想來求子嗣的,自從成親後這一點動靜也沒有,老夫人也一直催我,我仔細想過,作為世子妃日後若是沒有子嗣傍身,恐怕未來的路會很難走,所以便打着祈福的幌子跑出來了。”秦朝朝說起子嗣還有些羞,臉頰浮現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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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秦朝朝又看向謝晚顏的小腹,笑了笑緊接着道:“我聽聞這裏的菩薩很是靈驗,順便跟你也求一求,你跟太子也成婚有月餘了,也是時候了。”

謝晚顏不自在的咳了兩聲,言辭婉拒道:“我這幅身子骨還是算了,今日陪你來就好。”

秦朝朝聞言更起了讓謝晚顏也拜一拜的心思,拽着謝晚顏就往神像那裏走去:“身子弱本就不易,那更要好好拜一拜了。”

謝晚顏拗不過,也不好細說與陸清擇之間的事,只得跟着去了神像前。

秦朝朝取了香,遞給謝晚顏三炷,随後虔誠的對着巨大的金身神像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爐中,跪在蒲團上嘴裏念念有詞。

謝晚顏見狀也跟着跪下閉上眼睛,嘴裏用極小的聲音道:“信女一不求姻緣,二不求子嗣,只願家族興旺,親族平安,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因為擔心被秦朝朝發現端倪,所以謝晚顏極快的說完了心中所想,虔誠的拜了三拜,随後起身直立,等待一旁的秦朝朝。

秦朝朝拜完後看到一旁直立的謝晚顏好一陣驚奇,下意識的問道:“阿顏怎的這般快?”

“我跪久了感覺身子不适,便念的快了些。”謝晚顏彎了彎眸,随意編了個理由,面上的真誠不似作假。

秦朝朝沒有起疑,只是眼神中帶着些許憂心:“那你可還能撐住?要不要回府?”

謝晚顏握住秦朝朝的手,杏眸裏展開笑意,寬慰的笑了笑:“無礙的,你就放心去吧。”

秦朝朝這才放下心來,随後也展開笑顏,開口道:“我去請子嗣符了,你在這裏等我便好。”

謝晚顏點頭應下:“好。”

秦朝朝歡快的走去寺廟裏的大師那裏請符,請的倒也快,沒有一炷香的時間秦朝朝便回來了。

随着秦朝朝身影越來越近,待謝晚顏看到秦朝朝手裏兩個子嗣符時,心裏頓感不妙。

果不其然,秦朝朝将其中一個遞給了謝晚顏,語氣都歡快了幾分:“不要說我不仗義,我順便幫你也請了一個。”

謝晚顏猶豫着接了下來,看着手中的符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秦朝朝渾然不覺謝晚顏的異樣,繼續挽住謝晚顏的胳膊,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那邊好像挺熱鬧的,我們一起去看看。”

謝晚顏急促的将其收了起來,随後重新換上笑容。

因為這裏人頭攢動,實在是太過熱鬧,二人在人群外觀測了片刻,才大抵弄清楚了是什麽。

這裏排的長長的隊伍皆是來求簽的,不論什麽事情都可以求,再加上這座廟相傳太過靈驗,所以人數頗多。

秦朝朝踮起腳尖張望好一會兒,才看向一旁的謝晚顏,下定了決心:“阿顏,我要看一看我和世子的姻緣。”

“好,我陪你。”謝晚顏微微一笑,與秦朝朝一同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随着前面的人越來越少,二人也等了将近半個時辰,才終于排到了秦朝朝。

秦朝朝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的拿起竹筒,先小聲的低估了幾句,随後才開始搖,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簽子落了地。

謝晚顏不由得順着目光看過去,只見簽子上寫着三個字,下下簽。

謝晚顏不由得擰眉,不動聲色的向着秦朝朝靠近一步,在秦朝朝要彎腰撿起簽子的那一刻,裝作不經意間拂動衣袖,将竹筒掃落在地。

簽子灑落一地,一時分不出哪個是秦朝朝剛剛搖出來的。

求神拜佛之事皆是說不準,何況今日秦朝朝如此期待的來求子嗣,若是讓她看到這個下下簽不知要難過多久。

倒不如不要看的好。

這個動靜引來了隊伍後面的人紛紛張望起來,一時間議論聲充斥耳邊。

謝晚顏一臉歉意的看向秦朝朝,柔弱了嗓音道:“對不起阿朝,是我不小心。”

秦朝朝絲毫不在意,只輕輕呼出了口氣,拍了拍胸脯:“無妨的,我只是剛剛太過投入,被這聲響吓到了。”

秦朝朝轉而看向對面坐着的大師,一臉期待的道:“大師,我還能再搖一次嗎?”

只見大師輕輕的搖了搖頭,雙手合十一臉的高深,開口勸道:“機緣可遇不可求,施主或可下次再來。”

秦朝朝聞言不免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便掩蓋了下去,颔首道:“明白了,多謝大師。”

二人見此也只能離開了這裏,好在秦朝朝并不是一個極度糾結之人,情緒轉換很快,似是想通了般,将剛剛的失落一掃而空。

“阿顏,我想明白了,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不管怎麽說,人還是要相信一切把握在自己手裏的。”秦朝朝眼神閃爍着光亮,仿佛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謝晚顏見秦朝朝想的樂觀倒也由衷的高興,不由得打趣道:“是,再不濟世子妃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是?”

氛圍變得歡快起來,剛剛的沉悶似乎從未存在過。

秦朝朝會心一笑,只覺得心情舒暢:“還是阿顏最懂我。”

二人嬉笑着朝着姻緣樹走去,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光圈,這裏人數相對較少一些,只有零星幾個人在木牌上寫着自己與對方的名字。

随着一抹久違的熟悉身影映入眼簾,謝晚顏定睛看了看,再三确認才看出來是謝錦月。

謝錦月身旁還站着一名男子,正親昵的握住謝錦月的手,後者笑的很是燦爛。

只見那名男子将手中的木牌高高舉起,随後向着樹上用力一抛,木牌穩穩當當的挂在了較高的地方。

秦朝朝顯然也是認出了謝錦月,不禁疑惑的看過去:“話說自從你那嫡妹嫁入秦府後便鮮少見到她了。”

謝晚顏也頗有意思的看着二人的舉動,點頭應道:“是了,秦家是九品官員,平日裏就算謝錦月想要在席間露面也沒有機會,也不知素來目中無人的她可能适應。”

二人談話間,那名男子步伐匆匆的離去,而謝錦月還在原地,一個轉身回眸不經意間,注意到了謝晚顏,面色頓時一怔,極快的收斂起眼神裏剛剛沒來得及收回的一抹嫌棄。

相比較從前,謝錦月如今吃穿用度皆大打折扣,就連頭上的金釵還是從前在謝府的。

雖然謝錦月的嫁妝豐厚,但到底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揮霍,整個人瞧上去倒是憔悴了不少。

謝晚顏只當沒有看到,彎了彎唇,關切的問道:“妹妹近來可好?”

謝錦月咬了咬牙,強撐着撫了撫頭上的金釵,似乎這樣便有了一絲底氣:“自然很好,倒是姐姐怎的穿的越來越素了?”

雖然謝錦月臉上鋪了一層胭脂,但還是遮不住眼底的青黑,整個看起來也瘦了一圈,看起來是沒在秦府少受挫磨。

謝晚顏只淡然的笑了笑,沒有回話,自是看破不說破。

一旁的秦朝朝倒是有些看不下去謝錦月這副強撐的樣子,揚起眉梢開口道:“自是因為阿顏出行低調,這位秦夫人想來也是特意打扮的素雅了些吧?”

謝錦月似乎是被戳到了痛楚,面色一時難堪起來,卻仍是梗着脖子道:“這是自然。”

遠處忽的傳來一聲高昂的男子聲音,語氣歡快:“夫人!瞧我給你買了什麽?”

這一聲吸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謝錦月只覺的臉都丢盡了,卻不得不轉過身子迎合着笑:“夫君你回來了?”

秦公子對謝錦月眸中一閃而過的厭惡沒有絲毫察覺,從懷裏掏出了一根木簪,欲別在謝錦月的發間:“我剛剛看到這跟簪子覺得很配你。”

謝錦月嫌棄的躲開,以往別說木簪,就算是銀簪她都很少瞧上幾眼,如今卻要将随意買來的木簪簪在她頭上,這不是讓她顏面掃地嗎?

對上秦公子略有些呆滞的眼神以及停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謝錦月吞吞吐吐的開口道:“我……我是覺得夫君買的簪子很好看,但今日的發髻有些不搭,想等日後再佩戴。”

秦公子見狀全然信了下來,拉起謝錦月的手将簪子放進手中,笑了笑:“夫人喜歡便好。”

注意到謝晚顏與秦朝朝二人,秦公子轉而看向謝錦月,疑惑的問道:“這二位可是夫人的好友?”

謝錦月只能強顏歡笑的解釋,心裏卻暗罵秦公子:“這是我的長姐。”

秦公子見狀面色有些驚詫,連忙便要行禮,被謝錦月攔着了。

如若放任秦公子不知要吸引到多少人的注意,如此她的臉面便會徹底不複存在。

謝錦月幾乎要咬牙切齒,心裏不知罵了秦公子多少遍愚蠢,開口道:“今日長姐與世子妃是低調出行,不用如此引人注目。”

秦公子見狀賠笑幾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是在下冒犯了。”

“無妨。”謝晚顏面無異樣的應了一聲。

謝錦月眼神一閃而過厭惡的情緒,生怕秦公子再說出什麽蠢話,連忙開口道:“今日我二人還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話落,謝錦月便轉身離開,也不顧秦公子有沒有跟上。

“我瞧這秦府的少爺對謝錦月還是挺上心的。”秦朝朝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謝晚顏收回目光,不甚在意:“以往便聽聞那秦公子對謝錦月一片癡心,如今倒也是抱得美人歸了。”

“不過我聽聞那秦府條條框框的規矩不少。”秦朝朝話落一頓,緊接着道:“謝錦月只能牢牢的抓住她那夫君的心,否則怕是有她好受的了。”

謝晚顏回眸看向秦朝朝,莞爾一笑:“此事于我們無關,不過現下阿朝若再不去寫,一會兒牌子可要沒有了。”

“阿顏竟會打趣我。”秦朝朝雖嘴上這麽說着,但聞言連忙急匆匆的去拿木牌,還不忘帶着謝晚顏。

二人拿了木牌各自寫下了兩個名字,待墨跡幹了,走到姻緣樹下。

謝晚顏看着手中木牌上寫着的謝晚顏與陸清擇幾個大字,竟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秦朝朝用力一抛,木牌随着風歪斜在了一個較低的樹幹上,好歹也是挂了上去。

謝晚顏回過神來,攥了攥手中的木牌,随後收着些力氣扔過去,未曾想力氣沒收夠,倒是挂在了較高的位置。

秦朝朝見此好一陣驚奇,不禁誇贊起來:“阿顏平日裏看起來病怏怏的,沒想到力氣還不小嘛,看來是老天都要祝你和太子殿下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謝晚顏無奈一笑,敲了敲秦朝朝的額頭,溫和開口道:“好了,不要打趣我了,你和寧昌世子也會恩愛到白頭的。”

“承你吉言。”秦朝朝開心一笑,不禁将目光又落在挂起的木牌上。

謝晚顏不禁也順着目光看向自己剛剛扔上去的木牌,微風吹過,木牌伶仃作響,在陽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段緣分自此種下。

“天色不早了,我們也回吧。”秦朝朝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不覺已經幾近日薄西山。

謝晚顏點了點頭,面色輕柔道:“好。”

二人一同出了廟裏,在門外話別。

馬車又一路回了太子府,謝晚顏下了車,走在去往傾雲苑的小道上。

不曾發覺今日秦朝朝請的符紙從袖中不小心掉了出來,走在謝晚顏身後的阿荷眼尖瞧到,小心翼翼撿了起來。

“娘娘,您的東西掉了。”阿荷雙手奉上,眨了眨清澈的雙眸。

謝晚顏瞧了一眼,不怎麽在意的随意道:“無妨,你随意找個地方收起來便好。”

阿荷應下,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子嗣符,腦海中有了想法。

晚間用了膳,謝晚顏沐浴過後正準備将燈滅了,忽然想起今日陸清擇似乎該來。

下一瞬,便聽到丫鬟的禀報聲,以及陸清擇踏進宮殿的腳步聲音。

謝晚顏一如既往的見了禮,鼻尖又是一抹熟悉的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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