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一場游戲

第8章 Chapter 8 一場游戲

塗雪微的車送去保養了，陸西林知道她是打車來的，想了想，不好将她丢下，就好心送了她一程。

到了畫廊外，塗雪微解開安全帶，扭頭問陸西林：“進去坐坐？”

陸西林想到吳霄抛的媚眼，一陣不适，回絕道：“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什麽事？”

陸西林眼神微閃，塗雪微微笑：“去和沈成淵彙報我們今天的事？”

陸西林剛要否認，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塗雪微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沈成淵那邊的人，領證那天她就直接戳破了他會答應和她結婚的原因，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事，沒什麽好遮掩的。

“他是不是讓你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我同意離婚？”塗雪微毫不迂回，開門見山。

陸西林艱難地點了點頭，再次苦口婆心地勸道：“塗小姐，你什麽時候才能消氣？現在這樣，我夾在你們兩個之間很難辦啊。”

塗雪微挑眉：“陸醫生，你當初答應我的時候不知道以後會很難辦嗎？”

“我……”陸西林低聲嘀咕了句：“還以為你是一時沖動，隔天就後悔了。”

誰知道她鐵了心結婚不說，現在還鐵了心的不願意離婚。

真夠犟的。

“還記得領證那天，在民政局外面，我和你說了什麽嗎？”塗雪微問。

陸西林點頭。

“你複述一遍。”

陸西林勉強道：“你說不管我是抱着什麽念頭和你結婚的，這段關系你不說結束，我不能喊停。”

“既然你還記得，我就不重複了。”塗雪微和陸西林對視着，眉眼清冷，神态泠然，利落道：“我知道你和沈成淵是多年的朋友，為了他你甘願和我結婚，現在又為了他，想方設法地要和我離婚。”

“但是，我不是你可以任意操控的人。十八歲那天起，我就發誓，再不會有人可以主宰我的人生，我要做我自己的主。”

“所以……”

陸西林被她這個“所以”吊起了一口氣，無端惴惴。

塗雪微給了個痛快：“你別花心思在勸說我同意離婚上了，哪天我覺得沒意思了，自然會和你離婚。但是現在，我覺得還蠻好玩的，所以不想這麽快結束。”

陸西林：“……”

塗雪微果然把這場婚姻當成一場游戲，不玩到盡興，她是不會抽身的。

陸西林和她綁定在了一起，她不說停，這場游戲就只能繼續。她還覺得好玩，這是把她的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啊！

陸西林：“塗小姐，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塗雪微：“你問。”

“你玩這場游戲的目的是什麽？僅僅是為了讓成淵和你媽媽不痛快？之後呢，你不打算和成淵和好了？你們可是大學時就在一起了，這麽多年的感情說放就能放？”

塗雪微難得的沉默了，但也只是沉默，并沒有動搖。

“你知道我以前畫油畫嗎？”塗雪微問。

陸西林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頭。

當初被美術圈誇上天的“天才油畫少女”，卻在成人禮上毀了自己多年來繪就的畫作，宣布以後再也不畫油畫了。

當年這件事在白城被好一番議論，到現在仍有餘波，陸西林不幸，又見證過塗雪微“發瘋”的這個名場面。

“我從小畫油畫，畫了那麽多年，不也說放棄就放棄了？一段感情而已，又算得了什麽？”塗雪微說這話時，眼神裏透着厭棄，語氣帶着幾分自嘲。

陸西林摸不清她是在笑什麽，好像在鄙夷她和沈成淵的這段感情，又好像不是。

聊到這兒，塗雪微沒有再談下去的興致，她打開車門，下車前回頭對陸西林說：“你去告訴沈成淵，讓他別白費功夫，浪費時間了。”

……

還未入夜，僅是傍晚時分，酒吧就已經開始營業了。

陸西林穿過舞池中縱情擺動的男男女女，走到吧臺前，目光掃視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沈成淵。他一個人在喝悶酒，只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快。

陸西林一下子想起在國外的時候，沈成淵只要和塗雪微吵架，就會去酒吧借酒消愁，還會喊他出來作陪。他那時候忙于課程、實驗、論文，還要打工掙錢，分身乏術，但也只能擠出時間來。

現在和那時候的情境差不多，他還是要在忙得四腳朝天的日常生活裏抽出時間來陪沈成淵喝酒解悶，不一樣的是他現在不能置身事外了。

陸西林做好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走上前。

沈成淵看見他，示意酒保再倒一杯酒。

陸西林接過酒，瞄了沈成淵一眼，張了張嘴，有話說不出似的。

沈成淵看他這磨磨唧唧的模樣，心裏就有數了，當下臉一沉，問：“雪微的外婆叫你過去幹什麽？”

“……吃了個飯。”

沈成淵等了等，沒聽到下文，皺起眉頭：“沒了？”

陸西林咳了聲：“沒了。”

“老太太對你們閃婚沒意見”

陸西林下意識摸向外套口袋，遲疑了下，還是沒把那個要命的紅包拿出來。他撓撓臉，道：“有點意見，但不多。她就象征性地說了塗雪微兩句而已，态度不怎麽強硬。”

“我也沒想到老太太是這個态度，她好像挺疼塗雪微的。”陸西林觑了沈成淵一眼，說。

沈成淵雖然氣悶，但不太意外。他以前就聽塗雪微提過一嘴，說她的外婆是個非常體面的人，很少與人為難，也從來不會左右她的決定。在家裏，她與曾玉蓉關系最好。

這樣的長輩當然不會當面給陸西林難堪，他只是沒想到她能包容塗雪微到這種程度，連她随便拉個人結婚都不管。

沈成淵一臉的山雨欲來，問：“雪微呢？”

“她……”陸西林想到塗雪微今天在車上說的話，眼皮子一跳，委婉道：“她讓我告訴你，她暫時不想見到你。”

“呵。”沈成淵冷笑：“她說的是永遠不想見到我吧。”

塗雪微什麽性子，沈成淵知根知底，她不可能說這麽中庸的話。

陸西林索性不瞞了，開解道：“她就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我看你還是再找她好好聊聊，把話說開。”

“你以為我不想嗎？她現在根本不願意溝通。”沈成淵一口悶了一杯的酒，臉色陰沉沉的，被氣得不輕。

“你打算就這麽和她僵着啊？那我怎麽辦？”陸西林急了，“你要是不把她哄好，我可就被套牢了啊！”

沈成淵皺眉，不耐道：“行了，我也沒說不管你。”

陸西林跟着想辦法：“這樣，她不是因為你拒絕她的求婚才生氣的嗎？不然你就幹脆從了吧，沈叔金姨那邊我幫你勸勸？”

沈成淵搖頭：“你不了解雪微，我當時沒有接受她的求婚，現在後悔，她也不會願意了。而且，公司現在還需要蘇家的支持，我沒辦法随心所欲。”

這也是他那天沒有答應塗雪微的原因。

沈成淵仰頭一口悶了一杯酒，看向陸西林，自嘲道：“我有時候都羨慕你，自由自在，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有壓力。”

陸西林神色一動，很快斂去，晃着酒杯沒個正行，道：“你一個少爺羨慕我這個司機的兒子，腦子沒事吧？別他媽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看你是喝醉了，才在這兒傷春悲秋。”陸西林抿了一口酒，寬慰沈成淵，“船到橋頭自然直，塗雪微不搭理你，你就臉皮厚點，該道歉道歉，該下跪下跪，求她原諒。”

沈成淵緊皺眉頭，想到塗雪微冷漠絕情的樣子，咬牙道：“不是只有她塗雪微有驕傲，有自尊心。”

陸西林嘆一口氣，攤手道：“沈大少爺，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端着架子了。你也知道塗雪微是什麽樣的人，她是不可能主動低頭的。”

沈成淵扯起嘴角：“對，她一直這麽高傲，凡事都要順着她的心意，不管什麽時候都要贏。從交往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退讓過，哪怕一次。”

沈成淵捏着酒杯，面色沉痛，似有不甘。

陸西林垂下眼，眸光浮動：“但是你一開始喜歡的，不就是她不服輸的樣子嗎？”

沈成淵恍了下神，扭頭看向陸西林。

陸西林一瞬間隐去表情，又恢複了嘻嘻哈哈的游戲态度：“哎呀，感情裏争個輸贏有什麽意思？你贏了她除了一時痛快，能有什麽別的好處？你就聽我的，老老實實地去道個歉，态度誠懇一點，姿态放低一點，這樣，塗雪微指不定就消氣了。”

陸西林想到今天在車上，塗雪微在他問出那些問題之後的沉默，眼神一閃，接着說道：“你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即使她表現得很無所謂，但是我相信，她心裏肯定還有你。”

沈成淵轉着酒杯，沉默了許久，才緩和了語氣，開口道：“我知道，不然她也不會和我交往到現在。”

“所以啊，你就別和她對着幹了，找機會講和吧。”陸西林拍拍沈成淵的肩，一口氣把杯子裏的酒喝了。

沈成淵擡手，示意酒保再倒一杯，陸西林擺擺手：“不了，一杯就夠了，喝多了，有些東西就控制不住了。”

沈成淵挑眉：“什麽東西？”

陸西林放下酒杯，舉起雙手在沈成淵眼前全方位地展示了下，理所當然道：“外科醫生的手啊，我身上最金貴的東西，它要是出了問題，我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沈成淵一嗤：“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陸西林聳肩：“那是，我可比不上沈總您，日理萬機，日進鬥金。”

“行了，別貧了。”沈成淵說回正事，“雪微一時半會兒消不了氣，在她冷靜下來之前，不會答應和你離婚的。情況再差也就這樣了，之後她再有什麽事找你，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請少爺放心，卑職一定照辦。”陸西林抱拳，混不吝地一笑，十足的不着調。

沈成淵輕哼一聲，陸西林看他轉回頭，臉上的笑意才慢慢零落，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