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賽車

第13章 Chapter 13 賽車

沈成淵讓陸西林找個由頭，把塗雪微帶到雲澤山的賽車場，這事對陸西林來說着實不好辦。

平時他對塗雪微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突然找上她，還約她出來，是個人都能覺察出貓膩。更何況塗雪微這樣聰明的，她一定一下子就能猜到他目的不純。

陸西林絞盡腦汁掙紮了幾天，最後豁了出去，厚着臉皮給塗雪微發消息，約她周末見個面，有“要事”相商。

塗雪微答應的十分爽快，沒有問是什麽“要事”，讓陸西林周末直接去畫廊找她。

周六那天上午，陸西林和研究所請了假，開車去畫廊。他和塗雪微提前說了，到畫廊時就見她站在外面，百無聊賴地倚着一根柱子。

她是在等他，等的是他。

陸西林坐在車裏看着塗雪微，胸口忽然湧上一種難以形容的沉悶，透不過氣似的，憋得慌。他有強烈的想掉頭回去的沖動，但下一秒塗雪微就看了過來。

她走近，徑自打開車門坐了上來，回頭問：“陸醫生，你在發什麽呆？沒看到我嗎？”

陸西林眼神飄忽，含糊道：“看見了，正要喊你，你就來了。”

塗雪微沒有糾結，下巴一擡，示意陸西林：“走吧。”

陸西林握着方向盤，忍不住問：“你就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裏？”

塗雪微很随意：“到了不就知道了？”

陸西林咳了咳，一本正經地提醒說：“塗小姐，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走的。”

塗雪微揚起嘴角：“陸醫生，你以為我誰的車都上嗎？”

陸西林心頭一悸。

他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把塗雪微忽悠去雲澤山，但是事情進行得比他想的要順利。塗雪微完全不過問他約她出來的意圖，任他帶她去哪兒。按理說他該求之不得，但是此時卻如鲠在喉。

陸西林緘默片刻，垂下眼道：“你把安全帶系上，我們出發了。”

雲澤山在白城郊區，離市中心一個小時的車程，那一片建有度假村、游樂場、賽車場……到了周末，很多人會開車前往郊區玩樂。

陸西林一路開向雲澤山，在市區的時候，塗雪微或許看不出來他要去哪兒，但上了城際高速，目的地便明晰了。

離雲澤山越近，陸西林就越不安，握着方向盤的手都出汗了。他時不時用餘光去看塗雪微，剛上路的時候，她還會和他閑扯兩句，現在就只沉默地看向窗外。

她絕對猜到他要帶她去哪了，卻什麽話都沒說，這反倒讓他感到異常煎熬。他不知道她的沉默意味着什麽，是生氣？還是在懷念過去。

陸西林又問自己，他想要她是生氣還是在懷念？

他不知道。

在異常沉默凝滞的氛圍中，雲澤山的賽車場到了。

車停下，塗雪微回過頭，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沒想到陸醫生會帶我來這兒。”

陸西林頭皮發麻，不敢去看塗雪微的眼睛，幹巴巴一笑，說：“這裏、還……還挺解壓的。”

塗雪微極輕地笑了聲，笑意有點冷。她解開安全帶下車，四下看了看，熟門熟路地往賽車場走。

陸西林猶豫片刻，還是下了車，跟了上去。

賽車場裏引擎的呼嘯聲此起彼伏，場上好幾輛黃的紅的藍的賽車在風馳電掣地疾行，都跑出了殘影。

塗雪微在場邊看到穿着賽車服的沈成淵，并不意外。在看出陸西林帶她來的是雲澤山後，她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難怪他會破天荒地主動約她見面，原來是受人指使。

雖然塗雪微早知道陸西林一心向着沈成淵，但此時此刻，她還是隐隐不高興。

“看來以後陸醫生的車，我也不能随便上了。”塗雪微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追上來的陸西林聽到這話，心頭一刺，抿緊了唇。

沈成淵走過來，站到塗雪微面前，開口說：“我們好久沒一起來這兒了，你沒來之前，我下去開了兩圈，手感還在。”

他語氣尋常，就好像他們沒有吵架，沒有分手，還在交往。

塗雪微雙手插兜，掃了眼沈成淵身上的賽車服，眼底沒什麽情緒，問：“你現在不想當沈總，想做沈成淵了？”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但沈成淵聽得明白。他和塗雪微之前因為賽車發生過一次激烈的争吵，冷戰了一段時間。

那時塗雪微剛回國，他們約好一起來雲澤山賽車，結果當天沈成淵被公司的事絆住，爽了約，塗雪微就是在那一天出了場事故，把手弄傷了。

事後，他責怪她不小心，她不滿他放鴿子。自從她回國後，他們之間就小摩擦不斷，那場車禍是導火線，直接将彼此積壓已久的怒火點燃了。

塗雪微嘲諷沈成淵現在眼裏只有公司，渾身充滿了銅臭味，沈成淵指責塗雪微還像以前一樣肆意妄為不知收斂，絲毫不見成長。

那場争吵的激烈程度可以列入他們交往以來的前三，盡管後來和好了，但他們再也沒有一起來雲澤山開過賽車。

“雪微，在你面前我從來都不是什麽‘沈總’，今天來這裏，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沒有變，我對你的感情一如既往。”沈成淵上前一步，低下頭注視着塗雪微，輕聲說道：“我們別再鬧別扭了，和好，行嗎？”

塗雪微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如果說之前幾回争吵她還會搖擺、心軟，但這一次，她看着沈成淵，只覺得疲累。

“你真的想和我複合嗎？即使我和陸西林已經結了婚。”

沈成淵回道：“我不覺得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們的婚姻我也不當真。”

塗雪微颔首：“那好，我們下去比一場，你贏了，我和陸西林離婚，和你複合。輸了，我們一拍兩散。”

她這句話說出來，陸西林和沈成淵同時變了臉色。

陸西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他本來要走，聽到塗雪微的話又生生定住了。

“你的手傷沒好全，不能開賽車。”陸西林忍不住開口說。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塗雪微就乜了他一眼，語氣涼飕飕的：“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和我說話？丈夫？”

陸西林怔了下，看了沈成淵一眼，搖了搖頭。

塗雪微冷笑：“那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陸西林回答不上來。

對啊，他不是塗雪微的什麽人，憑什麽要她聽他的？

塗雪微一撩被風吹亂了的頭發，雙手插兜，看向臉色難看的沈成淵，凜然問：“怎麽樣？”

她提出這種要求，其實就算是一種回答了。

沈成淵咬牙：“雪微，你一定要這樣？”

塗雪微聳肩：“靠競争來獲得想要的東西，這很公平。”

想要的東西，沈成淵要的是和好，那麽塗雪微要的，就是一拍兩散。

沈成淵額角一跳，怒極反笑：“好，很好，我們就來比一場，這樣你也好知道，你不可能離開我。”

塗雪微說幹就幹，她去換了賽車服，很快，抱着頭盔走出來。

兩輛賽車已經在起點處準備就緒，賽場上的其餘車早已被清空，此時場上空蕩蕩的，一群賽車手沒得跑了，只好在場邊坐着看熱鬧。

沈成淵上場前最後問了塗雪微一次：“你确定要和我比？”

塗雪微反問他：“怎麽，你怕輸嗎？”

沈成淵磨了下牙，黑着臉往賽場上走。

陸西林躊躇片刻，還是走了過去，提醒道：“塗小姐，你還是別比了，開賽車手傷會複發的。”

塗雪微：“這是我的手，我心裏有數。”

“可是——”

“陸醫生，你帶我過來的時候不擔心我受傷，現在也別操心了。”

“……”陸西林自知理虧，被怼得沒話說。

塗雪微瞥他一眼，拿起頭盔戴上，丢下一句：“我之後我再找你算賬。”

大概是看到上場比賽的是個女車手，場邊一群人忽然沸騰起來，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

塗雪微心無旁骛，果斷地選了一輛賽車坐上去。

沈成淵轉頭，透過車窗看向塗雪微，她戴着頭盔，目不斜視，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也能看出她對這場比賽勢在必得。

他咬緊了後槽牙，眼底山雨欲來。

起點線上，兩輛車并列着，蓄勢待發。裁判員拿着一面小旗子，輕輕一揮，賽車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一開始，兩輛車并駕齊驅互不相讓，到了第一個彎道，沈成淵搶到內線，率先過彎，領先了塗雪微一個車身。

場邊看熱鬧的人本來以為沈成淵和塗雪微是比着玩玩的，一看這架勢，居然是來真的，一時間更興奮了。

賽車道是不規則的，有一系列的組合彎道，沈成淵搶到了先機，一路領先，但塗雪微并沒有放棄，始終緊咬着距離。她沒有因為落後而失去理智，始終沉着冷靜，等待時機。

在最後一個U形彎道，沈成淵餘光看到後面即将撞上來的賽車，心頭一凜。塗雪微過彎都不減速，這是玩命的開法，一不小心就會翻車。

就出神一會兒的功夫，他沒壓住速度，賽車在過彎時險些失控。而塗雪微則抓住機會，一個漂亮的漂移後，果斷超車，之後毫不猶豫地沖向終點。

場下歡呼聲四起。

陸西林站在看臺上，看着場上相互角逐的兩輛車，眉頭就沒松開過。他不知道自己希望誰贏，但在塗雪微沖線的那一刻，本能給了答案。

他的心口驀的一松，旋即又提了起來。

陸西林快步走下看臺，到了終點處，塗雪微剛好從車上下來，她一摘頭盔，如瀑般的長發就垂洩下來，惹得周圍又一陣口哨聲響起。

“你的手沒事吧？”陸西林走上前，盯着她的手問。

塗雪微摘下手套，轉了下手腕，眉頭輕輕一蹙。

沈成淵也下了車，他沉着臉，快步逼近，對着塗雪微狠聲質問道：“過彎加速，你不要命了？”

塗雪微不以為意：“豁得出去的人才能贏下比賽，沈成淵，願賭服輸，是我贏了。”

她說這話時神采張揚，英姿飒飒，身上散發的自信幾欲讓人不敢直視。

是了，塗雪微就是這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她比誰都豁得出去。

沈成淵繃着臉，滿眼的不甘：“雪微，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是。”塗雪微應得幹脆。

沈成淵沉下聲：“為什麽？就因為我沒答應結婚？”

塗雪微：“那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沈成淵追問：“那你告訴我深層次的理由是什麽？”

塗雪微擡眼，冷聲道：“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沈成淵，這些年我們吵來吵去你不累嗎？我累了，所以不想繼續了，這個理由可以嗎？”

累了，居然是這麽個理由。明明每次退讓的都是他，塗雪微居然說累了？

沈成淵眼裏冒火，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不接受。”

塗雪微面無表情，無所謂道：“分開是我的決定，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既然之前我是在這裏答應和你交往的，那麽今天，我就在這裏正式地和你說一聲——”

“沈成淵，我們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