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再也不是他的喜歡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在報紙上看見陸輕舟和衛優瀾一同出現的照片了,從第一天看見的時候,每天就習慣性的要去買一份。直到一個星期以後,我在照片上,依然看見了他脖頸處的傷痕,隐隐的,沒有消失完全。
裴明珠從房間裏走出來,我立馬将報紙往身後一藏,順手抄起玻璃茶幾上的星座運程來看。裴明珠手裏端着素雅的白色瓷杯,站在飲水機處沖泡花茶,期間她斜睨了我一眼,于是為了證明我真的是很認真的在看星座,我對她說明珠啊,星座上說獅子座裸睡的話會旺桃花啊,你從今天開始就裸睡吧親!
裴明珠笑得我毛骨悚然,她将飲水機的開關清脆的一扣,一邊回答我,一邊朝我慢條斯理的走過來。
是嗎?那射手座要旺桃花的話該怎麽樣呢?
我也特別好奇自己會做什麽,于是一個勁兒的往後面翻,十多秒以後尴尬的擡起了頭,裴明珠朝着我點了點下巴,示意我說話,我扁了扁嘴。
找個男的陪睡。
裴明珠好像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她很淡定的點頭表示贊同,随即慢悠悠地回我,那你不是死定了?
我特別不要臉道,誰說的?我招一招手,來的人不要太多哦。
語畢,用雜志捂着嘴偷笑,裴明珠拿眼睛橫我。
猥瑣。
我讨打的學蠟筆小新搖了搖肩膀反駁,你也就懂得這個詞。裴明珠立馬又蹦出兩個字,下賤!瞬間我就瞪大了眼盯着她,她大概一時忘了,但她一直知道,我雖然是願意承認人都有犯賤劣根性的,包括我,但我特別厭惡從別人嘴裏聽見這個字,仿似有強迫症般地,一聽見,整個人就要炸毛。于是在我即将炸毛的前一秒,裴明珠居然賣了萌。
她放下水杯一把撲上來抱着我的腰說,哎呀,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只懂猥瑣這個詞诶……瞬間将我升起來的小火苗熄滅下去,卻被她眼尖的發現了我藏匿在背後的報紙。
裴明珠一把抽出來看了下主頁,随即在我眼前揚了揚,特別輕飄飄的問。
親,你是才開始看嗎?
我底氣終于不足,氣焰低了下來,不,親,已經結束了……
于是我在裴明珠犀利的眼神審視下,沖回了房間換衣服,又風一樣的出了家門。
馬上就要立秋,天氣已經不再炎熱,望城的秋天在我眼裏一直特別美,歐式建築在整座城市的各個地方巍峨豎立,天色總是暗暗,不自覺讓人聯想起電影場景裏,那常年被雨水包圍的咖啡城市。鮮黃的梧桐葉子落得滿身,與整個天際形成最強烈的視覺對比。
我行走在這樣一副畫裏,然後想起那個如畫的人,以及我親手為那個人添上的傷痕。
我坐在小區的椅子上,手機攥在手裏,停留在短信界面。思考了許久,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終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短信發送出去以後,我靜靜等待着鈴聲的響起,卻一直沒有音訊。于是我将手機搖了幾下,重啓,又發送了一條相同的內容,這次終于有了回音。打開收件箱,簡潔的三個字。
你哪位。
我啪的合上蓋子,也弄不清自己為何異常憤怒,甚至在合上蓋以後還不解氣,直接将電池拔掉關了機。然後起身,朝着居民樓方向去。
和鄧蕾鬥了差不多一個月後,我驚訝的發現,我們居然已經開始享受與對方的厮殺。看宮鬥劇,兩個女人因為一個男人鬥得死去活來之後,其中一個死掉了,另外一個居然是惆悵的。以前我覺得她們矯情,明明恨得那麽厲害,怎麽還會嘆息。現在我明白了,原來真的會有這樣的感覺,就跟獨孤求敗似的。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太快将對方置于死地,否則就失去了樂趣,大概,這就是為何鄧蕾一直縱容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原因吧。否則,依我的性子,早就對許灼以死相逼,要他必須做個選擇了。哪會是現在這樣,給情敵囑咐着來的路上要帶點菜,晚上做飯吃……這戰術也太TM特別了,我有些無力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兩袋食物,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做飯的時候,我和鄧蕾又起了沖突,她要做番茄炖牛肉,我要做番茄炒蛋,但番茄是我買的,于是我們倆就擠在那個小廚房裏拼得你死我活。她搶走我拿在手裏的已經洗過的番茄,我眼睛左右一轉,順勢搶走了剩下的一袋,鄧蕾在這一刻特別孩子氣,她沖着我比十字架手勢,我就索性做了一個水冰月的造型大聲道,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就在我們二人開戰的時候,許灼默默的飄了過來,他很糾結的揉了揉太陽穴,說你倆能消停一天麽,接着我們都異口同聲的回答了一句,NO!最後的結局是我們既不吃番茄炖牛肉也不恥番茄炒蛋,最終是許灼就着已經熟透的米飯,炒了個蛋炒飯。
我從來不知道許灼會下廚,但我想象過這個的場景,在多年前。我想象我們住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子裏,我下班回家喊累耍賴着不要做飯,他會大男子主義的教訓我一頓,然後我會奮起和他反抗,最後被他摁住大叫再也不敢,接着他會在十多分鐘後,默默地端一碗面條放在我面前。
這一幕,我等了多久,此刻端着碗吃飯的心情,就有多不是滋味。
晚上回家,裴明珠在客廳看電視,看我開門進去,她将電視關了靜音。
不覺得累嗎?
我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她是在問什麽,也猜測到我去了哪裏,于是我很随意地換下拖鞋,一邊朝她靠近一邊回。
不累啊,這樣生活才有樂趣。
但是我一走近坐上沙發後,就忍不住的将頭仰倒在她大腿上,随即側過身牢牢抱住她的腰。裴明珠應該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彌漫着熟悉的味道,她和我一樣,洗頭完畢後不喜歡用吹風機,總是等待自然風幹。我安心的抱着眼前的人,恍然聽見自己悶悶的聲音。
好累。
明珠再次将電視的聲音打開,整間屋子因為有了喧鬧顯得不那麽可怕,我聽見她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進耳朵。
累就放手。
我卻一點沒有猶豫的搖了頭,我說,四年前我放了手,但是我後悔了,現在,我不想再多拿一個四年,甚至四十年,去後悔。
周末,我去居民樓的時候許灼沒在,是鄧蕾來開的門。我随口一問,許灼呢,她很随和的回答我,樓下倒垃圾去了。我一直不敢說,其實在我們對白的那刻,我甚至覺得和鄧蕾像是一家人,彼此熟稔,而且,我忽然發現沒有那麽讨厭她。只是這樣的想法只在我腦子裏停留了半分鐘,因為在半分鐘後,當我看見她特別笑意盈盈的伸出手,要接過我手裏的水果時,那條原本應該在她手腕的鏈子連帶吊墜,都不見了。
看我終于注意到,她才倚着門,挑釁地盯着我說,我也不是那麽不識相的人,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想要。聞言,有股不祥的預感竄進我腦子裏,我條件反射的回,那就物歸原主。随即伸出手,索要吊墜,她卻好笑的拍了拍我的手道。
我不要的東西,當然不能留在我家裏。你想要?那去樓下垃圾房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咯。
她話還沒說完,我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動了,我拔腿就往樓下跑,風風火火,卻一刻也不敢停歇,恨不得長一個風火輪。
許灼已經扔完垃圾,正準備往回走,我卻跑過去,與他肩膀相撞,卻依然沒有回頭。見我這樣,許灼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又倒回來,看我在滿是惡臭的垃圾堆裏翻找,他将我拉起來厲聲問怎麽了,我卻不回答,使勁兒搖他問你扔的垃圾袋是哪幾個。在我焦急的眼神中,他指了指兩個黑色塑料袋,于是我又重新蹲下身去,不甘心的翻找。十分鐘後,無果,我終于放棄了。
我站起來,推開我背後的許灼,轉過身,便看見了緊随我下來的鄧蕾。她朝我招了招手,很天真無辜的問我在做什麽,那只手腕處,是亮亮的熟悉的歪臉娃娃。我感覺自己被狠狠耍了一遭,我覺得自己像小醜,随着她的舉動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就是不能正常。
最終,我提起腳步,一步步地靠近了鄧蕾,在她面前站定,然後在那個笑容裏,準确無誤的擡起了手。我揮下去的那一刻,竟看見了她就勢閉了眼,似早就料到會承受,我驚覺失态,卻已經無從去控制那力道。
清脆的響聲響遍在空曠的小房前,周圍有三三兩兩路過的居民,也好奇的停了下來,想要八卦一點什麽。而我甚至知道,這一巴掌,徹底毀掉了我這些日子建立起來的美好形象。我再次向許灼證明了,夏平安還是當年的小潑婦夏平安,而可惜的是,許灼早已不是當初的許灼,在經歷了那麽多變故以後,他想要的是安安靜靜陪在自己身邊的,懂事的,賢惠的女孩子。
再也不是我,我也不再是他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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