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衆
衆。空,無。有,
白楊盯着淑嫔娘娘親筆寫的書信,只寫了兩個字:夕源。
白楊第二日便坐轎入宮,誰知娘娘身處冷宮,任何人都見不得。一來二去的傳話,娘娘第一句就說到自己心坎上:“我們娘娘說,她與你的父親自幼相識,也知道你母親與白夫人之間的糾葛。但是一切,要等我們小夕源醒來後再說,白公子請回罷。”
白硯之用棋子點着棋盤,“這黑袍是一步廢棋也懶得走啊。麻煩。”
白楊坐在轎子中,無奈搖頭:“我低估了他對我的了解程度。但凡娘娘不處冷宮,我們與她握一下手就可以知道所有。偏偏冷宮中有禁令,但凡進冷宮者,禁止接觸生人。我們平時也是直接接觸夕源,正好中了生人這二字。哎,我也是真服他,玩兒的真花。”
“以你對他的了解,他接下來可還有什麽招式要耍?”
白楊打個哈欠,伸着懶腰:“你高估我了,我完全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麽。”此話一出,他自己都急得撓撓頭,“不是,我根本不了解他。他是怎麽做到這麽了解我的?我們一共認識不足三個月,我們是大一剛入校兩個月的新生啊。”
白硯之面無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無語:“……不了解他,你就如此相信他所說的修文的話……哎!”原本他還有許多話要說,沉默片刻後,話到嘴邊只餘嘆息。
“朋友不就是這麽來的嗎?信任啊,主要我也沒想到他這麽了解我,我如果知道他這麽了解我,我直接就換宿舍了。誰還跟他扯上那麽一大堆?哎,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不死之身,還被暗戀——不對,是明戀。哎。”
白硯之的白眼直接翻過去,“既愚蠢又活該。”
“你罵我也沒有用,尤其我們兩個如今還是一體的。還是快想解決辦法罷,我還等着回家呢。雖然我那個家不好,母親不是親的,父親也不是親的,家裏的財物輪不到我繼承,平時甚至根本輪不到我說話,還有個弟弟經常搞我心态。尤其我自己還不争氣,學習方面根本沒個着落。長相平平無奇,腦子也不靈光,不如同齡人堅強,也不如同齡人勇敢。遇到事情只會逃避,懦弱的要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超級大巨嬰。好不容易會寫個破爛文,結果還被人改的一塌糊塗。性子軟,耳根子也軟,別人三言兩語,我不僅原諒,還選擇修他的文。”他皺眉咬着下唇,眼睛目不轉睛盯着前面,沉默半晌,嘆着氣無奈道,“其實真要說來,這裏也挺好的。如果我是作者的話。啊……天哪,誰能給我個解決辦法啊?”
白硯之盯着棋盤,大概是有了主意,疲憊的眼皮瞬間擡起:“我們兩個的對話,是屬于誰在意境中,他便聽不到誰說話了是麽?”
“肯定啊,不然上次他早發現了。”
“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是有點委屈你。”
白楊聞言,眼睛亮得簡直可以鑒寶:“有主意就不委屈,快說快說。”
轉眼便是三日後,期間還下過一場春雨,下了一整夜,連水坑都不曾形成。
王敢壓根沒料到白楊會來祈王府,此時他還正在書房中練字,直到白楊左腳踏入祈王府使他設在門前的結界有所震動。他感受到結界發出的信號,瞬間移動到客房,随即便向門口走去。
他更沒有想到,見到白楊那一刻,白楊第一句話便是,“你那日的提議,我細想一番,确實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我可以跟你合作。”
“真的?”王敢根本不相信他認識的白楊會這麽容易就屈服,果然他聽到了那句,“但是!但是我有條件。第一,任何關于角色塑造方面的想法都要跟我商量,必須做到毫無保留。第二,劇情方面可以聽你的,但情感方面,每個人物的大致走向,都要聽我的。第三,必須做到不監視我,不操控我且尊重我。能做到就合作,不能做到,我每天都可以尋求各種死的方法,即使是不死之身,但萬一有bug呢?畢竟我們的系統現在還正在測試期,一切皆有可能。”
一段話下來,考慮以及猶豫的人直接變成王敢,畢竟白楊說的這些,簡直可以說是第二個作者。但是,如果真的一切皆有可能,那留給王敢的時間可以說是很少。
“做不到算了。”白楊轉頭就要走。王敢忙拉住他的胳膊,“好。我同意。”
“夕源先不急着救,我需要先了解你那幾個徒弟。而且我需要一個正大光明,且不會讓他們嘲笑我的身份。最好跟他們差不多的身份,這樣才可以跟他們用心交流,同樣的身份更容易融入些。”
王敢已經有想皺眉頭的跡象了:“也好,不過……他們如今尚在栖梧仙涯,如果要去的話,我需要時間向皇帝請示,得到批準之後才能帶你一起去。”
白楊點點頭:“我明白,畢竟祈朗寧也不可能足足半月不出門。”
“你錯了,是将近一年。”
“一年——”白楊瞬間張大嘴,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微笑點頭,“甚好。”
“還有一事,我已經為白硯之的靈魂找到一副适合他的身子。不再是黑牌,而是個平凡人,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麽?我們去時,就可以讓白硯之去到那副身子中,你跟我走。”
“……”
白硯之比他還要咬牙切齒,但還是極力保持冷靜:“先應下來,不可猶豫過久,否則他會起疑。”
“好。白硯之醒來後,我會告訴他這件事情。”
這下換王敢心情大好:“好,你且在家靜候着,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走了。”
“好,我在家等你。”
結果次日清晨,王敢便坐着轎子來了,轎子裏還有一具屍體,溫熱的,沒有靈魂的屍體。
白楊掀開轎簾的一剎那,眼中只有震驚。王敢不等他說話,用內力直接将白硯之推出白楊的身體,然後随手移到沒有靈魂的屍體上。
白硯之睜開眼睛,若不是他極力控制自己,此時恐怕已經罵出聲來:“多謝,走了。”下轎時扭頭對白楊說,“若是我過得不好,可是要回來與你要點銀錢的。倘若你過得不好,也可以與我言說。”
白楊剛要點頭,王敢直接一嗓子打斷他:“不必,他身邊有我。”
“不必,就是有你,才要刻意提醒泊越的。不然你以為?”白硯之卻絲毫不怕他,畢竟有白楊罩着。
盡管王敢腦子裏全是泊越這兩個字,但還是咬着牙微笑:“好,他可以找你,你也可以找他。能走了?”
“你牙已經咬成這個樣子,我再留,怕是難活這第二世。也罷,走了。”剛走兩步又折返,氣的王敢差點在轎子裏站起來,誰料他笑眯眯道,“祈王爺,您貴人多忘事,還沒有告訴我,我在這個世上的第二個身份呢!”
王敢不慌不忙:“你這麽聰明,往前再走兩步,随便問幾個人就能得到答案,不是麽?”
“不會起疑?”
王敢邊拉白楊上轎,邊不耐煩地強行讓自己冷靜:“不會。”
“倘若有人非要起疑呢?”
王敢一陣沉默,幹脆下轎與他面對面交流:“只要起疑,下一秒就會暴斃身亡。你可放心?”
“萬一沒有暴斃身亡呢?不是說,一切皆有可能麽?”
王敢深呼吸一口氣,“你到底想做什麽?”
白硯之倒是突然挺直腰板,笑着向街市走去,一副釋然的姿态。
兩人坐着轎子,被侍衛們一路護送到栖梧仙涯,結果遭遇劫匪,所有侍衛全部被抹了脖子。整整大半年,星都這邊再不曾接收到關于白府三公子與祈王爺的任何消息。
皇帝正不知兩人是生是死時,紅梅初開之季,二人回來了。白楊徒步從栖梧仙涯走回來,如願見到皇帝之後,匍匐在地上讓皇帝派人去救昏迷不醒的祈朗寧,最後也昏倒了。
好消息是白楊第二日淩晨便醒來,還帶來了能讓夕源蘇醒的法子。壞消息是他忘記了一切,包括祈朗寧是否昏迷在栖梧仙涯,這可怎麽找去?
雖說白楊帶來解藥,可忘記一切的他,真的記得這是解藥?可是如今夕源已經将近一年未醒,再繼續睡下去,傻子也知道後果。沒有辦法,卻也只能讓他一試。
白楊來到嘉伊軒,只覺得這裏熟悉,卻說不上來究竟為何。以為自己想多了。他将藥丸喂到夕源嘴裏,等待夕源醒來的時間中,他才覺察到事情不對勁。
為什麽王敢非要讓他來星都?為什麽今早他剛醒,墨玉會比皇帝還要提前找上門來,為自己送上一瓶解藥?尤其墨玉說的話,不得不引他深思,“這是你要的解藥。”
白楊眨眨迷糊的眼睛,不明白她什麽意思。“我何時向你要過解藥?我又為何要向你要解藥?我不能直接找王敢麽?他畢竟是你師傅,解藥這事情,他不是會比你更清楚?”
墨玉稍顯震驚,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這是可以救夕源的解藥,你忘記了?一顆解藥,可讓夕源保持三日不被離情霜的毒影響。你為了讓夕源免受離情霜之苦,特意獻計,使我得到我想要的。而你,則得到可以讓夕源無限地續藥。只要去萬毒門,你就能得到一整瓶離情霜的解藥,無論什麽時候去,都能得到。最重要的是,不會被我師傅發現。你是幫完我故作謙虛姿态……還是當真忘記了?”
“啊?”白楊聽到如此詳細的解釋,比她還要疑惑:“我……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讓你做解藥?”
墨玉直接笑出聲,“你居然真忘了。也罷,誰讓我講誠信呢?反正藥給你送到了,萬毒門以後你只要去,肯定也能遞上一瓶解藥。要不要随你。”說完頭也沒回,徑直走出白府。
這人還沒走一會兒,皇帝就來了。
白楊皺着眉,想通之後更加疑惑。自己分明是與王敢一起來到這個世界,怎麽還能失憶?可是這些地方确實很熟悉,莫非是原主的記憶沒有找到?王敢那家夥,帶自己來到星都之後便不見了蹤影,這麽多疑問也沒辦法問他。若是能成功裝到見他的時候,必定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原主的事情。總不能仗着自己喜歡他,便什麽也不跟自己說罷,真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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