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逍遙平凡,順遂平安
逍遙平凡,順遂平安
不知道思考多久,夕源才醒來。而他醒來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抱住白楊。白楊被這反應吓一激靈,但是并沒有掙脫,他覺得掙脫不太好,但也覺得他跟夕源沒有這麽熟悉,霎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夕源本身在慶幸自己還活着,突然想起什麽,将整個屋子掃視一圈,終于發出疑問:“白楊哥哥,我娘親呢?”
白楊終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着終于不用再尴尬了:“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為首的太醫本是不小心打斷白楊的話,見白楊沒有要生氣的意思,這才繼續:“冷宮……娘娘被禁足在冷宮裏,正思念着殿下呢。殿下去看一看她,也許正巧碰着皇上心軟,就給娘娘解禁了也說不準吶。”
夕源也不知哪裏來的活力,穿上鞋,衣服還沒有穿整齊,便急忙跑去冷宮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很強烈,非常強烈。
白楊跟在夕源後面跑着,他嘴上勸着:“三皇子殿下,這天寒地凍的,您先停下把衣服全套上呀,不然恐怕又要病倒了。”
夕源就像聽不見似的,反而還越跑越快。有幾個有眼力見的太醫往後跑告訴侍衛,讓侍衛向公公傳話,将此事禀報給皇上。那些沒有眼力見的,只顧跟着夕源跑,打着保護皇子的名義,實則壓根不知道是幹什麽去的。
冷宮的侍衛把守着,死活不讓夕源進去。“三皇子殿下,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皇上半年前剛下令,禁止任何人探望娘娘,知罪明犯者,斬首示衆。”
“那你們可以替我向我娘親傳句話進去麽?”其中一名侍衛接過紙條就進去了,半晌不見其蹤影。
夕源正打算拼死硬闖,公公的聖旨來了,說是準許衆人探望。此令剛下,夕源一頭紮進冷宮,尋遍整座冷宮,也沒有見到自己娘親的影子。
白楊剛跟上夕源,就發現那小子往冷宮的後花園跑去了,又是一陣死追。追上的那一刻,他剛要出聲勸阻,結果一擡頭,要說的話卡死在喉嚨裏,化成一根冰錐樣式的刺,将白楊紮得心悸。
夕源摔在雪地中,并沒有直接站起來,而是選擇在雪地裏任由淚水融化雪花。後面也許是太冷,他站起來跪在梅花樹的屍體前,把屍體抱入懷中。他的淚水沒有斷過,可他自始至終沒有出聲。
淑嫔娘娘穿着印有紅色梅花的襖裙,皮膚被凍到發紫,面色慘白,沒有一點生還的跡象。
白楊看到因為夕源移動屍體而顯現的手,手裏明顯握着什麽。他懷着好奇心走過去,将紙從屍體手中取出來,是封血書。上面草草寫下一幕娘娘與皇上初遇時的畫面,白楊心中盤算着定要将這血書交與皇上,結果發現屍體的手下面有字。
是寫在雪上的血:黑牌之力。不是很大,但因為血液濃稠,便有些顯眼。白楊急忙将這些字擦掉,在場只有自己一位黑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些什麽。
不過……娘娘為何寫這些字?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白楊握住娘娘的手,使用黑牌之力探究起這場被歲月塵封的回憶。
“舒韻,你為何遲遲不落手中之子?”
“嬌嬌,除去我,你最近是不是結識過別的朋友啊?”
白嬌楠眯起眼睛,一副‘你要幹什麽我全知道’的表情,笑着往後仰,背靠在椅子上:“趙舒韻,同樣的花招可不興使第二次哦。你是不是還要說,我背後正有一名男子與一名女子在交談,其中一名男子還是我的夫君白慵啊?”
趙舒韻正是小姐扮兒郎,她知道白嬌楠不信,但是她又怕過段時間兩人就走開了,急忙從口袋裏拿出鏡子。白嬌楠定睛看來,有些疑惑:“你這次居然沒有騙我……可這名女子我不認識啊,她為何要找逍凡啊?宮中派來的?”
趙舒韻睜大眼睛:“宮中派來的?你……是說皇宮啊?你夫君還認識宮裏的人啊?”
白嬌楠看着她,突然笑出聲,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的夫君和那個女人瞬間不見了蹤影。白嬌楠站起來拍拍趙舒韻的肩,“公子真會開玩笑,我夫君本身不就是宮中之人麽?怎會不識那皇宮中的任何一員?”而後小聲對趙舒韻講,“我有些不放心,先去尋我夫君了,我們來日再會。下次來我家記得帶上為你家送去的那些蜜棗,我在府中時常嘴饞,夫君又很少帶我出門,如此重大之事,只好拜托你了。等蜜棗送來之際,必定重禮酬謝哦,後會有期。”說完就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趙舒韻才不理會她所說之事,拿起扇子就追出去。開玩笑,這可是她第一次女扮男裝出府玩,哪有人家将她撂下的道理?她又是個好奇心強的,自然要去看看會發生何事。
結果剛過兩條巷子,便把人給跟丢了。她轉着扇子,小聲犯起嘀咕:“不帶我玩就算了,還跑那麽快。罷了罷了,不與你計較,既然我出來了,那肯定也是不能這麽快回府的,讓我看看做點什麽……”正思考着,眼睛目睹一名小賊順手扯下別人的錢袋,被扯下錢袋的是位姑娘,也不知是不是錢袋系得松,姑娘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與姑娘正在聊天的人也沒有看見,小賊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悠哉悠哉的晃出視線。
趙舒韻剛要喊住小賊,順眼卻看見前方的店鋪中站着自己讨厭的人,那人也有個錢袋,店小二在旁邊候着,似乎待會兒還要付銀錢。一個邪惡的念頭瞬間在她的腦海中産生,她合上折扇,說幹就幹,昂首闊步走過去。
她哪裏又會想得到,此時暗中正有無數只眼睛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其中還有一位大人物。
而白嬌楠後來得到她入宮的消息,立即便進宮探望,結果卻被攔在宮門外,後來每一次都是如此。
她在宮中幾乎聽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倒是兩年後家中飛鴿傳書,說讓她遠離白府。她不明白,而細細想來,她還不知嬌楠現如今過的好不好,家中安排過的小厮之前有沒有為嬌楠送去蜜棗?
這是她唯一一次沒有問宮中之人,她唯一一次派陪嫁丫鬟去坊間打探,帶來的結果是:白嬌楠已經離世一年整。而貼身丫鬟剛傳來消息,人隔天淩晨就中毒身亡了,身體僵硬冰冷,已經毫無生還的可能。
夕源降世,她母憑子貴一躍而上升為淑嫔,第二日趙府滿門抄斬,她聽宮中之人說,是因為兄長在朝堂上說錯一句話,這才導致悲劇降臨。
而她,只覺得恐怖。
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可是長時間的信息封鎖,已經讓她幾乎失去思考能力,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往哪裏去想,她只能接觸到宮中之人,她只能接觸到部分虛僞之人,只能聽到清一色的回答……
直到後來遇到一個人,他想要帶淑嫔娘娘離開。他總是會在夜晚坐在嘉伊軒的紅梅樹上,娘娘一出來,他的目光幾乎全留在她的身上。淑嫔娘娘內心覺得,這般美好的男子怎能不勝過皇帝那施舍般的一絲寵愛呢?自然是勝得過的。
從他的口中,淑嫔娘娘得知白嬌楠原名白嬌南,字遂安,順遂平安……與白慵卻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欺上瞞下,假意出嫁,真則私藏妹妹在家中。時機成熟後,娶妹妹為妻。
那日見到的與白慵站在一起的女子,是與白慵兩情相悅之人。對方甚至提出願意做妾,可白慵已經娶妹妹為妻,如此重大之事,必須要與妹妹做商讨。
白嬌南得知此事,全力支持,開開心心的為白慵操辦了婚事。一個妾,嫁入府中,花瓣灑遍整條街,撒饅頭,貼喜聯,吹拉彈唱一樣不少。雖沒有十裏紅妝,卻是有十擡紅轎。為首的轎辇,黃金镂空之身,珠寶鳳羽為頂,華貴的光芒簡直能美瞎人眼。
結果娶進府沒幾日,她因嫉妒白嬌南,在明知白嬌南不能喝涼茶的情況下,在茶水中兌了大量涼茶。白嬌南自幼體弱,諸如此類的吃食喝食,幾乎不讓碰,嘗到茶水不對勁,還以為是茶葉品種不一樣,便沒有多想,還多喝了兩杯。從此大病不起,白慵寸步不離地在身邊照顧,卻,眼睜睜看着她病逝。
幾乎每個太醫都說她體內有涼茶,本不該碰才是,不僅碰還貪杯,這才導致無力回天。
白慵從此一蹶不振,整個人變得懶散,郁郁寡歡。再後來,又納了幾房小妾,小妾接二連三地懷孕,他絲毫不在乎,依然游走于煙花之地。官位也被降為太史,皇帝的意思是:既然散漫,有種便散漫到死罷。
白逍凡,原本是逍遙平凡的寓意,結果全成了反義……
而害死白嬌南的人,便是白府三公子白楊之母,劉預,字敏,與白慵青梅竹馬,幼年時還是白嬌南最好的玩伴。可後來,她沒有認出她,她也沒有與她說,如此便再沒有第二面。
兩年後,劉預也逝世了,死于自缢。
娘娘的記憶中,所留存的只能看到這裏。這個事件沒對白楊有多大的沖擊,反而是與淑嫔有染的那個男子……不知是不是生得像的緣故,竟與王敢一般無二,若不是知道王敢喜歡自己,恐怕他真要想錯。
白楊雖不明白娘娘為何要告訴自己這些,卻還是記在心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會有用處,而且有預感會是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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