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走就走呗 她且盼着呢
第27章 第 27 章 走就走呗 她且盼着呢
第27章 第 27 章 走就走呗 她且盼着呢
回京的隊伍在戌時三刻出發, 抵達東宮的第一件事,裴芸便是去了側殿,抱了谌兒。
然才一抱到懷裏, 感受到孩子似是輕了一些, 她不由蹙了蹙眉, 兩個乳娘見得裴芸這般反應,心驚膽顫道:“三皇孫惦記娘娘,白日還好些,一到夜裏便哭嚷, 也不大願吃奶水……”
谌兒倚靠在母親懷裏, 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攥着裴芸的衣襟, 唯恐裴芸跑了一般,裴芸心疼地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對兩個乳娘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
裴芸腳還未好全,就這般抱着谌兒站着實在吃力, 但見谌兒抓着自己不放, 也只能強忍着疼,緩步去了正殿坐下。
當夜, 谌兒也是同她一道睡的。
複又休養了兩日,見春光明媚, 裴芸便帶着谌兒去了蘌花園透透氣兒,何止谌兒,她就這般悶在殿內, 也屬實有些憋得慌。
因得行動不便,裴芸是坐小轎去的,及至蘌花園附近,才下了轎, 讓乳娘抱着谌兒,慢慢踱過去。
和煦的春風迎面而來,溫暖舒适,已然沒了寒意,此時的蘌花園萬物複蘇,桃李競妍。
裴芸一眼便瞧見了橫貫湖水的那座曲橋,前世她正是從這座曲橋上墜落,死在了這片碧波蕩漾的湖裏。
但其實,她很是喜歡這曲橋的。
她最喜的便是站在湖中,感受被湖水圍繞的靜谧。
裴芸猶記,前世死的那一日,蘌花園設宴,她卻實在不欲坐在那些貴婦貴女之間,看她們眼神中似有若無的嘲諷,便兀自走到了這曲橋之中。
湖風陣陣拂面而來,天兒格外寒,書墨勸不走她,又唯恐她受了凍,去替她取衣裳。
她獨自一人站在橋上,偶然一瞥,便見自曲橋盡頭而過的太子和沈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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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而行,沈寧朝笑意嫣然,太子則一如既往地淡漠寡言,只時不時開口,答沈寧朝兩句話。
裴芸久久望着,心下卻很平靜,只是看着眉眼靈動的沈寧朝,想不起她上一次這般笑是在什麽時候。
或是她的眸光太過炙熱,太子驀然折首,看到她的一瞬,微怔了一下,旋即提步朝她而來。
沈寧朝緊随其後。
曲橋就是在此時斷裂坍塌的……
而今這曲橋尚且完完整整地在她眼前,裴芸盯了許久,驀然有些疑惑,看這橋的新舊,建了最多不過十餘年,會這般不牢靠嗎,竟是一下塌了大半。
見裴芸目不轉睛地看着,書硯試探着問道:“娘娘許久未來蘌花園,可要去那曲橋上走走。”
“不了。”裴芸搖搖頭,“湖風涼,萬一谌兒着了寒便不好了。”
且她上輩子就死在這兒,裴芸總覺得多少有些不吉利。
也不知前世那些宮人內侍将她的屍首自湖中撈起來時,會是什麽情形。
她收回目光,往蘌花園深處而去,她記得那廂有一個涼亭。
還未抵達,裴芸就聽得一陣笑聲,走近一瞧,便見高貴妃正與淑妃一道坐在裏頭。
“見過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裴芸低身施禮。
“原是太子妃。”高貴妃招呼裴芸在身側坐下,關切道,“太子妃這腳可好些了?”
“好多了,今日天兒好,便帶着谌兒出來見見日頭。”
淑妃自乳娘懷中接過谌兒,見他這般乖巧,抱在懷裏喜歡得不得了。
“我家小五幼時也是這般聽話的,要說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小五都十四了,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
“定親?”裴芸這才注意到堆了一石桌的女子畫像,隐約想起,似就是在這一年夏,五皇子與京中一高門嫡女定下了親事。
“是啊,這定了親,有了擔當,人也就跟着穩重了。”高貴妃似是想起什麽,沒好氣道,“就像秩兒那小子,未成親前,整日沒個正形,而今娶了妻,哪裏敢回去得遲,唯恐他那王妃久等。”
“那是姐姐眼光佳,早早替誠王定了這麽好一個姑娘。”淑妃笑道,“今日姐姐可得替我好好掌掌眼,也替小五尋個賢內助。”
她又看向裴芸,“太子妃年紀輕,眼光或是更獨道些,不如幫着一塊兒看看。”
裴芸笑着應“是”,然看着這一幅幅畫像,卻倏然有些好奇。
當年先皇後替太子挑正妃時,可也曾如現在這般,對着畫像一一篩選。
裴芸至今想不明白,當初究竟是誰做主,選她做了太子妃。
雖得她父親以身殉國,功勳顯赫,可分明京中有那麽多蕙質蘭心,才貌兼得的貴女,怎就偏偏選中了遠在蒼州的她呢。
在蘌花園小坐了一會兒,裴芸便同兩位娘娘告辭,帶着谌兒回了東宮。
甫一抵達琳琅殿,書墨便上前悄聲與裴芸禀了一事,今早澄華殿那廂處置了幾個宮人內侍。
裴芸反應不大,畢竟在她意料之中,但為防此事傳出去,造成不必要的流言,她命書墨借此将宮人內侍們聚集起來,好生敲打敲打,就說澄華殿那廂有幾個手腳不幹淨的,若還要小命,都收收心思。
當夜,裴芸适才哄睡下谌兒,就聽得外頭通傳,道太子來了。
她心下隐隐有了猜測,但也努力按捺下喜悅,出門去迎。
太子先問了谌兒,聽得谌兒已經睡熟了,行至床榻前,看了一會兒,輕柔地觸了觸谌兒的小臉。
這才同裴芸在不遠處的小榻上坐下,他将一只手臂搭在榻桌上,薄唇微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壓低聲兒道:“适才,父皇遣人召孤過去,說了南邊大旱一事,命孤前往赈災……”
言至此,他有些遲疑地看了裴芸一眼,“事出緊急,明日午後便要走,恐需一段時日。”
走便走呗。
裴芸早已習慣與太子聚少離多的日子,心下且盼着呢。
只有些疑惑,素來說起這些事時從不猶豫的太子,今日怎的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她一如既往地端笑道:“赈災要緊,殿下且安心地去,東宮的一切都交給臣妾,臣妾定然打理妥當。”
李長晔薄唇微抿,沉默着點了點頭。
若從前聽得這話,他定然滿意安心,或還會在心下贊嘆他這太子妃賢淑大度。
然今日,分明是辦正事,他卻反有些心虛不安。
他本欲多陪陪她,不想這麽快就又要離京,裴氏表面這般平靜,說着如此識大體的話,可想必心下很是不好受,定是有幾分怨他的。
“今夜,孤在琳琅殿歇下。”
驀然聽得這話,裴芸唇間笑意一僵。
此事并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但想着她的腳雖已然好了多久,可這幾日太子也未讓鄭太醫來診脈,亦沒讓人來告知合房的日子,當是沒那般打算,便又恢複笑意,低低應了聲“是”。
書硯書墨站在不遠處,聽得這話,心照不宣地喚來乳娘将熟睡的谌兒抱去了側殿,趁着太子沐浴更衣的工夫,着手收拾起內殿來。
裴芸是在太子之後進的浴間,待出來時,便見太子正端坐在床榻上。
殿內宮人極有眼色地魚貫而出,悄然阖上了殿門。
裴芸行至太子身側,卻見太子紋絲不動,并未有上榻躺下的打算,只得硬着頭皮挨着他而坐。
“腳恢複得如何?”太子轉頭問她。
“已然好了許多。”裴芸答,“再過個五六日,當是能徹底痊愈了。”
太子不言,只垂眸,将目光落在她左腳腳踝上,下一刻,竟是俯身欲去查看她的傷勢,吓得裴芸忙往後縮了縮。
“讓孤瞧瞧。”
他風輕雲淡地說出這話,卻帶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裴芸秀眉微蹙,只得向內坐了幾分,屈膝将腳放在床榻上,褪下足衣,露出一雙白皙小巧的玉足。
本想着他随意看上兩眼也就罷了,卻不想太子竟伸手抓住她的小腿,将她的傷腳擱在了自己膝蓋上。
他看得仔細,見得那腳踝已然消了腫,眉目方才舒展了些,粗糙的指腹在那傷處輕輕摩挲着,帶來絲絲氧意,令裴芸不禁繃緊了足尖,到底還是忍不住自緊咬的唇間漏出一聲嬌吟。
她尴尬地漲紅了臉,尤是在男人聞聲朝她看過來時,更是別開眼,不敢看他。
裴芸欲将腳收回來,卻覺一雙大手落在了她的脖頸間,撩開她散落在胸前的青絲,她折首看去,太子已然傾身而來,遒勁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腰間,下一刻,感受到脖頸傳來的溫熱氣息,裴芸雙眸微張,怔忪在那廂。
縱是前世做了十餘年的夫妻,太子也從未對她有過這般舉動。
直至整個人落在那綿軟的衾被上時,裴芸仍懵得做不出任何反應,更遑論這一回,太子并未解開她的寝衣,滾燙的大掌徑直順着小衣下擺而入,烙在腰間,一路往上。
翌日晨起,裴芸睜開眼,昨夜之事若潮水般湧入腦海,她盯着帳頂看了好一會兒,驀然長嘆了一口氣。
這又是什麽事兒,算是合房還是未合房。
太子昨夜也不知怎的了,動了她卻并未真正動她,只輕柔地撫着她的身子,也或是嘗了……
可那當真是要了裴芸的命,那大掌若是沾了火一般每到一處都教她的身子燙得像是要燃起來。
直到最後頭,她猛然一個戰栗,似又感受到上回合房時的奇怪滋味,太子方才停了下來。
他呼吸粗沉,眸色幽深如墨,見她癱軟在那兒,掀起衾被替她蓋好,便披衣下榻,疾步往浴間而去。
裴芸疲累不已,昏睡過去前,只聽得浴間響起的嘩嘩水聲。
到底不是什麽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了,裴芸面皮子倒也沒那麽薄,緩了一會兒,低低喚了聲“書墨”。
進來的是書硯,書墨昨兒守夜,這會子睡去了,她伺候裴芸起了身,更衣時才想起道:“娘娘,殿下今早離開時,說會來琳琅殿同您用午膳。”
裴芸點了點頭,倒也習以為常,太子從前離開前,也會來她這兒用飯。
“命蘌膳房多備幾個好菜,替太子踐行。”
書硯應聲,吩咐宮人去蘌膳房傳話,及至巳時正,太子便帶着常祿來了。
裴芸沒想到他來得這般早,似是下朝後才換了衣裳便過來了,他昨兒來時,谌兒已然睡下了,這會兒見得靠坐在小榻上的谌兒,太子一把抱起放在膝上。
裴芸笑道:“等殿下回來,這天也快熱了,我們谌兒當是能自己坐了。”
太子靜默了片刻,“此次南下,誠王也會随孤一道前往。”
誠王?
裴芸回憶了片刻,怎記得前世,太子是獨自前去,并無誠王跟随。
但想着或是慶貞帝有意借這機會鍛煉誠王,如同上回裕王一般,裴芸心下的疑窦便也煙消雲散了。
用罷午膳,誠王帶着誠王妃來了。
誠王才從高貴妃宮裏回來,他同太子抱怨,道高貴妃不信他的能力,還特意囑咐他此番南下,莫給太子拖後腿。
誠王妃站在一旁默默聽着,眼眶微微發紅,像是哭過。
裴芸傷了腳,也走不遠,只能與誠王妃一道将太子和誠王送至東宮宮門處。
再遠,她能走也不願走了。
誠王妃還想送,但被誠王勸下了,道她身子不好,不必送那麽遠,又轉頭同裴芸借轎子,好讓誠王妃出宮時少走些路。
誠王妃似是很不舍誠王,說着便掉了兩滴眼淚,誠王慌了手腳,忙俯身去哄。
這廂難舍難分,倒顯得裴芸與太子格外平靜疏離了。
李長晔收回落在誠王夫婦身上的視線,看向裴芸。
見她亦盯着那處,料她心下定和誠王妃一樣舍不得,只是向來穩重,未表現出來罷了,他便定定道:“孤會早些回來。”
裴芸聞言轉頭看來,卻并未将這話放在心上,因他幾乎每回都是這般說,卻次次去得久,前世還險些錯過谌兒的百晬宴。
“是。”她福了福身,“殿下切記保重身子。”
太子颔首,示意誠王莫誤了時辰,誠王不得不放開誠王妃,同太子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看着遠去的馬匹,裴芸若卸下千斤重擔,想到好多一段時日都不必再與太子虛以委蛇,看這陰沉沉的天都覺日光明媚。
不過,她欣喜難抑,卻有人不是。
誠王妃仍站在原地,久久凝着馬消失的方向望眼欲穿。
裴芸倒也能理解,誠王與誠王妃成親不過大半年,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一下分開兩月,心下定然不舍。
她上前欲勸上兩句。
然因着站了太久,才走了幾步,裴芸便覺傷腳一陣刺痛,蹙眉側下半邊身子。
或是以為她要跌跤,橫空伸出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起來。
裴芸驚了一驚。
順勢看向扶住她的誠王妃。
自幼體弱多病的人,會有這般大的氣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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