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她的新婚夜

第29章 第 29 章 她的新婚夜

第29章 第 29 章 她的新婚夜

裴芸是在十日後收到那封家書的。

乍一聽得太子自粟州寄了信來, 裴芸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着這是前世從未發生過的事。

直至接過盛喜遞來的信箋,看着信封上的“太子妃親啓”幾個字, 再看這大氣磅礴的筆跡, 方才相信此為太子親筆所書。

她還真有些好奇, 太子寫了什麽給她。

她撕開信封,取出裏頭的信紙,緩緩讀着。

其上內容并不長,太子先道了自己的境況, 言赈災一事已有所成果。

緊接着, 問她腳傷是否痊愈, 謹兒谌兒可好,他會盡快處理好那廂的事, 早日回京。

順道又提了一嘴雍王大婚在即,送禮參宴一事恐還需她勞心勞神。

最後, 是一句盼她回信。

裴芸讀罷, 放下信箋,蹙眉總覺有些怪異, 這信寫得可謂言簡意赅,分明是家書, 可字裏行間同太子這人一樣透出一股子冷冰冰的味道。

縱是關心的話,也顯得十分生硬。

太子根本不适合寫這般家書,至于他緣何突然來信, 裴芸猜主要是為着雍王大婚一事交代于她。

可雍王和烏蘭公主的大婚就在後日,賀禮裴芸也早早便準備妥當。

但想着太子這信既然寄了,也寫了讓她回信,她不能真的視而不見, 就命書硯研墨,懶懶站起身在書案前坐下,然絞盡腦汁寫了兩三行,便實在寫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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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慢慢磨便是,末了,那幾百個字直磨到雍王大婚前夜才勉強算是寫完了。

誠王大婚也已有大半年,宮中許久未有喜事,再加之慶貞帝素來很是關切雍王這個幼弟,又憐他腿腳不便,就算雍王是第二次娶王妃,也費了不少心思将這個婚禮辦得大張旗鼓。

但除此之外,慶貞帝自還有旁的考量在,不管怎麽說,烏蘭公主也是玉琊送來和親的公主,被許配給一個身有殘疾的王爺,多少會令玉琊使者心下不滿,但慶貞帝大肆舉辦婚儀,也是在彰顯他對雍王的重視,告訴他們雍王并不遜色于其他皇子。

因得是前來和親的,烏蘭公主自是無法同旁的王妃一樣,從娘家出嫁,也省了祭拜祖先的規矩,大婚當日,梳妝罷,便由喜婆扶着,去向高貴妃等一衆妃嫔請安跪拜,即妃朝見。

這廂了了,再到慶貞帝處叩拜,最後才能出宮前往雍王府。

烏蘭公主行妃朝見時,裴芸亦坐在其間,見她身着繁冗的嫁衣,那沉甸甸的頭飾幾乎快要壓斷了她的脖子,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出嫁的情形。

許多細節裴芸已然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她亦被喜婆領着,一路屈膝跪拜,王爺大婚尚且禮儀瑣碎繁多,更何況是太子了,她也不知自己彎腰磕頭了多少回,到最後只覺整個人渾渾噩噩,很是不好受。

直到坐在琳琅殿的床榻上,她方才緩下一口氣,她腹中餓得實在厲害,但奈何太子還需在前殿陪賓客,恐一時難以回來。

書硯看出她的窘境,悄然摸了塊案上的桃花糕塞給裴芸。

裴芸忙借着蓋頭的遮掩,小口小口地吃起來,然還剩下小半塊時,卻聽外頭通傳,道太子來了。

她慌忙将剩下的桃花糕攥在手心。

沒想到太子回來得這麽快。

不多時,她便見一雙繡着喜慶紋樣的紅靴出現在眼底,她抿了抿唇,緊張之際,秤杆伸入,挑開了她的蓋頭。

突如其來的光令裴芸一時睜不開眼,适應了片刻,她方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她一下紅了臉,先頭在侯府宴上,她不過是隔着湖遠遠看了他一眼。

而今,他就站在她面前,長身玉立,俊美無俦,比她那畫裏好看百倍。

但很快,見得男人凝着她的臉,劍眉蹙了蹙,她心下一涼,想着莫不是太子對她不滿意。

忐忑間,男人的手已緩緩向她伸開,落在她唇角,取下了殘留的糕點碎屑。

裴芸只覺耳根發燙,雙頰緋紅如霞,偏太子還要問她。

“可吃完了?”

裴芸搖了搖頭,旋即垂眸,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慢慢張開手指,展露“罪證”。

太子将那小半塊桃花糕拿了起來,下一刻,裴芸就覺口中一甜,竟是太子把那桃花糕喂進了她的嘴裏。

他說,“慢些吃,不急。”

裴芸紅着臉咀嚼着,仿佛嗅見太子身上的酒氣,分明淡淡的并不濃烈,可她好似沉浸其中,竟有些醺醺然了。

吃罷糕食,她又與太子一道飲下了合卺酒,吃下了同牢肉,結發禮罷,便與太子真正結為了夫妻。

遣退一衆宮人後,裴芸拘謹地坐在床榻上,聽太子對她道,而今他們已成夫妻,需得夫妻一心,明日他就會讓人将東宮庫房的鑰匙交給她,往後一切東宮事務全權由她來打理。

裴芸耐心地聽着,時不時點下腦袋,除卻洞房花燭的記憶實在不佳,她始終覺得太子是個溫柔的人。

甚至慶幸,這場她意料之外的婚事也不至于太差。

然直到日子一天天過去,裴芸才清晰地感受到,太子的溫柔浮于表面,他骨子裏是個冷情冷性的人,且似乎并沒有真正過關心過她。

烏蘭公主出宮前往雍王府後,及至昏時,裴芸也攜賀禮帶着兒子李謹前往雍王府參宴。

太子不在,她是代表東宮前來。

謹兒平素忙于課業,少有出來的時候,今日熱鬧,來了不少孩子,裴芸便放他同別的孩子一道玩去了,自己則尋了個角落安安靜靜坐着。

有不少來吃喜酒的貴婦貴女見了她,忙上前同她施禮,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裴芸笑着颔首應下。

打李姝蕊出了事兒後,那些平素瞧不上她的人而今也不敢輕易冒犯于她。

雖得慶貞帝并未解釋李姝蕊的去向,但去春狩的那些人,自也多多少少聽得些風聲,知曉此事與她有關。

不僅僅是這回,上回李姝蕊被陛下太子禁足,亦是因她而起,故而那些貴婦貴女眼下是有些忌憚她的。

裴芸只覺可笑,果然,大多數人骨子裏都是欺軟怕硬,她越是折下這腰,越是要有人踩在她身上。

男客與女眷分兩地用宴,席間,裴芸隐隐聽得有人談論雍王閑話。

道雍王不良于行,自打受傷後,便脾性暴躁易怒,前雍王妃扈氏生前還私下同友人哭訴,道雍王曾打罵于她。

幾年前,扈氏突然病故,還有人猜測,扈氏死得蹊跷,或是被雍王折磨而死,可畢竟是慶貞帝愛護的幼弟,縱有人心存好奇也不敢真的去求證。

那些女眷們話說得隐晦,但裴芸明白她們究竟是何意,無非是雍王當年受傷,恐殘得不僅僅是一雙腿,怕還傷了根基。

既無法正常行走,又無法人道,雍王煩躁之下才成了而今這般脾氣。

她們話語間透出幾分對烏蘭公主的同情,但不乏幸災樂禍,言她這新婚夜大抵沒了什麽濃情蜜意。

裴芸随意聽了兩耳朵,沒放在心上,雍王是否傷了根基,她不知曉,不過前世,直到她死,烏蘭公主也的确未給雍王誕下過一個子嗣。

宴席罷,裴芸就帶着李謹回了東宮。

谌兒已然睡下了,裴芸去側殿瞧了一眼,便悄然回正殿沐浴。

更換寝衣時,書硯驀然拿出一套嶄新的,正是先頭裴芸用太子從覃縣帶來的織錦而制。

胭紅的料子,格外鮮妍奪目。

“這寝衣也做成好一段時日了,不若娘娘今日就穿這一身?”

裴芸已記不得上回穿一身紅是什麽時候了,大抵是新婚那段日子,若非書硯拿出這身衣裳,她都快忘了。

“好,就它吧。”

書硯伺候裴芸換上,不由得雙眸一亮,誇贊道:“娘娘,您穿這身可真是好看,若讓太子殿下見着,定是要看愣了神的。”

聽得書硯提及太子,裴芸不禁蹙了蹙眉,她穿什麽與他何幹。

也不是穿與他瞧的。

但人多口雜,這話到底不能說出口,她只扯唇笑了笑,道了句“熄燈吧”。

“是。”書硯伺候裴芸睡下,輕輕放下床帳,便提着床頭的小燈出了殿門。

裴芸躺在榻上,一時還未有睡意,她在心裏盤算着日子,若她沒有記錯,她兄長大敗騁族的捷報當會在這幾日抵達京城。

正思忖間,裴芸就聽得殿門被推開的聲響,她心下疑惑,緩緩坐起身。

李長晔快馬加鞭自粟州而歸,待趕到京城,已快到城門下鑰的時辰。

他先是去蘌書房同慶貞帝禀了一些赈災要事,慶貞帝心有不解,問事既未辦完,緣何回來了。

李長晔只道,一些赈災之事涉及機密,唯恐洩露,不好由人代為通傳,加之也欲參加雍王大婚,可惜時間緊迫,沒能趕上。

慶貞帝靜靜看了李長晔片刻,想着自己這兒子與雍王的關系向來不錯,趕着回來參加他的大婚也無可厚非,便颔首道他一路過來,定然疲憊,早些回東宮歇下吧。

李長晔拱手而退。

離開蘌書房,他提步往東宮而去,入了東宮,步子是愈發快了。

常祿跟在後頭,幾乎趕不上他的步子,正想着到了澄華殿,得趕緊吩咐人備水,讓太子沐浴更衣,不想太子竟是徑直走過澄華殿殿門,往前而去。

這方向,還能去哪兒。

沒一會兒,常祿果見他家殿下闊步入了琳琅殿。

琳琅殿的宮人乍一見得他,皆是目露驚愕,正欲出聲通傳,卻見太子擡手制止。

書硯提着燈自殿內出來,才下丹墀,擡首一瞧,吓得險些喊出聲。

“太子妃睡下了?”李長晔問道。

“回殿下,娘娘才歇下,這會兒當還沒有睡着。”

李長晔颔首,旋即上前輕輕推開殿門,書硯忙上前替太子照亮。

見只有外殿留着一盞小燈,內殿卻是暗着,李長晔不禁蹙了蹙眉,他分明記得裴氏同他說過,她已習慣了夜間在床頭放盞燈的。

一陣窸窸窣窣的被褥聲響起,內殿之人似是聞見動靜,起身來看,随着書硯手中的燈盞逐漸靠近。

李長晔便見一只修長纖細的柔荑挑開一邊床帳,其內之人幽幽探出半個身子來。

只一眼,李長晔雙眸微張。

此時的裴氏神色慵懶,或是不明白緣何書硯去又複返,一雙潋滟的杏眸裏透出幾分疑惑,她一頭如瀑般的青絲垂落在胸前,蓋住小衣下若隐若現的豐腴,外頭的寝衣薄如蟬翼,松松散散,露出半片香肩,那胭紅的顔色襯得她的肌膚愈發欺霜賽雪,媚意叢生。

仿若一朵盛放的,待人采撷的芍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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