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白牙,你想他了嗎

第48章  白牙,你想他了嗎

深夜的居酒屋很熱鬧, 正值戰時就更加熱鬧,屋子裏坐着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忍者,大家舉着杯子暢談, 氣氛熱烈又豪爽。這間居酒屋位于村子出口的邊緣位置,不在宵禁的範圍內,被默認為忍者們深夜的補充點。

畢竟那麽多忍者,其中不到年齡的孤兒和年紀大的單身狗們占據了挺大的一部分。就算不是孤兒,家裏都在外面打工做任務,沒人有這個空餘時間打理家裏。有錢一點的忍者還能把家裏的內務轉給家族幫忙處理。

其他人, 就只能湊合過。

吃飯到外面。

和現代社會的獨居社畜差不多。

四周人頭湧動,邊緣坐了三個看起來比較矮點的身影, 也沒有人會來查探他們的年齡, 看是不是未成年人來喝酒之類的。看見他們湊在一塊均分一瓶蜂蜜甜酒,還會有人咧着嘴豎起拇指路過。

在未成年保護法未完善的木葉, 喝酒是什麽?

就是勇敢的嘗試罷了!

戰場都能上了,喝兩口酒怎麽了?再說他們又沒喝烈酒, 就嘗嘗蜂蜜甜酒, 那種酒的度數對于成年忍者來說和小甜水沒什麽區別。

熱銷的深夜拉面在面前冒着熱騰騰的霧氣。

旗木卡卡西卷着面,心不在焉地打量着面前的這兩個人。他實在是沒想到,能大半夜在半夜遇到這兩個人,最近站在戰場潮流熱點的巅峰, 被譽為瞬身止水和神弓姬的兩個家夥。

在聽說了宇智波止水做出的舉動時, 心情最複雜的莫過于他了。同樣是在任務中遇到了複雜的情況, 宇智波選擇了保護任務目标,放棄同伴。

和他父親相反的決定。

結局是村子的平靜, 沒有任何懲罰。

這是不是也再一次論證了他父親的錯誤。

“你當時……被很多人罵了嗎?”

宇智波止水對帶其他家族的人沒什麽興趣,只是看在木葉白牙的份上, 多給了一點耐心。

“你很在意這個?”

“難道你在做任務的時候,沒有被人罵過嗎?”

他不動聲色地挪走某個人悄悄倒滿的酒杯:“任務中死了很多人,自然會引起他們親人朋友的不滿,我以為你作為一個忍者應該知道這點。”

又不是剛上戰場的小屁孩了,怎麽還能問出那麽天真的話來。

“那不一樣。”旗木卡卡西垂下眼,想到父親死後,他走在街上時,那些曾經友善的人們看着他時古怪的眼神,私下裏的竊竊私語就像是一張網裹在他身上,不斷地把他拖向痛苦的深淵。

所有人在一夕之間就變了張臉。

曾經一起的玩伴露出欲言又止的臉,然後被拉入門口,再也不和他打招呼。他踽踽而行在這個世界裏,空地找不到任何依靠。

那父親呢?

他曾經那麽驕傲強大的父親呢?

因為保護了同伴,所以就變成了罪人。朋友,同伴,長輩,乃至周邊的一切,都開始否認他的做法。

他所守護的一切,都開始敵對他。

他的信念崩潰了。

所以他選擇了抛下他,迎向死亡。

旗木卡卡西不是不懂他的痛苦,可越是懂,才越是恨。

你不是一無所有啊。

你還有我這個孩子不是嗎?

為什麽不能振作起來呢?為什麽不能把他們的否認給打回去呢?為什麽就要這樣像一個懦夫一樣死去。

為什麽不能為了我活下去呢?

他連一個借口都沒有留給他,他只能去附和那些人的說法,把所有的感情化作仇恨,一個字一個字的咀嚼,再把它們刻進自己的骨子裏。

如果日子就這麽重複下去,他可能會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和自己和解。他就是一個擰巴的性格,認定的事情就犟着,絕對不會主動去問,去給自己找到一個舒服的借口。可有一天,老天爺把那個和他父親做了相反事情的宇智波放在了他面前,然後有人告訴他,他過的也不怎麽樣。

兩種選擇都爛透了。

根本就沒有對錯之分。

旗木卡卡西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問題,因為他現在居然想笑。

控制不住地想笑。

一邊笑,一邊把酒倒進自己的嘴裏。

幾下就倒空了整瓶。

“真難喝,”他皺着眉揉了揉眼睛,“甜的要命,怎麽會有人喜歡喝這種東西。”

“怎麽會?”宇智波止水喝了一口,又倒了點他們自己在路上采的蜂蜜,晃了晃後才滿意地品嘗,“我覺得還有點淡,蜂蜜甜酒真的是為小孩子做的口味,不論哪方面都比較清淡。”

東僑裏奈她正在往蜂蜜甜酒裏倒檸檬水,然後面無表情地拿着炸好的天婦羅蘸山葵醬,然後一下子塞進嘴裏。

“唔唔唔……”

她的眼睛裏飙淚,表情依舊平靜。

緩了幾秒後,臉部的表情才開始扭曲。

旁邊路過的店員都覺得有點害怕,過來詢問她,需不需要多給她上點清水,或者可以給一疊醬料,把山葵稀釋下。

“不用,我就喜歡這樣吃。”

她果斷地拒絕。

兩個人一個加蜂蜜,一個蘸山葵,連炸可樂餅都不放過,夾了得蘸口嘗嘗,然後才品嘗原來的味道。

那種旁若無人,完全無視別人注視的樣子……

再想到剛才說話說到一半,正常站立應該還是比他矮了點的女忍突然轉頭沖着那個宇智波說:“我有點餓。”

然後他們就說那就去吃飯吧。

問他有沒有什麽推薦的店鋪。

他沒反應過來,就推薦了這家從別人嘴裏聽說的很不錯的店。

再然後……

他們就在這裏了。

旗木卡卡西舉着酒杯,酒水苦澀的餘味在舌根散開,他突然覺得自己那麽激動地沉溺于過去的事情好像有點沒有必要。

他又端着酒杯喝了兩口,這次讓店員上的是青梅酒,梅子酒會有一種微酸的清甜味道,喝一口再吃點小配菜,味道會非常不錯。

不知不覺,他就喝完了新端上了的酒。

對面兩個品味奇怪的家夥也吃的差不多了,在結賬前,那個奈良家的女忍突然看向他:“卡卡西,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

怎麽就突然卡卡西了。

我們熟悉的那麽快嗎?

他內心掙紮了下,試圖清醒一點不要陷入奇怪的語言陷阱,但身體已經輕快地表達出了友善:“你說。”

“你的老師是波風水門吧?”

“他在戰場上,有偏向于哪些家族嗎?”

旗木卡卡西神色一凝,擡眼直勾勾地看向她。

果然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她這是在試探他?為了誰在試探?為了哪個家族嗎?

東僑裏奈特別平靜:“我們還小呢,對火影沒有興趣,也沒有插手站隊的意思。你要是見到波風水門麻煩幫我們打個招呼,過兩天我們回戰場,麻煩他幫忙安排下,盡量給我們放的遠一點。”

回村後明裏暗裏找上門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哪怕她躲在奈良家的族地裏,都有人借着親戚的口上門來說上兩句。奈良家是個腦子聰明的家族,這實在是讓她松了一口氣,要是不夠聰明的話,她還得想辦法脫離家族。

聽起來很無情,但她又不是在這裏生長起來的忍者,真要是信了那套家族木葉為天的說法,那才是完蛋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她需要一個合适的合作者,所以她選擇了奈良。

同樣,在初步了解到了幾位火影競争者的性格後,她果斷選擇了找波風水門聊一聊。

底層出生的天才,代表他不會太過于強勢自我,和他談判可以獲取更多的空間。同時因為沒有實際上的家族束縛,被家族忍者支持着的他,某種程度上也會排斥和防備家族忍者。

像他們這種不想給他添麻煩的天才忍者,對他來說,是可以友好相處的良好目标。

和他聊一聊,能獲得更好的結果。

她本來還在思考到時候能在哪裏找到波風水門,結果路上就被她給遇到一個他的弟子。該說不說,木葉的這種師徒傳承制度真的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展露的非常明顯了啊。

瞧瞧他這個弟子,木葉白牙的兒子,擁有白牙被逼死後在木葉那部分聰明人的隐形愧疚,擁有不俗的天賦,旗木一家涼涼了更好,可以直接被師徒制度更好地吸收進去,同時擁有的家族忍者身份,也能更好地獲取一部分家族忍者的支持。

就是年齡稍微大了點,未來可能和波風水門形成争權的狀态。

不過也可能是另一種情況下故意為之的制衡。

另外倆徒弟也不是白收的,一個是普通家庭代表廣大普通忍者,天賦還可以,有醫忍的天賦,未來可以成為小隊後勤的小姑娘。

一個是宇智波家的吊車尾。

擁有宇智波的姓氏,卻沒有宇智波的天賦,是一個很好的,能夠用來緩和宇智波和村子之間狀态的橋梁。

這麽看來,宇智波一家也沒有止水說的那麽固執,明明還是有想要緩和關系的想法。可能就是比較傲嬌,低不下頭,但又不是蠢蛋,所以會昂首挺胸,變扭地試圖和好。

真像貓貓啊。

旗木卡卡西沉默一會兒後慎重點頭說他會幫忙轉告,然後他坐着品了品在場沉默下來的氣氛,非常有情商地起身告辭。

東僑裏奈慢吞吞地又嘬了一口自己的薄荷甜水,忍不住躺平把旁邊的宇智波貓貓當做靠枕,軟乎乎地滑了過去。

“給我靠一靠。”

她癟着嘴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新的腦子太活躍了。”

“用多了有點腦子疼。”

“?”

不太能理解她的說法,但宇智波緬因脾氣很好脾氣地幫她捏了捏腦袋。

東僑裏奈享受着貓貓的按摩,阖眼好一會兒才把腦子裏那種暈乎乎的感覺給壓下去。最近用腦袋比較多,奈良家的腦袋被開發出了特性,那種感覺就像是制造電腦程序時,複制了一大段大神寫的代碼,詭異地銜接上了很多菜雞程序員自己寫的和各種東拼西湊百度出來的代碼。

然後他神奇地動起來啦。

在運動到大神代碼的那段,會轉的飛快,然後禪院家東拼西湊湊出來的看似聰慧大腦有點暈乎。

卡頓了。

宇智波緬因還在試圖自己狩獵:“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你和他說這個會波及到你,到時候會比較麻煩。”

家族,親戚,村子,會像是一團淩亂的毛線團一樣讓人感覺不舒服。

他滿臉都是你心裏有我就可以,別的我可以自己來的認真表情。

東僑裏奈突然有一種養同伴養的非常成功的快樂感覺,她伸出手,捏了捏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通紅的耳垂。

“讓你來說才比較麻煩呢。”

“你們家裏的人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不要搭理他們啦,”她就像是撺掇隔壁家乖小孩的壞孩子,眼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語氣裏滿是撺掇,“你搬到我家來住好不好?”

“……”

“反正我家裏也沒有人,我一個人要打掃好麻煩的。我們又不會多住,村子才不會看着我們倆在後面偷懶呢,頂多再有幾天,我們就要被趕到前線啦。”

她明明沒喝多少,但說起話來卻像是剛喝了滿滿一杯蜂蜜似的,非常甜蜜。宇智波止水甚至都能聞到她擡起頭說話時,呼吸間散發出來的甜香和一股薄荷的清甜味道,他的理智在反駁她。

她家哪裏沒有人,明明家裏一直有定期打掃的痕跡,隔壁家也有人在照顧她。他對她而言不是必須,家族裏本來就很不滿了,如果被他們發現他沒有好好關禁閉,跑出來找她,還在她那邊不回去的話,會鬧出大事的。

可是感性在他耳畔發出驚* 嘆。

她在邀請你跟她回家!

她在意你!

馬上!答應!她!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最後被小姑娘牽着手,溜溜達達地再度走進了奈良的族地。

與此同時,惦記着他止水哥的鼬悄悄帶着兩個飯團摸到了他家外面。宇智波說是關禁閉,也不會太過分,只是讓他一個人在家裏這兩天好好想想清楚。以前也有過,但止水哥完全不會被影響,還會出來訓練呢。

今天怎麽看不見他?

他翻牆進去,打開了他的窗戶,探頭進屋子裏看了一圈。

止水哥呢?

他們宇智波,那麽大的一個宇智波止水去哪裏了?

=

甜酒不會醉人,旗木卡卡西一邊這麽告訴自己,一邊極力克制湧上腦袋的困倦和眼前突然恍惚起來的世界。

那個店主上酒時怎麽說的來着?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是一個有酒量的忍者了。随着哈哈的豪爽笑聲,旁邊的忍者大叔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要不要喝杯牛奶緩一緩,這樣子能喝下更多的酒。

他沒聽。

現在他知道了。

他們倆都沒說一個好主意。

他坐在旗木家空空蕩蕩,顯得很龐大的庭院裏,在廊下拔出刀看着白牙染上月光的雪亮刀鋒。

【你能不能為你的刀想想?】

【身為武器,它難道就想對着原來的主人出刀嗎?】

小姑娘的話,在他的腦海裏似是而非地轉了一大圈後,盡數被那個已經很少在他腦海裏出現的高大身影取代。

他已經很少想起他了。

或者說,很少想起這一幕的他。

在旗木朔茂死後,他想起他時,只能想到他失去所有活力,安安靜靜躺在哪裏的樣子。

指責聲,嘲諷聲,辱罵的聲音,連成了一片。

父親的形象在他心裏崩塌。

刀鋒在被輕彈一聲後,發出悅耳的嗡鳴聲。

白牙躺在他的膝上,他擡頭看着今晚格外明亮的月亮。

“白牙,你想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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