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擁抱

擁抱

雖然并沒有真的戀愛，但毫無疑問，德裏克最近的戀愛濃度過高了，連塔拉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今天清早，當塔拉基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就看到德裏克紮着圍裙哼着小曲，給她做早餐。做早餐什麽的其實也沒什麽特別，因為德裏克經常說着要關心給她做，雖然她知道實際情況是把她當免費試吃評審小白鼠來對待。但今天的早餐，實在太離譜了。

“蜂蜜薄荷釀茶、香烤埃蘭牛扒、草莓巧克力慕斯、炸奶油……會不會有點多？”塔拉基看着桌上一堆顯而易見的情侶約會餐食陷入了苦思。

“有嗎？”德裏克回了塔拉基一個幾乎閃瞎眼的笑容，“和平常一樣吧。”

“不不不不不，寶貝，這哪裏一樣了？”塔拉基發出驚呼，“要知道你可是那種看我流血三升回來都會面不改色讓我試吃超辣辣爽牛肉丁的混賬家夥啊！”

德裏克沉思了會兒，攤手：“嗯……那是當時覺得需要，現在需要別的罷了。”

“哈？”塔拉基再次看向飯桌上的擺盤過于精細的飯菜，目光聚焦到蛋撻，那上面用漿果屑別有用心地畫了個愛心，塔拉基看着那紅色心形越想越不對勁。

“談戀愛了？”塔拉基問道。

“沒有，”德裏克答得很快，又在塔拉基面前端上了一個烤蛋糕，“但感覺快了。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兩年前？”塔拉基陷入思考，“哦……你是說你喜歡上個男的？你兩年都沒換目标？天吶，寶貝，你可真純情。”

正在爐前的德裏克突然放下手中的勺，笑吟吟走到塔拉基跟前，啪唧一聲狠狠摔下抹布：“兩年而已，眨眼距離。”

塔拉基看着德裏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經汗顏，呵呵兩聲：“寶貝說得對，我只是感慨你現在才開始追。”

“你怎麽能說我現在才開始追呢？”德裏克手撐着桌子，由上到下俯視着塔拉基，“說不定我一直追，還追丢過。而且……”

“而且？”

“而且說不定我追個十年對人家而言也不過如此。”

“哦——寶貝，那可真可憐，你是看上了哪家難追的少爺，他得是需要什麽特別的敲門磚才能打開心扉？你要是需要幫忙，我作為怪盜，可以幫你打聽。”

“不用了，你最大的幫助就是……”德裏克頓了頓，“就是不出現。”

“啊？”

“他讨厭你。”

“我見過他？”

“沒有。”

“沒有你怎麽肯定他讨厭我，說不定人家很喜歡我呢，要知道基本沒有我搞不定的男人，還是說寶貝對于自己的魅力還不夠有信心？沒關心，作為母親我……”

塔拉基不滿地皺緊了眉頭，在她看來，德裏克明顯在撒謊，她的寶貝兒子一定是不夠有信心把她說出去，難道說德裏克心上人是個正義感格外強的家夥非常讨厭盜賊？可她雖然說偷了好多富商做了不少壞事，但也偶爾、有時、某個時刻，劫富濟貧一兩下子……

好吧，她确實不是什麽普通人能拿得出的母親。

“你是在意他不接受我身份？要知道我演零售店店長一直很成功。”塔拉基沒好氣地端起杯子喝下一大口飲料，又因為太甜了忍不住嘔出來。

德裏克困擾地擡起眉，露出好看的笑容：“恐怕很難，他讨厭你應該是因為單純地讨厭人類……”

“讨厭人類但不讨厭你？”

“我不一樣，我是從小就和他認識的……”德裏克感知到了什麽不對勁，但又找不到奇怪的源頭，“總之，你別管那麽多，你還是每天玩你的吧。”

說着，他添滿了塔拉基讨厭的超甜飲品，滿意地看到母親大人吃癟的表情。

今天課堂上的老師講的還是一些對于德裏克而言毫無用處的東西，比起記那些沒用的歷史和人名，德裏克更寧可去世界冒險。地理課上的知識講了那麽多，但沒有真正踏上土地，對德裏克而言便毫無意義。學地理的用處難道就只有每天跟同學聊天想象高山或者深林的風景？這可真沒勁。

伴随着讓人昏昏欲睡的教學聲，德裏克終于熬到了放學。

昨天是牽手，今天理所應當的就是擁抱。

去拜訪盧拉的時候，對方正在三樓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弄着什麽東西，德裏克想問，但每次盧拉都會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德裏克只能根據頂樓來判斷這是個什麽不大不小的精靈專用機器，聽上去有點像木頭撞擊在什麽柔軟物體上的聲音。

精靈或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雖然德裏克很好奇盧拉的一切，但德裏克還是會尊重盧拉的一點隐私。況且就盧拉的表情來看，這并非什麽謀財害命的事情。

将好奇打消到腦後，得到盧拉的應允，德裏克順勢進了盧拉的卧房關了門。

進房後，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盧拉。這個男人看上去纖瘦又斯文，仿佛自己待會兒稍一大力就會擰斷對方的腰肢。更要命的是，盧拉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現在究竟是怎樣的環境，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就算德裏克見不得人的欲望不小心吞噬了盧拉，到時候他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種該死的鈍感正是讓德裏克着迷的地方，但有時候又格外刺傷他就是了。

沒有多餘的言語，德裏克馬上擁了上去。

擁抱的感覺比德裏克想象中好了太多，德裏克腦海裏再溫馨的記憶，恐怕這都能比得起。德裏克能清晰地感覺到盧拉柔韌的腰肢被自己死死箍住，那是種柔軟的細嫩的生命仿佛被自己控制住的爽快感。明明懷裏堅實的觸感在告訴自己這确實是一個活了四百多年的精靈，更是一個男人，但德裏克就是感覺這是一個多麽小而可愛的生命。

盧拉輕微的呼吸聲一下一下蹭着德裏克的耳邊，身上似有似無的香氣刺激着他的神經。自己的心髒應對着對方的胸膛，而對方的心髒又應對着自己缺少心髒的那半胸口，砰砰砰，仿佛在互相呼喚着交相呼應跳動個不停。

擁抱的感覺原來是那麽好嗎？自己應該早想辦法和盧拉擁抱的，耍賴都行。

德裏克忍不住把頭更深地埋入盧拉的頸邊，鼻尖描摹着對方輪廓的曲率。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撫上盧拉的背，感受對方的發絲仿佛流水般穿過自己的指隙。

呼吸是如此清晰，每一次身體的微微起伏都仿佛伴随着靈魂的更加靠近。

懷裏的盧拉似乎有些不滿，掙動了下腦袋。開什麽玩笑，德裏克光是聽着對方細微的呼吸聲都耳朵發麻，怎麽可能讓對方更加靠近。他左手沿着背脊向上一把按住了盧拉光滑的脖頸，粗長的手指控制着對方的腦袋将其狠狠按在了自己的肩頸。

就這樣就好，再一會兒就好。

此時此刻，德裏克覺得命給對方都無妨，只要讓他貪戀會兒現在虛假的溫暖就行。他親愛的盧拉·埃爾塔納是個不愛說話的笨笨精靈，那他就可以陷入這種虛假的戀情片刻不怕被揭穿夢境。

願這一刻的時間能永恒。

懷抱裏的溫度是那麽具體，但在想到時間的那一剎那，德裏克卻感覺自己像被澆了盆冷水似的。他與盧拉是不同的，他倆的時間就是，他注定只能是盧拉生命裏一只貓或狗。甚至于去掉時間，他倆之間還有個性別相同的巨大問題。他是無所謂了，那盧拉呢？他怎麽想呢？

德裏克痛苦又貪戀地将懷抱鎖緊，他右手穿過對方後背拉住自己的左胳膊，好讓這懷抱不受控将對方勒死。咚咚的心跳逐漸變為了警告，該死的理智攪亂了寧靜，讓指尖的力氣逐漸狠厲。

“嗚……”盧拉發出了輕微的嗚咽聲。

德裏克這才發現他已經仿佛把對方嵌入自己身體似的抱得過緊，兩人的衣服早已皺皺巴巴亂作一亂，擰在當間的褶皺更是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戰。

“抱歉。”德裏克有些慌亂地松開懷抱，冷空氣唰地湧入沖刷着胸膛，讓他心情瞬間跌到谷底。

悵然若失。

他有些緊張地看向盧拉，期待着對方的反應。如果盧拉有一絲一毫的不适，他毫不懷疑自己會有多麽羞憤甚至悲傷。但如果，如果盧拉有哪怕一丁點的喜歡，那他就能狂喜萬分。

面前的精靈只是白着臉身體微微起伏着喘氣，毫無反應。

是了，指望盧拉能主動對他說什麽，真是天方夜譚。

“如何？”德裏克試探地問道。

“如何？”盧拉微擡起眉納悶地重複，“這不是應該問你嗎？是你要體驗啊？”

德裏克不由得抿了下嘴，憋住複雜的表情：“我知道，但你呢？就……這個體驗是相互的。”

“嗯……”盧拉微微歪過腦袋，“還行？就是有點太緊了，我想如果是個普通女生可能會被你勒死吧。”

“還行嗎？”德裏克忽略了後半句，眼神亮了起來。

“對，”盧拉點了點頭，“感覺挺溫暖的？可能用詞不太恰當，但我一瞬間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有點新鮮。”

伴随着盧拉的解釋，德裏克緊張的表情逐漸融化為欣慰的笑容，他垂下腦袋放松地喃喃自語：“太好了……”

盧拉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沒感覺到惡心什麽的嗎？”德裏克擡頭，定定看向盧拉的眼睛。

“沒有……”盧拉看着德裏克專注的眼神有些害怕地後縮了脖子，“應該惡心嗎？”

“沒應該，只是每個人反應不同，”德裏克抿起笑容，表情複雜地微眯起眼，“确定沒有嗎？那想揍我，或者反胃之類的沒有嗎？”

“怎麽可能有啊？如果有的話，那你小時候我就應該天天揍你了，那時候你那麽黏人。”盧拉無奈地嘆出一口氣。

“不，這不一樣，”德裏克不斷搖頭，語氣慌張而又堅定，“無論如何，這太好了，太好了……”

盧拉有些怔愣地微張着嘴，但他看着德裏克喜悅的笑容，也忍不住牽起嘴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你說好就好吧。”

“我可以再擁抱你嗎？”

“可以啊。”

說着，盧拉敞開懷抱，德裏克興奮地又抱了上去。

還是如此溫暖的柔韌的身體，但卻和剛才感覺完全不一樣了。這次德裏克能感覺到自己血漿在洶湧個不停，布料仿佛化作了透明，他能感覺到對方肌膚每一寸細小的抖動。

“真是，長這麽大了還那麽黏人。”盧拉煞風景地吐槽道。

德裏克不管不顧對方的話語，只是把懷抱擁得更深。他将腿撐到對方身後，雙手貼着盧拉的後背，讓盧拉完全失去了身體重心由他支撐着。

“就黏人，你煩也不行。”德裏克悶聲道。

“好。”盧拉不置可否地嘆了口氣。

時間拉長了二人的影子，牆壁上二人的身影逐漸化為一體。

“德裏克。”

“嗯？”

“你必須松開我了。”

“不要。”

“太硌了，我不喜歡被戳着。”

“……你可以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