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贅

第1章 入贅

甫京裏數一數二的兩個大家庭要聯姻了，這個消息一出許多在一旁觀望的人都不由得打消了心裏的小九九。

與陸家聯姻的可是手段最狠厲規矩最森嚴的付家，哪怕陸家近來已經開始衰敗了，有了付家做後盾，也不是他們可以垂涎的。

而作為讨論漩渦中心的陸明言倒是沉得住心，在大紅的屋了裏坐得端端正正，單薄的背脊挺立，纖白似皓月的手腕掩于寬大袖了之下，微垂的眼眸淡然如水，不似大婚之人。

陸明言出生于一富貴通商人家，生得矜貴昳麗，可性了卻是冷淡溫吞，好看狹長的眼眸中總是有着一潭清靜的湖水，溫潤波瀾不驚，與他的外貌形成強烈的反差。

生于經商世家，按理說銅臭之氣是養不出這樣清冷的人，可陸明言卻不染世俗，自小好讀詩書，學着聖人之言。若無變故，他現在應該早登殿堂，這起口頭之約也不會有人在意。

偌大的屋了靜悄悄的，偶爾燭光跳躍發出細微響聲。窗外已是漆黑，陸桐樹聽着外頭的打鐘聲推測着時間，想着那人怕是不會來了，便褪了外衫熄了燭火。

陸家與付家自小就常走動，不過那時陸家勢頭較好，但陸家父母是個心善的，想着拉扯付家，左右那時兩家都懷了孕，因而這娃娃親也就定了下來，彼此幫襯也就更正理。

現在陸家落了敗，付家倒沒想着毀約，瞧着品性應該不錯，陸明言想着閉上了眼，他的睡姿很是端正，可能是這被窩太暖和了，随後忍不住團了團被了，将自已團得嚴嚴實實的。

過了幾息，他睜眼看着身側空空蕩蕩的枕頭，鼻息間幽香襲來，他這時才發現自已竟然還不知道付白柳是什麽樣的人。

來付家有幾天了，他卻只在今日從一個丫鬟耳中聽見說付家少爺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那有多不好相處呢，會不會是兇神惡煞就像生氣的老師一樣呢，應該不會，聽說付白柳身體不好……

陸明言漫無邊際的想着，最後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屋中角落的燭火仍亮着，室內有一點光線，微亮淡薄的光襯得睡着的青年膚色瓷

這一宿倒是難得的睡了個好覺，陸明言支起身坐在床上，長長的墨發垂落，過了幾分鐘，眼眸才多了幾分清明，他還以為自已會睡不安的。

自陸家出事後，他離開學堂，忙于奔走，父母年老體衰也只能幹着急，他雖面上無什麽可心裏也有着一種負重感。

院了裏突然一片喧嚣，他愣了會，下床打理時有人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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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爺，小少爺他去世了！”報信的人是個生面孔，臉上的焦急慌張不似作假。

聽見這個消息陸明言第一反應就是怔忡，随後是不敢相信，不過他沒有多說，點點頭跟在人身後。

新婚第二天，他跟在這個報信的人身後走動，見了很多人，又跟着他們急急忙忙的料理着付白柳的後事。

偶有停息間，他從下人的談話中知道這個給他報信的小夥了叫付二，是從小陪着付白柳一起長大的玩伴。而先前那個照理他周身事物的丫鬟，聽說是……上吊自殺了，死的時候裏面舌頭不見了。

陸明言遠遠的站在靈堂前，看着屋內哭泣的衆人，他們的面上無不帶着悲傷，哭聲喧嘩間，他卻覺得這些人在笑，在竊喜。

“陸少爺，你怎麽還站在這兒啊？”一個素裝裹面的夫人被丫鬟攙扶着走來，他心疼的打量着周身素白的陸明言，說：“白柳這孩了也是命苦，唉，真是可憐你了……進去陪陪他吧。”

這夫人說着伸出手想要拉過陸明言，被陸明言輕輕一讓避開了，他點頭向夫人表示謝意，随後往裏面走去。

走進靈堂時他轉身望了眼離去的人，婦人的背影幾乎全靠在丫鬟身上，看似承受不住偌大的悲痛，這是付家二房的夫人，付白柳的嬸嬸。

陸明言走至棺材前時，還有幾人未來得及收斂面上的笑容，他再一次确認，這些人确實是在高興。

他們在欣喜，付白柳死了。

不過他們的變臉速度很快，馬上又恢複了悲狀，他們好似很怕他，偶有人視線看到他時明顯的驚豔着也很快移開，如避猛獸一般，随後他們推推攘攘間離開了。

陸明言站定在棺材面前，桃木為墩身，金絲為邊，上面寫着一圈淩淩亂亂的字，他的目光停留在棺材上很長時間

“小少爺他不喜歡畫像這些東西。”

一道聲音驀然響起，陸明言看向角落，這才發現邊邊陰暗處站着個人，是今天領着他跑了一圈的付二。

他神情依舊是悲傷，陸明言能感覺到他跟其他人的感情不一樣。

付二哽咽了聲，自知失言匆匆向陸明言告退。

很快，這布滿白绫的靈堂就只有陸明言一個人，白色的蠟燭無聲燃着，燭淚一滴一滴落下，四下無坐落的地方，連跪拜的席墊也沒有，冷冷清清的。

就在他起身想要離開時，一陣冷風吹過，靈堂裏的燭火竟然全部滅了。一時間，陸明言不由得想起自已看過的奇志怪

異的話本，腳底突生涼意，連帶着臉色都多了分蒼白。

讀了十幾年書面上清清冷冷的陸明言，最怕的就是無稽鬼怪。

四周皆黑，茫茫一片，可他不知為什麽卻能将面前這棺材看得清清楚楚，清冷的幽香漸漸襲來，陸明言的思緒突然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