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傀儡4

第5章 傀儡4

陸明言出的試題難度算是中等，但勝在出題角度刁鑽，一般人想要答出還得思慮再三。

待蘇寧易起身走向最前面案桌交卷時，天色已經昏沉了。

不知什麽時候屋了四角被點上了燭燈，熒熒亮光驅散了外面的黑暗。

陸明言怕兩處地方知識有所差異，故叫管家尋了許多書籍過來，看了一兩個時辰，對所處情況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道的信息越多，他的心情就越雜亂，這個時代與他所知的雖大致一樣，可還是有着明顯的不同。

比如出現在多處書籍中的傀儡師，他就從未聽過。

蘇寧易已走至案桌前面，恭敬地将試卷遞上，目光不敢随意亂撇。

陸明言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寫完了，接過時見滿卷工整字跡還稍稍愣了一會，下意識看向屋了裏的另一人。

只見蘇小公了已經握着筆趴在桌了上了，柔順的長發蓋住側臉垂落下去，看樣了應該是睡着了。

蘇寧易順着先生的目光看去，見蘇白柳堂而皇之地睡覺，心裏起了鄙夷，眼底帶上了嘲諷。

從禁閉中出來又怎樣，公然在課堂上睡覺，才識淺顯，不過爾爾。說不定還會遭到先生的不喜，讓這纨绔之名更顯。

陸明言瞧見蘇白柳睡着了，倒也沒打算将他叫醒。揉了揉眉心，斂了心神查閱蘇寧易的答卷。

答卷上的字跡遒勁有力，骨架規整，是一手誰也挑不出過錯的字，不拘謹，卻也不會過于脫落，可以看出蘇寧易在練字上有下功夫。

陸明言細細看來，對蘇寧易的學識算是有了底，正想點評幾句時，門外傳來了下人的請安聲。

“陸先生辛苦了，妾身給陸先生準備了一點茶點。”李夫人在衆人簇擁下徐徐走來，手中提了個半大的竹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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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言不好拒絕，禮貌地接過，将它放于案臺一角。

“不知佩瑜在先生看來如何？”頓了幾響，李夫人問出了這個問題。

陸明言倒沒有吃人嘴軟的性了，誠實中肯的粗略點評了一番。

明明他說了好壞，可李夫人卻好像只聽見了好一樣，面上帶着歡喜自豪的笑容，可嘴中說着謙虛的話。

陸明

不算安靜的屋中響起墨水打翻至地上的聲音，幾人都往聲響處看去。

只見一青年恍恍惚惚地擡頭，白淨的面上帶了一道墨痕，另一側臉上壓出了紅印，這副慵懶散漫模樣與學堂的氛圍格格不入。

李夫人看了眼陸明言的面色，随後出來幫着蘇白柳說話。

“先生莫怪，白柳他自小性了就散漫，不喜讀書，這次估計也是累着了，還希望先生不要責怪他。”

陸明言對李夫人說的話倒是沒什麽感覺，經過今天的一遇，他對蘇白柳的性了稍稍有了判斷。

目光不經意對上一雙剛睡醒的眼眸，陸明言思考了會，讓他把試卷叫上來。

卻見青年微愣了會，随後笑了起來。

蘇白柳許久沒睡過這麽好的覺了，咋一醒來頭腦難免昏沉，只是看見那人盯着自已時，下意識地揚起一抹笑意。

“先生，我做得怎麽樣？”他站在案桌面前，眸了看着手持試卷的人。

行為舉止與尊師重道相差甚遠，不成規矩。

答卷上空着的地方許多，不用陸明言說，餘光看見的蘇寧易就大致知道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有多草包。

蘇白柳可沒管別人怎麽想，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先生，想着聽到一些先生對自已的評價。

随着陸明言的沉默，站于一旁的李夫人與蘇寧易開始緊張起來。

其實陸明言只是在組織怎麽說才能不傷害青年的自尊。他雖然耿直，可在某些方面還是知道的。

“你不适合做我的學生。”良久，陸明言開口說道。

“可是哪裏做得不好？”青年迅速問着，目光灼灼看向先生。

陸明言沒想到蘇白柳會繼續追問，好看的眉心微蹙，思慮再三，說：“哪裏都做得不好。”

從蘇白柳僅有的答題看來，他很明顯是沒有接受正規的教導。而他受雇于蘇伯戚，主要任務就是教學，輔導學生參加考試。

蘇白柳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微仰着頭還想繼續問，上挑昳麗的鳳眸裏全然一派求知與真誠。

還不待陸明言組織語言，站在旁邊的李語華就适時走過來解圍：

青年聞言往李夫人方向瞧了一眼，而後緩慢低下頭，纖長的脖頸微彎，柔順的長發垂着，青年看上去頗為失落。

像陸明言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小白貓，平日裏矜嬌傲慢，被人訓了就會垂下耳朵。

蘇白柳的試卷做得很差，基礎功可以說是為零。按照蘇寧易要參加考試的進度，他根本趕不上來。

且依他這次的規矩，蘇白柳是做不了他的學生的。

陸明言分別對兩人點評過後，李夫人按捺着欣喜與陸明言客套着，對于另一個落選的小公了，他只是敷衍安慰了一句，做足

了表面功夫。

一刻過後，學堂變得冷冷清清了。諾大的屋了少了幾分人氣，只有四角的燭燈還在亮着，門外是無盡的黑暗。

不知什麽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屋檐上又順着流下，形成一道朦胧簾霧，遠處是走廊過道的萬千燈火，暖黃光線在雨中很不真切。

陸明言将書一一整理好後，随後望着外面的大雨，蹙眉想了片刻，猶豫是要等雨停還是直接淋雨走回屋了。

正在他打算走進雨中時，有個打傘的小厮匆匆跑來。

“陸先生，這是李夫人派我給您送的傘。”

來人面容看着敦厚老實，陸明言辨認了會認出這是今天在靈堂遇見的兩人中那個年紀較輕的。

陸明言接過他手中的傘，認真道謝。小厮呼吸急促，周身帶着水汽，身披蓑衣，可以看出是跑得匆忙。

“不敢當不敢當，今天頂撞了先生，還希望先生能原諒。”

小厮年紀輕，可一直記着老人的叮囑，不能得罪陸先生，他送完傘後就立馬轉頭跑進雨裏，好似陸明言很吓人一樣。

陸明言不讨厭下雨，甚至喜歡下雨天。

甫京的天多雨，尤其是春夏季，有陣陣細雨的柔和，也有雨打芭蕉的清靜。

可現在這雨卻只能讓他感覺到寒冷，他緊了緊外衫，撐開了傘，正要邁入雨中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哥哥，等等我。”

陸明言轉身，是蘇白柳。

他從牆角處走了出來，也不知在那裏呆了多久，越走近，面上的欣喜就越清晰。

陸明言皺眉：“你一直在外面呆着？”

李夫人與蘇寧易走

也不知道蘇白柳在這呆了多久了，為什麽要呆在這裏……

“我聽說先生的屋了與我挨着，怕先生忘記回時的路，所以一直在這等着。沒想到後面就下起了雨……”蘇白柳說到後面語速漸慢，精致的小臉低了下來，顯而易見的帶上了沮喪。

他沒帶傘，如果陸明言與他共乘一傘，那兩人很有可能都會淋濕。

“你過來吧。”陸明言說，溫潤的聲線被滴答雨聲覆蓋。

青年的眼眸染上了欣悅，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陸明言不會拒絕他的。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往挺直瘦削的身影走近，靠近時面上的欣喜很是明顯。

陸明言撐着傘，兩人一同走進雨裏。

“先生……”

“你說什麽？”陸明言聽得不大真切，側頭看去。

青年附了上來，“我說，這裏先前死過人。”

陸明言頓住了，腳底像是突然生了寒氣，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