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正在了解

第7章  正在了解。

追人呢,是項技術活,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因為,勢必其反。——《楷楷追妻攻略》

白時楷站在車前,看着郁涼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進電梯。

等了一會兒,仰着的頭注意到左邊有個窗戶洩出了黃橘色的燈光。

手機沒有信息進來,白時楷又等了一分鐘左右,“滴!”地一聲輕響,盼望的消息終于來了。

郁悶豬: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白時楷握拳掩蓋住呲出的大牙,在原地轉了個圈才稍稍平穩住心情。

koi:不客氣的,郁老師。

郁涼竹咬着手指頭,思考該怎麽回複,輸入三朵玫瑰花?

不太熟的男女之間,發這樣的圖案是不是有點暧昧?删掉。

切到表情包一欄,從上到下翻了兩遍都沒找着滿意可以發的。

放下手機,郁涼竹轉眼瞥見桌上的那朵桃花。

一周過去,花瓣失了水分,變得蔫兒吧唧。

“怕不是,我們郁老師要走桃花運喽。”

孟複歡的玩笑話驀然回蕩在郁涼竹耳邊,腦海裏奇怪地浮現了白時楷。

郁涼竹被吓得一激靈,狠狠地甩了一把腦袋,“怎麽能這麽想?萬一他有女朋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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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句話說出來,怎麽好像白時楷沒有女朋友,她就能有想法一樣。

不對不對,白時楷有沒有女朋友和她有沒關系?

哎呀呀,煩。

洗澡洗澡,洗完早點睡,打工人明天還得繼續上培訓課。

忙碌的時間,好像也有那麽一點好處。比如說,可以将日子過得十分充裕,虛度光陰的愧疚感少了很多。還有就是,方美絮不會再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說到方美絮,郁涼竹感覺最近耳根子過于的清淨,讓她不甚适應。

将自己的私人手機掏了出來,點開與方美絮的聊天框,發現兩人的聊天還停留在她兩天前發給方美絮的快遞單號上。

方美絮只是簡單地回了個“好”字。

饒是在以前,方美絮定會由此展開一大堆話,拐彎抹角要她早點成家。

這次怎麽如此反常?

準備打個視頻問問方美絮,不料被組長叫去準備後天的開學工作,忙得天昏地暗,回到家澡都不想洗,一沾上枕頭就睡死了過去。

九月是個不同于其他月份,它最盛大的意義在于,不同年齡段的新老學生都邁入更高一級的學習階段。

郁涼竹正式成為一名光榮地人民教師,看着一名接着一名地學生走進課堂,甜甜地喚她“郁老師”,她的小心髒瞬間被萌化。

“郁老師,我們又見面了耶。”

是可愛的顧慕唯,郁涼竹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是啊,小慕唯是一名小學生了呢,真棒。”

昨天在浏覽花名冊時,她也很驚訝自己與這個小孩居然這麽有緣分。

當初以為再也不會見的人,說不定在某個人間轉折口,會再次相逢。

所以,凡事沒有絕對,人生正因為琢磨不透,才迷人。

開學的第一天,郁涼竹又是忙得腳不沾地,午飯簡單地扒了兩口,就要安排小朋友們排隊打飯,教他們如何洗碗,還要穩住他們的性子,教他們辨別上課鈴聲等等。

總而言之,郁涼竹感覺這一天下來,她不僅當了老師,還盡了保姆的職責。

四點的鈴聲打響,郁涼竹站在講臺上拍響手掌吸引孩子們的注意力,“好了,小朋友們,現在到外面的走廊排成兩條隊伍,老師帶你們到校門口見爸爸媽媽。”

慶幸孩子們還算聽話,都乖乖地排隊,等郁涼竹清點好人數後,拉着前面人的衣服到了校門口。

有心急的小朋友,在人群中掃視到家長後就開始撒腿跑,郁涼竹眼疾手快地逮住他們,“小朋友們,先別急,讓爸爸媽媽們在老師這裏簽個字,再和爸爸媽媽回家,好不好?”

“好。”

小朋友們的配合,讓郁涼竹的工作還是順利進行。

第一天上小學,家長都很早到校門口來接孩子,郁涼竹看着即将簽滿名字的花名冊,心已經飄回家想好吃什麽大餐獎勵自己。

“郁老師,又見面了。”

郁涼竹擡起頭,發現是白時楷,笑着回應,“你好,慕唯舅舅。”

将手中的花名冊還有筆遞過去,“簽個字就可以帶慕唯回家了。”

白時楷接過,一筆一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将筆頭對向她,“郁老師和慕唯真是有緣分,又是她班主任嗎?”

“嗯,是的。”郁涼竹将筆收了回來。

白時楷還想多說些什麽,但看見身後還有一長龍的家長,在排隊等接自家孩子,他不好多待也不能耽誤郁涼竹工作,牽過顧慕唯的手,與郁涼竹句“再見”後,就退了出去。

拉開車門,将肩上背着的顧慕唯書包扔在一旁,抱她坐進兒童座椅裏,盯着她扣好安全帶後,繞回駕駛位。

“舅舅,你是不是和我們郁老師很熟?”

白時楷系好安全帶,正打方向盤出停車位,“為什麽這麽說?”

“就是一種感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白時楷從透視鏡看她,嘴角的笑意止不住,“也不算很熟,正在了解。”

“了解什麽?”

“做朋友啊。”

顧慕唯小小的臉上浮現大大的疑惑,“做朋友還需要了解?”

普通* 朋友不需要,但加上性別就需要了。

這句話白時楷當然不會跟小屁孩顧慕唯說,說了也是浪費口水,于是換了個換題,“今晚去你吳叔叔家吃飯,成不?”

“成啊,吳叔叔的手藝比你好。”

“……”白時楷白了她一眼,“是是是,在你眼裏,誰都你舅舅我好。”

“也不是的,舅舅也有舅舅的好。”

白時楷挑了挑眉,“比如?”

“長得好。”

“真的?那我和你爸爸誰長得更好?”

顧慕唯無語,“請舅舅不要蹬鼻子上臉,我爸爸可是天下第一美男。”

“那我就是第二咯。”

“不,第三。”

“誰第二?”

“外公。”

得,這氣死他的脾氣,跟她媽媽簡直如出一轍,白時楷無話可說。

郁涼竹伸了個大懶腰,将雜亂的桌面整理一番,拎起尼龍包準備回家。

出辦公室時,碰上和她同期的新老師蔣淼,兩人相互吐了一路的吐苦水,一直到出校門。

“第一天上班真的好累,感覺比社畜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郁涼竹點頭,“是啊,小朋友不太适應,午休的時候鬧騰得厲害。”

“是這樣的,慢慢過渡就好。”蔣淼深深地嘆了口氣,“真希望這個過渡期快點過,我感覺現在和幼兒園老師差不多。”

郁涼竹也這麽認為,但她相信她有耐心,也有能力讓孩子們在她的帶領下成功适應小學生活。蔣淼也肯定可以。

“欸,郁老師,那裏好像有個人一直在盯着你看诶。”

郁涼竹順着蔣淼的手看去,嘴角的笑意一凝。

男人走過來卻沒有靠近,蔣淼識相地先走一步。

“阿竹。”

郁涼竹捏住尼龍包的手收緊幾分,嗓子眼像是被異物噎住了似的,咽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能發出聲。

“哥,你怎麽來了?”

哥妹倆大半年沒見面,郁涼竹這個性子,對方承君拘謹生疏了不少。

“過來這邊出差,順道來看看你。”

郁涼竹僵硬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需要我請你吃個飯嗎?”

方承君拒絕,“我這幾天有個會要開,時間不太允許。”

聽見這個回答,郁涼竹松了口氣,可下一秒這口還沒徹底咽下去的氣,再次提了上來。

“周末,我請你吃個飯,有空嗎?”

郁涼竹很想說沒空,可惜沒有充分的理由,只能應下。

郁涼竹以為她會因方承君的到來,而時時刻刻膽戰心驚,不為別的,就是害怕他是方美絮派來的說客,監視她繼續參加相親。

可出乎意料的,方承君是真的很忙,自那天分開後,兩人就沒咋聯系,連微信也沒尬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郁涼竹沒精力多瞎想,她現在是恨不得學會分身法術,小朋友們真是太過于活潑好動了。

上課了還在跑來跑去,下課又對學校好奇得一批,鈴聲都響了也不見回來,需要發動幾名老師去找。

這還算輕的,有時候兩個孩子間發生争端,哭了一個,整個班開始沒理由地跟着哭;還有尿褲子什麽的,真的就像蔣淼說的,活脫脫一幼兒園教師。

終于熬到周末,郁涼竹必須先休息一天,周日才能去赴方承君的約。

“你看起來,有點憔悴。”

郁涼竹接過方承君遞過來的雞湯,“很明顯嗎?我還用粉底液遮了遮我黑眼圈。”

方承君看向郁涼竹手指的位置,“黑得粉底都遮不住。”

郁涼竹喪了。

“工作很累?”

郁涼竹喝了口雞湯,“特別特別累,感覺回到了高三。哦,不,比高三還累,高三至少可以選擇不說話。”

方承君被郁涼竹的話逗笑,“但你很開心,是嗎?”

這家店的雞湯一向做得很好,郁涼竹最近累得食欲不佳,飲下這碗雞湯,她的味蕾霎時間被激發了出來。

“對,小朋友們都很可愛,眼睛亮亮的,叫我的時候嘴巴可甜了。同事也很真誠。”

教育崗位相比于其他工作,各個方面都要簡單很多。當然這一點僅相對于郁涼竹而言,畢竟每個人做同一件事的體驗都不一樣。

方承君用公筷夾了個肉丸給她,“國慶回家嗎?”

旁邊許久沒有回音,方承君也不急,給她夾完給自己夾。

郁涼竹看見自己碗裏的“小山堆”,哭笑不得地制止了方承君繼續夾筷的動作,“夠了,吃不了那麽多。”

方承君放下手中的筷子,轉頭看向她,“小姨最近不是很好。”

郁涼竹臉色頓變,“她怎麽了?生病了嗎?”

“不是。”方承君說,“她知道李倫當街騷擾你的事了。”

郁涼竹一愣,“她怎麽會知道?我沒和她說……”旋即,郁涼竹猜到了,語氣不由得冰冷三分,“李倫說的?”

郁涼竹和李倫還有一層關系,他們是同一個村出來的。

這也是為什麽方美絮總撮合他們倆的最主要原因,方美絮的思想有傳統的一面,她希望女兒能嫁得近,同村就是第一選擇。

方承君點頭,“你是不知道,小姨一聽說你受了委屈,立馬從廚房抄出一把菜刀,殺到李倫家,和李倫他媽對話了幾個鐘頭,全村的人都跑來湊熱鬧。

後來李倫承認是他對你的髒話,小姨直接要把菜刀砍過去,還是民警及時趕到,才沒有造成大的悲劇。”

“她沒事吧?”

方承君看着郁涼竹溢出眼眶的擔憂,搖頭,“沒事,雙方達成了和解。”

郁涼竹這才松了口氣,方美絮對待外人最是講究客氣溫柔,不想為了她,也有如此潑辣的一面。

“小姨本來想來看你的,但又怕你不想看到她,沒敢來。”

郁涼竹的再次心一縮,方美絮也會怕她?

“小姨就讓我來看看你,說你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廣陽待着,遇到危險了也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方承君說,“阿竹,我知道你和小姨有些矛盾,但你也要體諒她一下。小姨讓你相親,也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護住你的人。

她說自己是半只腳邁進黃土裏的人,擔心自己陪不了你多久,擔心你在這個世界孤單一人。你有事又喜歡憋在心裏,有怨氣也不喜歡撒出來,這一點和小姨一樣一樣,你們母女就是都太犟了,誰也不肯先向誰低頭。”

郁涼竹被說得眼眶熱熱的,埋着頭,不斷舀動碗裏的雞湯。

“阿竹,算我這個當哥的說句多嘴的話,國慶回去一趟,将你不願意相親的事大膽地、直接地與小姨挑明,畢竟逃避不是長久之計,直面解決才是真。”

碗裏的雞湯涼了,郁涼竹的眼眶卻越來越熱,“她不會聽我的,她只會覺得她都是對的。”

“這點我就不同意了,”方承君說,“你回去一趟,跟小姨說清楚,小姨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縮在廣陽,小姨在老家胡思亂想,母女倆都不好過。”

郁涼竹從未懷疑過方美絮對她的愛,只是她們母女真不是善于表達的人。

一個錯誤的愛意表達,反而會将對方推得很遠。

“嗯,我再想想。”

郁涼竹肯松口就已經很不錯了,方承君也不指望她能立馬答應,“回去替我指導指導小遠,那混小子最近可皮了。”

說到調皮的兒子,方承君眼眸裏湧上一抹亮光。

親情,永遠是世界上最親密的感情,沒有之一,也是最不講道理的感情。

兩人吃了一個小時左右,郁涼竹在前臺等方承君結賬的時候,突然聽見餐廳裏傳來一陣怒吼:“死渣男,給我滾!”

接着是一陣玻璃杯破碎的聲音。

郁涼竹與方承君對視一眼,好家夥,這麽抓馬的劇情也讓兩人遇上了?

一個女人怒氣沖沖地跑了出去,過了幾秒,一個男人追了出來。

郁涼竹也有愛湊熱鬧的基因,踮了踮腳尖不斷向前湊。

“小心點,別摔了。”方承君扶穩住郁涼竹,擔心她重心過度前傾會摔跤。

郁涼竹乖巧地縮了回了點身子,擡頭時與跑出來的男人對視上。

不想,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見了一閃而過的驚詫。

郁涼竹:白時楷怎麽一臉水?

注意到他出來的房間和剛才女人是同一間,郁涼竹頓悟出了些什麽。

白時楷:她也在這吃飯?她身邊的男人怎麽這麽眼熟?

深挖了遍記憶,白時楷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當時在機場第一次遇見郁涼竹時,拉起她手跑的男子嗎?

他們是什麽關系,家人?還是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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