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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夫人,這是掌門吩咐的,一定要您喝下去。”女弟子端着托盤上的藥站在一旁語氣冷硬。
與衣着整潔面帶淡妝鎮定自若又年輕貌美的女弟子相比,坐在鏡子前面容憔悴披頭跣足的解意秋看起來狼狽不堪。
女弟子又生硬的重複催促道,“請夫人用藥。”
她看向解意秋的眼神譏諷又不屑。
恐怕弟子們早就忘了眼前這個幹癟頹唐的女人也曾是修真界中另人望其項背的靈淵山翹楚。
解意秋看着鏡子,鏡中是蓬頭垢面糜頹不堪的她,以及身後端着托盤對她不屑一顧的女弟子。
她忽的一把将桌臺上的鏡子推翻在地,銅鏡四分五裂,五指成爪朝女弟子的臉抓去,癫狂道,“去死,給我去死!”
解意秋失去靈核經脈受損如凡人一樣,哪能和這修為頗深的女弟子相比?
女弟子只輕輕側身,解意秋便撲了個空,狼狽又滑稽的摔在地上,引得周圍其他的弟子哄笑。
解意秋一撲不成反被嘲笑,她笨拙的從地上爬起來,又繼續撲過去。
女弟子直接把她當做消遣樂子,一邊讓解意秋碰不着,一邊又朝她身上打去,打得解意秋身上青青紫紫的。
原本縮在角落的公輸雪芝看見這群人如此戲弄自己的母親,沖上前去死死抱住解意秋的腰。
解意秋一把推開沖過來的公輸雪芝,她力道極大,将公輸雪芝推得後撤好幾步,一頭碰到屋內的桌角上。
公輸雪芝雪白細嫩的額頭滲出鮮紅的血,順着稚嫩的臉蛋流下。
屋內頓時安靜。
解意秋渾濁的眼睛裏這才有了幾分清明。
她終于停下來,想要上前去查看公輸雪芝的傷勢,卻被一旁的女弟子強制摁住,粗暴的灌下碗裏黑褐色的藥。
桌椅橫七豎八的躺在屋內,一衆弟子圍站于屋裏,解意秋抱着破了額頭的公輸雪芝縮在一起小聲啜泣。
公輸長澈剛進寂落院就看見了屋內讓人頭疼的場景,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弟子拜見掌門。”屋內弟子齊齊向門口穿着衣冠赫奕的男子行禮道。
公輸長澈站在門口處掃視屋內一片狼藉,眉頭皺起,原本想要邁進屋子的腿放下了,問道,
“怎麽回事?”
喂解意秋藥的女弟子上前答道,“夫人不願喝藥,弟子們勸了好久才把藥喝下。”
公輸長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有一個瘋子一樣的妻子,對于名聲顯赫的蒼穹山掌門來說,可是最為難堪之處。
“辛苦你們了,先退下吧。”公輸長澈吩咐道。
衆弟子一齊告退,屋內屋外獨留公輸長澈解意秋公輸雪芝三人。
公輸長澈踏進了屋。
公輸雪芝立馬從解意秋懷裏掙脫,想要跑出房門,卻被一股力量拽着,扔進了屋內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夫人不喜歡這藥?”公輸長澈抹掉解意秋嘴邊的藥漬,指尖撚了撚,笑着問她,“沒有熟悉的味道嗎?”
解意秋突然打了個冷顫,眼睛恐懼的看着公輸長澈,拼命的往後縮。
公輸長澈一把按住解意秋的後頸,拽住她的頭發,強迫她擡起頭。
“我看夫人最近身體一直不好,為夫心底擔憂不已,所以親自為夫人打造了一副項鏈,免得夫人突然說些什麽不得體的話來。”公輸長澈手裏提着一把銀圈綴滿靈石極其華貴的項鏈。
解意秋看着這華麗奢美的項鏈,突然意識清明許多。
那是用她的靈核做成的項鏈!
解意秋眼中充滿恨意,不顧頭發被公輸長澈扯着一口咬在公輸長澈的手臂上。
公輸長澈頓時惱火,一腳踢在解意秋腹部,将人踹開,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入血肉的牙印。
“真是不知死活!”公輸長澈罵道,他抓住解意秋,一手壓制住她拼命掙紮的手,一手毫不憐惜的給解意秋套上項鏈。
項鏈剛被戴上便融入進解意秋血肉中,解意秋死死的摳住自己的脖頸,想要将已融入血肉的項鏈挖出來,卻是徒勞在脖頸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做完這一切的公輸長澈心情才愉悅一些,輕輕掃開解意秋臉上的碎發,撫摸着她臉上因公輸長澈粗暴戴上項鏈而刮破臉皮的傷痕,無奈道,“可惜這張臉了,老實點不好嗎?你可以繼續當你的蒼穹山掌門夫人,雪芝也能開口說話,可你偏偏要去找解山海,找到又能做什麽呢?”
原本在地上極力掙紮的解意秋動作變得緩慢遲鈍,神色愈發疲倦,最終沉沉昏睡過去。
公輸長澈站起身來,看向在一旁椅子上坐着的公輸雪芝。
女孩頭頂着一個傷口血液順着她臉頰流進脖子裏,她也不知疼痛,眼底清冽無半分恐懼之色,平靜的像個陶瓷娃娃,安靜的看着這一切。
公輸長澈突然想起什麽一拍手,“哦?差點忘了你五感被封。”
他正要跟公輸雪芝說些什麽,突然屋外傳來一股明顯的靈力波動,引起了公輸長澈的注意。
公輸長澈透過窗戶朝動靜傳來的方向看去,瞳孔微震,語氣不善,
“看來又有人不想活了。”
話音落,屋內已沒公輸長澈的身影。
井底。
地面上躺着失了半個身子血肉的血人,鮮紅的血液從他身上流出在地上積集了一灘血河,彎彎曲曲的流着。
忽然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動了動。
花欲燃艱難的從儲物袋裏拿出幾粒丹藥往嘴裏塞了十來顆,又在地上躺了半天才終于勉強能動,他盤腿在地調息小片刻。
花欲燃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用靈力将裸露出來的內髒包裹住,血也暫時止住了,便吊着半口氣站起身來,朝着井底更深處走去。
這個枯井很不尋常。
枯井被人用陣法隐藏住了,這陣法花欲燃非常熟悉,如果是死前的他來說,破解是沒有問題的,可如今以花欲燃之力是沒有辦法破這陣法,他便加以疊加低階陣法,故意引誘蒼容晚釋放靈力作以引導,竟沒想到真的給他破了。
井底之下,十分黑暗。
花欲燃拿出儲物袋中的油燈,井底有一條隧道。
彎彎曲曲像是某種植物根莖一樣的東西,一直從井底隧道更深處延伸出來,占據了井底大部分空間,爬滿了井壁。
花欲燃用刀割下一塊藤蔓似的東西,放在鼻前聞了聞。
藥材的味道。
一個猜測在花欲燃心底冒出,不會讓他歪打正着,要尋的肉靈芝不會就在這井底?
花欲燃朝更深處走去。
肉靈芝必須用大量靈力澆灌才能生長下去,公輸長澈是用了什麽樣的方法把這肉靈芝養的滿井都是?
越接近深處這藤蔓一樣的東西愈粗愈密集,擋住了花欲燃前進的路。
花欲燃嘴裏叼着燈,拿着劍不斷将擋住去路的藤蔓割掉。
正當他集中注意清除藤蔓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花欲燃吓了一跳砍藤蔓的劍轉而向後刺去,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沒死?”
花欲燃嘴裏的燈照射下,抓住他手腕的蒼容晚頗為驚訝。
花欲燃扯出自己唯一的手臂,嘴裏叼着燈,口中含混不清,“多……虧了蒼仙君……手下留情。”
“你剛才為什麽叫我王大柱?”蒼容晚一向直白,心裏想着什麽就直接問出來。
花欲燃繼續清理藤蔓,“蒼仙君聽錯了吧。”
蒼容晚原本已經離開,卻心中一直惦記着那人叫自己“王大柱”。
這名字是百年前親生父親給他取的名字,自從他被溫霁光交給公輸長澈後就入了靈械堂,一腳踏入修仙界此後修行便要忘卻前塵,連帶着他那個名字也要改。
蒼容晚是公輸長澈當年給他取的名字,但平時還是喜歡叫他大柱。
知道他叫“王大柱”這世上也就只剩公輸長澈了,還有前段時間出現的江逾白。
蒼容晚因這個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十六歲少年是不是雪重公子涅槃歸來。
可如果這少年不是涅槃的雪重,身上為什麽會有環護在身的鳳凰神印?
雖然氣息很微弱。
蒼容晚又抓住花欲燃的手腕,“私闖內門,你需得跟我回去。”
“別拉拉扯扯的,”花欲燃笑着抽出手,靠在牆壁上指着更深處,“蒼仙君不覺得這處枯井十分怪異麽,不想知道你那道貌岸然的掌門在這井底藏了什麽東西嗎?”
說完,花欲燃側了側身。
“?”蒼容晚聽了這話,目光順着花欲燃讓出的位置望過去。
交纏的肉白色藤蔓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借着昏黃的燈光能認出那是一個人。
交錯縱橫的藤蔓在蒼容晚的手裏仿佛幾根線一樣,被他幾劍砍落。
兩人進去後發現這已經是井底的最深處,這裏肉白色的藤蔓更加繁密。
越接近那黑影這些肉白色的藤蔓便越粗壯,這些藤蔓竟是從那黑影身上長出來的!
花欲燃兩人踩着藤蔓走近幾步,照亮了那黑影。
那幾乎不能認別出來是個人。
他的四肢被這些肉白色的藤蔓寄生,蜿蜒的從他的身體裏長出,他幾乎就像一坨肉白色扭曲惡心的植物。
他被這些植物當成了養料。
就算這個人的身體已經被這肉白色植物寄生盤踞,但這人竟還有生息!
看到這副場景仍是見多了血腥場面的蒼容晚都不禁皺緊眉頭。
他想上前查看,卻聽見身後的花欲燃聲音顫抖,
“……解山海?”
那聲音雖小但在這狹小的空間卻異常清楚。
“你說什麽?”蒼容晚不敢置信眼底滿是驚詫,眼前這被植物寄生臃腫詭異的人是當年靈淵山的掌門解山海?!
蒼容晚快步上前,将遮擋住那人面容的如雜草般的頭發撩開。
熟悉的面容出現在蒼容晚眼前。
“……解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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