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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蒼容晚的聲音仿佛被一把大手扼在了嗓子眼裏。

解山海形容枯槁,雙目空洞,面如膏肓,肉白色的藤蔓将他團團圍住。

很難将當年那個英姿勃勃意氣風發的靈淵山掌門解山海聯系在一起。

解山海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看着蒼容晚,聲音嘶啞模糊不清,“……蒼容晚?”

“解掌門,我這就救您出去!”

蒼容晚想要替解山海斷開纏着他的藤蔓,卻被解山海叫住了。

解山海的聲音猶如耄耋老人,“沒用的,我的血肉與這些藤蔓相連,我出不去的。”

他艱難出聲快速的給蒼容晚交代着,

“是公輸長澈,是他當年偷襲了我,還将肉靈芝植入我的身體,用我身體上的靈力做養料,還有!”解山海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還有解意秋,意秋她前不久找到這裏又被公輸長澈抓回去了,恐怕兇多吉少,你定要救她!”

“公輸掌門,怎麽可能……”蒼容晚面對這一系列消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看出蒼容晚的不可置信,解山海嘆了口氣,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願相信昔日友人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給我一個痛快吧。”解山海說。

在聽到解山海這句話後,一旁默不作聲許久的花欲燃終于動了,他低下身蹲在解山海的面前。

解山海看着蹲在眼前陌生的少年,神色疑惑的看着花欲燃,眼前的少年神色認真,漆黑如墨的雙眸裏盛着複雜情緒,“我會把解意秋救出來的。”

解山海恍惚,“我……認識你麽?”

花欲燃笑了笑,“……解山海,以後酒釀丸子灑了就沒人再分我了。”

解山海明顯怔愣住了,他幹裂無血色的嘴唇蠕動,卻遲遲沒有将那個名字吐出。

良久,井底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花欲燃才将手從解山海眼上拿開才站起了身。

面對解山海剛才的一番話蒼容晚腦子一片混亂什麽話都說不出。

“你,”蒼容晚眉頭緊鎖看着周身氣氛十分壓抑的花欲燃,最後道,“這次就當我沒看到你,你走吧。”

話音剛落,隆然一聲巨響,井底隧道口處盤踞的肉色藤蔓四分五裂轟然炸開。

“想走,問過我了嗎?”

十分熟悉的聲音,花欲燃蒼容晚渾身一震,擡頭迅速看向隧道口。

“容晚,我真沒想到會是你,”洞內昏暗的光線照亮公輸長澈華麗的衣袍,他的臉在陰影中看不清楚,他語氣遺憾,“你居然會這麽早發現這裏。”

公輸長澈往前走了幾步,花欲燃看清了他的長相。

與自己原本身體相對而立。

在看到自己原來身體的一瞬間,自己原來身體詐屍的概念才終于在花欲燃心中确定了。

面前這個公輸長澈體內的靈魂與□□十分貼合,若不是那身體是以前自己的,花欲燃差點要懷疑那原本就是他的身體了。

怪不得所有人都沒有認出這個‘公輸長澈’的裏子早已換了人。

公輸長澈視線從蒼容晚身上移開,落在一旁的花欲燃身上,正好與花欲燃的視線對上了。

這種直面的視線簡直就是挑釁,公輸長澈出手一把掐住花欲燃的脖頸,笑道,“哈,哪裏鑽出來的小老鼠?”

他看着拎在手中如同幼貓弱小的少年,忽然少年右眼猩紅一閃,幾乎是同時,公輸長澈左眼球如火一般熾烤的刺痛,讓他一把甩開花欲燃,捂住自己的左眼。

見公輸長澈發生異狀,原本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蒼容晚驀然暴起,祭出石泉劍朝着公輸長澈背後砍去。

公輸長澈警覺,立馬反應過來,閃身躲開,縱使如此他發尾的一縷也被蒼容晚鋒利的石泉劍給削了下來。

他眼神狠厲,看着蒼容晚惡聲道,“蒼容晚,本尊念你跟我多年可饒你一命,你非要找死?”

公輸長澈已是化羽期初境的修士,在他出手的一剎,蒼容晚一把拽住花欲燃将花欲燃的神魂塞進自己的識海中,把花欲燃的肉身扔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裏。

他與公輸長澈隔着兩個大境界,蒼容晚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心裏盤算着,有幾成把握能讓花欲燃離開蒼穹山。

蒼容晚和公輸長澈兩人都是修為不淺的大能,兩人交手勢必引起不小的動靜。

二人化作一團流光,從井底一直纏鬥到半空。

巨大的靈力波動,使整個蒼青山主峰都随之震動。

蒼容晚少年時跟随劍宗江逾白修劍道,在劍道上一絕,而公輸長澈少年時喜歡招貓逗狗,後來癡迷靈械術,沒有精進的武器,以至于如今的“公輸長澈”穿身來後,才發現正主在實戰打鬥上一直略遜他人。

也正因如此,才讓跨了兩個大境界的蒼容晚如今還有還手之力。

瞬息間,兩人便過了百招。

即使有能力還手,可畢竟境界差距擺在那,蒼容晚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

公輸長澈抓住蒼容晚右臂處有傷的弱點,五指成爪抓住蒼容晚的右臂,竟生生将他的手臂撕了下來。

右臂連帶着石泉劍一齊甩飛,蒼容晚忍着劇痛趁着公輸長澈靠近一只手趁機聚靈一拳打在公輸長澈腹部。

蒼容晚渾身是傷從半空摔落下來。

緊跟着,他的右臂攥着石泉劍從空挾着巨大的靈力朝着蒼容晚砸下。

四周大地被靈力壓得塌陷,浮起漫天塵土。

蒼容晚被自己砍下的右臂攥着的石泉劍一劍貫穿胸膛。

花欲燃從蒼容晚的識海裏跳了出來,探了探蒼容晚的鼻息。

還好,還沒死。

剛才交手中公輸長澈也受了一些傷,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狠狠的罵了一聲,臉色陰沉的朝着花欲燃兩人走來。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公輸長澈一頓,停下了腳步。

聽動靜趕來的蒼穹山弟子看見自家掌門正提着劍朝向蒼容晚紛紛不明所以,但還是先行行禮,“弟子拜見掌門。”

公輸長澈停下腳步,換了副和善的面容,心裏咒罵這群廢物東西礙事。

被炸開的井邊,無數根肉白色的藤蔓悄無聲息的從井底蔓延開來,極快的速度朝着公輸長澈腳邊蜿蜒沖去。

“無事,只不過是混進不軌之徒,你們……”公輸長澈面上笑眯眯朝着趕來的數十位蒼穹山弟子耐心解釋,想要将他們遣退,話沒說完,腳便被什麽東西纏住了。

他低頭一看,原本扯出的笑容不複存在,公輸長澈一把抓住腳邊的藤蔓,靈力将藤蔓斷斷震碎,把井底的解山海拽了上來。

百年未見日光的解山海艱難的團縮在地面上。

如今的蒼穹山弟子不認得解山海,也被解山海這副人不人怪物不怪物的樣子吓到,有的甚至直接幹嘔出來。

“既如此,那誰也別想活着出去了!”公輸長澈冷笑一聲。

話音落,一道封印自他而起迅速蔓延籠罩住整片林子。

蒼穹山弟子察覺不妙,有人想要逃離,身體剛撞到封印屏障上便化作了血沫。

“掌門大人,您,您這是何意!”蒼穹山弟子驚恐不已。

原本昏死的蒼容晚吊着一口氣醒了過來,他抽出胸膛前插着的石泉劍,扯住花欲燃的胳膊,語氣虛弱,“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你們想去哪?”公輸長澈不理會那些蒼穹山弟子看向兩人,他的雙腿被肉色藤蔓纏住不能動彈。

花欲燃抓起蒼容晚的斷臂和石泉劍一齊扔進儲物袋裏,趁着公輸長澈被困住背起蒼容晚朝着封印邊界跑去。

看着花欲燃溜走,公輸長澈怒火中燒,扯住纏縛住他的那肉色藤蔓,一把将解山海扯到眼前,咬牙切齒,“你就這麽着急赴死?”

“我只能給你撕開一個小口子,你得動作快點。”蒼容晚在花欲燃背後虛弱的說道。

花欲燃原本就缺半個肉身,這會背着人高馬大的蒼容晚,步履蹒跚的在林間奔跑,幾度眼前昏花兩眼發黑想要昏死過去。

“那你呢?”花欲燃皺眉道。

蒼容晚搖了搖頭,“你不用管我。”

花欲燃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将人往背上提了提,沒說話。

來到封印邊緣,花欲燃将蒼容晚放了下。

蒼容晚強撐着來到封印邊,自丹田靈核處爆發起一股巨大的靈力,聚于掌中,最後一拳打出,竟真硬生生打出一道裂口。

封印被撕開一個縫隙。

“快走。”蒼容晚推了一把花欲燃。

“你們這是想去哪?”

林間傳來公輸長澈陰恻恻的聲音,聲音剛落,他便已到兩人身前。

手裏還提着一個被發遮面的人腦袋。

那是解山海。

公輸長澈将手中的人頭丢開,朝他們攻來。

趁着公輸長澈發難之際,蒼容晚将花欲燃推出封印,花欲燃卻反手拽住蒼容晚的手臂,想要把他也拉出來。

公輸長澈猝然一爪狠狠掏向蒼容晚的丹田。

兩力相交之下,蒼容晚丹田處的靈核竟被公輸長澈硬生生捏碎大半!

蒼容晚被花欲燃拽着後領從封印中扯了出來。

花欲燃拽出蒼容晚後,以雷霆之速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快準狠地一下按在緊追不放的公輸長澈眉心。

霎時間,原本緊咬不放的公輸長澈仿佛被人抽了魂,雙眼失神的呆立原地。

封印裂隙也在此時恰好關閉。

封印外的花欲燃噴出一口精血,帶着昏死的蒼容晚朝着山下逃去。

狐貍洞內。

三天過去了,花欲燃還是沒回來。

花一簇聽了花欲燃的話,往那白玉手镯裏灌輸靈力前兩天還頂點用,可是今天江逾白的傷勢突然惡化,眼見氣息越來越微弱,只怕人是要不行了。

花一簇把江逾白扶起,想要喂點水給他。

清水潤濕了江逾白毫無血色的唇,江逾白忽的睜開了眼。

眼中有一絲不正常的清明。

花一簇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江逾白突然僵硬着身體從地上站起來就往外走,花一簇趕忙拉住這個活祖宗,急忙叫道,“你做什麽去,快躺下!”

“我要死了,”江逾白蒼白着臉說,“我要殺了公輸長澈。”

說完,他便擡腳往外走。

花一簇苦了臉,他從來不知道劍宗宗主是這麽個執拗的脾氣,跟頭倔驢似的,臨死了還念叨着要殺公輸長澈。

他打算直接來硬的,直接把人扛回來,卻見原本要離開的江逾白突然站定住。

花一簇側頭看去,頓時感覺救星來了。

洞口,花欲燃手裏拖拽着一個人,與江逾白兩人大眼對小眼面對面站着。

花一簇跟這麽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和一地狐貍屍體度過了三天三夜,看見花欲燃的一瞬,熱淚盈眶,“花——”

後面的話被扼在嗓子裏,花一簇看見花欲燃身上正淅淅瀝瀝的往下滴血,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袍。

花欲燃帶着昏死的蒼容晚連夜趕回,來不及處理身上的傷口,止血丹已經不起作用再加上不停歇的趕路,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他強撐着一口氣,剛一腳踏進洞,就跟江逾白打了個照面。

他望着眼前的江逾白,嘴角不禁勾起,氣若游絲,“……怎麽起來了,傷口不疼麽?”

對面的江逾白木讷的看着他,像個紙人。

花欲燃身上已無半分氣力,“咚”的一聲,被他拎在手裏的蒼容晚被摔在了地上。

他站不住就要順勢倒下,忽的懷裏一沉,對面站着的江逾白突然倒進他懷裏,兩個人一齊倒下,壓在最倒黴的蒼容晚身上。

“……”

一旁獨醒着的花一簇看着眼前一番“疊羅漢”的場面,心裏直想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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