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鹦鹉學舌
鹦鹉學舌
對杜家人的審問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
王天行帶着手下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杜家兄妹正同家人一起,圍坐在長條餐桌上吃飯,仿佛已經是這裏的主人一樣,只是不見喬韻芝。
“喬小姐呢?”
張媽把最後兩道菜端上來,擦擦手小聲道,“喬小姐在客房呢,霍律師吩咐我把飯菜直接送到她房裏去的。”
說罷還不忘看杜伯佑和杜玉琴一眼。
杜伯佑放下刀叉,身後保镖立刻上前替他拉開凳子站起來,走到王天行面前,意味深長道,“王探長,我們這可是看在您和您父親的面子上,暫且等着您給我們一個答複,也算是給我大哥一家徹底有個交代。讓我算算啊,大哥遇害那天是十四號……這樣吧,至多一個月,到下個月十四號,到時候無論結果如何,我大哥的遺産肯定是得有個歸宿的。”
“放心吧,要不了一個月。”看着喬韻芝和霍茂謙也從二樓房間裏走出來,王天行掂量着手裏厚厚一疊證詞,說話毫不客氣。
“杜老爺子得絕症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全上海灘人人皆知,為財殺人的嫌疑人,目前都在這間屋子裏。至于外頭還有沒有與杜老爺一家結仇,為報仇殺人的人,就等我一個個去查了……對了。”
他轉身看向喬韻芝,臉色陰沉不定,“你不是怕他們杜家人活吃了你?坐我們的車一起下山吧。”
不等喬韻芝反應,霍茂謙先開口拒絕,“不用,我會照顧好喬小姐的。她臉上、身上還有傷,總得處理一下。”
動不了她的人,這叽叽喳喳的破房子也沒什麽稀罕。杜家兄妹默默吃着飯,也懶得管。
巡捕房的人走後,偌大的杜公館又歸于沉靜。
杜伯威養的鳥兒大部分入夜之後都不怎麽愛叫。少數幾只不消停的,霍茂謙帶着兩個女傭給鳥籠蓋上黑布,讓他們安靜下來。
喬韻芝只要出現在客廳,身上必然落下兩道如刀似箭的目光,盯得她渾身不适。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杜伯佑和杜玉琴早就用眼神将她淩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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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站在客房門口,等着張媽在裏頭把飯碗收拾出來,不一會兒霍茂謙也走上二樓,關切地看她。
“可都吃飽了?”
“嗯。”她伸長脖子稍稍往下看,發現樓下空了,“他們都走了?”
“沒有,”霍茂謙吩咐張媽拿來醫藥箱,耐心地替她擦拭傷口、用藥,“他們嫌主館鳥多、太吵,所以都住到後面別館去,那邊清淨。”
喬韻芝臉上和胳膊上的血痕已經結痂,擦上藥水冰涼舒适,“可吵鬧的鳥不都被你們拿布蓋住了?我一聲叫喚都沒聽見呢。”
“那是喬小姐運氣好。”
“啊?”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打算追問下去,他已經悄無聲息地轉移話題,“傷口不深,記得不要沾水。今晚別沐浴了,用水擦一擦就是。”
說到這他突然擡頭笑了,“忘了你是護士,我還在這裏班門弄斧。總之,晚上你把門關好,聽見什麽動靜都不要開門,記住了嗎?”
男人剛起身,挽起的衣袖再一次被蔥段白的小手抓住。
客房昏黃色燈光下,喬韻芝怯怯的,柔柔的,唇瓣因為又抿又咬的關系豐潤水紅。
“那你呢,你住在哪?”
淡淡的藥水蓋不住她身上的香氣,只是分不清這股香味是從她頭發上散出的還是所謂女人的體香。男人眸色轉暗,将她的驚怯收入眼簾。
“書房對面的客房。從我為杜老爺做事開始,每次來杜公館都是住那裏。”
看出她的意圖,霍茂謙補上一句,“不用怕,有事來敲我房門或者就打開門叫我,我就在樓下,聽得到。”
-
入夜之後,涼風蕭瑟。
即便是入伏時節,螺峰山裏的氣溫也不高。喬韻芝穿着張媽給她準備的寝衣,外面又披上一條小毛毯,仍然覺得渾身發冷。
杜公館二樓走廊只有左右兩側盡頭兩只鳥籠,風過息止很是安靜,不過偶一水滴落下或者樹葉婆娑的聲音都格外明顯。
客房裏紅木家具上雕刻着喜鵲鳴枝的圖案,就連燙金藍的壁紙上印的都是鳳凰鳥羽。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目光所及全是華麗繁複的陳設和各種鳥兒的圖案,全部擠壓似的堆到她眼前,就算閉上眼睛也揮之不去。
就在她最後一次翻身,耳邊被子和床褥摩挲的聲音消失之後,突然從門外傳來一聲“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麽金屬物品倒地的聲音。
她吓得瞬間從床上坐起來,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咔噠、咔噠,像是腳步聲。未免太過明顯且清晰,只要是住在這主館沒睡着的人想必都能聽見。
聯想到霍茂謙對她說的話,耳邊清晰的腳步聲更像是在附和,警告她:不要出門,不要出門。
喬韻芝松開被子,從枕頭底下掏出自己帶來的手槍。那是一把小而精美的勃朗寧,裏面可以裝七發子彈。黑漆色槍身在昏暗的床頭燈燈光下顯得沉重而危險。
想着今天上山的目的,她滿腦子恐怖畫面咽下心頭,把槍別在腰上,下床穿鞋。
門外并非一片漆黑。走廊到樓梯的距離,每隔一段都有廊燈,鴿子蛋大小的水滴形燈泡散發着猶如月光一般凄冷暗淡的光。
但一想到這棟房子七天前死了三個人,喬韻芝仍是後脊發涼。
今天還是頭七。
她憑借白天的記憶,蹑手蹑腳下到一樓,拐過大廳門廊往書房的位置而去。
大廳裏落地金絲鳥籠裏的鹦鹉已經被她的動靜驚醒,此刻正歪着腦袋,于無聲的黑暗之中凝視她。
鳳頭鹦鹉的眼瞳外粽內黑,像極了人眼。喬韻芝越看越覺得盯着她的這只鹦鹉無論花色還是姿态都與杜文凱的母親官淑蘭很像。印象中她總是一身純白繡綠萼梅花旗袍,看向她的眼神永遠那麽冷漠。
“你說話呀。”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吓得她“啊”地叫出聲,側身撞到高幾上放置的古董花瓶,差點摔下來。
“你說話呀。”
借手電筒的光,她這才看清楚,說話的是離她不遠另一個角落籠子裏的鳳頭鹦鹉。那是一只黃色的鳥,它連着說完兩句之後同樣歪腦袋看向喬韻芝,仿佛在等待她開口。
都說鹦鹉會學主人說話,或許曾幾何時,杜老爺也是這樣對着這只鹦鹉,不停地叫它“說話呀”。
她對着鹦鹉做出噤聲手勢,穩定心神後走向書房。
就在她走到書房門口,手已經扭開門把手的瞬間,她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目光顫悠悠從書房深木色大門上挪移開來,她看見了走廊盡頭空空如也的金屬晾衣架。
上面的霓裳羽衣和銅鳥首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剛才她聽到金屬倒地的聲音就是這個嗎?
一股密密麻麻的恐懼感像螞蟻一樣爬上她的後背,身後空曠的走廊仿佛在這一刻擠滿了她看不見的東西一樣,因為她沒有回頭而變得不可預測。
她想也不想,立刻打開書房門鑽了進去,關上門之後恍然想起霍茂謙就住在對面,于是停在門口好一陣,等确定門外沒有聲音才開始在書房裏四處尋找起來。
白天的時候她已經觀察過這間書房,大門正對着窗戶,往外看出去是花園和不遠處大鐵門;東西兩側都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滿各類書籍,但大多都蒙上灰塵,無人問津。
她打着手電在屋子裏掃一圈,最後在那張又大又高的書桌上停下。
抽屜一一拉開,許多文件都被打開亂翻過,看來杜家人在杜老爺死後也來翻過幾次,興許是為了尋找所謂的遺囑。
四只抽屜和兩只小櫃子翻完,她悻悻然關上,站起身來剛好看到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啊!”
她吓得徑直倒在書桌後的靠背木椅上。
手電掃過黑影,霍茂謙似笑非笑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在找什麽?”
喬韻芝捂着胸口,心有餘悸地盯着他看一陣,稍稍平複心情道,“一張合照。”
“文凱有一次帶我去仙樂斯跳舞的時候,身邊朋友給我們拍下一張合照,我想帶走,留作紀念……或者是他的單人照也可以,終歸讓我有個念想。”
“這樣啊。”他表情瞬間變得溫和,仿佛剛才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只是她的錯覺,“那你找錯地方了,這是杜老爺的書房,文凱兄的照片應該不會放在這裏。”
“是嗎,”她随口附和着,從書桌裏走出來,與他面對面而站,“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沒關系,事多冗雜,我也睡不着。”
她想起門口的雕像,“對了,你進來的時候看見沒,門口的雕像不見了。”
“怎麽會?”男人十分自然地牽過韻芝的手,帶她到門口,用手電照向走廊盡頭,黃銅色的黃鹂鳥首和五彩斑斓的羽衣就站在紅金相間的牆紙下。
“這不是好好在這裏嗎?”
她又拾起那抹害羞的笑,“大概是我眼花了。”
她抽回手,霍茂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唐突,卻也不道歉,只是意猶未盡地看着自己空置的掌心,末了慢慢合攏。
“喬小姐不用怕這些鳥,它們很可愛的。”
“是嗎?我倒覺得有些吓人。”
霍茂謙又故意牽起她的手,主動帶她從書房西邊小門走到花園,打開其中一只鳥籠将裏面藍白漸變色的牡丹鹦鹉抓出來躺在掌心,遞到小姑娘面前。
“你看,它可以像貓貓和狗狗一樣貼着你、粘着你。”
被叫醒的牡丹鹦鹉還有些迷糊,兩只爪子朝着天上,尾巴略微翹起十分享受的模樣。喬韻芝大着膽子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柔順觸感讓她放下心來。
“好順的毛。”
霍茂謙順勢将鳥兒遞到她掌心,自己又放了一只更大些的鳥出來站到他肩頭。
這是一只會說話的鹩哥,月光照在它黑色背羽上,猶如絲緞一般光滑。
“煩死了”、“煩死了”,它突然開口罵人,霍茂謙和喬韻芝先是一愣,接着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确實有意思。”
說話間,喬韻芝手裏的牡丹鹦鹉突然醒了,撲騰着翅膀想飛,吓得她趕緊雙手捧到霍茂謙面前,男人也趕緊伸出雙手接住。
他的手掌很大,幾乎将韻芝的手完全捧在手心。微涼的手背貼在他滾燙的掌心,等她反應過來,兩人的臉已經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感覺到男人眨眼之間帶起的微風。
鹩哥最是個機靈的鳥兒,站在霍茂謙肩頭添油加醋,“親個嘴”、“親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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