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
氣氛瞬間暧昧到極點。
男人高出她許多,喬韻芝仰起頭,披風從肩上滑落,露出圓潤光潔的肩頭和鎖骨肌膚。
他的目光在她肩頭和臉蛋來回掃過,喉結上下滾動,嘴唇不着痕跡地動了一下。
就在霍茂謙濃睫下垂,目光緩緩下落的時候,喬韻芝回過神來,趕緊把牡丹鹦鹉放回他手裏,然後起身後退兩步,側過臉去不說話。
霍茂謙借月色看清她臉上紅暈,嘴角笑意浮現,轉移話題。
“合照是嗎?我帶你去文凱兄的房間找吧。”
杜文凱的房間自然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喬韻芝假意四處翻找一遍,只找到幾張他們杜家人的合照之後又放回去,眼睛看向別處,試探着開口,“我能去杜老爺的房間看看嗎?”
年輕的男人聽完這話,目光立刻落到喬韻芝平坦的小腹上。她趕忙回神,擺手解釋道,“沒事兒我就随口一說,時間不早了,霍律師你早點回房休息吧……”
“沒事,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張照片,我帶你去找。”
杜伯威的房間很大,讓喬韻芝憑空生出幾分膽怯,一時間不知道從何搜起。霍茂謙從她身後走出來,以為她害怕,柔聲解釋道,“杜老爺一家死在大廳,你不用害怕。”
二人先是走過會客廳,溫暖的英式壁爐裏放着新鮮幹柴,兩側四張紅絲絨靠椅下是一張虎皮地毯。繞過木質屏風後才是杜伯威的床榻,左右牆壁上挂着四幅國畫花鳥圖。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床頭頂上的畫,那是一張百鳥朝鳳圖。
不過這不是一幅畫作,而是織品。
上百支形态各異的鳥兒用繡線縫制在這張八尺見方的巨大卷幅上,其中參雜大量金線,是以整張圖即便是在如此昏暗幽微的燈光下依然熠熠生輝。
不同于其他百鳥朝鳳圖,代表着鳳凰的萬鳥之王——孔雀傲立中心,杜伯威房間這幅百鳥朝鳳圖中心站着的卻是一只黃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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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展翅高歌于枝頭日下,其他的鳥兒只或立或蹲,依偎在它腳邊。
霍茂謙見她看這幅圖看入神,将手電筒的光直接打到這幅圖上,“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這是……”
“這是杜老爺最喜歡的鳥。”她淡淡然接下這句話,沒什麽情緒上的起伏,把臉轉向別處,繼續找照片。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看上去那麽纖瘦、單薄,表情隐藏在黑暗裏看不真切,只有語氣足夠關心,“孩子……我是說你肚子裏杜老爺的孩子,你真的打算生下來嗎?”
喬韻芝沒有回頭,目光仍舊在牆壁上到處看着。
“生吧,畢竟他的身體裏也流着我一半的血,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問這個做什麽?”
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霍茂謙眼裏笑意難辨。他雙手揣進西裝褲兜,斜靠在壁爐邊上。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樣。”
最終兩人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一張杜文凱騎馬的照片,從相框裏抽出來,讓喬韻芝揣在衣兜裏。
走出房門的時候,喬韻芝最後看一眼那張百鳥朝鳳圖。
月光與手電光交錯的瞬間,她仿佛看到畫中央那只黃鹂鳥的眼睛轉動起來,于無聲的夜色中看了她一眼。她眨眨眼後定睛看去,又發現那只鳥恢複了原樣。
“怎麽了?”
她搖頭,笑自己吓自己,“沒事。”
兩人并肩走回喬韻芝房門口前,她臉上拾起一個甜笑,“謝謝你,霍律師。”
“叫我茂謙,”男人把手電還給她,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如果你願意同我交個朋友,我也可以改叫你韻芝,好嗎?”
手電筒的光調轉方向,打在霍茂謙身後白牆,柔和的反光襯得他溫文爾雅、英挺白淨。
喬韻芝突然想到,若面前這個男人是富豪或者高官的兒子,名聲和口碑必在杜文凱之上。
可惜。
她站到門內,将霍茂謙擋在外頭,悵然有些不舍,小聲答他,“好。”
-
聽着皮鞋鞋跟敲在地板上的聲音漸行漸遠,喬韻芝一個縱身跳到床上,抱着被子打滾。
她突然能理解,為什麽許多男人會見一個愛一個,而且自诩每一個都付出過真感情。
霍茂謙的體貼與熱情、恰到好處的浪漫,讓她根本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一個若即若離的紳士,皮相美麗又身世凄慘的情人。
他無疑是完美的,比起那些流連在百樂門裏燈紅酒綠的男人,只知道掏出銀元和支票,用派克鋼筆在上面寫下幾個難看又腐朽的的數字,他垂眸淺笑時,抖落煙灰的手指和西裝袖口露出光潔的手腕更吸引人。
和杜文凱被迫分開的一個月突然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她為自己的變心找到一個再合适不過的理由:
他死了。
在床上翻滾幾圈,她從兜裏摸出那張杜文凱騎馬的照片随手扔在床邊,脫下披風,将手槍放回枕頭底下,關燈入睡。
夢裏是一只羽毛豐滿的黃鹂鳥,揪着“雞貓子腔”,竟然學着人樣,吳侬軟語地哼着李叔同作曲的《春景》:
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
花露重草煙低,人家簾幕垂。秋千慵困解羅衣,畫梁雙燕歸。
那鳥兒的爪子一下下拍打着面前一只餅幹盒做的皮鼓,前一刻還軟聲軟語地哼哼,後一刻突然就發起瘋來,在籠子裏一邊撲騰,一邊把裏面東西都砸了。
“叫你不要說話,怎麽就是不聽呢?現在好了吧,被抓住跑不掉了吧!跑不掉了吧!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毛骨悚然,吓得喬韻芝從熟睡中驚醒。她側頭看一眼角落的座鐘,顯示現在剛到淩晨三點。
月色清明,照得床榻疏影幢幢。她回想起那副黃鹂鳥的畫,後悔不該多看那一眼。
就在她翻過身去,準備繼續睡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從身後籠罩過來。那黑影手持長刀朝她紮過來,剛好被她翻身的動作躲過。
“啊!”
喬韻芝尖叫起來,因為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人,是一只鳥。
黑色身影頭戴黃鹂鳥首,長長的霓裳羽衣遮住它原本的衣服和肌膚,就連持刀的手都帶着皮手套。
它高舉利刃不斷向喬韻芝刺過來,每一刀都狠狠紮在床榻之上,被子和枕頭裏的棉花和羽絨在空中翻飛。
她趁機摸到枕頭下的勃朗寧手槍,扣動扳機發出“咔噠”一聲,舉槍對準它。
它見狀停下手上動作,黃銅色的鳥頭下不知道什麽表情,身上霓裳羽衣的羽毛還在不斷掉落,美得像一場霓虹色的夢。
“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我?”
它緩緩放下長刀,用兩只根本不聚焦的鳥眼睛看着她,她腦袋裏又想起杜伯威房間那幅畫上的黃鹂。
“快說!你是誰!否則我就開槍了!”
像是吃準她不會開槍一樣,鳥人後退兩步,将長刀扔在地上,接着立刻轉身,從喬韻芝房間跑出去。
死裏逃生的感覺太過磨人,喬韻芝肩膀放松的瞬間,手上乏力,握住手槍的雙手垂墜下去,整個人癱軟在地。
那個殺手逃走的時候衣服似乎碰到不少東西,一路上丁零當啷響個不停,動靜頗大。
霍茂謙聽見聲音跑到她房門口,看見她沒事也松一口氣。
“你沒事吧?發生什麽事了?”
喬韻芝一把撲進霍茂謙懷中,渾身止不住顫抖,“鳥人……穿霓裳羽衣的鳥人要殺我。”
“什麽?”
鳥人逃跑時發出的聲音還在繼續。
有霍茂謙陪着,喬韻芝鼓起勇氣走到窗邊,看到了令他們二人都震驚不已的一幕。
漆黑一片的窗外,銅首羽衣的殺手正以飛快的速度跑過主館與別館相連接的那條長廊,“在那!就是它!”
羽衣遮住了殺手的腳,讓喬韻芝生出一種“它在飛”的錯覺。
眨眼的功夫它已經到達別館門口,轉身消失在拐角處。
無數桌椅、古董倒地的聲音将下人們喚醒。張媽等人披着外袍走出來,別館內同樣亮起燈光。
杜伯佑和杜玉琴帶頭進到喬韻芝房間,看着滿地狼藉和床上被刀紮穿的被褥,不以為意。
“作孽的東西,多半是嫂嫂的鬼魂回來殺你了,你這個爬兒子床不算,還爬老子床的賤/貨。”
看門的老趙帶着幾個仆人把黃鹂鳥銅首和霓裳羽衣撿了回來,銅首估計是被殺手扔在地上的時候摔壞,此時後腦側面凹陷一塊。霓裳羽衣更是傷亡慘重,羽毛硬生生沒了一半,露出裏面雪白的底色緞子。
“這、這是在別館大門口撿到的……”
喬韻芝從霍茂謙懷中略微起身,鼓起勇氣說道,“今日別館就只有你們兩家人住着,杜二爺、杜三太太,你們這麽想置我于死,還有什麽不能承認的呢?”
杜伯佑看一眼杜玉琴,在這件事上兩人顯然沒有事先說好。
“可不敢信口胡說。殺你容易得很,搞這些虛頭巴腦的鬼把戲做什麽?別冤枉了好人。”
“就是。”杜玉琴始終高揚着頭顱,翻着白眼看喬韻芝,“早就告訴你,趕緊從我大哥的房子裏滾出去,否則不管是人還是鬼,都遲早要了你的命。”
兩人嘴裏一如既往的沒有一句好話,既不承認他們之中有人動了手,也不關心她是否安全。
杜玉琴帶衆人離開的時候,甚至禁止仆人們幫她打掃房間。
看着滿地狼藉和被傭人扔在地上的銅首、羽衣,喬韻芝又一次感覺到鋪天蓋地而來的恥辱感和無力感。
霍茂謙留下,一聲不吭地幫她收拾床榻,她則蹲在地上,将那件已經被折騰得七零八落的霓裳羽衣抱起來放在凳子上,最終因為傷心,将臉埋進衣服裏低聲哭泣起來。
破碎、損壞的東西都可以扔在地上,但被褥枕頭卻還需要新的來換。
男人轉身将她從地上輕輕抱起來,擡手擦幹她臉上淚痕,溫聲道,“明日我帶你下山報警,讓王探長帶人來處理這件事。今晚還有幾個小時,你……要到我的房間來将就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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