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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締結鬼契這件事兒, 講究的就是雙方的意願，一人一鬼達成共識之後，祝棠手機上就收到了和上個副本差不多的信息。

［安樂山村的鬼新娘程樂樂自願與您簽訂鬼契, 被您驅使，請問您是否同意？］

［是/否］

祝棠選了“是”。

契約建立成功後，一道無形的聯系在她和棺材中的鬼新娘之間形成。

按照契約, 祝棠需要幫助鬼新娘壯大實力, 實現其回家的心願, 而新娘鬼負責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鬼新娘連忙問：“你準備怎麽幫我提升實力？明天我的屍骨可就要下葬了, 只這一晚能來得及嗎？”

祝棠不着急回答前面那個問題, 只是說了句：“來得及。”

然後往章小天的靈柩旁邊走去, 身着冥衣的男屍依然安詳地躺在那裏，雙手在腹部交疊，嘴角揚着一抹細細的弧度。

她在離屍體頭部最近的位置站定，然後伸出手，小心地轉動了一下頭顱的方向, 讓男屍的頭顱向一側偏去, 後腦勺随之露出大半。

之前衆人就懷疑章小天的死另有蹊跷, 決定到靈堂驗證, 卻被突如其來的迎娶任務打亂了計劃, 不得不擱置。祝棠也挺好奇這個NPC到底是怎麽死的, 既然來都來了，就順道看看呗。

随着男屍的後腦勺被翻轉過來, 從祝棠的視角可以清晰看到, 章小天的顱腦後側的确存在着一道致命傷, 暗紅色的血液早已凝固，與傷口周圍的頭發一起結成了塊, 散發出陣陣腥臭的味道。

祝棠屏氣，又把屍體的頭擺回了原位。

章小天顱後的傷口旁邊有一些細碎的石子，從這點來看，确實存在後腦勺磕在石頭上導致身亡的可能，張嬸此前的話真假參半。

祝棠沒思索出什麽結果，便搬了把椅子過來，在棺材旁邊坐下，将注意力放到鬼新娘身上，開口問道：“你目前的能力在什麽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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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們第一次守夜時，兩兩一組分為了四批，為了從鬼新娘口中打探線索，每一批都有人給她喂了一滴精血。

實力應該有所增強才對。

鬼新娘聽到她這麽問，下意識有些緊張，就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班主任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自己身上，然後問：

你現在能考幾分？

那種壓迫感瞬間就到位了！

差生·鬼新娘咽了口唾沫，在契約的作用下實話實說：“經過你們這四批守夜的人喂養，我的力量比之前進步了一點點，能爬出棺材了，但是行動不了多久。”

祝棠忽然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這幾天你應該有不少和張嬸獨處的機會，為什麽不吓唬她？”

就比如剛才，村長老婆一個人待在待在靈堂中直面兩具屍體，明明是個令人産生恐懼趁機提升實力的大好機會，可鬼新娘卻待在棺材裏安靜如雞，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因為，因為我有點怕。”鬼新娘小聲說。

“？”

祝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她的眼神是明晃晃的懷疑：你一個鬼，怕人？

鬼新娘解釋道：“她身上戾氣很重，我們鬼怪會因為害怕而不敢随便近身。我剛被賣到這裏來的時候，聽到過人販子和她的談話，這個村子裏很多人口買賣的交易都是她促成的。”

“剛被拐賣到村裏的女性大部分不是會選擇逃跑嗎，很多逃跑被抓回來的年輕女生都是被她給洗腦或是管教，訓練出服從性的。”

祝棠抿唇，眼中有怒火在燃燒。

張嬸自己也是被拐來的，難道心裏就從來沒有怨過或是恨過人販子嗎？一個曾經是受害者的人，到頭來竟然同惡人同流合污，加害其他的無辜女性。

直播間觀衆有人舉手發言。

［我知道我知道，一般壞事做多的人戾氣會比別人重，鬼物也要忌憚三分！］

［卧槽？參與了那麽多拐賣人口的交易，怪不得罪孽深重啊！你們發現沒，自從村長死了開始，張嬸這個NPC的面相就出現了變化，之前還挺慈愛，現在emmm。］

彈幕所說的祝棠也有所耳聞，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思忖道：“爬出來吓人性價比太低，你能不能用剩下的力量做點別的什麽，比如造夢之類的？”

“造夢啊，應該可以吧？不過只夠創造一個夢境。”鬼新娘咬咬唇，有點尴尬地補充：“還有就是……不能離目标對象太遠，而且夢境不能太複雜，不能有太多元素。”

祝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場景不需要很複雜，在日常情境中營造恐怖氛圍什麽的，她最擅長了！

無數個經典驚悚橋段在她腦海中相繼浮現，經過反複拼接逐漸成型。雖然要素不多，但足以起到目标效果。

她趴在棺材邊沿，俯身對新娘鬼說了下自己構思好的劇本。

直播間很靈性地對這段鏡頭做了消音處理，公屏上，觀衆們只能看到主播的小半部分側臉和鬼新娘震驚而逐漸瞪大的雙眼。

鬼新娘的表情是驚恐沒錯吧？！

［我要聽我要聽！］

［讓我也聽聽！大家都是尊貴的觀衆，憑什麽不給聽嘛。］

觀衆們一個比一個好奇，在屏幕後抓心撓肝，這是什麽需要付費才能聽的內容嗎？嗚嗚，好想知道主播到底是怎麽指導女鬼的！

等到祝棠附耳說完，鬼新娘心領神會，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意思是聽懂了。

然後她鼓起勇氣，以雙手握拳的姿勢勇敢地閉上雙眼，造夢去了。

祝棠指導完畢，老神在在地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等待結果。

直播間畫面一切，鏡頭緩緩聚焦。

觀衆們皆是緊張地注視着屏幕，主播看不到鬼新娘夢中的情況，但是他們這些尊貴的觀衆可以啊！

下一刻，一間簡陋的屋子出現在了屏幕裏，屋內的陳設不多，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臺老式電視機。

有眼尖的觀衆立刻認了出來。

［這不是張嬸住的那間房間嗎！］

［對啊對啊，是村長死後她單獨住的那一間。］

［看來鬼新娘要吓的是村長老婆啊！］

鏡頭給了炕上酣睡的張嬸一個特寫鏡頭，彈幕一連串都在罵直播間歹毒，主播中那麽多俊男美女都不見一個特寫，對NPC倒是舍得貼臉了！

這個時候，屋外驀地刮起了一陣陰風，院子裏的樹葉被風吹動簌簌作響。只聽“吱呀”一聲，兩扇老舊的窗戶被吹開一條縫，風中隐隐約約傳來一陣又尖又細，語調凄婉哀愁的戲腔聲。

張嬸揉着眼睛坐起來，面色不虞，明顯是被那道咿咿呀呀的戲腔聲給吵醒了。

大晚上的，是誰半夜不睡覺在外頭唱戲？

她正要披上衣服下炕，卻發現那道戲腔聲突然消失了，黑暗中，四周寂靜的可怕。

也許是聽錯了吧，這個時間點哪有人會在外面唱戲，張嬸沒有多想，重新躺下來準備入眠。

而櫃子上的老電視卻像被人按下了遙控器一般，忽然自動打開了，雪花屏閃了幾下，發出“滋啦滋啦”的噪音。

張嬸瞪大眼睛坐起* 來，這才發現房間裏的溫度下降得厲害。這臺電視是在十幾年前從山外面買的，自從壞了之後，就一直閑置在這間屋子裏，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屏幕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它怎麽開始自動播放了？更何況它連電都沒通！

屏幕快速閃了十來下之後，電視裏出現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喜房，一個穿着中式紅嫁衣背影正端坐在銅鏡前。

鏡頭越離越近，卻始終沒有給到新娘的正臉，朦胧的燭光下，只能看到她落寞地用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長發，而那只拿着梳子的手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呈現出腐爛的痕跡。

“一梳梳到發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堂……”

電視機裏，新娘的聲音空洞而幽遠。

與剛剛若有若無的戲腔是同一個聲音！

張嬸在手邊的櫃子裏摸到了遙控器，她哆嗦着反複按下關機的按鈕，然而沒有一點作用，屏幕裏的新娘已經梳完了頭發，将梳子輕輕放在了桌上，而後緩緩轉過頭。

張嬸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牙關不住地打着顫，脊背一陣陣發寒，心說肯定是遇上什麽髒東西了，就要往門外沖。

然而門和窗在一瞬間全都無風自閉，讓她無處可逃！

這時，屏幕裏的鬼新娘完完全全轉了過來，那是一張高度腐爛，完全看不清五官的臉！新娘怨毒的視線如有實質，似乎在透過屏幕詛咒着電視機之外的人。

她站起身，拖着一身刺目鮮紅的鳳冠霞帔，朝屏幕的方向走了過來。

張嬸的背部緊緊貼着門，滿臉的橫肉都因恐懼而不住地顫抖，她張大嘴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恐懼之中，是會暫時失去發聲能力的！

新娘子彎下腰，手腳并用，一點一點從電視機裏爬了出來，張嬸滑落在門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道紅色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卧槽？這就是經過指導之後的成果嗎，确實有點東西啊！］

［就該這麽做，人販子都給爺死！］

［這一波下來應該能賺不少恐懼值？感覺都要給NPC吓尿了！］

“啊啊啊——”張嬸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已然是出了一身冷汗，連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平複着呼吸，下炕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慢慢平複心情。張嬸心有餘悸地看向櫃子上那臺電視裏，确保它是黑屏的，并且沒有一點要啓動的征兆，狠狠松了口氣。

都是夢，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麽還會被這種事吓到。張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重新鑽回被窩，只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忽然，她像是注意到了什麽，憋着氣探出頭往炕邊看了一眼，渾身雞皮疙瘩驟起，表情巨變。

因為炕邊的那雙鞋子，鞋尖是沖着床頭的！

民間有忌諱，睡覺的時候鞋尖千萬不能朝裏，否則就會引鬼上炕！

而張嬸清楚的記得，睡前是特意把鞋尖朝外擺放的，她不敢細想，心髒都有一秒停止了跳動，全身血液瞬間逆流。

緊跟着，頭上傳來一陣“咯吱咯吱”，仿佛野獸牙齒摩擦會發出的響動。

張嬸呼吸一窒，僵硬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此前那個夢裏，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那個新娘腐爛的臉！

這波是貼臉殺！

“啊啊啊啊！”

張嬸在空氣中撲騰着雙手和雙腳，再次驚魂未定地從夢中醒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有鬼！有鬼！有鬼啊——

［卧了個大槽？！居然是夢中夢！！］

［尼瑪我全程大氣都不敢出，發現東西的擺放有所不同是最恐怖的！］

［鬼新娘：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吓不到人啦！］

祝棠的劇本只提供到了這裏。

躺在棺材裏的鬼新娘睜開了雙眼，祝棠能感受到她的力量在節節攀升，比之前強了數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