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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聽到樓上傳來的尖叫, 木質樓梯上迅速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是其他玩家聽到聲響後正在飛奔上樓。

祝棠擰眉，孟軻和有問題的慕寒雁單獨待在一起, 又發出了尖叫，難道是出事了？

她沒有功夫多想，連忙和譚谷雨從房間裏沖出來, 匆匆往樓梯上跑。

然而當六人趕到別墅四樓時, 看到的是抱着雙臂站在一旁的慕寒雁, 以及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臉色蒼白的孟軻。

二人後方是從天花板上放下來的扶梯, 向上是一片黑暗, 連接着這棟別墅的閣樓。而閣樓，向來是恐怖電影中危險橋段的高發地。

祝棠不着痕跡地瞥了慕寒雁一眼，見孟軻沒事，心下松了口氣。

其實也是，就算慕寒雁真的有問題, 應該不至于在剛混進隊伍的時候就對玩家下手, 尤其還是在兩兩一組行動的時候, 這樣出了事, 只會讓所有人懷疑, 暴露的更快。

她往口中放了一枚水果味的硬糖, 準備找個時機接近慕寒雁，看看能否聽到對方的心聲。

許故淵收回落在扶梯盡頭的視線, 神情冷硬：“剛才發生了什麽？”

孟軻平複完呼吸, 被大家七手八腳地從地上扶起來, 她指着扶梯，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我的蠱蟲不僅能通靈, 還能感應到屍體，在經過這附近的時候，蠱蟲聞到了屍體的氣味。然後我和寒雁就在這邊發現了閣樓的存在。”

“于是我們把扶梯放了下來，打算上去看看閣樓的情況。結果……就在我踩上樓梯的瞬間，閣樓的入口處突然飛出了大量的蝙蝠！”

慕寒雁在一旁點頭：“沒錯，那些蝙蝠飛下來之後，就成群結隊地從窗戶飛出去了。”

烏鴉和蝙蝠都是常見的恐怖元素，二者出現通常都被作為不祥的預兆。祝棠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側方的走廊盡頭，有一扇被打開的窗戶。

陳盡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氣質一派溫和：“你說你的蠱蟲聞到了屍體的氣味，所以那具死屍現在就在閣樓上嗎？”

林歸璨默默握緊了胸前的十字架。自上次請筆仙廢了一個十字架之後，他已然在脖子上換了一條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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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軻略一猶豫：“應該是的。蝙蝠飛下來之後，我就受到驚吓，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衆人心領神會。

因為突然出現的蝙蝠群，孟軻吓了一跳，而後發出尖叫從樓梯摔落。她還沒有進入過閣樓，所以也不知道上面具體是什麽情況。

許故淵打開手電筒，黑眸望向扶梯盡頭，說了句：“上去看看。”然後率先走向了扶梯。

這節梯子窄小，只能容納一人的寬度，八人排成長隊，逐一爬了上去。

而由于木板年久老化，衆人每踏上一階樓梯，便能聽到腳下的木板咯吱作響，讓人有些心驚膽戰，生怕一腳踏空，走的格外小心謹慎。

直播間鏡頭給了八人的背影一個特寫，似乎是故意制造懸念一般閃了兩下，畫面逐漸模糊。

［吓死我了，還以為那個鬼對孟軻動手了。話說閣樓裏有什麽啊，不會還有鬼吧？］

［好緊張啊嗚嗚嗚。］

［八個主播都上去了诶，就算有危險，人數多應該不會出事。］

也許閣樓不在土豪彈幕請人打掃的範圍內，又許久沒有人踏足，當祝棠踏上最後一階樓梯進入閣樓的瞬間，一股潮濕腐臭，混雜着大量血腥氣的刺鼻味道瞬間撲面而來，熏得她差點當場反胃。

比在列車副本上給乘務員鬼看牙的時候還難聞。

林歸璨身體本就沒有徹底恢複，臉色煞白的他受不了這猶如生化武器一般惡心的氣味，當場幹嘔了兩聲，找了個角落扶着牆吐了一地。

閣樓裏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風裝置，唯一和外界相連的就是通往下方的扶梯，林歸璨這麽一吐，異味迅速在這個逼仄的閣樓內發酵。

衆人強忍惡心，都打開了手電筒照明，将黑暗的木質閣樓照亮。雖然做好了心裏準備，但在看清四周的環境後，大家仍舊瞳孔一縮。

鏡頭一切，屏幕裏随之出現了玩家們視野中的畫面。

強光照耀下，灰塵在空氣裏四處飛舞，房梁上挂滿了蜘蛛網，靠牆角的地方放着許多紙箱，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有些箱子是空的，部分則裝着一些玩具和漂亮的布娃娃。

看來這棟別墅以前有小孩子生活過。當然，讓大家頭皮發麻的并不是這個。

只見地面上，兩道長長的帶有血跡的抓痕從閣樓入口處蜿蜒至前方的黑暗裏，就好像曾經有人被帶到了這間閣樓裏，用盡渾身力氣在掙紮，最後卻只能絕望且不甘地被那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拖進黑暗的深淵，留下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

衆人跟着這道抓痕往前走，先是看到了地上大片暗紅且幹涸的血跡，然後在抓痕消失的終點，看見了一地白骨。

從中間的頭骨可以辨認出，這些是人的骸骨。

祝棠注意到了什麽，調轉手電筒，果然在牆壁上看到了同樣已經幹涸的血跡，但不同的是，牆上的這些血漬并不是成片存在，而是呈噴濺狀。

林歸璨在牆邊嘔吐完之後，走過來看到了地上的痕跡和骨頭，臉色難看道：“這會不會是以前在兇宅遇害的人的屍骨？”

慕寒雁目光閃了閃，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一副正在思索的模樣：“有可能。也許是因為閣樓的位置比較隐蔽，所以這個人死亡以後，屍體一直沒被別人發現，随着時間的流逝開始慢慢腐化，直至剩下白骨。”

［她說的有點道理啊！］

［前面的清醒點啊，慕寒雁是鬼啊！不要相信她說的！］

聞言，大家都沒有說話，但顯然是比較認同慕寒雁的說法，這棟別墅畢竟是個兇宅，以前肯定死過人，這些白骨說不定就屬于那時的某個死者。

而且一眼看去，骨頭上也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真的在閣樓裏陳放了很久。

陳盡帆推了推眼鏡，偏頭問站在旁邊的孟軻：“我記得你的蠱蟲可以通靈，以屍骨為媒介的話，是不是能夠獲得一些線索？”

孟軻尴尬道：“蠱蟲每向我提供一次信息就會休眠一段時間。”

言下之意就是蠱蟲已經向她提示過一次屍體的存在，目前進入了休眠，無法派上用場。

聽到孟軻的回答，陳盡帆抿了抿唇，不再言語。

作為風水師，他精通的其實是測算，對通靈一術不算很娴熟，如今缺少屍骨的生辰八字，又看不出面相，便猶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些束手無策。

譚谷雨看着一地白骨暗自苦惱，如果她處于全盛時期，一定能夠問米通靈，得到不少線索。

但是由于在上個副本中消耗過大，目前她不能主動地進行通靈，如果強行與白骨的主人建立聯系，說不定會像林歸璨一樣受到反噬。

然而這時，祝棠卻在白骨邊蹲了下來，用紙把灰塵拂開後，在強光下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陣，得出結論：“這屍骨大概率是女人的。”

許池魚咦了一聲：“你怎麽知道？”

祝棠說：“男人的骨骼更粗，而且骨面粗糙，但面前這具白骨比較細弱，骨面光滑。而最顯著的不同在于骨盆，一般來說男性的骨盆更粗壯，女性的骨盆淺而寬。”

“白骨的主人應該是後者，”祝棠撐着膝蓋從地面上站起來，解釋道，“之所以說是大概率，是因為我不是專業的。”

這些關于人體骨頭的知識都是在創作漫畫時，她從網上查資料了解到的，有一定可靠性，卻不是百分百準确。

譚谷雨也蹲下來仔細看了看，擡頭問：“那死亡時間能看出來嗎？”

祝棠搖搖頭：“具體的看不出來，但陰暗且潮濕的環境是滋生細菌的溫床，容易導致骨頭表面出現鏽跡和黴斑。”

林歸璨皺眉：“所以……”

衆人都反應過來，慕寒雁臉色陰沉下來，露出幾分怨毒，下一秒卻又恢複正常，這幕除了觀衆之外沒有其他人看見。

祝棠笑了下：“如果屍體在閣樓裏放了很久，直到只剩下骨頭，那麽這堆骨頭應該有發黃或者發黑的跡象，不可能像現在一樣這麽白。所以，這堆骨頭的主人，可能死亡時間不長。”

衆人臉色不禁難看起來，甚至有些惡寒。既然屍體被微生物分解的正常過程中，骨頭顏色會發生變化，那閣樓這一地白骨就很細思極恐了。

莫非這具屍骨的主人在不久前被別墅中的恐怖存在盯上并拖到這裏，直至啃光了血肉，才在這裏留下一地白骨的？

大家還在心中猜測，而祝棠卻已經得到了答案，因為距離她一米之內的“慕寒雁”終于有了心理活動。

那是個有點尖細，陰森又貪婪的女聲。

‘早知道就把骨頭也一起吃進去了，真沒想到這幾個人能這麽快就找到閣樓這裏，連我故意撒上去的灰都沒起到誤導作用，真是遺憾。’

‘不過沒關系，誰又能發現自己的同伴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化為一堆白骨了呢？說起來，昨夜那個女孩的血肉可真是美味，這身皮也不錯，就是有的地方還不太貼合……’

心聲到這裏戛然而止，祝棠心中一沉，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慕寒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而那塊皮膚下面，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詭異地凸起了一塊，但轉眼間就消失了。

如果她是不知情的人，只會認為對方這個動作是在緩解頸椎的疲勞，卻怎麽也不會想到，“慕寒雁”這個舉動是在貼合這身不屬于她的人皮！

根據這道心聲，祝棠不難推測出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慕寒雁一定是開門之後中了招，被惡靈神不知鬼不覺地拖進了閣樓裏，然後被殘忍地殺死，最後只在這裏留下了觸目驚心的抓痕和一地白骨。

而惡靈在酒足飯飽之後，則笑嘻嘻地披上了慕寒雁的人皮，僞裝成了她，從而混跡到玩家的隊伍中間！

祝棠不寒而栗。

這時，在旁邊沉默了一會兒的許故淵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他忽然咬破食指，将血珠點在了顱骨眉心的位置，然後閉上了雙眼。

譚谷雨抱着雙臂，頗為不解：“他這是在幹嘛？”

許池魚解釋：“這是天師秘術，以通靈者的血為載體，可以追溯到死者生前的一段記憶，或是臨死前看到的畫面。”不過這種術法不能輕易施展，對人有很大的損耗。

很快，許故淵睜開了眼睛，他收回按在顱骨額頭上的手，神色少見的恍惚。

許池魚急忙追問：“看到了什麽？”

許故淵閉了閉眼，沉聲道：“我看到了這個人臨死前看到的畫面，那是……”

他頓了頓：“一雙血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