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有女朋友嗎”

第6章  “你有女朋友嗎”

第六章 “你有女朋友嗎”

下午三點的太陽依舊熾熱，街道上林立的高樓擋住了陽光，江霧挎着個小包包，步調輕松地跟着哥哥走在陰涼處。

“哥，你們約在哪裏打球？”

“去了就知道了。”

“那你不帶籃球，是周默成帶嗎？”江霧一堆疑問，“除了他，還有其他同學嗎？”

江裴拿着手機發信息，似乎懶得回答，江霧便沒有追問，因為等下見面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她還有別的問題：“哥，你們是不是接下來要準備打比賽了？我聽說下半年的比賽特別多，有友校運動會，還有區籃球聯賽……”

見他仍舊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江霧擡眼，發現哥哥穿的是黑色T恤和褲子，突然反應過來：“哥，你怎麽沒換籃球服？”

“誰跟你說我們打籃球了？”江裴終于吱了個聲。

“不是打籃球？”江霧驚訝住，“那是打什麽球？”

江裴停下腳步，看向前方。周默成從街的那頭走了過來，他甚至穿着件休閑款的淺色襯衫。

周默成和從前一樣，面色清淡地點頭問：“就在這附近？”

江裴嗯了一聲：“得先買點兒東西。”

旁邊有一家奶茶店，江裴看了眼妹妹：“喝凍檸茶？”

江霧：“可以。”

江裴又看向周默成：“那都喝凍檸茶吧。”

周默成道：“我都OK。”

江裴利索地點單、付款，又吩咐：“你們在這兒等，我去趟便利店。”

不遠處有家七仔便利店，親哥一走，剩下的兩個人安靜地站在奶茶店門口。周默成的話本來就少，江霧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要說什麽，氣氛好像僵冷起來。

江霧不習慣這種安靜，便下意識地擡頭望了望周默成，察覺到目光的周默成回看過來，兩個人視線相接，江霧迅速低頭，別開了眼神。

覺得尴尬之時，江霧想到昨天的事，便主動開口：“默成哥——”

“？”男生的視線集中在這張稚嫩的臉上，“怎麽了？”

仿佛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江霧鼓起勇氣擡眼，不經意卻被他這張俊美無匹的臉吸引得怔了怔。

真的好漂亮一張臉，優越的眉骨下，是一雙狹長好看的眼睛。她覺得自家哥哥已經很帥了，但親哥的帥是張揚鋒利的，他的氣質是清冷內斂的，眼睛尤其深邃，仿佛經歷過世事滄桑，目若寒星中又透露出一絲悲天憫人。

江霧不知道用“悲天憫人”來形容對不對，但她對他的眼神熟悉起來後，确實感覺到他冷涼眸光中隐藏的慈悲。

周默成幽深的視線微凝，越發帶着疑問：“有話要問我？”

江霧回過神，語無倫次大聲說：“我、我，我昨天沒有不歡迎你來我家，我很歡迎你來我家，但是我昨天默寫成績不好，才那樣的……”

她一激動，小臉便漲臉，周默成看得唇角輕抿：“是聽到我說默寫，才讓你想起來這件傷心事？”

江霧啞口無言，他繼續問：“誰說你不歡迎我了？”

“我哥說的。”江霧的聲音變小，她反應過來，昨天周默成并沒有在意，是親哥誤導了她。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她不喜歡被人誤解，說清楚也好。

周默成呵了一聲，繼而抓住重點：“所以你考了多少分？”

成績差這件事，平時在家裏她從來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可以輕易說出來，可是對着周默成，她難以啓齒，江霧漲紅了臉，聲音跟蚊子哼似的：“反正很差。”

“沒有背詞語、釋義和詩句嗎？”

“背了，但寫錯好多，還有寫錯繁體字扣了很多分。”

周默成點點頭，正要說話時，做凍檸茶的店員提醒他們取飲料。

剛取走飲料，江裴也回來了。他手裏拎着一個塑料袋，裏面裝了一些薯片、Q.Q糖之類的零食。

江霧有點兒奇怪，哥哥怎麽買這麽多零食，不是要去打球嗎？

抵達目的地，江霧才明白，他們打的是臺球。

*

周六的緣故，臺球館裏有不少人，他們預訂了一張臺，按工作人員的指引，來到一張臺球邊，江裴看了眼一旁的休息椅，對江霧說：“你要是無聊，就坐在這兒，吃吃薯片。”

江霧吸着檸檬水：“我是來看你們打球的，不是來野餐的。”

江裴把袋子塞到她手裏：“不好吃好喝供着你，待會兒哭鬧了怎麽辦？”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話雖如此，手還是很誠實地接過了袋子。

周默成在一旁淡淡地笑：“會打嗎？要不教你？”

江霧猶豫一下，江裴扯着嘴角說：“她會玩的球，也就只有乒乓球了。”

“我們也有學籃球排球的。”

“先一邊看着，要是真想玩，哥也可以教你。”江裴交代。

江霧在一旁看了大概半個小時，毋庸置疑，兩個人打球的姿勢都很帥，尤其是周默成瞄準的時候，清亮的眼神帶着很強的目标感，讓江霧的心髒沒來由地縮了縮。

她好像，人生就沒什麽目标感，不管是大腦還是眼睛，都仿佛有一團霧，遮住自己眼前的世界。

因為打了一下哈欠，她被江裴叫去旁邊的座位處休息。

江霧拆了包薯片，一邊吃一邊打開常玩的換裝游戲，刷日常時，蔣雅婕發來信息。

蔣雅婕：【天啊，在街上居然遇到林以澤了。】

【他媽媽帶他買球鞋。】

【我正好跟我表姐逛街呢，壯起膽子叫了他一聲。】

【他媽媽還挺和氣的。】

江霧：【哦。】

蔣雅婕：【林以澤最近有沒有聯系你啊？】

要說聯系，林以澤有留過兩次言，一次像是無聊，中午問她吃飯了沒，一次問她國慶會不會回家。

這裏國慶節只有一天假，不比內地，因此江霧說不回。

他又問那不是寒假才能回？

江霧很久才回複說應該是的。

而蔣雅婕聯系她最多，但每次都是在說林以澤怎麽怎麽樣，說他在班裏人氣好高，是老師眼裏的寶，說他今天打球真帥，說有女生好像在追求他……吧啦吧啦。

江霧真是一點兒也不想聽到他的消息，甚至現在林以澤跟她聯系，她都要斟酌好久才回複他，就怕說錯了什麽話。

現在，江霧回複蔣雅婕：【很少聯系。】

蔣雅婕：【我聽說，他暑假玩真心話大冒險，透露自己在網戀？】

【你不是也在現場嗎？真的假的，他像是會網戀的人？】

江霧看着信息，眉頭擰成一團。

暑假那次，在同學的生日會上玩真心話大冒險，輪到林以澤，他選擇真心話。有人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他居然說：“好像有，像在網戀。”

衆人噓他，覺得他說得太扯淡。

但他說：“認識很久了，她在南方讀書，跟我一個年級，給我看過她在學校的照片，她們學校的面積不大，但活動很多……”

林以澤說完，江霧便感覺後背沁沁發涼。

所有人都以為他說* 的真是個網友，只有江霧覺得不是。他隐晦地跟她提過，在她轉走後，只能在網上聯系。江霧也的确發過不少活動照片給他，但都是他要求，她才發的。

江霧只能當他真的是和某個網友在網戀，不敢去求證，後來有次林以澤約她出去，她說自己有事，拒絕了。

就很離譜，她都感覺自己還是個沒長大，喜歡跟媽媽撒嬌，享受哥哥照顧的小孩，怎麽他們就一個個能分得清楚什麽是喜歡了。

可是在蔣雅婕提他的時候，江霧心裏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回複道：【不清楚，我現在遠在千裏之外。】

蔣雅婕：【也對，林以澤上次還問我是不是經常跟你聯系，我說是啊。】

江霧不想讓她再提林以澤，擡頭看到打臺球的兩個帥氣的男生，靈機一動，打算拍張照片，震撼一下她。

于是舉起手機，找好角度，江裴豎着球杆站在一旁，周默成弓着身子，手掌貼在綠色臺面上，球杆搭在手背，他明明正在瞄準，在她拍完的一瞬，卻忽地擡眼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并不吓人，江霧不好意思，吓了一跳，匆匆收起手機。

轉念一想，拍照片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她拍自己親哥不行嗎？一旦這種想法把自己說服，江霧索性站起來幫他們拍。

這次周默成恢複了全神貫注的姿勢，一杆推去，白球碰到紅球，紅球滾向洞口，穩穩落入袋中。

江裴說：“這球不錯。”

江霧坐回椅子上，挑了幾張照片，給蔣雅婕發過去。

蔣雅婕果然炸了：【天啊，好帥！】

【一個是你哥，另一個是誰？】

江霧感覺自己仿佛扳回了一局，彎着嘴角回複：【我哥的同學，我在看他們打臺球。】

蔣雅婕：【嗷嗷嗷，真的好帥啊！】

【你哥帥我知道，你哥同學也這麽帥，你還說你們學校沒帥哥！】

江霧：【我說的是我們班沒帥哥。】

蔣雅婕：【有兩個大帥哥，你們學校的女生不得樂死。】

江霧：【差不多。】

誰還沒有可以炫耀的帥哥了，江霧終于心情愉快起來，細細的指尖打字：【我哥叫我了，不聊了。】

終于打發了蔣雅婕，江霧心裏一片舒坦，笑吟吟看向臺球桌處。

此時輪到江裴打球，周默成眉心微蹙地看向她，江霧抿嘴笑笑，收起手機，繼續吃薯片。

不久，江霧起身去洗手間。

回來時，江裴拿着手機說：“哥有事，先走一步，讓他送你回家。”

江霧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小孩子別打聽那麽多，”江裴忽然發笑，“你不是要問他一些問題嗎？這是個好機會。”

江霧：“……”

周默成猶疑的眼神看過來：“問我問題？”

“啊，小屁孩老是有些奇怪的問題要問，”江裴笑容更詭異，“我妹就交給你了，別弄丢了她。”

“哦還有，最好跟她講粵語，她的粵語實在太差，得多練練。”

“……”

*

現在，江霧跟着周默成，走在人來人的街道，夕陽的金色光芒偶爾會透過建築物之間的空隙照在街上。

周默成撇頭看她時，斜陽正好打在他的側臉，白淨的皮膚浮現淡淡的光暈，背光的一側略微暗淡，江霧愣了一下，咬了唇，垂垂腦袋。

“谂住問我啲乜嘢咧？”他的語速有些慢，還帶了語氣助詞，仿佛是跟小朋友聊天，刻意這般拉近距離。

但江霧一聽他說粵語，就感覺大腦缺氧，她小臉漲紅，半晌憋出個：“未，未谂住。”（沒，沒想來着。）

周默成安慰一般，溫和說：“你大佬已經走咗，唔使擔心佢嘅。”

他以為她是怕哥哥在，覺得尴尬？可江裴本來就知道她要問什麽。

唉，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強迫自己也要問出口。江霧只能深吸口氣，用不大熟練且标準的腔調說：“我想問——”

“嗯。”他看向她。

江霧：“你嘅星座血型MBTI系咩？”

周默成輕輕笑了一聲，但沒有嘲諷，而是疑惑地問：“MBTI？”

果然，他壓根兒不知道時下流行的十六人格測試，跟江裴一樣，當時江裴還不屑地說誰有工夫測這玩意兒。

但周默成的耐心顯然比哥哥多一些，回道：“下次我測過先話畀你知，得唔得？”

江霧放下心來，點了點頭：“OK，咁星座、血型咧？”

“血型系O型，至于星座……”他抿抿嘴角，索性從兜裏掏出了深色的錢包，抽出一張身份證，揚眉遞給江霧自己看。

身份證上赫然顯示他的生日是9月22日，頓時，江霧明白了為什麽大家說他的星座有幾種說法，這是個處女座和天秤座交界的日子。

“可能系處女座，又可能系天秤座，你鐘意邊個就揀邊個。”他笑道。

港城的出世紙上不會寫具體幾點鐘，他的爸媽又都不在了，所以他不知道很正常，江霧乖乖點頭：“嗯，我知啦。”

“下一個問題。”他收起身份證。

江霧感覺喉嚨逐漸發幹，繼續小心發問：“就系，你有咗女朋友未？”

話一開口，江霧的臉紅到了耳根子。

周默成笑開了些，停下腳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睇我似有女朋友嗎？”

江霧屏住呼吸，搖了搖頭：“唔系好似，但系我要确認下呀嘛。”

本來這個問題不用問也行，可是好像問出來，得到明确回答會更踏實一些，這樣才能引出後面那個問題。

他仿佛無奈地說：“哥哥而家單身。”

“哦。”江霧呆呆道。

“仲有咧？”他又問。

江霧咽了咽口水，她本來是想問“你鐘意咩類型嘅女生”，後來覺得這邊不常用“女生”，都用“女仔”，猶豫間，話一出口，就變成了：

“你最鐘意咩類型？”

見他溫柔的眼神直直地注視着自己，江霧心中更緊張，趕緊用普通話說：“別誤會，我是幫班裏女生問的！！！”

她說得超大聲，雙頰一片緋紅，滾燙感連帶着眼睛也開始發熱。

溫潤又俊美的男生見她這麽慌張，笑得很舒心，仿佛猜到了她會努力地解釋，輕點一下頭，爾後沉思，也用普通話回答：“确實，每種類型的女生都有她們的特別之處，至于我最喜歡什麽類型……這個問題，哥哥還沒想過，想到了，再告訴你怎麽樣？”

江霧沉頓下來。

他非但沒有嘲弄她，反而很認真地在回答，話語說得那麽周到，還自稱哥哥，也就是把她當成妹妹，可以減輕一定的尴尬。

江霧頂着臉上的紅暈，小聲道：“那好吧。”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