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方盈 風哥哥好厲害,快三十的男人就是……
第24章 方盈 風哥哥好厲害,快三十的男人就是……
綠衣少年名為方盈, 是現如今的方家家主。
他今年十八歲,這是他出任家主的第八年。
他這個年紀當然不可能當過林雲深的情.人,而是故人之弟。
是的, 他是方雅的弟弟。
方雅不會忘記十年前的那場變故。
那是神龍二年夏, 天後剛下達科舉改革後不久,作為儒學辯經人的方家被各大家族推到風口浪尖,族內人心惶惶。
哥哥當時還活着。
作為百位難得一見的天才, 又是嫡長子,哥哥在任何時候都被寄予厚望, 此刻也擔當着對抗天後,辯經立道的第一候選人。
可令家族失望的是, 哥哥拒絕辯經,甚至主動推進順應天後的政策。
而在那之後不久,哥哥帶回一個小乞丐。
小乞丐破破爛爛地還瞎了眼睛, 脾氣很壞,動不動發瘋砸東西。
哥哥每每都溫柔地對待他。
方盈那時七歲, 父親死後才來到哥哥身邊。
他看着哥哥對乞丐好。
他當時年紀太小, 不知道愛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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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到哥哥忍着病痛, 給同樣生病的小乞丐熬藥;
看到哥哥衣不解帶地為小乞丐處理流膿的傷口;
看到哥哥給小乞丐準備膳食時,親手剝去每一只河蝦的蝦殼,去掉蝦線,只留下紅嫩的蝦肉。
方盈好奇地問,『哥哥,他跟咱們又不是一家人, 你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呢?』
哥哥蒼白病态的臉滿是溫柔:『盈兒,你還小。等你長大了,也會遇到這樣一個跟你毫無血緣關系, 但你依舊迫切地想要跟他成為家人的人。』
『是成親嗎?』方盈撓頭,『我常見到族人迎娶新娘,而每個迎娶的婆家,都會說,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了。』
當時哥哥的臉逆着光,方盈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他記得哥哥當時的聲音溫柔卻淡漠,現在想來,哥哥可能并不認同這個看法。
『婚姻的确是捆綁兩家人的一種方式。但是盈兒啊,不要為了踏入婚姻而踏入婚姻。有些人,即便不踏入婚姻,你也依舊願意照顧他一輩子。』
『啊?哥哥!你不會要照顧那個小乞丐一輩子吧!』
哥哥劇烈咳嗽,不給方盈看手帕,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回答。
方盈一直對小乞丐很好奇,可小乞丐總窩在房裏不見人。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哥哥和小乞丐之間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哥哥被趕出門外,關門的一瞬間,方盈才看到小乞丐的臉蛋。
那是一張精致秀氣宛如瓷娃娃的漂亮臉蛋,只可惜眼睛瞎了,混沌着沒有光點。
家族中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那段時間,哥哥白天照顧小乞丐,晚上去往祠堂,跟滿身煙塵味的大人們争吵。
很多時候,都是那些大人争得臉紅脖子粗,而哥哥抿着雙唇坐在主位,一言不發卻陰沉臉色不讓分毫。
最後一次争吵,一個同宗叔伯猛拍桌子,大罵:『方雅!別以為你是嫡出,就一定能繼承方家的一切!你若是非要留下那姓林的雜種!我們就跟你分家!』
哥哥當時身體已很不好了,瘦削單薄宛如鐵絲,撐着狐裘當衣架子。
一陣冷風吹過,哥哥劇烈咳嗽。
他常年生病,聲音不大,但眼神堅定,有着祠堂內所有腌臜中年人都沒有的骨氣和擔當,『先祖嘗言有教無類,本意是讓天下人都能受到教誨。他從未說過自己的學說必須由嫡出繼承。千百年來,他著作的的每一份解析,都是繼承他意志的學子所傳承的。
『三叔公,你是長輩,我是小輩,你想分家我絕不反對。我也相信,你對先祖文章的理解會比我更好。』
哥哥沒說一句髒話,卻把三叔公氣的暈倒吐血。
其他長輩憤聲大罵,『方雅!別以為你寫得一手好文章,哄得那妖後開心,就能有好下場!牝雞司晨!你順應妖後、攪擾乾綱,必不得好死!』
他們走後,哥哥的咳病更嚴重了,都咯血了。
小乞丐還是不理哥哥,不肯吃飯也不肯治眼睛。
大夫說,這眼睛傷的極重,除非能找到神醫一家。只是找神醫一家的人實在太多,所以這家人居無定所到處雲游。
哥哥也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短短三天就找到了神醫。
神醫下棋輸了,答應幫小乞丐療傷。卻在看過小乞丐的眼睛後驚悚搖頭,『這小子也是狠人,眼睛被熏瞎了,不吃藥撐到現在,只是我再有神通也沒辦法、除非有另一個人願意把眼睛給他。』
在那個秋天的尾巴,哥哥說要出一趟遠門。
臨別前,他在小乞丐的門口駐足良久,緩緩說:『雲深,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知道你還生我的氣,可是,沒關系。雲深,活下去,不管發什麽,好好活下去。』
那時候方盈才知道,小乞丐的全名叫林雲深。
再後來,哥哥去世了。
葬禮上,小乞丐恢複了光明,有了雙漂亮的眼睛,可那是哥哥的。
方盈說不記恨林雲深是假的。
因為林雲深的存在,方盈不能再住從小長大的方家祖宅,而要跟着他住去偏僻的小村落裏,一切只說是哥哥的安排。
在那個小村子裏,方盈沒有錦衣玉食、沒有奴仆成群,每天只能吃林雲深給他燒的家常菜,穿林雲深縫的破衣裳。
方盈度日如年,好在這樣的日子不過半年就結束了。
那天夜裏,林雲深不在,三叔公找上門,給方盈帶了許多好吃的,年過半百的老人悔恨哭泣:『盈兒,你受苦了。那林雲深實在太霸道,非仗着你哥哥的遺言,不肯讓我們把你接回去。可你是方家的長房嫡孫呀,你爹就剩你這麽點骨血了。』
『三叔公,你知道怎麽樣可以回方家嗎?我不想住在這裏了!』
三叔公為難地拿出一包藥粉,『盈兒,三叔公不是要教你做壞事,而是實在沒辦法。現在只有這一次機會了,明天我跟你四叔公會帶着人來這兒接你回家,你只需提前把藥粉下在那姓林的食物裏,我們就能把你接回去了!』
『嗯!好,我一定照做。』
第二天,方盈早早地燒水泡了茶。林雲深直到天光大亮才回來,他似乎受了傷,下擺全是血,整個人疲倦得很。
見到方盈,他擠出一個微笑,『不是我的血,別擔心。』在看到方盈遞來的茶時,他幾乎是受寵若驚的,『盈兒,你給我煮的茶嗎?』
『嗯,對,給你喝。』方盈點點頭。
林雲深眼眶裏有水色,不帶猶豫地喝了茶。
『盈兒,你還小,很多事,我不能跟你說。但我答應過你哥哥,會照顧你一輩子,我……唔!』林雲深吐出一口血,撐着桌子,瞳孔收縮瞪大眼睛,『你在茶裏放了什麽?』
大門推開,三叔公四叔公帶着方家的親友們沖進屋內,『林雲深,你這雜種!虧你也是書香門第,竟恬不知恥,給天後當走狗!今天你死在這,也算是兄弟們一個交待了!』
人群越聚越多,方盈被擠到後面,他的腳背被人踩了好幾腳,都腫了,後來人群裏傳來『跑了跑了』的呼喊,過了好久才一哄而散。
三叔公鼻青臉腫,滿面憤怒。
『三叔公。』方盈走上前,卻迎來一個巴掌,不認識的家丁把他關進柴房裏。
再後來,方盈被送去舅舅家。
從前溫柔和藹的舅媽,變的比夜叉還可怕,一腔一調地說着誅心的話:『方雅死了!方家也分了!你這小雜種長大還要吃我十年的米,這米錢你付嗎!』
之後的每一天,方盈沒有一天不在挨打。
起得比雞早,吃得比豬差。
拿筆的雙手滿是凍瘡和老繭,再又一次吃了豬食後,他懷念起林雲深的好,從前在小村子,即便是粗茶淡飯,可林雲深從沒有讓他幹過雜貨。
『爹、娘、哥哥、林雲深,你們在哪裏?』方盈對着月亮,眼淚珠子一串串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受了委屈就打回去,在這兒哭什麽?』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方盈睜大眼睛回頭,又一次看到了林雲深,他不敢相信,揉揉眼睛。
一年半過去,眼前的人瘦削了幾分,瓷娃娃般的臉蛋少了少年青澀,多了青年人的穩重。
林雲深拉起方盈的手,輕輕撫摸,『這一年多,他們就這樣虐待你麽?』
方盈泣不成聲。
林雲深抱住他,『盈兒乖,盈兒不哭,我們得要個說法。』
那天晚上,舅舅家很『熱烈』。
前一刻還趾高氣昂的舅舅,下一刻就摔在地上,鼻子嘴裏全是鮮血,牙也掉了兩顆。舅媽站在一旁面如死灰,戰戰兢兢。
『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不過夫妻一體,你說的話,便是他說的,對麽?』
舅媽至此才哭出聲,嗚咽地撲在舅舅身邊,大喊『當家的喲』,舅舅吐掉嘴裏的碎牙,嚣張又膽怯地放下狠話,『林雲深,你這雜種!你不得好死!你這麽能耐,那這小雜種以後就跟了你,讓你養!』
『砰叽!』舅舅臉上多了一個鞋印。
林雲深一字一頓道:『他不是小雜種。』
随着腳印慢慢變深,舅舅的牙全掉了。
『盈兒,跟雲哥哥走。別怕,有雲哥哥在,誰也不能欺負你。』林雲深伸出手,這一次,方盈想也沒想就牢牢拉住。
走之前,舅舅家被燒掉了。
方盈很開心,林雲深問:『爽嗎?』
『爽!』
『那咱們更爽點!』
方家祠堂,各路宗親着急跳腳,語無倫次。
『林雲深!你個賤種!商賈出身,無宗無族,佞臣上位,算什麽東西!』
林雲深拍手:『說得好,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東西!』
方盈當時雖然年紀不大,但舅舅家的經歷,讓他隐隐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果不其然,林雲深說完後,溫柔地抱着他,捂住他的眼睛,輕聲說:『盈兒乖,咱不看。』
但他還是偷偷透過林雲深的指縫往外看,他看到紅紅一片,像漫山遍野的楓葉灑滿方家的石階。
再後來,林雲深抱着他,把他放上家主的座位,對着滿屋子瑟瑟發抖的叔伯們,朗聲道,『方盈雖是次子,卻是嫡出,方雅死後無嗣,合該方盈繼承家主之位,你們誰贊成?誰反對?』
往日裏滿身煙塵味的叔伯們此刻滿面淚流,瑟瑟發抖,年紀最大的三舅公拄着拐杖一邊哭一邊罵,『林雲深!你這……你是要遭報應的!你是要不得好死的!』
眼淚流進蒼白胡須,又滴落到石板上,化開許多楓葉。
『您放心,我早就罪孽深重,不得好死了。我再問一遍,誰贊成,誰反對?三、二、一……』長長的沉默後,林雲深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簽字畫押吧。』
随着最後一個叔伯按下指印,屋外姍姍來遲傳來一聲『聖旨到』。
後來,林雲深把黃皮卷軸的聖旨放在他懷裏,半蹲下身同他說,『盈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方家的家主。』
方家之亂平定後,林雲深立刻收拾行囊,帶隊離開。
『雲哥哥!』方雅墳前,方盈喊住林雲深,哭道:『你還生我氣麽?』
林雲深搖頭,燒掉手中最後一只元寶:『你還小,我不會生你的氣。』
『那你還會來看我麽?』方盈跟着林雲深走到馬前。
林雲深微笑,拉起缰繩:『我會來看你的。駕——』
那是林雲深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晃眼,八年過去了。
『雲哥哥!』
早已不是孩童的方盈撲進林雲深懷裏,『他們說有輕功高手來了甘泉驿,我就想着會不會是你!結果果真是你!你讓盈兒等得好苦!我還以為你早忘記盈兒了!』
『怎麽會。』林雲深輕拍方盈肩膀,趁着眼角餘光觀察玲珑意,只見那人嘴角輕勾,皮笑肉不笑,眼眸半垂,不知在想什麽。
方盈左右探頭,大聲驚訝道:『呀!雲哥哥,風哥哥怎麽沒有跟你一起來呀?我還以為,他們說的另一個高手就是他呢!』
『清風山有些事,他、他要忙着處理。』
『可不是麽,清風山可真忙啊!』玲珑意冷笑。
『哎呀,風哥哥好厲害呀!又要管清風山的事,又要管平南侯府的事,快三十的成熟男人,就是有魅力呢!不像我,才只有十八歲,還是一張白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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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