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找到你了 他告訴我,他叫雲中鶴
第36章 找到你了 他告訴我,他叫雲中鶴。……
柳清風猛烈搖晃林雲深, 『大人,快醒醒。』
林雲深深喘幾口氣,搖晃腦袋, 眸色恢複清明, 『怎麽回事?』
『是海嘯,一百年難得一遇的蛟龍怒。被咱們碰上了。』
話語間,兩人已游出船艙。船已整體傾斜翻轉, 正慢慢下沉,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船身, 每一次拍打便有木梁斷裂,顫顫巍巍的船體已接近臨界點, 再有七八下拍打便會整體散架。
四周皆是茫茫海域,一望無垠。
林雲深總覺得自己運氣好,卻不料運氣也有用盡的一天。
『大人!這塊門板是一體的, 您抓着,等船體散架了, 好抓着浮上岸。』柳清風拆下幾乎被沖散架的門板, 一浪巨浪拍來, 『小心!』林雲深飛撲上去,帶着柳清風滾落到甲板另一邊,而他們原本站着的地方,橫插一條桅杆,将整個艙體貫穿。
好在門板已被拆下,就在他們腳邊。
『大人, 快抓着門板吧。』柳清風話音剛落,林雲深吐出一口鮮血,他撩起外裳, 腹部被一根鐵釘貫穿。
柳清風落下淚,雙眼通紅,嘴唇輕顫。
『別慌。』林雲深咽下喉中鮮血,『你聽着,四周都是茫茫海域,最近的陸地怕也有千裏之遙。無論是誰抓着這塊門板,生還的可能性都不大。但你比我年輕,你抓着門板,活下去。』
『不!大人……』柳清風猛烈搖頭,他哭得更厲害,『雲深,我們該一起活下去。』
林雲深苦笑,『你不該喊我的名字。』
柳清風依舊落淚,他哭的樣子可真像師兄啊,林雲深伸手撫摸那臉頰,『清風,如果你能活着回到神都,幫我帶一個句話給一個人好不好?』
『你告訴風起鶴,他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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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柳清風緊緊抓着林雲深的胳膊不放。
林雲深甩開那手,大喝道:『快走!』
眼下他們所在的甲板已成了池塘,淹沒膝蓋。
林雲深拉扯着柳清風後領将人拽到木板上,全濕的衣物在海水中異常累贅,林雲深用力推着,卻覺得越來越推不動——他想着,這次恐怕真是大限将至了。
不誇張地說,林雲深過去近三十年的人生稱得上驚險刺激,生裏死裏的事遇過不少。
這讓他對死亡有着深刻的感悟。
那是一種在絕望中感受到自己生命力流逝的無力感,眼前的世界會由天幕慢慢變暗,直到陷入虛無的黑暗中。
可這一次,死亡的臨界卻調皮了。
林雲深只記得他在海水中游曳,
但下一刻,當他睜開眼,卻看到漏水的茅屋頂,落下的水滴剛好滴在他眼睛裏。
林雲深想挪動位置,可四肢卻毫無知覺。他又張動嘴唇,可喉嚨卻火燒一樣疼痛。
破漏的茅草頂還在一滴滴往下滴水,林雲深只得閉上眼,任由擠出的露水滑落眼角。
天陰沉着,潮濕的風吹拂臉頰,透着海水的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有腳步聲傳來,腳步輕盈——是個偏瘦的女子。
門被推開,一個束着麻花辮的女孩攬着木盆走進來,她有着海民的黝黑皮膚,幹且瘦,個頭矮小,卻有雙漆黑清亮的眸子,冷不防與林雲深對視,她咧開嘴,歡快地跑過來。
小姑娘操着一口林雲深聽不懂的南方口音,他只能依稀辨別出『你醒了』、『太好了』這些簡單的話語。
而其他的,則無異于天方夜譚。
聽不懂自然也無法給出回應,林雲深又不能扭動脖子,只能用眼角餘光斜睨。
末了,還是連續擊打在林雲深臉上的水滴救了他。
天色愈發陰沉,下起綿綿細雨,水流如柱,瀑布似的沖在林雲深臉上。
那小丫頭這才如夢初醒,給林雲深挪了位置,又把木盆放漏水的床鋪上。接着,小姑娘去廚房一陣搗鼓,煎了藥,煮了粥。
藥味濃郁,林雲深還沒喝,只聞那藥味,就清楚了成分——當年陪師兄懸壺濟世,他便負責煮藥,上千壺藥煮下來,也成半個大夫。
而如今這碗藥,說的好聽是補藥;說的難聽點,就是喝了不會死,但也沒啥用的玩意。
——不知這丫頭花了多少錢,但顯然被坑了。
很快,藥煮好了。
井水煮的,此處沿海,井水也透着股魚腥味。
劣質藥草煎煮的藥水口感粗糙,林雲深才喝半口便全吐了。
他嬌貴慣了,哪兒能喝得下這種東西。
女孩急了,嗞哇亂叫,林雲深也聽不懂,但他絕不願意喝藥,緊緊閉着眼睛嘴巴。女孩亂叫一會,竟端着藥碗要硬灌,林雲深用力咬女孩拇指,給小姑娘咬哭了。
林雲深也不愧疚,畢竟,這世上已有數不清的男男女女為他落淚了。
——他就是這麽惡劣。
就在這裏,門又被推開,進來一個身穿蓑衣的老漁民,黑瘦如鐵,有着鷹隼一般的遠目。女孩跑去哭訴,老漁民走過來,說着蹩腳的中原話:『不喝藥可不行。你在海上也不知漂了多久,我出海時正瞧見你抱着浮木。救你回來時,你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氣了,全靠這的藥救回了你的命。上天既然留你一命,那必然有讓你活下去的意義。你要是還有牽挂的人,就好好喝藥,養好身體。』
林雲深聞言,垂下眼眸,不再掙紮,忍着那藥酸澀的口感,他一口一口用力下咽。
眼看藥就要喝完了。
老漁民忽而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哦,這藥貴得很,我們也沒錢給你買藥。你身上有不少配飾,我們不敢當貴的,就當了你脖子裏那塊最小的翡翠。』
林雲深瞬間睜大眼睛,瞳孔收縮,又一次把藥全吐了,順帶咯出不少血,他真想說『你們猜,為啥我偏偏挂了塊那麽小的翡翠在脖子裏』。
那翡翠是師兄母親的遺物,後來師兄送給了他。
可他卻給弄丢了。
完了,他闖禍了。
風起鶴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
與此同時,江州靖安侯府。
風起鶴一襲紅錦蟒袍,站在正廳,看着院落裏堆積成山的刀劍棍戟。
三百套铠甲自庫房搜出,年逾六十的靖安侯被按壓在地。
自知大勢去矣,靖安侯發出猛獸遲暮的嘶吼:『李容!你這畜生!你亦是皇室血脈,卻擁立妖後稱帝!奪我李家江山!你如何對得起你爹娘在天之靈!』
『夠了!兄長!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都被他騙了!』另一邊,協同造反的穆國公睜着猩紅雙眼,怒吼道:『當年見他乖巧,誰不當他是被林雲深那佞臣哄騙了呢!可如今,林雲深一死,這畜生的本性便暴露了!現在看來,他與那佞臣,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吶!』
抱元守一見狀,拿起布條想要捂嘴,風起鶴擡手:『女帝有令,謀逆重罪,就地格殺,無須帶回神都,髒了京畿之地。』
抱元守一應道:『遵命。』
『不用你們動手!我自會向先帝請罪!』穆國公掙開按壓兵丁,『想當年,我與先帝出生入死,打下這萬裏江山,而如今,李氏羸弱,竟讓妖女改朝換代!』穆國公仰天長嘯,『先帝!我對不起你呀!』他說完,撞向風起鶴手中長劍,喉嚨刮向利刃,血流如注,倒地身亡。
天空下起小雨,風起鶴伸手去接,是紅色的。
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白衣如雪的清風山大弟子了,他是李容,背叛皇室的女帝走狗。
『閣主!』守一附耳道,『井裏發現三個小孩,最大的只有六歲,他們……怎麽處置呢?』
*
神都皇宮,鳳閣內。
女帝正坐于銅鏡前畫眉。
從一個小小美人,到皇後、到天後、到女帝,她花了整整三十五年。
如今她已年逾五十,卻依舊精力旺盛,滿頭黑發。
『所以,你是為那三個孩子,求情麽?』
風起鶴行稽首大禮跪于臺階下,『稚子無辜,望聖上垂憐。』空蕩蕩的大殿滿是回音。
女帝輕笑,放下眉筆,走下臺階,笑盈盈望着風起鶴,剪水秋瞳藏着深不見底的東西,『你知道,你跟林雲深有什麽不同麽?』
話語間,女帝裙擺已至風起鶴面前,他伏下身,将頭埋得更低。
『如果是林雲深,他會直接安置了這些小孩,不讓任何人知道。』女帝揮揮衣擺,『容兒,你是個好孩子,善良、正直,你或許能幫我殺幾個人,卻唯獨當不了壞人。行了,你下去吧。』
沿着長長的宮廊漫步,許久,風起鶴才想明白女帝的話。
雲深,我好像怎麽樣都無法成為你。我該怎麽辦?
離宮後,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風起鶴做了些許僞裝。
然而依舊有人認出他。
當初追捧他的人有多熱烈,如今便有多恨他入骨。
一道劍氣劃破長空,一白衣少年手持長劍,喝道:『李容!你這皇室敗類,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那少年揮劍時有多麽氣勢洶洶,被風起鶴掌風拍飛後,奪門而逃便有多狼狽。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只要殺了他,便能名滿天下。
從前風起鶴或許還會氣憤,但如今,卻只剩滿心寂然。
他的魂被抽走了。
自從林雲深離開他以後,他的魂也随林雲深而去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如果說真的有什麽支撐着他,那便是他跟林雲深的『孩子們』了吧。
『喵喵~』
貓咪們圍在風起鶴身邊,等待風起鶴給它們放飯。
這六只貓咪出生起便跟着他倆,被養的很嬌慣,跟林雲深似的,在陌生的地方便會提高警惕,不吃其他人給的飯,只吃風起鶴喂的。風起鶴離宮後去往街上,也是為了給它們買貓飯。
而自從林雲深走後,風起鶴便搬去了官署。貓咪們跟着他,怕生人,在陌生的官署裏抱團縮在角落裏,唯有風起鶴來了才活潑些。
風起鶴何嘗不知道孩子們受了罪呢?
但他實在不敢住在林府——這個他跟林雲深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任何地方都有他們的回憶,他怕沉迷在過去的回憶中一夢不醒。
但他答應過林雲深,永遠不會傷害自己。
六只小貓咪中,最肥的是一只小橘貓,但它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風起鶴以為是餓的,于是給它打了一大盆貓飯。
但小橘貓眼睛睜得圓圓的,眨兩下,沒吃飯便往回走。
再出現時,小橘貓叼着林雲深的發簪放在地上——這是風起鶴藏在枕頭下的。
說起這小橘貓,還是唯一跟林雲深有仇的宿敵呢!
當年風起鶴跟林雲深才養貓,沒經驗,林雲深便直接拎着小橘貓去了骟匠那。
誰知小貓咪去勢,不能由主人帶着去!
這小橘貓從此恨上了林雲深,被骟完第三天,它便在林雲深枕頭上拉屎。
起初林雲深認為,小貓咪歸根結底也是牲畜,很笨的,它一定是記方位的。于是強迫風起鶴跟他換位子睡,原本林雲深睡裏面風起鶴睡外面,拉屎後改成林雲深睡外面,風起鶴睡裏面。
誰知道,第二天,林雲深枕頭上又是一堆屎。
好家夥!
這橘貓還知道他們換了位置睡,精準打擊!
林雲深當時氣極了,拿藤條追着橘貓打,小橘貓越被打越記恨,從此看到林雲深便罵髒話。
——罵的非常難聽。
也就是那時,林雲深不許任何小貓咪進寝室,全都趕去側邊院子養了。
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麽多年。
而如今,跟林雲深有仇的小橘貓,擡頭望着風起鶴,貓爪按按林雲深的發簪,『喵喵』叫着,聲音軟軟的,決不是髒話。
『你也想他啦?』
風起鶴說完,小橘貓頭撇向一側,向前兩步踮起腳尖,腦袋剛好擦過風起鶴手心,又『喵喵』叫着。
無法控制面部肌肉,風起鶴一眨眼睛,一長串眼淚落下來,他緊緊将小橘貓抱在懷裏,而與此同時,其他小貓咪也圍上來蹭着他喵喵叫。
『我也好想他,可他怎麽這麽壞?怎麽舍得抛棄我們?』
一人六貓哭成一團,像極了孤兒寡夫的模樣。
一聲疾呼打破了這份悲傷——『閣主!閣主!』
抱元慌慌張張跑來,風起鶴放下貓咪,轉身擦去眼淚,再回首時雖眼眶通紅聲音哽咽,卻已換上了威嚴且不容置疑的神色,『這是官署,宮內禁疾奔,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是!屬下失儀。不過,閣主……』抱元從懷中小心翼翼拿出一方錦帕,『您看看這塊翡翠。』
錦帕層層打開,一塊碧綠通透的長命鎖靜置其上,鎖片背面刻着『容』字。
風起鶴瞳孔收縮,連聲音都發顫了:『哪兒來的!』
*
南海之濱,浪花村。
捕魚隊扛着厚重的漁獲,滿載而歸。
以往帶隊的都是村裏的青壯年,而今天卻是個面生的青年,他穿着漁民常用的斷肩麻背心,露出雙臂與胸膛卻是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小麥色,他扛着一袋扇貝,肌肉精壯有力,卻又透着柔軟。
汗水順着腹肌滑下。
趙大力扛着牡蛎跟在那青年人身後。
他是村裏的刺頭,誰也不服,可如今卻滿臉驚羨:『雲兄弟,你可太厲害了!你說你壓根不在海邊長大,怎麽會知道哪兒有魚群呀?』
『想知道?』被喚作『雲兄弟』的青年勾唇一笑,他不是別人,正是林雲深。
『想!』
『哼~可我偏不告訴你。』
被拒絕的趙大力也不氣惱,反而更興奮地跟在林雲深身後。
另一頭,張海生也跟上來。這是村裏另一個刺頭,從前總與趙大力打擂臺。而如今,曾經的對手趙大力,在他眼裏更瞧不上了。
『雲大哥,今晚村裏有篝火晚會,你來嗎?』
『哈哈!再說吧!』
此刻隊伍已進了村子,開始在堆冰處卸貨。
林雲深放下扇貝的同時,指揮着隊伍依次卸貨,并指點張海生記錄賬冊。
能當刺頭的人,必然有可以倚仗的能力。
很顯然,張海生這聰明腦瓜,哪怕當教書先生也綽綽有餘,幾本賬冊難不倒他,往後村裏的漁獲,絕不會被商人吞沒數量了。
而另一頭,趙大力揮動鐵錘,兩人高的巨冰自錘擊點破裂,最終化為一地碎冰。
天生神力,不當前鋒也是可惜。
眼瞅着漁獲快盤點完了,一雙手從後遮住林雲深雙眼,少女嬌俏的聲音從後傳來:『猜猜我是誰?』
『沒人要的老姑婆。』
常妙人用力一哼,拍打林雲深手臂,蹩腳漢話艱難道:『臭雲大哥!不理你了!』
林雲深回頭,看着面前麻花辮上纏了紅線,幹且瘦的黝黑少女。
這便是當初給林雲深喂藥的女孩,而那個老漁民,則是她的父親老常。
就在兩個月前,林雲深能開口的第一時間,他便告知老周,一定要找回那塊翡翠——刻了字的長命鎖。
這是師兄出生起就被賦予母愛的證明!
非常重要!
為此,林雲深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連帶着被泡得半爛的錦衣——都拿了出來,堆在一起。
哪怕将這些東西全換了,也要贖回長命鎖。
樸實的老常用力點頭,純良的眼睛裏寫滿『必不負重托』和一絲愧疚,『雲兄弟,我真不知道那翡翠對你如此重要,你放心,我今夜就動身去鎮上,一定幫你把翡翠贖回來。』
然而三天後,從鎮上回來的老常帶回最壞的消息——時間過去太久,翡翠已成了死當,被當鋪自行處理了,據說是賣給了青州的一位貴婦人,夫家複姓賀蘭。
這可是個稀罕姓啊!
是外來的複姓。
比諸葛、南宮之流的本土複姓,還要稀缺一百倍!
林雲深當時眼睛便點起光亮,他要盡快好起來,去找那賀蘭氏要回翡翠!
在那之後,哪怕是再難以下咽的混糠米糊,林雲深也逼自己咽下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又或者說,他生來命硬。
總之,他恢複得很好,僅僅又過了半個月便能下地。
也就是那時,看到村口石碑,林雲深才知道這個村子叫『浪花村』。
浪花村位于南海諸礁得一個小島上,物資短缺、鮮有生人。
在林雲深養傷的這兩個多月裏,村民們聽聞老常家在海上撿了個昏迷的青年人,每家每戶都從嘴裏省下糧食,幫助這個不知道名字的青年人度過難關。
因此,當身體恢複的差不多的林雲深,站在海灘,迎着夕陽,看着辛苦忙碌,卻所得甚少的漁民們。
他當即下定決心,決定為他們做點什麽,改善生存的處境。
于是,林雲深教村民制冰保存海鮮。
此地位處南方,炎熱濕潤,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知道冰和雪是什麽。
因此,當林雲深造出冰來的那一刻,他差點被當成龍王轉世,擡着去集市巡街了。
後來,他将原理告訴村民,并改善了售賣海産的方式,由個人售賣轉為集體售賣後分紅,當賣家只有一人,商人便無法惡意打壓海産價格,只能一對一公平談判。
僅僅一個月,海鮮的價格就大大提升,每家每戶都能吃上小米,而不用混着糠吃米糊了。
時間回到現在,常妙人捋着辮子,手指纏繞發絲,假裝生氣道:『人家才十五歲,才不是老姑婆!』
正因為你才十五歲,所以才更不能給你幻想啊……
三個月前,這丫頭還一句中原話都不會講,而如今已能連貫地表達了——學習和改變自己,是這世上最難的事,當一個人願意為了另一個人而改變,其指向的結果大多殊途同歸。
林雲深看這丫頭系在辮子上的紅繩,輕嘆口氣,随後,他嚴肅道:『我前些天教你的制冰法,你都學會了嗎?』
常妙人甩開辮子,漆黑眼珠亮晶晶盯着林雲深,臉頰飛起紅暈,點頭道:『嗯,學會了。』她說完,腳尖于石灘扭轉,問道:『我聽張海生說,你沒說參不參加今晚的篝火晚宴?』沒等林雲深回答,她便鼓起勇氣道:『那可是村裏一年一度的盛會,錯過了要再等一年,你真的不參加嗎?』
『參加了被任何一個女孩抓到衣角,就要一輩子留下來了。』
常妙人一怔,輕咬嘴唇,眼眶裏有水色,『你、你不喜歡我們村子嗎?』
『妙人,你是個好姑娘。』林雲深溫柔笑,『可我已經有妻子了。』他也在常妙人回答前搶答道,『在我心裏,你是個好妹妹,我會給你選最好的頭面,給你當嫁妝。』
常妙人吸吸鼻子,倔強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輩子留在阿爹身邊!』她說完,憋着淚,跑回家裏,直到蓋上被子,才哭出聲來。
晚上,急促的叩門聲驚醒她。
常妙人起身開門,看到村長焦急的臉,以及村長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
『妙人,今晚是村裏一年一度的篝火晚會,你怎麽還在家裏呢?』
常妙人搖頭,『我身體不舒服,不想去了。』
村長連連錘擊拐杖,『你去不去沒關系,可你知不知道,雲公子去哪裏了?他是咱們村的大恩人,說什麽今晚也要好好酬謝他呀!』
常妙人睜大眼睛,『他不在自己的草棚嗎?』
『我們去看過了,沒有人,衣櫃都空了。』
『欸!妙人,你桌上是什麽?』張海生伸手一指,衆人循着望去,只見破舊木桌上,赫然一只漂亮圓盒。
村長見多識廣,定睛一看,驚道:『這是套裝的漆器,一層疊一層,外頭是碟子,裏頭是碗,是嫁娶用的。』
常妙人一驚,立刻将漆盒打開,果真如村長所言,是堆疊的碗碟。
而在碗碟盡頭,是一對金耳環,和十枚十兩的銀錠。
『他這是給你留的嫁妝?』村長嘆氣,『這麽說來,他是真的走了。也是,這麽厲害的年輕人,流浪在我們村子,只是蛟龍淺水,如今,他也是去真正能遨游的地方了。』
衆人聞言,皆是唏噓不已,而常妙人更是抱着漆盒悶頭大哭。
就在林雲深走後兩天,一縱人馬來到浪花村。
拿着朝廷令牌,命令村長召集所有村民。
堆冰處前頭有一大片空地,正好能站下所有村民。
為首的兩名男子,皆是高大英俊,身穿武将官袍,各騎一匹棗紅駿馬。
其中一人拿出一枚翡翠雕刻的平安鎖,喝道:『這塊玉佩是誰拿去當的?站出來!』
張海生行禮道:『大人,玉佩太小了,看不清。』
『看得清也沒用!這玉佩不是我們村的!』趙大力道,『我們村剛富起來,哪兒有錢買這稀罕物?』
『混賬!看都沒看就說不是了!』抱元是個急脾氣,揮起鞭子就要打,被守一攔下。
守一皺眉,使個眼色,抱元順着那眼色看向一旁的堆冰處。
這村子原先非常窮,卻在這幾個月裏突然暴富。
而南方濕熱,不可能有冰。能有辦法徒手搓冰的人……想來只有那個一個。
其實這個答案,從進村的那一刻就已穩了。
以防萬一,抱元收起鞭子,下了馬,拿着平安鎖在每個村民面前走過。
老常打了一輩子魚,眼力甚好,但他也老了,總忘事,一時也不敢确定,直到那高大武将拿着平安鎖走到他面前,他才驚覺是同一枚。
而就在他臉色變換的一瞬間,雙手立刻被人反綁制住,『說!你從哪裏拿到這玉佩!』
『你放開我爹!』常妙人用力撲打壞人,哭道:『他不在這裏!那個負心人已經走了!』
『什麽!負心人!你、你最好說清楚!』守一咽下唾沫,看着遠處的轎子,連聲音都顫抖了,『可不能胡說。』
『就是負心人!』小姑娘一抹眼淚哇哇大哭,『他無情無義,抛下我們就走了!』
『可不能那麽說,雲大哥是好人。』張海生道。
『就是,還給你留那麽多嫁妝。總不能因為他不讨你做婆娘,就說他是壞人啊。』趙大力連忙護着。
『不不不!他就是壞人!天下最大的壞人!我再也不要理他!嗚嗚哇!』
『雲大哥?』抱元守一使個眼色,『你們說,他叫什麽?』
村長走出來,行禮道:『回禀兩位大人,那位雲公子,是我們村老常,三個月前自海上救下的年輕人。他并未跟我們說起過往,只告訴我們一個名字,現在想來,他從一開始就已決定隐瞞身份,想來這個名字也是假的。總之,我們并不是很了解他,他若先前有作奸犯科、背負要案,我們也是全不知情的,我們只是救了一個迷途的年輕人,別的再沒有了,請兩位大人明察秋毫,放過我等。』
『村長!雲大哥決不是壞人!』
『就是就是!』
老村長後背滴汗,又看到趙大力那大傻子篡奪村民起哄,心頭滴血。
『那都不重要!』抱元道,『你只需說,他叫什麽?』
村長擦去額頭冷汗,一着急,結巴的老毛病又犯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時,常妙人擦去眼淚,朗聲道:『他能說話的那一天,他告訴我,他叫雲中鶴。』
雲中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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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