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04
以撒的祭壇 04
十一點整。
麥卡德風風火火地沖出停機坪,約翰·加西亞得在他後面一溜小跑才能追上他。
他的組員們大多在北卡羅來納處理一場糟糕的綁架勒索案,最後跑來維斯特蘭的只有他們兩個——這也不奇怪,單憑“一個人出現在所有案發現場附近”這種奇異的巧合,法官可能連搜查令都不會給簽,沒必要讓所有人為了一場傳訊而跑這麽一趟。
加西亞的聲音裏混合着興奮和困惑,他問道:“長官,你是覺得……?”
“我覺得莫洛澤和那個嫌疑人出現在一起不太可能是個巧合。”麥卡德眉頭緊皺,“我之前不是特別認為亨特是兇手,因為他實在不太符合側寫……但是側寫也是會錯的,但是如果莫洛澤對他展現出興趣、甚至還和他一起離開了維斯特蘭州立大學的話——”
雖然他向來不願意承認,但是奧爾加·莫洛澤确實極少出錯。
“但是她為什麽要跟嫌疑人一起走?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兇手的話,她至少應該報警啊?”加西亞尖聲問道,顯然他在部裏這段時間,也從他的同事們的耳中聽到過不少奧爾加的傳奇故事。
麥卡德沒回答,但是他心裏确實在考慮着他曾經考慮過很多次的問題——即,奧爾加真的會做那種事嗎?她的好奇心終有一天會向黑暗的深淵裏滑落,以至于她會成為罪犯的共犯嗎?
既然她跟嫌疑人接觸過,那她自身的立場也就很值得考量——如果亨特真的是兇手,奧爾加在見過他之後一定能察覺到蛛絲馬跡。但既然她那邊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就肯定是隐瞞了什麽。
她最終會向殺人兇手倒戈嗎?當她終于向那種罪惡的快樂和可怕的好奇心妥協……
“無論如何,”麥卡德喃喃地說,聲音聽上去非常之凝重,“我必須跟她談談。”
十一點零七分。
“我懷疑‘滅門屠夫’的名字叫做傑羅姆·麥克亞當。”奧爾加有理有據地說道。
“什、什麽?”哈代忍不住磕巴了一下,且不說他剛剛遭遇了妻子女兒全被連環殺手綁架的絕境,就說奧爾加這一沖進來就跟人說“我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而且兇手我都給你找到了”的勁頭就有點讓人心髒難以承受。
“說來話長了,涉及到一個賞金獵人,什麽什麽的,不重要啦。”奧爾加揮了一下手,決定把亨特的事情先一筆帶過,要不然故事講起來就有點太長了,“總之我在調查那個連環殺手,并且按照側寫劃定了一個範圍。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叫傑羅姆·麥克亞當——二十四歲,獨自生活;他是個家庭暴力受害者,根據當地社工的記錄,他母親偏愛他弟弟而經常打他,總之最後她被剝奪了撫養權,麥克亞當在福利院長大;他少年時有鬥毆、盜竊和縱火的前科,而且長相也符合一些目擊證人的證詞。”
哈代迅速消化了這些信息,他想了想,然後承認道:“一個标準的連環殺手模板。”
“——标準到無趣,并不是說所有連環殺手都會尿床和縱火啦。”奧爾加懶洋洋地哼了一聲,“而且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購買調換過牌照、重新噴漆的贓車去往案發現場的,但是我猜現在開始調查維斯特蘭的黑車市場時間已經不夠了,你調查到哪一步了?”
“對比經過我女兒學校門前和我家門口的汽車。”哈代承認道,“很困難,我家那邊臨近主幹道,車子太多了——學校門口就更不用說了。”
“克萊拉是什麽時候失蹤的?”奧爾加問,她越過哈代的目光去看屏幕上一字排開的監控錄像窗口。
“手工課開始之前,九點十分到九點半之間。”哈代立刻回答,他去學校之後把這類信息還是問的很清楚的。
奧爾加點點頭,顯然陷入沉思:“你八點半上班,你家離警局超近,就算是考慮堵車路程也不超過二十分鐘,但是兇手出于安全考慮應該不會在你上班之前動手。上次我去你家做客的時候華莉絲說克萊拉的校車八點四十停在你家門口,作案過程……話說克萊拉是怎麽被抓的?”
“她為了買手工課的用品離開了學校。”哈代苦澀地說。
他知道女兒要上手工課的事情,但是早晨出門上班之前卻忘了提醒她要帶材料,如果他記得提醒的話,克萊拉肯定就不會離開學校了。
“所以說這完全是個意外,肯定是在那個連環殺手意料之外的。”奧爾加忽然笑了一下,聲音乍然爆出一點興奮,“我推測他的作案流程是這樣的:他一直在你家附近盯梢,然後發現今天華莉絲請假沒有上班,于是在今天動手。克萊拉早晨坐校車的時候他沒有下手的機會,所以打算等她放學後下手,但是沒想到克萊拉中途離開學校了……他先從學校帶走了克萊拉,然後再回你家襲擊華莉絲,之後帶着兩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哈代的眼睛睜大了些:“那就是說……”
“很抱歉,但是我估計這個兇手來維斯特蘭之後的目标一開始就是你的家人。”奧爾加聳了聳肩膀。
哈代一時無言。
奧爾加看着哈代難看的臉色,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也多說無益,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人,然後才能去問動機,我們總會知道他為什麽挑上你的。不過就算克萊拉九點十分失蹤,滿打滿算兇手到你家門口也得在九點半之後,我建議你從這個時間點開始排查。”
哈代點點頭:他剛才一直在看克萊拉學校那邊的錄像,卻還沒有看自己家門口的那些。
他把一個新的窗口調出來,向奧爾加解釋道:“沒有正對着我家門口的攝像頭,但是這個攝像頭的位置在我家前面那個必經的路口,如果想要從克萊拉的學校開車到我家門口的車道上去,就必須從這個十字路口調頭。”
“我确定他肯定開車了。”奧爾加嘀咕道。
哈代把時間線拖到九點半,然後把速度調成四倍快放,畫面開始迅速向後播放,車流平滑地掠過屏幕:這條路不算是早高峰時必然擁堵的路段,而且從這個十字路頭調頭的車也不算是很多,但是可能性依然多到令人心生絕望。
奧爾加可能明白了他內心的感受,所以甚至願意安慰性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兒,”她聲音輕快地說,“看你家的現場,打鬥過程發生得很快,我們只需要查九點半到九點四十五之間的錄像。可以記錄下所有的SUV,因為他在其他案子裏的購車記錄都是SUV——排除掉紅色和其他鮮豔顏色,多關注灰色和黑色的車子,想要在跟蹤的時候保持低調畢竟是人之常情……”
奧爾加的聲音忽然頓住了,這個時候,監控錄像的時間已經快進到了九點三十九分。
她忽然開始使勁兒拍哈代的手臂:“停一下停一下,看那輛車。”
——奧爾加用手指去戳屏幕:監控中正有一輛黑色的SUV在十字路口調頭,哈代把畫面暫停,心中隐隐泛起了一絲期待。
“我記得近兩年街道統一更換了高清攝像頭吧,看看能不能把畫面放大。”奧爾加說道。
哈代依言把畫面放大了,高清攝像頭确實足夠高清,看來當初交通部那個“從攝像頭裏就能看清司機有沒有玩手機”的宣傳确實不是誇大其詞。但是雖然攝像頭能拍到車子擋風玻璃的畫面,卻很不巧看不清駕駛員的臉:司機戴着墨鏡,棒球帽的帽檐壓得低低的。雖然坐在車裏的時候打扮成這樣确實奇怪,但是也不能确定他真的就是嫌疑人。
“往後退幾秒,退到剛才拍車身側面的畫面上去,我看車身側面好像有東西。”奧爾加說。
哈代咔噠咔噠地點擊鼠标,畫面往後退了幾秒的時間;奧爾加從哈代手裏抽走鼠标,把放大比例調到最大;這樣就可以看見,車子側面有一道長長的劃痕,估計是在什麽地方發生了剮蹭。
奧爾加又點了點屏幕:“你有沒有發現,這輛車的車漆是黑色的,但是被刮掉漆的那部分下面那層是紅色的。你見過噴漆之前就是紅色的車嗎?”
“……這輛車是重新噴漆的?”哈代的聲音猛然提高了。
“十有八九,把偷來的高調紅色汽車噴成黑色不是人之常情嗎?”奧爾加一邊說一邊猛然轉身,抓起了哈代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你繼續追蹤這輛車的走向,出于保險起見,我看看其他錄像:如果這輛車的司機早就盯上你了,這輛車肯定經常在你家附近出現。”
十一點零十四分。
“好的,克萊拉。”赫斯塔爾很有耐心地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屋子房頂附近有一個特別特別窄的窗戶,門我也推不開。”克萊拉彙報道,顯然兇手留給她的那個攝像頭的視野範圍相當之窄,她只要走幾步就走到赫斯塔爾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屋子裏什麽也沒有,只有高處有個鐵架子,上面有個……鐵罐。”
“鐵罐?”赫斯塔爾心裏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慢慢地嘶嘶冒氣,有種刺鼻的氣味。”克萊拉說,說道最後一個詞的時候沒忍住打了個哭嗝,“那是有毒的東西嗎?我會死是嗎?”
“沒事兒的,一會兒我們就會找到你了,什麽也不會發生。”赫斯塔爾生硬地安慰她道,一邊說一邊往阿爾巴利諾的方向看了一眼:把他推到這個令他陷入手足無措的處境裏的人就跟沒事人一樣在屋裏轉來轉去,就是不肯靠近筆記本電腦半步。
赫斯塔爾并不奇怪,阿爾巴利諾估計會挺喜歡看他落進并不熟悉的處境:無論是他被變态殺人狂綁架還是他不得不去安慰一個被綁架的小女孩。
“你真好。”小女孩淚眼婆娑地說。
——聽見她說這話,赫斯塔爾忍不住又瞪了阿爾巴利諾一眼,對方在克萊拉看不見的地方誇張地捂住胸口,露出一副“我好心痛啊”的假惺惺的表情。
“你能夠到那個鐵罐嗎?”赫斯塔爾努力把罵人的想法抛之腦後,繼續問道,現在想辦法解決克萊拉快被一氧化碳毒死了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克萊拉又一次離開了畫面範圍,顯然是去嘗試了一下夠那個鐵罐。過了不一會兒她就又回來了,聲音聽上去很沮喪:“夠不到,它被放得太高了……我感覺有點惡心,而且還開始頭疼了。”
根本不需要是個醫生就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早期症狀,看來室內的一氧化碳濃度已經逐漸提高了。
阿爾巴利諾顯然聽見了她的話,因為他幾乎立刻把那套“轉來轉去就是不靠近”的原則抛之腦後,很快回到了屏幕前面。他越過赫斯塔爾的肩膀,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嘴唇快碰到對方的耳垂。
他說:“克萊拉,你坐下吧,不要走動或者跑……離那個罐子遠一點,對。”
那孩子依言坐下,在攝像頭的畫面裏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呼吸平緩的情況下攝入的一氧化碳會減少,但是這個方式可能也不足以支撐太久。按照那個連環殺手的說法,到了十二點左右室內的一氧化碳濃度就足以致死,而早在那之前,一氧化碳深度中毒就已經會對一個人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夠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亨特一瘸一拐地回來了,毫無疑問地帶回來了另外一個壞消息。他一進屋就大聲說:“除了能看出那個女人是被從床上拖走的之外一無所獲,不知道那個狗娘養的去哪了。”
現下沒人有空顧及成年人不應該在小孩面前說髒話的問題了,赫斯塔爾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後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克萊拉,你知道從你家到你現在被關的地方用了多長時間嗎?”
“那個人把我關在後備箱裏了,”克萊拉說道,“但是我知道過了十八分鐘。”
她舉起自己的手,給赫斯塔爾看她戴在手腕上的可愛的淺藍色手表:是小孩中流行的那種夜光卡通手表。而克萊拉不愧是WLPD最好的兇殺案警察的女兒,一般小女孩在被綁架的時候可不會記得要看表計算時間。
阿爾巴利諾顯然明白赫斯塔爾想幹什麽了,他轉向亨特,問道:“你有市內地圖嗎?還有筆?”
“一個賞金獵人身上什麽都有,年輕人。”亨特朝他狡黠地眨眨眼睛。他麻利地放下之前一直背在背上的背包,抽出了一張巨大的地圖和兩種顏色不同的馬克筆。
“市內限速平均六十公裏,但是考慮早高峰,能走四十公裏就謝天謝地了。”阿爾巴利諾一邊說一邊用筆杆充當尺子量着圖上的比例尺,“就算是車子直行了十八分鐘,也就只能走到……”
他很快心算了一下距離,在地圖上以哈代的家為中心畫出了一個圓圈,在這個圓之內,都有可能是兇手監禁克萊拉的地點。
那邊赫斯塔爾還在問克萊拉能不能回想起更多細節,聲音盡他所能的溫和——雖然阿爾巴利諾确實能在他的聲線裏聽到那種僵硬的餘音——絕對足以讓被他吓哭的實習生和被他嘲諷的對方律師們大跌眼鏡。
片刻之後,克萊拉忽然叫起來:“我想起來了!車子停下之前幾分鐘一直停停走走,我還能聽見好多喇叭聲!直到車子拐到路邊停下來為止!”
“肯定是堵車了。你們還是感謝上帝吧,我真的很了解維斯特蘭。”亨特高聲說,他搖搖晃晃地走近,拐杖把地面敲的砰砰作響。然後他從阿爾巴利諾手裏抽走了馬克筆,開始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兇手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堵車了,而這個圓的邊緣附近,只有這兩條路會在早高峰時段堵車……”
他在地圖上标出了兩條完全平行的街道,都位于那個圓的東側邊緣處。這四條街都是通往市內的金融中心的,那邊寫字樓林立,怪不得會堵車。
赫斯塔爾也湊過去看地圖,他依然緊繃着,顯然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發現放松下來:“所以她現在肯定在這兩條路其中之一附近,問題就在于:到底是哪條路。”
因為沿着一條路一個個找可能關押着一個小女孩的地點就已經非常困難,更不要說兩條路都找一遍。從剩餘的時間來看,他們恐怕已經沒有判斷錯誤的機會了。
十一點二十分。
“從監控看,那輛車最近确實頻繁出現在你家附近,我覺得它就是嫌疑人的車子。”奧爾加扔開鼠标,說,“你那邊有什麽收獲。”
“可以看出他往城東去了,但是我很快在監控錄像上跟丢了他。”哈代懊惱地說道,“只要在兩個路口上失去他的蹤跡,就基本上不可能再找到他的車了。”
奧爾加深以為然:城東相當繁華,車流量高,一個一個攝像頭地查簡直太浪費時間了。
“他可能九點四十左右到達你家,綁走華莉絲再出發怎麽也得九點五十了。”奧爾加考慮着,“我覺得他不太可能把人放在太遠的地方,不過說起來城東的話……他是在哪失去蹤跡的?”
哈代報了個地名,那是往城東方向去,那個城區車道寬廣,道路和立交橋錯綜複雜,車往那個方向去了,基本上就等于一滴水融入到大海之中,如果不是調一群警員來沒日沒夜地排查監控錄像,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
正在這個時候,奧爾加的手機屏幕忽然彈出了一條新的消息提醒,是來自阿爾巴利諾的。她低頭看了幾眼,然後眨眨眼睛,忽然笑了起來。
“阿爾他們那邊有最新進展,他們确定兇手的車必然路過了兩條路之一,這樣範圍就縮小了很多。”奧爾加報出道路的名字,同時手指快速點觸着鍵盤,把車輛特征給他們發回去。
“等一下……阿爾?”哈代對劇情的進展一無所知,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離開家後不一會兒,赫斯塔爾就去找華莉絲了。
“嗯哼,他們正幫忙救你女兒呢。”奧爾加含糊地哼了一聲,但是現在顯然沒時間解釋更詳細了。
現在當然可以一一排查這兩條路的監控錄像,但是考慮到那裏的車流量和剩餘的時間,想法似乎不太現實。哈代已經開始死馬當活馬醫地調出兩條路的監控錄像,而奧爾加則回到筆記本電腦前面去,開始在上面敲敲打打。
“我猜兇手去那個方向是要把華莉絲綁到一棟大樓上,達成他的布置。”奧爾加喃喃地說,“這可以劃定一個範圍:距離不會離那個金融區太遠,因為他沒法肯定你這邊動作迅疾與否;另外,那個連環殺手肯定會挑适合作案、無人活動且足夠高的樓,這種會給警方留他殘殺受害者的過程的錄像的殺手總有種孔雀一般炫耀自己的羽毛的傾向,如果他能選,他肯定會讓一個檢察官從高高的地方落下來,在人行道上摔得血肉模糊,十層以下的樓根本不用考慮;最後,他肯定會選一個無人活動的大樓,那個區域根本沒有普通民居,如果他想要白天作案,肯定必須選擇未投入使用的大樓。”
哈代快步走過去,忍不住問道:“那個地方很繁華,他不會擔心自己被人發現嗎?”
“不瞞你說,連環殺手們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想象相信自己不會被抓到的自信。”奧爾加哼笑了一聲,她調出一張标紅的地圖來,“對了,這裏:滅門屠夫前往的方向附近開發了一個系列樓盤,是高端寫字樓,層高都在二十層以上,三棟;不過,它們被建成之後因為消防檢查不合格一直沒有被交付使用,現在還被空置着。”
哈代驚恐地看向奧爾加。
“我說的就是你想得那個意思。”奧爾加語氣平靜地宣布道。
十一點二十三分。
阿爾巴利諾忽然啊了一聲,他定定地盯着前方,另外兩個人都看着他。他忽然問克萊拉:“你所在的那個地方隔音怎麽樣?”
“不好,”克萊拉淚眼朦胧地回答,“我在這裏也能聽到外面街道上汽車經過的聲音。”
阿爾巴利諾露出了一個堪稱滿意的笑容,然後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911。等到電話接通之後,阿爾巴利諾用一種非常活靈活現的焦急語氣對接線員說道:“您好,我現在在第十五大道和克裏姆斯路的交叉口,這裏有一個老人暈倒抽搐,我需要一輛救護車。”
——第十五大道就是堵車的那兩條路其中一條。
赫斯塔爾的眉毛挑起來了,阿爾巴利諾鎮定自若地挂掉電話,對他們說:“第十五大道的盡頭有一所醫院,他們會從那裏派救護車,到達與克裏姆斯路交叉口之前會行駛過整個十五大道——克萊拉,要是你一會兒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所以,”赫斯塔爾說,“如果她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就是在第十五大道上,如果聽不見,就是在另一條路上。”
“希望如此,”阿爾巴利諾眨了眨眼睛,“或者恰好有另一輛救護車路過她所在的街道附近,又或者她遇到的堵車只是因為一場車禍造成的突然擁堵,咱們根本判斷錯了街道——那就只能說咱們确實不得命運女神垂青了。”
這點他說得沒錯,在沒有其他證據之前,這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好的決斷。所以他們只能等待——時間每一秒的流逝都令人感覺到心急如焚,而與此同時,顯然克萊拉所在的那個小房間裏一氧化碳的濃度也越來越高,他們能聽見那女孩已經開始幹嘔起來。
然後,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終于——
“我聽見救護車的聲音了!”他們聽見那女孩叫道。
十一點三十分。
“好消息,阿爾說他們基本上确定了克萊拉所在的位置,現在就正在往那邊趕。”奧爾加交代道,她正同哈代一起急匆匆穿過WLPD的前廳,就是他們曾經豎起聖誕樹的那個位置。剛才他們不得不又耽擱了幾分鐘,搜索兇手最近出沒的地點附近有沒有別的符合條件的高樓——他們到場之後的搜索時間很寶貴,如果一開始就找錯地方就全完了。
不過另一個好消息是:符合條件的樓确實不多,只有那三棟。
三棟樓是不多,但是一棟棟找也很浪費時間,不過他們兩個人一起去的話,還是很有可能趕上的。現在已經過了早高峰,如果不考慮限速,去那些辦公樓所在地開車大概花一刻鐘就能到達。
但是,就在他們兩個要走出警局的時候——
“莫洛澤!”
聽到喊她名字的那熟悉的嗓音,奧爾加猛然剎住腳步,一擡頭就看見拉瓦薩·麥卡德站在警局門口,面色陰沉、眉頭緊皺。而且……不是吧,這個人微妙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衣服的下擺上,就是他腰間的槍套所在的位置。
“我需要跟你談談,莫洛澤——現在就談。”麥卡德的聲音發冷,好像非常失望,“布爾警官打電話告訴我說你現在在警局,我就來了。”
奧爾加凝視着他,然後忽然咧嘴一笑。
“要是我不想談你會怎麽辦呢?”她漫不經心地問道,“你這次又下定決心要開槍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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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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